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环境健康风险意识对环保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研究

摘要： 基于“同一健康（One Health）”理论，运用结构方程模型（SEM）来分析和测量多个影响因素对农户畜禽养殖废弃物资源化利用技术采纳意愿的作用。根据2021—2022 年湖南省新晃侗族自治县进行的实地调研数据，采用分层抽样和简单随机抽样的方法，设定6 个潜在变量：农户采纳意愿、同一健康认知、健康感、制度信任、政府宣导以及采纳条件。其中，同一健康认知是主要关注的变量，分析其对农户采纳意愿的影响，同时也考察其他潜变量在各路径中的作用。得出结论：农户的同一健康认知对其健康感产生影响，从而间接影响他们对环保技术的采纳意愿。同一健康认知并不能直接决定农户的采纳行为，而是作为中介因素影响其采纳意愿。在意愿得到普遍认同的情况下，行为才可能发生。因此，政府可通过宣传和普及健康教育，培育农户的同一健康理论和环境监控风险意识，同时也应维持自身的公信力，加强技术推广和政策补贴。

关键词： 农户；环境健康风险意识；环保技术采纳意愿；“同一健康”理论

中图分类号： F 323.22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4–390X （2024） 03−0087−07

《“十四五”环境健康工作规划》强调提升公民环境健康素养的重要性，使人们认识到生态环境对健康的影响。《农业农村污染治理攻坚战行动方案（2021—2025 年）》指出，农村环境污染问题治理需重点关注农户的环境健康风险意识，引导农户参与污染治理。农民的环保意识相对落后，城乡结构因素对居民环境行为存在显著影响[1-2]。不断流行的人畜共患病给畜牧业生产及畜产品质量安全带来影响，影响农户增产增收[3]。

基于此，笔者课题团队关注探索以农户环保健康风险意识为重点的农村环境污染治理模式，以及在实现农民增收、乡村振兴高质量发展的同时， 实现环境保护的目标。本文基于“ OneHealth（同一健康）”理论中人类健康、动物健康和环境健康一体化治理理念的指导，采用结构方程模型（SEM）进行实证研究，探讨农户对于畜禽养殖废弃物资源化利用技术采纳的意愿和影响因素。

一、 文献回顾与评述

“One Health”一词首次出现于2004 年国际野生动物学会召开的会议，号召关注生态系统健康与人类健康的关系[4]。学者对同一健康理论的应用主要围绕人畜共患病展开研究，强调在资源有限的环境中实施全球同一健康的重要性[5]，并提出采取同一健康战略方针，建立强有力的综合监测系统，减少病毒的传播风险[6-7]。也有学者将同一健康理论的跨学科特点作为切入点，提出将同一健康理念融入生产生活中，强化交流合作[8-11]。国内学者对于同一健康的研究主要集中为定性分析，结论多以倡导和呼吁的形式呈现。

环境友好技术采纳意愿和行为的影响因素研究有助于理解农户环境健康认知，探索农村环保工作优化推进的有效途径。随着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建设的开展，学者们发现农民的生态认知水平与环保技术的采纳产生密切关联，而有效的技术培训和咨询指导服务能提高农户的技术认知水平，从而提高环境友好技术采纳意愿[12-14]。当前对于农户采纳环境友好技术意愿的影响因素的文献成果丰富，视角多元，但是考量农户同一健康认知水平，并将其纳入影响农户环保技术采纳意愿的衡量指标的文献尚属鲜见。

综上所述，同一健康理论在农户环保技术采纳意愿的具体应用研究，论述相对简略，缺乏深入的实证支持和综合分析。当前文献成果对于同一健康理论的实际应用和政策推动方面的讨论还显得不够充分，有待进一步拓展。以同一健康理论为指导考量农户是否具备一体化健康的思维认知及其对环保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能为同类研究提供有益补充，为推动农户环保技术采纳意愿、改善农村人居环境提供新思路新观点。

二、 理论分析框架与研究方法

（一） 理论分析

同一健康理念，由世界卫生组织提出，旨在应对公共卫生领域的复杂健康问题。它倡导构建系统性思维模式，推广健康概念到医学以外的领域，符合健康中国战略中的“将健康融入所有政策”。全球学界广泛认同此理念，理论和实践迅速发展。我国首届One Health 国际论坛在2014年召开，标志着该理念在我国的重要地位。但同一健康理论的研究实践在我国仍处于起步阶段[8]。认知行为理论是社会认知理论与行为主义理论的整合，关注人的内在认知与外部行为。研究表明，农户的生态认知影响其环境保护意愿和行为[15-18]。本文基于同一健康理论视角，探讨农户对畜禽养殖废弃物资源化利用技术的采纳意愿，将同一健康理论认知等列为潜变量。

