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宵一：幻化为“锦鲤”，看到更多的自己

王莉 邱峻峰 刘玮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除夕之夜，11尾“锦鲤”通过央视春晚的舞台，游到了无数观众的心里。“太唯美了”“太曼妙了！太惊艳了”，他们被这支名为《锦鲤》的舞蹈所打动，这些游曳的小精灵拍起水花，在水中荡漾，携着千百年来中国人对“吉祥好运”的期盼缓缓游来。

舞步一点一蘸，就如同锦鲤踏波游弋

作为2024年央视春晚的第八个节目——原创舞蹈《锦鲤》，由北京舞蹈学院2020级校友汤成龙导演，舞者巧借威亚加弹簧绳展现别样东方美，通过灵动的舞姿，展现了锦鲤在水中自由游戈的画面。舞者们身子轻盈，犹如凌波微步般游荡。

领舞的是青年舞蹈家华宵一，她和北京舞蹈学院的10名大一新生一起，通过吊威亚的形式，融合灵动和兼具时代感与科技感的舞蹈化身锦鲤，为全国观众送上新年祝福。

华宵一回忆，大家每天都吊在威亚上，吃了不少苦，流了不少泪。看到观众们的好评，又觉得这几个月的苦没有白吃，“这一路也是我幻化为锦鲤的一个过程，这种经历和过程是值得我一生去回味的。”

威亚舞蹈并不新鲜，但普通威亚只能完成直线升降和平移，难以展现出鱼儿随波“荡漾”的感觉。而《锦鲤》中演员的舞步一点一蘸，如同踏着碧波律动，秘诀就在于为该舞定制的原创性技术：在威亚上增加弹簧绳。在依靠威亚实现直上直下移动的基础上，主创团队创新将一段弹力绳接到了威亚的钢丝绳上，让舞者的移动有了灵动感和荡漾感。

在传统的威亚舞蹈中，人与威亚互不作用，人是被动吊起，不必发力，行动轨迹完全被威亚控制。在《锦鲤》中，人要去“感知”绳索，用强大的腹核心控制去借力或对抗弹簧绳的伸缩，主动控制自己的行动轨迹。华宵一表示，威亚的使用和这支舞蹈特别契合，要表现的就是如鱼得水的自由、灵动和一种漂浮感。这般呈现的“锦鲤”，一下就有了跃动的生命力。

“这是一次从无到有的过程。”华宵一介绍，《锦鲤》的舞蹈动作融合了现代舞和古典舞等多种元素，是一种写意的表达，由于没有任何参考，编排前期试了许多动作，“最后大家看到的可能只有几十个动作，但其实是从上千个动作里选出来的。整个过程特别艰难，要一个一个动作试。”

每天吊在威亚上，“我们都说自己像腊肉一样”

排练从去年11月就开始了，这几个月的时间，演员们基本上每天都吊在威亚上，最短8小时，最长的时候有12个小时。由于吊在空中的时间太长，为了不影响排练，大家都尽量不喝水，“我们都说自己就像腊肉一样，说实话身体还是很吃不消的。”

华宵一回忆，威亚只要吊上去了，基本上就是三个小时不下来。而且排练的时候，大家都不能随便喝水上厕所，水喝多了，就要老上厕所，会影响大家的排练。一旦威亚吊上去，做擦汗之类的小动作都不行，“所以我们就商量集体喝水，集体上厕所。”此外，排练场地还很冷，在排练时舞者都要多穿一条裤子、套上棉马甲和围脖，因为钢丝绳磨手，练习旋转动作时还要戴上手套。

为了表演出锦鲤的灵动，华宵一还找来不少视频观看，“它们游动起来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然后我去想象，自己幻化成为锦鲤在水中是什么样子。”

“常见和常用的威亚都是两根，在胯部的两边。但我们这次是单根威亚，吊在后腰上，整个人在空中是没有办法控制方向的，没有办法保持平衡。”为了尽可能把身体控制住，大家只能排练排练再排练，没有任何捷径。“没有重心，没有办法借力，很多动作只能慢慢去摸索自己的发力。而且每个人的重量和身高都不一样，发力点也不一样，要让整个舞蹈都非常整齐，说实话，这个也给我们排练带来了很大的工作量。”

