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数字乡村建设是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举措。然而,在具体实践过程中可能存在村民主体性难培养、乡村情境性难契合、城乡数字鸿沟难跨越等实践壁垒和现实障碍。其可能原因在于数字技术无法与乡村关系进行有效嵌合,社会工作将关系作为核心内容,贯穿社会工作实务的全过程,在数字乡村建设中发挥着独特的专业优势。基于此,从社会工作助力数字乡村建设的“技术—关系”视角出发,遵循社会关系建设和社区赋能两个方面的内在逻辑,提出可能策略,包括:以激发村民内生动力为内容推进数字乡村可持续发展,以数字友好社区建设为目标推进数字关怀型社区构建,以数字文化相融为切口推进数字乡村文明建设来破解数字乡村建设梗阻,为实现乡村全面振兴提供积极探索。
关键词: 社会工作;数字乡村;乡村振兴;关系;赋能
中图分类号: C 912.82; F 320.2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4–390X (2024) 03−0135−07
一、 问题提出与文献综述
随着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人们的生活方式逐渐被改变。然而,农村地区由于受经济发展水平、教育程度、基础设施等方面的制约,数字经济发展速度明显落后于城市地区,城市居民比农村居民以更快的速度获得信息,造成城乡之间“知识沟”逐渐扩大,出现“数字鸿沟”。为了缩小城乡差距,防止贫富分化,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2021 年,《“十四五”国家信息化规划》提出“数字乡村发展行动”,将其列为十大优先行动之一,并对目标、任务和措施作出明确部署。推进乡村数字建设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举措。2021 年,《乡村振兴促进法》提出要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以“三农”作为重点问题,推动农村全面进步,促进农民全面发展,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并明确提出实施路径和保障措施。目前,我国正处于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大任务之一。民族要复兴,乡村必振兴。在数字经济蓬勃发展的新浪潮下,数字乡村建设是中国乡村振兴的时代答卷,是党和国家基于中国国情和农村特点提出的具有中国特色的方案,对于促进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宏伟目标具有重要意义。
数字乡村建设作为一项关乎乡村振兴战略和数字中国建设的重要研究议题,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首先,学界普遍认为数字乡村建设遵循的是一种以人为本、统筹兼顾的治理理念,以数字技术为手段,对乡村产业振兴、人才振兴、生态振兴、组织振兴和文化振兴进行重塑建设。在产业振兴方面,数字技术作为一种新的生产要素,重新塑造传统农业的生产、管理、销售等各个环节,为推动乡村新产业的高质量发展奠定基础[1];在人才振兴方面,数字技术会滋养农村当地人才,同时也会吸引互联网信息、电子商务等外部人才和外流人才,为数字乡村建设注入新鲜的血脉[2];在生态振兴方面,数字生态遵循的是绿色低碳可持续的发展理念,对农村的生产生活等方面进行转变,以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3];在组织振兴方面,数字乡村搭建了一个数字化的管理平台,为村民之间互联共享提供多样化的需求服务,优化村民的组织体系[4];在文化振兴方面,数字乡村通过“数字下乡”的方式,打破农村与城市之间的数字隔阂,以实现城乡之间文化融合发展[5]。
