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茜
模仿观是古希腊哲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源于古希腊艺术的发展和文化的变革。在古希腊文化中,模仿是一种重要的创作方式和审美体验,被广泛运用于文学、音乐、戏剧等领域。而模仿观是哲学家们对模仿的本质和意义进行探讨和反思的产物。
公元前4 世纪的希腊古典时期,常被用到的模仿概念共有4 种:一是用于礼拜、祭祀活动中的概念;二是德谟克利特式的概念,认为模仿来自自然的作用;三是柏拉图式的概念,认为艺术模仿就是对物质世界的简单临摹,是对绝对存在的理念世界的模仿,与真理相隔两层;四是亚里士多德式的概念,认为模仿是艺术创作的手段,这是一个专门用于艺术领域的范畴,艺术家以自然为元素对其进行自由的创作。这些观点的提出为模仿观在古希腊时期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并为模仿观成为系统化的理论体系做出了巨大贡献。对于在“模仿”学说体系中做出巨大贡献的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来说,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模仿观理论。柏拉图接受了前人苏格拉底的广泛概念,系统提出了他的模仿理论,为艺术讨论奠定了基础。而他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在阐述自己的理论时有了新的看法,将此学说又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柏拉图的模仿观可以追溯到他的著作《理想国》中的一段对话,该对话描述了一个被称为“洞穴寓言”的场景。在这个寓言中,柏拉图通过比喻来解释人们对现实世界的认识和理解。在洞穴寓言中,柏拉图将人们比喻为生活在一个洞穴里的囚徒,这些囚徒只能看到洞穴内墙壁上的阴影,他们以为这些阴影就是真实世界的全部。然而,当有人走出洞穴,目睹了外面的世界后,会意识到洞穴中的阴影只是现实世界的投射。这个寓言也表达了柏拉图对模仿的批评态度。
柏拉图认为艺术家通过模仿创造出的作品只反映现实世界的表面现象,无法达到真理和智慧的层面。他认为真正的知识和智慧来自对理念的追求和理解,而不是通过模仿来复制现实世界。因此,他对模仿持有批评态度,认为模仿只会误导人们对真理的追求。根据柏拉图的理论,他认为现实世界只是静态的、有限的存在,而真正的真理和完美存在于超越现实世界的理念领域中。他提出了“理念”的概念,认为理念是超越物质世界的实体,是真理的本源。他认为艺术的模仿是一种虚幻的表象,它远离了真实世界的理念形式。他强调艺术家通过模仿物质世界的现象,只能接触到物质现象的表面而无法把握事物的本质和真理。柏拉图认为,艺术家的模仿只会误导人们对真实世界的理解,因此,他对模仿持否定的态度。柏拉图的模仿观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要点:
首先,柏拉图认为艺术家的模仿只能呈现出事物的表面特征,而无法触及事物的本质和真理。他认为真正的知识来自对理念的直接认识,而非对物质世界的模仿。其次,柏拉图认为艺术家的模仿容易引发人们的感性情感,而感性情感是欠缺理性和智慧的。他认为艺术作品中的情感容易误导人们对真理的认识,使人们陷入感性的迷惑之中。再次,柏拉图认为艺术家的模仿容易引发人们的欲望和冲动,从而导致人们的道德堕落。他认为艺术对个体灵魂的影响是负面的,因为它只关注感性层面,无法提升人们的道德品质。柏拉图的模仿观强调艺术的表象性和误导性,他对模仿持有否定的态度,并将其视为一种误导和堕落。
柏拉图在《理想国》第十卷中论述“模仿”时运用了三个范畴:一是永恒不变的、神创造的“理念”世界;二是反映理念世界的物质世界;三是像艺术家那样对第二范畴做出再现的结果,比如画家画的图像、镜中形成的影像等。在柏拉图看来,模仿不仅限于绘画或雕塑等视觉艺术,但艺术就是模仿的一种。他认为,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首先有一个绝对的理念存在。具体的事物或物质首先就是对这个“理念”的“模仿”,而艺术家绘制的图画中的事物形象,则是对前一个模仿物的模仿。
