“圆 舞”符号的文化解读

2024-06-11 20:50王媛媛
名家名作 2024年8期
关键词:岷县民俗符号

王媛媛

[摘 要] 岷县“巴当舞”是一种源自古代的民间民俗舞蹈,其舞蹈形态以“圆舞”为核心。作为中国舞蹈特有的运动模式与形态特征,“圆”成为中国舞蹈的根本形态与符号标志。在“巴当舞”表演中,无论是舞蹈动作、道具形制还是场地布局,都充分体现了“圆”这一典型的中国舞蹈形态特性。旨在从“巴当舞”的样态特征、道具形制、队形等多个方面对其“圆”的形和义进行深入解读,分析“巴当舞”中“圆”的形态的具体呈现,以及所承载的文化内涵。

[关 键 词] 圆舞;符号舞蹈;文化解读

基金项目:2022年度甘肅省人文社会科学项目“岷县‘巴当舞的样态研究与文化认同”(项目编号:22ZZ20);2022年度甘肃中医药大学科学研究与创新基金项目“临洮羊皮鼓祭礼乐舞的文化样态解析”(项目编号:2022KCYB-15)。

任何艺术形式都有其最本质的规律,决定着该艺术的基本风貌和体系。中国舞蹈的形式规律就是“圆”。“圆”作为中国舞蹈具体的运动模式与造型原则,是中国舞区别于世界上其他民族舞蹈的根本标志。[1]

在物质世界中,宏观星体或微观粒子的自旋和公转都是“圆形化”的,因此“圆,是从微观到宏观一切物质的基本形式和运动方式”[2]。我们不得不承认,“圆”是一种极其基本且重要的形象符号,它在自然界中随处可见,同时也是人类认知世界的基本方式之一。“圆”作为人类认知的方式,它在自然界和人类文明中都有着广泛的应用和丰富的内涵。

作为一种最古老的文化符号,“圆舞”以其独特的形态和结构,成为舞蹈艺术中的一种基本类型。这种“围圆而舞、舞而成圆”的舞蹈方式,不仅体现了舞蹈的基本样态,构成了此类舞蹈最基本的结构形态,还是原始先民群居性生活方式的重要体现,反映出他们团结互助、共同生活的精神面貌。

1937年,青海省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上孙家寨出土了一件马家窑文化类型的彩陶盆,其上绘有“手拉手舞蹈纹样”,这将中国的舞蹈发展史追溯到了5000年前。这一发现打开了中国舞蹈新的一页,让我们对古代舞蹈有了更深的理解。这件彩陶盆上的舞蹈纹样,描绘了人们穿着统一、手拉手围圈而舞的场景,这既是当时人们舞蹈方式的真实写照,也是他们现实生活的生动反映。这种围圈而舞的方式,充分体现了原始先民群居生活的特点,揭示了舞蹈艺术在他们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同时也是以“舞蹈符号学”和“舞蹈形态学”角度划分舞蹈形式类型的重要依据。所以,“圆”是“圆舞”核心艺术价值的基本体现。鉴于此,我们有必要以非常理性的态度重新审视“圆”在几何中的基本定义及属性。[3]

一、岷县“巴当舞”概况

岷县“巴当舞”是一种传统的民间民俗乐舞,这种舞蹈在定西地区的岷县、漳县以及甘南地区的卓尼县等地广泛流传。它起源于古老的“祭山会”,并被认为是最原始、最尊贵的乐舞礼仪活动。在表演中,当地群众会一边唱词曲,一边手摇“巴当鼓”,脚踏节奏,围圆而舞。这是一种古老的民俗礼仪活动,当地居民通过这种方式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人畜兴旺、五谷丰登。同时,这也是各民族群众在继承和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过程中所产生的智慧结晶。

二、岷县“巴当舞”圆舞符号的形与义

岷县“巴当舞”堪称当地最具特色的传统集体舞蹈之一,它的独特魅力在于其广泛的群众性。以岷县中寨窗儿崖村为例,该村规定,除特殊情况外,每一户人家每年都必须派出一名成年男子参加民俗活动。这项活动通常在农历腊月农闲时启动,由春巴(“巴当舞”核心人物,需熟练掌握“巴当舞”的唱词、动作、步伐及仪式的各项流程,并负责教授村民跳“巴当舞”)带领舞蹈队员开始练习。正月来临,民俗活动随之进行。

