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易轩
我与那两只小八哥的故事,要从九岁那年的春天说起。
三四月份,村后的那片树林是热闹的,到处都是鸟儿的欢闹声,这个时节正是我掏鸟蛋吃的好时候。
我的目标很快就锁定在一棵枣树上的八哥巢。趁着大鸟飞走觅食,经验老到的我,很快就爬到了巢穴旁边。巢里有四颗青绿色的鸟蛋,我心里一阵得意:这回收获可大了。我伸手抓起它们,正准备揣进兜里,发现其中两颗已经有了裂纹。我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它们都快孵化了,不如看看它们是怎样长大的吧。于是,我又把鸟蛋轻轻地放了回去。
第二天,我再爬上树去瞧时,巢里已经有两只雏鸟破壳了,粉红色的身体上粘着稀稀拉拉的绒毛。听到我在巢边的响动,两个小家伙使劲地张大嘴巴,摇晃着脑袋。它们的脑袋和嘴巴大得出奇,跟身體不成比例,黑色的眼珠子被透明的眼皮包裹着嵌在大脑袋上,就像个小丑。真是滑稽又可爱!
之后的日子,我只要有机会,都会上树看看。大概一周,四只小鸟的身体变得丰满起来,但眼睛还未睁开。
它们似乎把我认成了亲鸟,每当我趴在鸟巢旁边,它们便会伸长脖子,张大嘴巴,等待喂食。我用手指点点它们的小嘴,它们就会满怀期待地用嘴巴啄我的指头,逗得我“咯咯”笑个不停,实在有趣。
为了不让这些小家伙失望,我每次都会先抓几只小虫子再上树。后面的几天,小家伙们很争气,长得一天一个样子,陆续睁开了眼睛,也能精准地抢到我手中的食物。看到它们大快朵颐,我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头一次遇到大鸟回巢,它围着我不停盘旋,大声鸣叫示威,仿佛在警告我:“离我的孩子远点,不然我可不客气了!”我慌乱起来,跐溜一下滑下树,摔了个屁股墩,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一路上,我捂着脑袋,生怕亲鸟来啄我。
时日一长,大鸟见我对它们没有伤害行为,竟不再逐我,只是在对面树上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怯生生地笑着对它说:“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我只是跟它们玩玩。”
有一天下午放学,我跟往常一样走进树林,发现一只小八哥落在树脚下,来回蹦跳着。它一边着急地大声鸣叫,一边费劲地扇动翅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看样子它应该是学飞时掉下树了,我紧张地将它捧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受伤,便把它轻轻放进衣服口袋。我弓着身子,缓慢地爬上树,生怕再把它磕碰到。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巢里,小八哥歪着脑袋看着我,“啾啾”地不停叫唤,似乎是向我表达感激。
很快,几只小八哥都已羽翼丰满,它们有了黑亮亮闪着绸缎光泽的外衣,并且学会了飞行。
我与这窝小八哥更加亲近了。每次我到枣树附近,它们就飞过来,“叽叽”地欢迎我。渐渐地,我学会了用口哨吹出八哥的叫声,跟它们一唱一和,非常好玩儿!我每天带着食物撒在树下,日子久了,有两只小八哥与我相处得更融洽了,它们渐渐地放下戒备。有一次,我将米粒放在手心呼唤八哥时,它们竟然飞到了我的手上。我又惊又喜,激动得差点尖叫起来,血液像一股洪流直冲脑门,身体都有些颤抖了。我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摸它们光滑的背羽,它们转动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我。
这真是一段奇妙的经历!
在每天上下学的路上,我感到格外的兴奋与欢悦。只要我走进树林,吹起口哨,那两只小八哥就会“扑棱棱”地扇动翅膀,旋着一阵风,落在我手上,欢快地啄食我手中的食物。其中的一只小八哥甚至还练就了一项独门绝技——空中抓虫。我把捉到的小蚱蜢握在手心,猛地抛向半空中。这时,肩头的那只小八哥就会一跃而起,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嗖”地飞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叼住蚱蜢,然后骄傲地飞回我的肩头,摇晃着脑袋,一口吞下虫子,似乎在向我炫耀。吃饱喝足后,它们还会在我头顶盘旋,护送我回家。
一路上,我学鸟叫逗它们,它们就好像要跟我一比高下似的,也引吭高歌起来。它们的叫声浑厚而嘹亮,音色优美动听,听着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注:文中的“我”系作者的外公。]
(指导教师:王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