在《理想国》第十卷中,柏拉图阐述这个问题时用了那个最著名的床的例子,世上的床各不相同,但我们能够区分出床,说明存在着一种床的理念。木工用具体的材料做出特定的床,就是对这一理念的模仿。画家描绘的床并不是对木匠做的床的真实再现,他描绘的仅仅是床在视觉上的外形,是他从特定角度、特定光线下看到的床。
换句话说,在理念、现实和艺术三者的关系中,柏拉图认为艺术的基本特征是模仿,而模仿的对象只能是物质世界,因而不能达到理念世界,不能揭示理念世界真实的和绝对的美。因此可以理解为理念的世界是第一性的,感性世界则是第二性的,而艺术世界则屈居第三性。现实是艺术的直接根源,而“理念”是艺术的最终根源。但是柏拉图的“模仿观”是不完备的,他只是从客观唯心主义的哲学思想出发,认为模仿只是对现实世界的简单模拟。
作为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对视觉艺术的关注甚少,似乎没有老师那样着迷。柏拉图的理论建立在他著名的理念与表象的关系中。而他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在阐述自己的理论时显然有了新的看法。在亚里士多德的《诗学》一书中,他讨论了模仿的概念以及它在戏剧中的重要性。亚里士多德认为,模仿是人类本能的一部分,人们通过模仿来学习和理解世界。他指出,儿童天生具备模仿的能力,并通过模仿他人的动作和声音来学习语言和行为。在戏剧中,亚里士多德认为模仿是一种强大的教育工具。通过观看戏剧中的角色和情节,观众可以在情感和智力上得到启发,从而获得对人性和道德的更深刻理解。
亚里士多德还提出了悲剧的模仿观。他认为,悲剧是一种通过模仿展现人类生活中不幸命运的艺术形式。通过欣赏悲剧中的人物遭遇困境和痛苦,观众可以从中获得情感的净化和人生的教益。在这本书中,他认为艺术家的模仿是一种创造性的活动,它不仅仅是简单地复制物体表面特征,更重要的是通过模仿表达出物体的本质和特性。
亚里士多德将模仿分为三种类型:直接模仿、间接模仿和综合模仿。直接模仿是指艺术家直接对某个对象进行模仿,如画家对静物进行写生;间接模仿是指艺术家通过参照其他艺术家的作品进行模仿,如诗人可以通过借鉴前人的诗歌创作自己的作品;综合模仿是指艺术家对各种事物进行综合模仿,形成全新的艺术作品,如字画、小说、电影等。
亚里士多德认为,艺术家的模仿应该由以下几个方面构成。第一,艺术家的模仿必须要有目的性和创造性。艺术家进行模仿不仅仅是为了复制事物的表面特征,更重要的是要表达出事物的本质和特性,创造出具有独特价值的艺术作品。第二,艺术家的模仿必须要有表现形式。艺术家通过各种不同的表现形式来表达模仿所得到的感受和印象。这些表现形式包括画面、音乐、文字、动作等。第三,艺术家的模仿必须要有审美价值。艺术家的作品应该能够引起观众的共鸣、丰富观众的情感体验,从而达到审美享受的目的。
与此同时,亚里士多德还提出了一种新的概念:“质料”与“形式”。他的观点是在继承和发展柏拉图观点的基础上形成的,较客观地探讨了艺术与现实的关系问题,形成了完整的、系统化的“模仿观”体系。亚里士多德把文艺模仿的对象建立在了现实的基础上,肯定了现实世界的真实性,因而也就肯定了艺术的真实性,艺术是对现实世界内在本质和规律的模仿,具有现实主义的基本原则。
亚里士多德认为制作某物的过程,就是他获得清晰而完整的形式的过程。也就是说,某种质料的事物先存在,才可能出现后来所生成的事物。石头是雕像的质料,但是一旦雕像制作好,它获得了形式后就不再是石头,而是石头制成的。
对于雕像所获得的形式,亚里士多德虽然指出它不是来自石头,却没有明确地说出事物外形的真正来源,只是含糊地说是出于艺术家的灵魂。亚里士多德似乎已经意识到,推动艺术制作的过程不是客观的技术,而是个体的艺术家和工匠。但是亚里士多德认为艺术受到规则的支配。他认为,无论如何,艺术生产首先是需要一个事先存在的与艺术品相似的动力因。因此,制作雕像的起因既不是艺术家自发制作,也不是艺术家的情感和居于其灵魂中的形式,而是雕塑技术本身。
亚里士多德认为人对模仿的作品总是能感到快感,他把模仿得来的快感归功于人都有求知的欲望和学习的冲动。