(一)巴当鼓的圆形符号特征

“巴当舞”因其舞蹈所持道具“巴当”一词而得名。

“瞽蒙掌播鼗、柷、敔、埙、箫、管、弦、歌。”(《周礼·春官·瞽蒙》)

乐官掌管播鼗、柷、敔、埙、箫、管、弦等乐器。

“鼓方叔入于河,播鼗武入于汉。”(《论语·微子》)

击鼓乐师方叔进入黄河边,摇小鼓的乐师武进入汉水边。

古籍中关于“播鼗”一词的记载比比皆是,“播”,即手摇,“鼗”即鼓、手鼓。“《大濩》的文献中描述了类似于今天‘拨浪鼓的鼓器‘鼗鼓。”[4]

“播鼗”实为“拨浪鼓”,是一种古老的乐器,依靠手摇鼓柄敲击鼓面发声,也是古代乐舞中使用的道具之一。众所周知,我国古代的乐舞多具有民俗性质,因此可以推测,巴当鼓作为一种历史悠久的民间民俗舞蹈道具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其形制与“拨浪鼓”颇为相似,是一种双面手柄鼓。在岷县的民俗活动中,巴当鼓既是舞蹈道具,也是重要的精神载体。

巴当鼓的构造主要由鼓身、手柄和鼓穗组成,其形状为圆形。这种圆形的设计不仅构成了“巴当舞”的重要形象符号,还与其舞蹈中的圆舞符号特征相辅相成,共同塑造出了一种以圆舞为主、手持圆形符号道具的特色舞蹈。这种舞蹈形式不仅富有深厚的文化内涵,还充满了独特的艺术魅力。

(二)“巴当舞”的圆形符号特征

“巴当舞”是一种重要的民俗乐舞仪式,传说是为了祭拜“业力总督山神”。相传业力总督带领十万兵马西行,最后在甘肃岷县中寨镇窗儿崖村大山梁(岷县中寨镇窗儿崖村东北方向的一座山,海拔约3300米,此山山顶被称为“营盘顶”)的营盘顶遭遇困境,并在那里离世。为了纪念这位英勇的武将,人们尊奉他为“业力总督山神”,以表达对他的敬仰之情。这一民俗活动每年都会如期举行,不畏严寒,旨在祈求靠天吃饭的土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保佑当地四季平安、人畜兴旺。

岷县“巴当舞”无论从表演道具的形制还是从其表演场图来看,均以“圆”的形态呈现。舞蹈以“围圆转圈”为主,在圆形队形的基础上进行转圈、绕圆等,具有独特的地域特色,凸显了“圈舞”特征。

三、岷县“巴当舞”圈舞符号的文化解读

(一)岷县“巴当舞”圈舞的典型舞畴

“舞畴,这一概念是由中国艺术研究院舞蹈学博士生导师资华筠先生在《舞蹈生态学导论》一书中提出的。所谓舞畴,就是在直观上可以感受到的具有同一审美表意机制的一簇舞动。”[5]舞畴,“畴”即类,同类的、相似的,意指在舞蹈中涵盖舞蹈元素的诸多等同、同类、相似因素的合集。关于舞畴,中国舞蹈家协会主席、博士生导师冯双白曾说:“在舞蹈观察中,不必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动作精确值差的采集上,而只要注意那些能为舞蹈特征作出表征的‘舞畴即可,因为‘舞畴是一个由多种因子组合而成的复合单位(含节奏型、呼吸型、步伐、显要部位动作等)。”[6]在研究和理解民间舞蹈的特征时,观察者需要将注意力集中在成簇出现的舞畴上。这不仅要求观察动作的表面形态,还要求深入理解动作背后的意义,并将二者结合起来。仅仅关注舞畴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关注舞畴序列(舞畴序列是依时间顺序组合的两个以上的舞畴)中基本节奏型①、典型性显要部位动作②、基本步法③这三个要点,这有助于更好地把握民间舞蹈的整体特征和表现形式。

岷县“巴当舞”圈舞的典型舞畴在其12种“脚步”中得以充分展现。这12种“脚步”的名称均为藏语音译,其中昂样样、打谢谢、沙爱为9句唱词,其他则都是6句唱词。所有“脚步”在舞蹈过程中呼吸自然,体态自然放松、下沉,重心在两腿之间自然转换,头部动作自然,手臂动作自然上下、开合,腿部自然弯曲,步伐大小适中。