其次,数字技术作为一种外嵌力量,对助推乡村振兴有着关键作用,但数字乡村建设仍存在实践阻碍,国内学者大多围绕乡村参与主体、基础设施、制度保障和文化冲突等四个层面开展研究,其中农村主体参与和新旧文化冲突为当前数字乡村建设的主要突出症结[1]。芮国强等认为数字技术向乡村嵌入的过程中,可能会生成“数字鸿沟”与“数字红利”共存的现象,由此带来的数字隔阂,导致村民出现无力感和无助感,村民排斥参与数字乡村建设过程中[2]。同时,学者也认为数字赋能作为一种新兴技术,在乡村建设现代化过程中,传统思维与现代理念存在差异,村民缺乏使用数字工具的能力,导致村民对社区事务的主动性不高,参与程度也较低[6]。此外,新旧文化的冲突还会引起脱离乡村情境和忽视弱势群体等问题,李文祥就认为,乡村建设是基于我国集体精神展开的,这可能会导致数字建设超越乡村情景,故产生契合性困境[7]。甚至有学者指出,在互联网时代,部分老年人可能会被数字技术排斥、边缘化,成为数字弱势群体[8]。
对于数字乡村建设的现实掣肘,国内学者们从人才、组织、技术、文化等多重角度提出了可行的策略。张波等指出应加强培育农村当地人才和引进外来人才,通过开展数字培训活动提升村民的素质,数字乡村建设不仅需要社会工作者、村干部、村民,也需要大学生、高校教师、电商专业等人才的参与[4]。王才章等以赣中某社区为例展开探讨,在组织层面,他提出需加强农村基层治理体系建设,积极推动村民、政府、企事业单位、社会工作组织等参与到社区建设中,发挥多元主体的积极作用[9]。冯朝睿等认为应加速农村地区基础设施的数字化升级, 进一步推广5G 信息技术的普及,重塑农村地区的信息网络建设,实现农村地区互联网体系全覆盖[1]。随着数字乡村建设的深入,不少学者也发现,除了需要攻破外部技术等难题,也需要关注乡村实际情境和当地社会关系。王进等学者认为乡村建设应该依托于乡村实际情况开展,基于“差序格局”的社会关系,关注弱势群体的需求,确保各年龄群体都能享受数字红利[10]。
可以看出,数字乡村建设虽然以数字技术为工具,但数字乡村建设并不简单等同于数字技术在乡村振兴中的运用。除此之外,还需要更多关注社会关系建设层面。社会工作作为基层社会关系建设的一种重要方法,受到学术界越来越多的关注。但社会工作作为中坚力量参与到数字乡村建设的相关研究较少,社区是社会工作者的实践场所之一,社会工作通过扎根基层和引领群众的方式,发挥教育者、资源链接者等多种角色功能,协助村民参与到数字乡村建设中,激发乡村的内生动力,符合社会工作以人为本、助人自助的价值理念。基于此,本文遵循社会工作助力数字乡村建设的内在逻辑,注重实现数字理性与乡土情感的耦合,发展有温度、有情怀的数字技术,期冀为我国乡村振兴战略的实现建言献策。
二、 技术下乡、市场逻辑与数字鸿沟:数字乡村建设的实践困境
数字乡村建设作为乡村振兴战略的有益探索,是信息化时代下乡村发展的有效路径,对实现乡村振兴具有重要意义。然而,在具体实践过程中,数字乡村建设推进并非一帆风顺,会面临许多实践困境。
(一) “技术下乡”与乡村发展主体性困境
“技术下乡”指的是将数字技术传递给农村,节约人财物等资源,增加效益,造福于农民,为新农村的建设奠定坚实基础。那么技术为何要下乡,需要梳理我国的乡村社会现代化变迁进程[11]。在20 世纪20 年代,我国普遍兴起乡村建设与平民教育运动,旨在通过教育的方式提高农民的素质,从而解决乡村问题。费孝通先生却认为在流动性较低的农村地区,人们的日常交流方式早已约定俗成,通过简单的语言就可以满足,农民使用文字的场合不多,需求也较少,文字下乡不是解决农村发展的根本路径[12]。换而言之,文字下乡运动不应该简单地传播汉字,而是应该为其创造适宜的社会环境,满足村民的需求,解决乡村发展中的实际问题。