1. 同一健康认知与技术采纳意愿

本文量化同一健康理念为认知指标，考察农户环境健康风险意识。研究对象为湖南省新晃侗族自治县的畜禽养殖农户，通过面对面访谈收集数据，运用结构方程模型进行实证分析，提出农户环境治理参与意愿提升的对策建议[19]。

本文将同一健康认知定义为农户对人类、动物、环境健康相互影响的认知程度。“人兽共治”理念强调人类、动物和环境在疾病面前的整体性。这与将同一健康策略运用到传染病防控中的建议相一致[20]。农户对同一健康认知程度越高，采纳资源友好利用技术的意愿越高。提出假设：

H1： 同一健康理论认知对农户健康感有显著正向影响。

H2： 同一健康理论认知通过农户健康感，对畜禽养殖资源化利用技术采纳意愿有影响。

2. 健康感与技术采纳意愿

健康感在本文中界定为农户对自身身体健康状况的感知。研究发现，当个体感知到健康受威胁时，将采取减少威胁的措施，健康意识高的农户可能更关注环境污染，并采取减少污染的措施[21-22]。提出假设：

H3： 农户的健康感对技术采纳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

3. 制度信任与技术采纳意愿

制度信任定义为农户对村干部、政府和技术人员的信任程度。研究表明，制度信任与农户参与环境治理和环保投资意愿正相关[23-24]。提出假设：

H4： 制度信任对技术采纳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

4. 采纳条件与技术采纳意愿

采纳条件定义为影响农户采纳技术的外部因素，包括技术认知、推广指导等。研究表明，便利的外部条件对农户做出决策有积极影响[25-26]。提出假设：

H5： 采纳条件对技术采纳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

5. 政府宣导与技术采纳意愿

政府宣导定义为政府在技术方面的政策和推广活动。研究证明，政府引导作用对技术采纳至关重要[27-28]。提出假设：

H6： 政府宣导对技术采纳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

（二） 研究方法

基于同一健康理论视角对新晃侗族自治县的农户采纳畜禽养殖废弃物资源化利用技术的意愿进行影响因素分析，主要包括同一健康认知、健康感、制度信任、政府宣导、采纳条件5 个方面。

本文的解释变量和被解释变量均包含多个指标，且变量中的同一健康认知、健康感（基于同一健康理论）、环境污染认知等，不能简单直接地测量出来，传统的多元回归方法和Logistic 回归方法均不再适合本文的模型分析。在上述假设的基础之上，本文将进一步分析和测量各种因素对农户畜禽养殖废弃物资源化利用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程度。结构方程模型（SEM）与普通的回归模型相比最大的优点是它可以同时处理多个被解释变量，且解释变量和被解释变量容许存在测量误差，模型能够同时测量和估计因子结构和因子关系[29]。基于此，本文将构建SEM，将路径分析和因子分析相结合，并将不可以直接测量的变量由潜变量体现，进而建立潜变量之间的关系。

三、 数据来源与变量选取

（一） 数据来源

本文采用的数据来自2021 年12 月至2022年2 月中旬在湖南省新晃侗族自治县开展的实地入户调研。结合分层抽样和简单随机抽样的方法，同时采取线上线下结合的方式进行调研。此次调查共收集问卷420 份，经有效性检验剔除无效样本后，本文最终用于模型分析的样本共计356 个（样本有效率为84.76%）。

（二） 变量选取

本文采用同一健康认知来作为农户环境健康风险意识的考量指标，基于理论设定，本文设置了农户对畜禽养殖废弃物资源化利用技术的采纳意愿（以下简称为“采纳意愿”）、同一健康认知、健康感、制度信任、政府宣导、采纳条件6 个潜变量。本文将重点研究同一健康认知对农户采纳意愿的影响，同时简要分析其他潜变量作为采纳意愿的影响因素在各路径中发挥的作用。针对各个题项，调查对象选择1～5 的赋值。具体的变量、指标和题项名称以及描述性统计见表1。

从表1 中可以得知，对于环境污染与动物疫病之间的关联，有半数以上的农户表达了赞同意见（均值和中位数均大于3），也有大多数农户认为动物疫病会影响人体健康（中位数为4.5）；对于“人病畜防”理念，指标的中位数小于3，18%的农户表示非常赞同，28% 的农户表示赞同，赞同率未过半，这说明超过半数的农户没有认识到动物健康和人类健康的关联性。数据表明，虽然农户们已经具有了初步的同一健康认知，但仍有较大比率的人群对同一健康认知中三个维度的观念认识不到位；健康感指标的均值和中位数都大于3，说明农户对于自身身体情况十分重视，且具有较高的敏感度。至于对此项技术的看法，数据显示，制度信任中的各个指标的平均值全部大于3，政府宣导中的各个指标的平均值全部小于3，这说明虽然农户们给予了政府和技术人员较高的信任，但农户的态度反映出配套的惠农扶农政策有所残缺。