柏拉图认为模仿的艺术带给人的是幻象,是错觉,有欺骗性,即模仿是一种副本的复制,是对现实世界的投射。他认为艺术家通过模仿创造出的作品只是现实世界的表面现象,无法达到真理和智慧的层面。艺术的模仿是一种虚幻的表象,它远离了真实世界的理念形式。而艺术家的模仿会误导人们对真实世界的理解。
而亚里士多德对模仿的态度则要深刻得多,且对模仿持有更加积极的看法。他认为,艺术的模仿不仅仅是简单地复制物体的表面特征,更重要的是通过模仿能够表达出物体的本质和特性。亚里士多德认为,艺术家通过模仿可以呈现出事物的真实形态,并能够引发观众的共鸣和情感体验。他认为艺术家的模仿是一种创造性的活动,能够带来审美享受和思考的乐趣。此外,他还认为,艺术家在模仿的基础上还应该有所选择、有所加工,即他在《诗学》第二十五章中所说的“艺术家应对原型有所加工。”亚里士多德虽继承了柏拉图的哲学思想,但是纠正了柏拉图唯心主义的虚幻“理式”概念,强调现实中具体存在的事物才是“第一实体”,把文艺模仿的对象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并明确说明模仿艺术的模仿对象不仅是自然,还有人的生活,因而主张模仿人的行动。总之,由于两人生活环境的不同,形成的哲学观点也存在着差异。
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不同的模仿观源于他们不同的哲学思想体系。柏拉图更加强调真理和理念的追求,对艺术的模仿持怀疑和否定的态度;而亚里士多德则更加注重现实世界的表现和感知,认为艺术的模仿可以增强人们对现实世界的体验。但是作为古希腊哲学史上的先驱,他们的观点对“模仿”学说体系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不管他们在模仿观方面有着怎样的分歧,我们都应进行深入地学习和思考。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模仿观的差异对现在学者的研究有着重要的意义。这些差异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古代哲学家对艺术和模仿的不同态度,也可以为现代艺术理论提供一些有价值的参考。
从柏拉图的角度来看,他认为艺术作品的模仿只能呈现外表,而无法接近真理和本质。这种观点启发了当代文化研究者对虚拟世界和娱乐产业的思考。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虚拟世界和数字化娱乐产业越来越成为人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这些产业是否也会误导人们对现实世界的认知和理解,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柏拉图的观点提醒我们在享受虚拟世界和数字化娱乐时,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被表面的光鲜所迷惑,要通过理性的思考来认识和面对真实的世界。
从亚里士多德的角度来看,他认为艺术家的模仿可以为人们提供感官的享受和对现实世界的深度理解。这种观点启发了当代艺术研究者对艺术、人类生活和社会文化作用的探讨。随着社会的发展,艺术已经成为文化传承和社会建设的重要力量之一。亚里士多德的观点提醒我们不能忽视艺术对人类精神生活和社会进步的贡献,要考虑艺术作品的价值标准和社会责任。
由此可以看出,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观点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模仿与创造之间的紧密联系。他们的观点为后人提供了不同的思考视角,促使人们更加深入地探索模仿与创造的本质和关系。二者模仿观的差异可以引导我们从不同角度深入探讨艺术和模仿的本质,引发我们对模仿以及影响艺术的评价和审美标准的深入思考,并引起我们对模仿与创造关系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