目前,我国正处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新征程中,数字乡村建设是数字时代的新产物,从某种意义上说数字乡村建设是推动“技术下乡”的过程,是维护农民主体地位、调动农民积极性和主动性,推动农业农村现代化进程的重要环节。在技术下乡的过程中,需要实现的是数字在地化,不仅需要将数字技术融入乡村社会,更要将数字意识融入乡村建设的全过程,换而言之,对于数字技术这种新的建设工具,在下沉到农村地区的过程中,需要适应地方需求,让村民真正领悟并掌握新技术[11]。然而,根据学者们的田野调查研究显示,技术下乡未真正实现在地化,这些数字技术未触及农村地区深层次的社会关系和生产生活,有些地方只注重表面形式,如简单组织活动、发送资料等,悬浮于乡村社会结构之上[13]。“技术下乡”如同“文字下乡”,亟需满足村民实际需求,调动基层群众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充分发挥其主体性作用,让数字技术能真正解决乡村发展问题。
(二) “市场逻辑”与乡村情景契合性困境
随着现代化进程的不断加深,农村地区深受市场经济的洗礼,从以血缘和地缘建立的传统熟人社会转变为以经济利益至上的现代化社会,基于“市场逻辑”,即经济利益最大化的原则,乡村社会传统结构将不断被重塑和改变。改革开放之前,城乡差距较小,村民流动性较低,村庄是关系紧密的生活共同体,即“熟人社会”[14]。在这样的乡村空间社会结构中,村民之间的社会关系紧密,有较强的集体观念意识。然而,乡村社会关系历经市场经济的冲击变得愈加复杂,受到传统规则和市场规则的双重制约,社会关系不再单纯地依赖亲情、血缘关系,而更加注重以自我为中心,渴望利益最大化,社会关系日趋松散[15]。
在数字乡村建设中,强调效率最大化,关注的是年轻人需求,围绕老年群体所设计的产品和服务较少,而农村地区老年人普遍居多,如果按照市场逻辑则完全脱离乡村实际情境[7]。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截至2020 年底,我国60 周岁及以上人口约有2.6 亿人,其中农村地区60 周岁及以上老人总人数高达1.21亿人,占46%[16],这个数据正逐年增长,农村老年人人口多、人口老龄化程度也更严峻。正如学者苗政军所言互联网是年轻人的“数字红利”,却是老年人的数字鸿沟[8]。一方面,老年人对于数字信息技术有着天然的保守心理,他们需要一个长时间的适应和接纳过程;另一方面,在信息时代,缺乏对数字知识的老年人会沦落成“数字贫困者”,普遍公众认为,老年人知识素质和认知水平低,导致部分老年人被排斥于乡村数字建设之外,成为数字乡村建设中被隔阂的对象,从老龄群体转变为数字弱势群体,实质是数字技术缺失带来的红利分配不均问题。因为缺乏技术上的价值考虑,导致失去了原有的自主决策能力和同理心,特别是在推进农村地区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缺乏人文关怀,没有充分考虑到农村数字弱势人群的实际需要和共同特点,需要从单一追求效率的角度,转变成对数字公正的价值追求,从而契合乡村实际情境。
(三) “数字鸿沟”与主体参与能动性困境
“ 数字鸿沟” 这一概念最早于1999 年提出,指的是信息拥有者和未曾拥有者之间的鸿沟。当前,在乡村数字建设的进程中,由于城乡差距较大,网络基础设施覆盖不全、数字资源分配不均等问题显著,造成村民出现“接入沟”的困境[8]。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第52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CNNIC)显示,截至2023 年6 月,我国全部网民人数约为10.79 亿,其中城镇人数为7.77 亿,占总体的72.1%,农村人数为3.01 亿,占整体的27.9%,农村地区互联网普及率为60.5%[17],明显低于城市地区。可见,尽管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农村地区信息基础设施正在不断改善,但城乡之间的数字化资源发展不充分、不平衡问题仍为突出。
