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语中动语态句法分析与类型学意义探索

刘芳 陈池华 方丽华

摘要：语态是指动词所表达的动作或状态与句子主语之间的语义关系。根据具体关系的不同，语态主要分为主动语态和被动语态，少数语言存在被动语态。在土家语中，除主动语态、被动语态外，中动语态也是土家语语态系统的重要内容，其句法结构、判定条件和句法语义特征是中动语态的重要方面。通过对实例的分析，该文发现土家语中动句结构的句法表现形式为“NP+VP+AP”。在这种结构中，句法成分的隐含与显性受到三种限制，包括动词选择、依存关系及情态的选择。此外，这种中动句主要用于表达受事主语的内在特征，同时在跨语言比较中也具有一定的类型学意义。

关键词：土家语；中动句；语态；句法结构；语义特征；类型学

中图分类号：H27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4110（2024）04（a）-0019-05

Middle Voice in Tujia Language： Syntactic Analysis and Typological Exploration

LIU Fang1， CHEN Chihua1， FANG Lihua2

（1.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ubei Minzu University， Enshi Hubei， 445000， China;2.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ubei University， Wuhan Hubei， 430062， China）

Abstract： Voice refers to the semantic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action or state expressed by a verb and the subject of a sentence. According to this specific relationship， it is mainly divided into active voice and passive voice， with a few languages having passive voice. In Tujia language， in addition to the active and passive voices， the middle voice is also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Tujia language voice system. Its syntactic structure， judgment conditions， and syntactic and semantic features are important aspects of the middle voice.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examples， we found that the syntactic expression of the verb sentence structure in Tujia language is "NP+VP+AP". In this structure， the implicit and explicit syntactic components are subject to three limitations， including verb choice， dependency relationships， and modal choice. In addition， we also found that this type of middle verb sentence is mainly used to express the intrins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subject， and it also has certain typological significance in cross linguistic comparison.

Key words： Tujia language; Middle voice sentences; Voice; Syntactic structure; Semantic property; Typology

語态（voice）是指动词所表达的动作或状态与句子主语之间的语义关系。通常认为，语态可以分为主动语态和被动语态。在主动语态中，主语通常是动作的执行者，即施事主语（agent subject）；而在被动语态中，主语通常是动作接受者，即受事主语（patient subject）。

然而对现实语料考察发现，当主语是动作的接受者却并未用被动语态，仍然用主动语态来进行表达。这种形式上是主动却表达被动意义的句子介于主动句和被动句之间，通常被称为中动句（middle construction）。例如：

This book sells well.

这本书卖得好。

“中动”概念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最初是用来指古希腊语、拉丁语等语言中附着于动词的一种屈折变化系统[1]（蔡淑美、张新华，2015）。目前学界已经达成共识，英语和汉语都存在中动句。下面我们来考察一下土家语是否存在中动句，如果存在，将以什么标准进行判定，是否具有特定的句法语义特征。

1 土家语的语态格局

土家语是土家族人使用的语言，主要分为南北两大方言，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关于土家语的语态分布格局，目前学界主要有以下几个处理方式。

第一，避而不谈型。徐世璇等（2017）在《土家语语法标注文本》一书的第一部分“语法导论”里专门讨论土家语语法，但没有提到土家语的语态格局，没有涉及被动语态和中动语态；在第二部分“标注文本”里没有找到被动语态和中动语态的句子[2]。陈康（2006）在专著《土家语研究》第四章“语法”第四节“句法”里也没有提及土家语的语态分布，也没有提供被动语态和中动语态的例句。戴庆夏、田静（2005）在其专著《仙仁土家语研究》一书的附录三中虽提到大量被动句，但在第五章“句法”中没有讨论土家语的语态分布情况，只是在“定语”部分的例句中提到一被动句[3]。如下：

碗       打  （助） 破    了

碗打破了。

“碗破了”主要是外力作用的结果，破碎不是碗本身的内在属性。一般来说，不借助外力，碗不会破。

4 土家语中动句的跨语言比较

国内学者出版的英语语法教材大都认为英语只有两种语态，即主动态和被动态（章振邦等，2017），但章振邦在《新编英语语法教程》（第6版）的第16讲的第3节第2部分专门讨论了英语中“主动结构表示被动意义的问题”，其中一种情况是“用这类动词（最常用是一般现在时）表示被动意义，这类句子的主语（也是指物的居多）通常具有某些内在的特征，能够促使动词所表示的动作得以实现或难以实现”[6]，并举了37个例句。现摘录4例：