每天排练回到家，躺在床上的华宵一都感觉还穿着威亚裤被吊在半空中，想到第二天还要被吊，心里都有些打鼓，“感觉腰椎都要拉断了，真的有点不敢面对，就是感觉：哎呀，怎么又要上去了。”

排练时，虽然所有演员都戴了护具，但是因为吊着威亚要不停升高下降，不少演员都或多或少受了一些伤。华宵一在一次排练的时候，由于弹簧绳的空间给得不够，左肩一下杵到地上，她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疼，心里想是的，糟糕，不会骨折了吧。幸好检查之后骨头没事，华宵一才放心，“想这个作品不一样，要给大家带来新意，中间的付出是必不可少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埋怨。”

一个字“练”，两个字“克服”

除了对舞蹈动作精雕细琢，《锦鲤》的服装造型和舞台效果也颇费了一番心思。舞者的裙摆长度将近2米，用最轻盈的材质打造出水中曼妙的效果。舞台背景的蓝绿色系和舞者裙摆的红白色交相呼应，舞者脚底的水波纹采用实时交互技术，地屏的水波粒子会跟随着舞者的动作变化而变化。

美輪美奂的背后，是对舞者的考验和挑战。华宵一透露：“其实舞者很担心服装道具会成为动作过程中的牵绊。裙摆太长，有时候我们会被绊倒，会踩到裙子，腿都伸不出来，会影响我们往前跑，一个人出状况整个排面就不行了。但是我们在空中要有很飘逸的效果，要有像真的鱼尾和鱼鳍一样的感觉，就必须有这样的服装去加持。所以一个字就是‘练，两个字就是‘克服，练到你能够驾驭它，克服它的影响。”

除此之外，姑娘们需要克服的还有腰间的“宝藏”。“大家看到是我们一条条‘锦鲤很美，但其实我们的腰部藏了很多东西。”华宵一透露，“为了安全和动作的平衡，威亚裤一定要勒得很紧，但勒得越紧越遭罪，和地屏互动的追踪器也绑在腰上。这些东西在我们的这个核心区域，其实非常影响发力的，但没办法，还是一个字‘练，两个字‘克服。”

“春晚的舞台是非常严苛的，每个节目多长时间，上台和下台都是精准到秒的。对于舞蹈动作来说容错率更低，每次我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每一次跳没有100%也要有99%保持一致，这个精准度对于我来讲，又是一次历练。”华宵一说，每次跳《锦鲤》，都感觉像跑完了一场马拉松。

舞蹈是真实的，来不得半点虚假

作为台上的舞者，华宵一坦言，每次彩排结束，其实并不知道这一场的表演在镜头里会是什么效果，或者说是好不好看。除夕夜直播跳完下台之后，大家的第一句话都是，“怎么样，好看吗，美吗？”对于直播的表现，华宵一至今想到还很激动，同时也感到一丝难过，“感觉这一段旅程就这样结束了，像昨天才发生一样的，但刷的一下就过去了。大家都很不舍，很珍惜彼此在一起工作的日子，虽然苦，但是果子是甜的，所以（直播后）大家都拥抱在一起流泪了。”看到观众的好评，华宵一感到大家这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们11个人在台上，其实背后可能是几百个人的努力，所以这份成绩不是一个人优秀就能完成的。”

在华宵一看来，从选拔、排练到演出，《锦鲤》这一路也是自己幻化为锦鲤的过程，“我们也知道，从站在台上那一刻开始，没有人会知道你有多么难，没有人会给你解释的机会，不管你舒服还是不舒服，这个裙子是多么的影响动作，到那一刻，你必须要把最好的状态拿出来。舞台艺术和舞蹈就是这样的真实，来不得半点虚假的东西，走不了捷径。”

华宵一觉得，舞蹈给予了自己很多精神层面的东西，让她看到了更多的自己。

“其实有的时候也会想，这份职业这么辛苦、孤独，我还能坚持多久？但好在这一路有这么多人陪伴，看到了我的努力和付出，当大家会因为我的作品而流泪的时候，我好像又有动力了。”华宵一说。

来源：新京报 羊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