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为乡村提供了更为先进的建设方式,但囿于相对传统的乡土意识,阻碍了村民参与乡村数字建设。中国传统农村社会以小农生产为主,这种生产模式在特定社会条件下发挥了积极作用,但会衍生出不求改变或不求创新的观念。现实生活中村民的思维方式和行为规范较保守,数字技术作为一种新的文化较于农村传统的文化差距较大,乡村村民在面对新技术时缺乏使用能力,村民一时难以接受并融入,出现“文化震撼”的现象,导致部分村民出现无力感甚至排斥,在数字技术赋能过程中十分被动。此外,在乡村建设过程中,应充分考虑到“数字红利”的均等化,充分了解农村地区文化背景知识和历史文化传统,使用农村传统的价值理念和行为标准开展数字赋能活动。有些农村地区使用的数字工具界面操作异常复杂,并大量使用专有词汇,数字素养较低的村民难参与其中,被隔离为数字弱势群体,加大了数字鸿沟难题[18]。当新文化与旧文化有冲突,低知识背景的村民与高要求的数字技术有差距时,农民会出现无力感,排斥参与数字乡村建设。
三、 关系导向与赋能社群:社会工作助力数字乡村建设的内在逻辑
数字乡村建设是将技术与社会关系相链接,构筑既符合工业设计,又具备社会情怀的乡村建设逻辑。由于我国农村地区数字化建设起步较晚、发展滞后,国家层面以他者视角,即以实现成效为目标制定“数字下乡”顶层设计,忽视了数字下乡过程中农村的汲取,数字在地化未真正实现[5]。乡村田野是社会工作重要服务场所之一,重点关注的是乡村社会关系的构建,是以我国乡村的集体伦理为基础,开展具有情感、人情的服务活动[7]。从中国乡村的境遇看,社会工作助力数字乡村建设主要表现为以下两重内在逻辑。
(一) 基于社会关系建设,数字乡村需要社会工作助力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一书中提出“差序格局”,在差序格局下的群体关系中,村民注重的是情感关系,而非互惠原则[12]。一方面,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和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城乡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很多农村居民为了生计会选择进城务工,于是较落后的农村地区出现了比较严重的“空心化”[14]。大量农村青壮年人口外流导致乡村治理主体缺失,留在当地的大多为老人、妇女及儿童,村庄从熟人社会转变为半熟人社会。“空心化”“疏离感”的农村社区必然会陷入乡村建设困境。在此背景下,迫切需要新的治理主体介入,而社会工作的介入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弥补这一缺失。另一方面,传统乡村社会关系在数字技术嵌入后被重新建构,数字技术给乡村注入新动力,同时也面临着数字技术悬浮于乡村社会关系之上、脱离乡村实际情境、忽视乡村数字弱势群体利益等难题。数字乡村建设不仅是数字技术的嵌入,还需要因地制宜地保障数字乡村建设回归乡土情感,发挥数字技术的普惠效应。在中国文化中,关系文化占据着重要地位,而作为社会工作的核心,关系始终贯穿于社会工作的全过程[19]。社会工作尊重在差序格局下,以家庭文化为本的习惯,将情感视为乡村社会关系的基本原则,从自我关系、社区关系及文化关系的关系导向出发,积极开展社会工作专业服务,充分发挥社会工作特有的专业优势和独特价值,建设有“人情味”的数字乡村[15]。
(二) 面向社区赋能建设,数字乡村需要社会工作助力
从本质上看,数字下乡并不是基层村民自发,而是行政干预的结果,这可能使数字技术难以真正融入乡村实际场景中,出现村民发展主体性难培养、乡村情境难契合和村民参与能动性难激发等现象。作为回应社会问题的服务活动,针对数字乡村建设中村民参与积极性弱等问题,社会工作通过赋能的方式,搭建社区资源网络,推动数字乡村建设[9]。一方面,社会工作发挥服务提供者和引导者的作用,为村民提供专业性的服务,并引导村民主动融入数字乡村建设中[10]。