①Tomatoes bruise easily. （西红柿很容易碰伤。）

②His new novel sells well. （他的新小說销路好。）

③The window won't shut. （这窗关不上。）

④This material won't wear. （这种材料不耐久。）

我们认为，章先生在书里只是没有用“中动句”这一术语而已，实际上列举的例句都属于中动句的范畴，而且在第2部分的末尾，章先生说“这类主动结构表示被动意义的句子不可以简单地用被动句来取代”，这正是中动句的核心特征之一。

英语中动句也有很多国外学者研究过（Roberts，1985[7]；Zribi-Hertz，1993[8]；Iwata，1999[9]；Rappoport，1999[10]等）。郭印（2015）在构式语法框架下对作格动词进行了配式分析，认为作格动词的核心概念是致使交替，其文中讨论的作格动词在很大程度上都可以用于中动结构[11]。蔡淑美、张新华（2015）将中动句的特点总结为三点。

第一，施事被强制抑制。如“This book reads quickly by Mary”是不合语法的，因为出现了施事Mary。

第二，通指性。如“This book reads quickly”表明“读这本书很快”的特点适用于任何人。

第三，描写某种事物的内在性质，具有“非事件性”，句法上排斥进行体、完成体等与时间相关的表达，如“The bureaucrat bribed easily five minutes ago”是不合法的句子。

张新华、蔡淑美（2016）认为汉语中动句系统里有四种代表性句式，即“能可”式、“值得”式、“难易”式、“Vx AP”式[12]。各摘录一例，如下：

①这些钱在北京起码能够活半年。

②他没有任何坏习惯，非常值得称赞。

③塑料器皿代替陶瓷，轻便、结实而容易修补。

④这粽子吃着真一般。

不难看出，土家语的中动句与英语中动句、汉语中动句比较起来，都主要表示受事主语的内在特征，都具有相似的句法配置，都主要用于一般现在时，但也存在以下几方面的不同之处。

第一，英语中动句的句法配置AP的出现在一定情况下不是强制性的，比如在否定句和疑问句中；

第二，汉语中动语态句式丰富，部分中动词与其上下文的共现频率较高的词语已经词汇化，比如可爱、可惜、难看、难受、耐用等；汉语“Vx AP”式中动句中，动词后可带“着”。

5 结束语

土家语的语态系统里存在一种非主动、非被动然而又似主动、似被动的句子，本文称之为土家语的中动句，其在句法配置、判定标准、语义内涵等方面与英语的中动句、汉语的中动句既有相同之处，也有其特点，在土家语的研究中有必要给这种独特的句式独特的地位并加以深入的研究。

参考文献

[1] 蔡淑美，张新华.类型学视野下的中动范畴和汉语中动句式群[J].世界汉语教学，2015（2）：196-210.

[2] 徐世璇，周纯禄，鲁美艳.土家语语法标注文本[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7.

[3] 戴庆夏，田静.仙仁土家语研究[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5.

[4] 陈康.土家语研究[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6.

[5] 向亮.土家语方言的类型学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21.

[6] 章振邦.新编英语语法教程[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7.

[7] ROBERTS，IAN G.The representation implicit and dethematized subjects[D].LA：University of Sothern California，1985.

[8] ZRIBI-HERTZ，ANNE. On Stroik's analysis of English middle constructions[J].Linguistic Inquiry，1993（24）：583-589.

[9] IWATA，SEIZI.On the status of an implicit argument in middles[J].Journal of Linguistics，1999（35）：527-553.

[10]RAPPOPORT，TOVA R. The middle，agent，and for-phrases[J].Linguistic Inquiry，1999（30）：147-155.

[11]郭印.作格动词致使交替特性的配式分析[J].山东外语教学，2015（2）：19-26.

[12]张新华，蔡淑美.论中动事件及汉语中动句系统[J].南开语言学刊，2016（1）：106-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