岷县“巴当舞”在表演过程中,舞者的呼吸自然、体态下沉、步伐稳健。他们的头部动作会随身体的转动而变化;手臂动作自然伸直或弯曲、上举或下撤,使“巴当舞”的动态特征协调统一。舞者的上身体态自然,腿部自然弯曲,体态下沉,步伐稳健且动作流畅。整个舞蹈具有独特的韵律感,充满神秘的氛围。

(二)岷县“巴当舞”的表演场图

为了更清晰地解读和模拟再现舞蹈过程中的动作要领,我们加入了舞蹈方位和角度注解,以便于明确队形变化并掌握个人在队列中的位置。通过这些详细的说明,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舞蹈动作的关键点,从而更好地模拟和再现舞蹈表演。此外,我们还可以借助这些信息了解舞蹈表演中的队形变化和个人在队列中的位置,从而更好地掌握整个舞蹈表演的节奏和韵律。

“巴当舞”是一种富有神秘色彩的舞蹈,共有七个环节。其中,安场、行脚步和攒山神这三个环节包含舞蹈表演的场图。这些场图以八人一组为例进行标示,旨在为我们提供一种理解和模拟舞蹈表演的方式。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舞蹈动作的布局和顺序,以及舞者在表演中的位置和角色。此外,这种标示方法还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掌握舞蹈节律,从而更好地模拟和再现舞蹈表演。

1.“安场”表演场图

2.“行腳步”表演场图

“行脚步”与“安场”的表演场图相同,在舞蹈表演中,舞者通常会以场地中心位置的圆圈为舞台,进行各种动作的展示。这种围圆完成的动作不仅具有独特的视觉效果,还能够充分展现舞者的技巧和舞蹈风格。在圆圈上做动作,意味着舞者需要在一个相对固定的空间内,利用圆圈的边界创造出无限的舞蹈可能。

3.“攒山神”表演场图

由此可见,岷县“巴当舞”的“圆舞”符号构成为连环型、缺口型、虚线型、多环型等类型,符号特征明显。舞蹈形态以集体围绕某个圆心进行圆形轨迹上的移动为主。这种形态不仅传承了古老的舞蹈形态,还代表了一种文化符号。在整个舞蹈中,我们可以看到中国传统舞蹈“圆舞”的运动模式符号,同时也体现了当地居民紧密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得益于国家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视与推介,岷县“巴当舞”在2011年5月被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不仅是对这种古老民间民俗舞蹈的认可,还是对其所蕴含的深厚历史文化和当地居民智慧的肯定。这种舞蹈具有极大的研究意义和社会价值,也为相关舞蹈形态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参考资料。

我们期待岷县“巴当舞”能够得到更广泛的关注,希望更多的人能够参与到该舞蹈的挖掘和研究工作中来,以便更好地理解和传承岷县“巴当舞”丰富的文化内涵,从而为舞蹈“符号学”的理论研究提供更多的依据。

参考文献:

[1]袁禾.舞蹈与传统文化[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4.

[2]李希凡,刘骏骧.中华艺术通史:原始卷[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57.

[3] 海维清.有意味的形式:舞蹈符号视觉下的中华“圈舞”舞蹈文化遗存研究[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18:116.

[4]海维清.论鼓舞并非“农耕舞蹈文化”之先河[J].青海社会科学,2008(3):114-117,195.

[5]邓小娟.吾舞·吾歌·三叩首:甘肃秦安羊皮鼓祭礼舞蹈的文化解读[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10:23.

[6]冯双白.青海藏传佛教寺院羌姆舞蹈和民间祭礼舞蹈研究 [D].北京:中国艺术研究院,2003:44.

作者单位:甘肃中医药大学定西校区学前与体艺教学部

注释:

①即在舞畴序列中反复出现的、不发生改变的节奏型和作为变奏基础的原型节奏型。见资华筠、王宁:《舞蹈生态学导论》,文化艺术出版社,2012,第93页。

②包含两方面内容,即在舞畴序列中出现次数最多的活动或者超常度极高的特异动作。见资华筠、王宁:《舞蹈生态学导论》,文化艺术出版社,2012,第94页。

③即与典型性显要部位动作相配合的步伐类型。见资华筠、王宁:《舞蹈生态学导论》,文化艺术出版社,2012,第9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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