譬如,在成都市蒲江县某村开展的数字公民培育活动中,社会工作联合政府,邀请知名专家对部分村民开展一系列的“智慧课堂”数字技能培训,包含数字交流、数字营销、数字安全等,培育其成为数字乡村建设“领头雁”,再由他们帮助其他村民学习并应用数字工具,依靠本土力量建设特色学习型社会的道路,实现个体人力资本转变为组织人力资本。另一方面,社会工作可以扮演资源链接者的角色,搭建村民和政府之间的沟通桥梁,协助政府以问卷调查、入户走访等方式,了解村民真实的生产生活需求, 利用“ 互联网+政务”等数字信息平台,及时传递村民的意见和建议,实现社区资源与村民需求的精准对接。同时社会工作可以协助畅通政府与居民的联系和沟通渠道,通过微信、QQ 等方式拓宽村民的参与途径,让村民能表达意见,保障村民的知情权和话语权,实现信息对等,推动村民在数字红利中受益。
总而言之,社会工作助力数字乡村建设遵循关系导向与赋能社群的二维逻辑,从社会工作的关系视角出发,将情感视为基本原则,在充分尊重“村域文化”的基础上推进数字技术情感的融入,通过社会工作赋能的方式,构建主动性的自我关系、友好性的社区关系以及包容性的文化关系,注重有温度、有情怀的数字技术发展,把握数字理性与乡村情境的耦合,实现数字技术的普惠效应。
四、 社会工作助力数字乡村建设的可能策略
社会工作助力数字乡村建设,其立足点是注重实现数字技术和乡村关系的耦合,试图实现原有的单一“技术”导向超“技术—关系”导向的转变。这一耦合和转变将会有效回应数字乡村建设中的村民主体性难培养、乡村情境性难契合、城乡数字鸿沟难跨越等现实困境。社会工作应将激发村民内生动力、构建数字友好社区、推进乡村数字文化相融作为工作重点,让作为技术的“数字”融合于乡村的整体发展中。唯有此,“数字下乡”才能在乡村振兴中发挥优势,助力美好乡村建设。
(一) 以激发村民内生动力为内容,推进数字乡村可持续发展
毫无疑问,数字乡村建设的受益者是村民和村庄。村民既是乡村发展的主体,也理应是乡村数字建设的主体,村民被动参与数字乡村建设只会导致村民“有获无感”和数字乡村的“不可持续”。在数字乡村建设中,社会工作要协助处理好“外来技术”和“村民主体”的关系,既要实现技术进场,更要实现技术融场,在尊重村民自主性表达和能动性发挥的基础上推进数字乡村建设。
首先,社会工作立足乡村情景,深挖村民数字需求。在数字培训开始前,社会工作者通过问卷调查、实地调研及入户访谈等方式,提前了解村民的数字素养现状、数字技能掌握和使用情况,针对村民的真实需要,对培训师资、课程资源和教材等进行准备。通过开展与村民实际生活密切相关的数字活动,实现数字技术与村民需求的精准对接,提升村民的数字获得感。其次,社会工作尊重村民经验,激发村民参与热情。社会工作在实践的过程中将个人经验视为优势资源,注重村民个人的优势和潜能,鼓励居民骨干和社区能人通过个人经验传授数字技能,让村民有价值感。譬如,在成都市浦江县某村中,社会工作者激励覃某夫妇为村民讲解短视频销售柑橘的技巧,实施个别村民先行试点,到带动邻里,再由邻里带动整个社区,以“点、线、面”的方式将数字技术扩散,发扬村民互帮互助的合作精神[19]。最后,社会工作以赋能方式,增强村民参与动力。社会工作者充分发挥服务提供者的作用,邀请数字技术专家或知名人士,为村民定期开展喜闻乐见的数字营销、数字交流、数字安全等课堂。通过“智慧课堂”,让村民在日常生活中借助数字技能,高效便捷地解决生产生活中的问题,增强村民的效能感。这既有利于在潜移默化中激发村民主动学习数字技术的积极性,也能提升自身的数字素养和能力,推动数字乡村建设的可持续发展。
(二) 以数字友好社区建设为目标,推进数字关怀型社区构建
在数字技术与乡村发展相适应时,不能只简单使用数字理性而忽视了乡村情感,应注重有温度的数字技术发展,以契合乡土实际情境。在开展数字乡村建设中,需要改变西方“个人主义”的伦理精神,回归“集体主义”伦理精神,构建契合乡村文化、符合村民愿景的包容性社区关系,加快数字化建设与乡土社会深度融合[19]。对社会工作而言,社区关系是其主要的研究对象。