四、 经验性结果

（一） 信度与效度检验

为了确认量表的有效性和可靠性，需要进一步对量表做信度和效度检验。本文采用Cronbach’ sα 信度系数来检测本次调研问卷的可靠性、真实性、稳定性；同时对各潜变量进行聚合（收敛）效度分析，计算出各潜变量的CR 值和AVE 值。潜变量测量模型的Cronbach′s α 介于0.67～0.90 之间，高于评价标准0.6，CR 介于0.81～0.94 之间，高于评价标准0.7，说明潜变量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测量模型的 AVE 介于0.59～0.84 之间，高于评价标准0.5，说明潜变量量表具有良好的收敛效度。AVE 值可以表示变量的聚合性，而相关系数则表示相关性。采纳意愿、同一健康认知、健康感、制度信任、政府宣导和采纳条件的AVE 值平方根都明显大于其与其他潜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说明该量表的区分效度较好。

（二） 实证结果分析

根据SmartPLS3 软件中的Bootstrap 运算后得到路径系数估计结果如表2 所示。

由表2 结果可知，模型各潜变量路径系数均在1% 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检验，表明农户的同一健康认知、健康感、制度信任、政府宣导、采纳条件对农户对资源化利用技术的采纳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农户同一健康认知对其健康感影响的总路径系数即为0.32。从图1 来看，代表同一健康认知的三个指标C1、C2、C3 的因子载荷分别为0.80、0.67 和0.83，这说明有同一健康认知的农户表现出了较为积极的健康感，即H1 成立；农户健康感对其采纳意愿的总路径系数为0.11，说明农户对健康的感知会显著正向影响其采纳资源利用技术的意愿，农户们较为赞同“人病畜防”的说法，并认为环境污染与动物疫病有很大关联，同时动物疫病会很大程度上影响人类健康，这与陆家海等人[20，30]的观点相一致，即H3 成立；农户的同一健康认知至健康感到技术采纳意愿之间标准化路径系数是0.03，在此路径中，农户健康感是同一健康理论影响农户采纳意愿的中介桥梁，H2 成立；同时制度信任、政府宣导、采纳条件对其采纳畜禽养殖废弃物资源化利用技术意愿影响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均显著为正，分别为0.24、0.26、0.33，即H4、H5 和H6 成立。这一结果与何可、肖汉杰、熊林香、VENKATESH V等学者的制度信任在农民农业废弃物资源化利用的决策中发挥着显著促进作用的研究结果相契合[24，27-28，31]。

五、 政策启示

（一） 普及宣传同一健康理论

同一健康理论从根本上来说是为了人类与自然能和谐共生，将人类和自然看作一个整体。基于本文的实证研究，各部门应协同治理，加强对农户的同一健康宣传普及工作。应加强对农户的科学知识宣传，使其建立起同一健康的整体观念，在畜禽养殖的过程中不再单纯地追求经济利益。通过强调环境和动物对人类健康的深远影响，树立农户环境健康风险意识，减少人畜共患病和食源性疾病等传染病，积极落实“普及知识、提升素养”的健康中国基本原则。结合当地实际情况制定计划，让理论知识更加“接地气”，加大宣传力度，发挥农技推广部门的指导作用。

（二） 注重培育农户的环境健康风险意识

培育农户的环境健康风险意识刻不容缓。治理环境污染对公众身体健康有着重要意义。完善医疗设施，组织村民定期进行健康体检，切实保障农户健康。提高农户对周围环境污染的敏感度和关注度，使其对同一健康理论有更加切身的体会。政府须加强宣传使用畜禽养殖废弃物资源化利用技术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提高农户对技术的效用认知。通过树立环境健康风险意识，使人们对生态环境及自身健康产生更高的敏感度，从而对污染发生起到预防作用。

（三） 重视公信力建立和维持

技术推进需要农户对村干部、政府、技术人员具有高度信任。政府应注重信息公开，如公开治理环境资金的使用和流向，建立健全的监督制度和村民自治制度。完善农户环境需求表达机制和参与环境治理决策机制，赋予农户治理环境污染的权利，增强政府与农户之间的信任，避免“搭便车”现象。政府应加大对畜禽养殖废弃物资源化利用技术的资金投入和人才培养，落实“加快建设科技强国，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目标，提升政府形象，强化干群关系。

（四） 加强技术推广的宣导和政策补贴

因地制宜地出台使用该技术的补贴政策，设立专项资金促进技术的更新换代。搭建有关畜禽养殖资源化利用技术的网络平台，降低知识获得成本。对于已经采用了该技术的农户，应当给予适当的政策优惠，确保这部分农户持续关注技术发展，并及时为需要转换技术类型的农户提供技术指导。通过不断学习新技术，提高农户的科学文化素质，有助于政府提升防控能力，对深化体制改革具有重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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