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尘
“老豆”,是南方人特别是广东人对父亲的昵称。从小,父亲就叫我这样称呼他。
“老豆”可不是“老头儿”,我查了来历,“老豆”应是“老窦”。这是引用了五代人窦禹钧教子有方,后来五子登科的故事,以表示对父亲的尊崇。窦燕山成为世人景仰的模范父亲,人们往往把教子有方的“父亲”喻为“老窦”。
因为方言的“豆”与“窦”同音,遂“老豆”被作为对父亲的尊称。
我问过爷爷:“爸爸为什么要我这样称呼您为‘老窦?”爷爷说:“这样称呼,很亲切,你爸爸这样叫我,我觉得,我是你爸爸的爸爸,还是你爸爸知心的朋友。你爸爸是希望你也能是他知心的朋友。”尽管如此,童年的我对“老窦”几乎没有什么记忆,更讲不上有什么感情。“老窦”长年在外面工作,我对他的记忆是从他对我体罚时开始的。
我的“老窦”是爷爷的长子,我有两个姐姐,第三个才是长子嫡孙—我。因此,我是全家人的心头肉。那时,我享受着独生子女的待遇,爷爷押着奶奶和姐姐让我咬是习以为常的。这场景被很少回来的“老窦”撞见了,“老窦”把我拉到正厅,用竹鞭打我,讓我认错,打到我停止哭闹,爷爷奶奶措手不及,心痛不已。
这是我对“老窦”现存的最早的记忆。我对“老窦”产生些许感情,是我懂得血缘关系的少年时期,“老窦”与我母亲的恩爱感染了我,我是爱母亲的,我懂得了“老窦”和母亲是生我养我的人,我对“老窦”才慢慢滋生那份本来就深厚的亲情。
对“老窦”这份亲情,在母亲离去时又撇得远远的。我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年纪轻轻的母亲怎么会永远地离我而去。我责怪“老窦”没尽全力去救治母亲。
母亲的离去,那撕心裂肺的痛,令我在失声痛哭中一次次昏迷,是“老窦”守在床前陪我、唤我:“仔儿,你阿奶(父亲在儿女面前对他母亲的爱称)死,我都够难受了,你若这样,叫我怎么活啊?”
我终于被“老窦”的这句话唤醒。一时间,我才知道“老窦”是多么爱我。母亲在我的心里比我自己更重要,而我在“老窦”心中比他自己更重要,我没理由去增加“老窦”的痛苦。
从此,我对“老窦”有了爷爷所说的那种感情。
多少年来,我一直坚强地生活、创业。因为,我知道,我不仅仅为自己而活着,我是为亲人活着。我要活得精彩。
感谢母亲,感谢我的“老窦”。在我的心中,我依然爱他,我的“老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