首先,社会工作以平等为原则,重塑社区数字治理理念。在数字乡村建设过程中,亟需尊重和确保社会各年龄群体平等享受数字红利,并参与其中,尤其是老年人。社会工作从专业价值理念出发,贯彻“以人为本”的积极老龄观,打破以自我为中心的理念,充分发挥老年人知识经验多且丰富的特点,激励老年人利用其经验智慧投身于数字乡村建设,增强村民对老年群体的心理认同和行为支持,提升老年人参与社区建设的获得感。其次,社会工作以赋能方式,建设数字友好社区。社会工作者发挥资源链接功能,帮助乡村链接科研院所、高校、企业等资源,依托乡村实际环境,成立数字服务工作站。以“茶话会”“文娱活动”等形式,搭建村民与政府之间的沟通桥梁,提供村民表达意见的平台。对于村民的建议,社会工作者须及时上传并反馈,实现社区资源与村民需求的有效对接,提高社区资源利用率,促进数字友好、均衡可及的社区建设。最后,社会工作注重弱势群体,构建数字关怀型社区。在社会工作的关系视角中,以关注老弱病残妇等弱势群体的利益为研究重点[19]。社会工作者通过入户调查、共同协商的方式,帮助社区配备适合老年人使用的电子设备,并为老年人提供符合其学习特点课程,包括数字消费、数字交流、数字安全等,激发老年人的学习兴趣,帮助老年人克服数字融入的负面情绪,让老年群体想参与、能参与,构建数字关怀型社区[8]。
(三) 以数字文化相融为切口,推进数字乡村文明建设
“数字红利”全民共享的数字乡村建设,是包容式发展在乡村情境的价值追求。数字技术嵌入乡村建设,打破了工业价值和社会价值之间的平衡,而数字文化包容则有利于二者的平衡。数字文化包容的实质是以人为本,正好契合社会工作的价值理念。
首先,社会工作注重文化敏感性,在实践中遵循特定的文化关系。数字技术作为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在下乡过程中,需要了解底层群众的历史文化、风土人情等背景知识。作为回应社会问题的服务活动,社会工作长期扎根于基层一线,拥有一整套价值文化体系和专业背景知识,同时也了解农村地区的文化脉络和价值信仰。社会工作通过通俗易懂的语言与村民进行沟通交流,充分利用语言作为符号功能的作用,减少使用专业词汇,契合村域文化,消除村民的心理障碍和数字隔阂,拉近村民与数字之间的距离[18]。其次,社会工作尊重“乡圈文化”,推进数字技术情感的融入。在中国乡村文化关系中,村民是以情感、人情、面子为关系取向,情感关系弥漫乡土社会的各个角落,而社会工作实践尤其注重情感因素[15]。社会工作者充分发挥社会支持中非正式资源的作用,从亲属关系的家庭文化出发,利用邻里关系以及代际互动的方式,强化朋辈群体和年轻群体的数字反哺作用,通过面对面的沟通互动和友好交流,提高老年群体对数字技术的接纳程度[8]。对老年人来说,家庭、朋辈的支持是其快速融入数字时代最有效的动力。最后,社会工作协调多元主体,挖掘乡村优秀文化。社会工作者协助政府、企业、社区、村民等多元主体,通过“文化+数字”的方式弘扬当地优秀传统文化,以“云观展”“云演出”的形式,让乡土文化“留下来”“活起来”,实现传统文化和数字技术的相互融合与整合发展,让高品质的数字文化活动和产品,丰富村民群众的精神文化世界,培养村民对乡村文化的认同感和归属感,推进数字乡村文明建设。
五、 结束语
在数字经济蓬勃发展的新浪潮下,数字乡村建设是我国乡村振兴的时代答卷。在农村现代化发展与互联网信息时代的交汇时期,乡村建设如火如荼、蒸蒸日上。但由于数字技术嵌入的不平衡不充分,无法与乡村关系进行有效嵌合,数字乡村建设依然面临着数字悬浮、忽视弱势群体、数字鸿沟等问题,亟需以“村域文化”为基础,推动数字理性与乡村情境的深度融合。
社会工作作为回应社会问题的服务活动,以关系视角为导向,注重情理因素的兼容。社会工作通过其特有的专业优势和独特价值,协助处理好外来技术和村民主体、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村域文化和数字技术的关系,助力数字技术与乡村建设更友好地结合,充分发挥数字技术的普惠效应,为乡村振兴注入新引擎、新动力。
[ 参考文献 ]
[1]冯朝睿, 徐宏宇. 当前数字乡村建设的实践困境与突破
路径[J].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1,
53(5): 93. DOI: 10.3969/j.issn.1000-5110.2021.05.010.
