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 组诗

结婚记

干冰吐出水汽

舞台边，藤蔓

青涩吐芽

儿子已经练习了几次从容

穿过人群，步步坚定

喧哗漫天飘洒

两簇轻盈的笑脸

被她包裹折叠

进行必要的存放

新人交换圆环

圈定一场浩大的幸福

她笑，凝固嘴角的弧度

始终抬着湾雨云

身体紧绷

像儿子出生时那样

婚礼一结束

儿子就回美国

那个他成人后的家

喜悦终要被剖腹

她在盛大的欢聚中

感到痛，无望地

等待离别生出

妊娠期

漫长，短暂

但儿子感受不到短暂

只牵起一个女孩的手

背身走远

而她摩挲叠好的包裹

想到脐带猝然断裂

雨落了下来

祝你身体健康

写作 摄影 以酒会友，三个词

便能画完父亲肖像的大半

漆成蓝色的柜子里

停着他未付发表的作品

年轻的情绪，松散地

缠系那些照片

一圈抬棺的朋友

走在雨里

剩下的画面细节

是一些随手洒落的星星

少而闪，钉在

深蓝无际的天幕

做饭时转头看向我

黄昏在围裙边颤动

父亲叫我的名字

带着俏皮的转音

像一阵短风

吹过我的人间

父亲穿梭于繁花从

带回新鲜的露水

交予我。

这块玻璃，照出

人生好玩之全部

有一天他死了

母亲开始执笔

修改肖像画的明暗关系：

缺乏想象的生活

没有在天之灵的关照，

一个快活早逝的男人，变成了

母亲手上的灰斑

粘在脸上拂不掉的头发

消失在脚掌中的肉刺

母亲教我：

不必为吃苦做准备

旧电饭煲上

粘着干结的米粒

风景，在转弯后急促消失

摞着的日子里

飘过一片卷曲的树叶

父亲，逐渐结成一团意象

从此以后

每個有所寄托的场合

“祝你身体健康”

成了我和母亲，口中

唯一的祝福。

足尖舞

爱让人怯懦

陷在爱中

世界挤满尖刺

但她只管狂奔，生怕

顿足瞬间

密布的阵痛

就将前进的勇气刺破

血珠缓慢渗出

布满全身

其中翻滚着

竟是岩浆一样，令人兴奋的

快乐

这世界，纯粹红色的

那痛与快乐的爱

浇下来

向心脏内部烧出一个洞

里面埋着，上一次

狂欢而死的自己

爱让怯懦的人停止狂奔，驻足

哀伤的浅滩

赏弄一株渴水的荆棘

接受

花不开放

山海无法联结成永恒

狂热终与黄昏一起落下

星辰相拥着

缓慢震颤而死

她在爱中，接受

此刻正痛着

并自愿

跳进即将到来的疼痛

无休止地，重建

复兴

罗莎 滇池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