[2]芮国强, 胡雯. 从“数字嵌入”到“数字包容”: 乡村
治理数字化转型的进路反思[J]. 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
会科学版), 2023, 54(5): 93. DOI: 10.13764/j.cnki.ncds.
2023.05.013.
[3]沈费伟, 叶温馨. 数字乡村建设: 实现高质量乡村振兴
的策略选择[J]. 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1,
21(5): 41. DOI: 10.19714/j.cnki.1671-7465.2021.0071.
[4]张波, 徐晓楠. 乡村治理现代化中的数字赋能及实现路
径[J]. 学习与探索, 2023(9): 9. DOI: 10.3969/j.issn.
1002-462X.2023.09.003.
[5]王雨磊. 数字下乡: 农村精准扶贫中的技术治理[J]. 社
会学研究, 2016, 31(6): 119. DOI: 10.19934/j.cnki.shxyj.
2016.06.006.
[6]黄婷婷, 黄祖宏. 数字乡村背景下农村智慧社区的发展
路径研究: 以X社区为例[J]. 中共青岛市委党校. 青岛
行政学院学报, 2023(2): 87. DOI: 10.13392/j.cnki.zgqd.
2023.02.012.
[7]李文祥. 我国乡村建设中社会工作本土化发展研究[J].
社会科学辑刊, 2023(3): 67.
[8]苗政军. 老年群体数字鸿沟之弥合路径[J]. 长白学刊,
2023(1): 123. DOI: 10.19649/j.cnki.cn22-1009/d.2023.
01.013.
[9]王才章, 袁梦. 从赋能到协同: 社会工作参与社区韧性
建设研究[J]. 中国成人教育, 2023(18): 59. DOI: 10.
3969/j.issn.1004-6577.2023.18.012.
[10]王进, 赵秋倩. 乡村信任关系的差序格局及其再生产
[J]. 兰州学刊, 2021(11): 149. DOI: 10.3969/j.issn.1005-
3492.2021.11.012.
[11]陆益龙. “数字下乡”: 数字乡村建设的经验、困境及
方向[J]. 社会科学研究, 2022(3): 126. DOI: 10.3969/j.
issn.1000-4769.2022.03.015.
[13]费孝通. 乡[12] 土中国[M].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2: 1-326.
王鹏, 陈潭. 数字时代下国家与乡村关系的嬗变与重塑
[J]. 华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3, 22(1): 9.
DOI: 10.7671/j.issn.1672-0202.2023.01.002.
[14]包先康. 社会工作介入农村社区“微治理”研究[J].
社会科学辑刊, 2021(6): 51.
[15]许瀚艺. 再思“差序格局”: 两个思想传统下的中国社
会现实[J]. 哲学研究, 2022(10): 74.
[16]国家统计局.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EB/OL].
(2021-05-11). https://www.gov.cn/guoqing/2021-05/13/
content_5606149.htm.
[17]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 第52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
状况统计报告》[EB/OL]. (2023-08-28). https://www.
cnnic.net.cn/n4/2023/0828/c88-10829.html.
[18]古学斌, 张和清, 杨锡聪. 专业限制与文化识盲: 农村社
会工作实践中的文化问题[J]. 社会学研究, 2007(6):
161. DOI: 10.19934/j.cnki.shxyj.2007.06.008.
[19]杨超, 何雪松. 社会工作的关系视角[J]. 学海, 2017(4):
134. DOI: 10.16091/j.cnki.cn32-1308/c.2017.04.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