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没有发出的信（外一篇）

安娟英

每当独立黄昏、望着天边的火烧云一片片的红慢慢变成灰白色、恍似火焰燃烧的信纸转眼就成了尘灰一点点随风荡漾四面散开。朦胧之中我的思绪如月下微澜的海、眼前立即就会展现出一封存放在记忆深处至今没有发出的信、字字句句墨迹犹新。

一种迷离又甜美的感觉也随之无拘无束地升腾而起、把所有的烦恼和劳累统统埋进了寂静的长夜。我珍爱这样的思念胜过黄金，并且尽任它肆意发挥、滋长浪漫。

想起80年代、好多的人面对面坐在一个办公室。每天在同一个食堂吃饭，或者同一个单位不在同一个车间，虽然很少见面。但各自的为人和工作上的好坏均一一了如指掌。平时见面只有极其正规的对话、从未流露过什么、也从来没有相互表白过什么。但总会有人怀藏一种默默的敬佩或好感。就轻轻的一声问候、就闪烁的一个眼神、彼此敢将自己无言的惆怅，在心灵的创伤深处偷偷转换，隐隐然变成工作与生活上几十年的激励与给力的支撑！对方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不正是天上人间最难寻觅最真诚美好的情感？

当年我在无锡槐古桥文化站时。就沉迷进了这种无法说出口的感觉之中。一封信写在日记本上一天一页、写写停停，越写越长。有些事无法解释、直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才终于明白、今生可以填补我情感空格的是我顶头上司的一首首诱惑人的诗：

小草有小草的风采/大树有大树的丰碑/小草与大树有一个共同的骄傲/就只要一次曾经在世界上活过/生命无悔……

这首令我神往喜欢的诗。 我总感觉书记您是为我写的 还记得吗？那一年南长区中秋联欢会上。 我在台上跳《江南好》的民族舞时。 您和我街道的沈书记坐在第一排。 我看见您微笑着不时在喃喃低语着什么。 深邃的眼神里折射出一种微醉的诗意。 我在旋转的灯光里翩翩起舞。在你诗情画意的浓眉下刻意展露出我最柔最美最轻盈的舞姿和迷人的风采。 我想我绝对不会猜错， 我尊敬的书记、您的这首诗应该就是在那个夜晚呵成的吧？

即使一千次跌倒/也要微笑着站起来/即使在荒凉的沙漠里睡去/也要做一个绿色的梦

即使一百次死亡/也要换一种方式再生/即使世界上没有了我/也总会有我的诗魂歌唱

书记！您的这一首诗更令我如听到军号声一样地冲动不息。 使争强好胜的我心野如虎，硬把倒数第二名的落后文化站拉到了无锡市前第二名、骄傲地靠近了常年得第一名的清扬街道。

更叫我永远无法忘怀的是那次市文化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上您激励煽动人心的报告、真如普罗米修斯之神火点燃了会场内每个人的自豪和荣光。散会时我悄悄地站在门口好想好想与你说上一句话：书记、您的报告真像一首诗！并在极力掩饰着自己只有疲惫不会恭维的表情、等候您能够握下我的手温和的问我一声： 你就是槐古文化站的代理站长吧？就是那个爱写诗的小安？您是看见了我却只是对我点了下头就匆匆擦肩而过。半个小时的茫然，望着远去的你。我只留下几分追悔、几分羞意。猛然想起自己患有严重的失语症。稍许激动就语不达意只会干着急淌眼泪。而那天却为何要有如此错误的举动？至今我还是无法说清楚。真的！

（当时的我只是个平淡无言的农村姑娘。又无农转非的附属条件可以进入街道文化站。大概就凭着红卫兵时的能歌善舞、田野里带来的吃苦耐劳和先天的同情心。特别多年来对地区上几位孤寡老人的照顾有加、才被街道破例提升当上了没有编制的代理站长。关健的也许还是在几家报刊上发了点诗歌的原因吧！）

想当时我人小心大。千丝万缕只是自己暗暗地在思，在想，一切的一切、怎么会有可能呢？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越歌唱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呀！

虽然我是非常地好强、总爱尝试改变自己原有的一切。但总改变不了我的这种感觉。每当命运出现危机时却有谁能知道。也就是这种暗暗、淡淡的独特的恋情给力了我、更无人知晓就是这封几十年保留在我渴念中尚未写完的信让我激活了第二个青春。如风雪之夜那一根根给我温暖的火柴、如逃亡在莽莽的森林。小矮人把我迎進他们的木板房，一次次地赐予了我最大的安慰和渴望幸福的追求！

我曾每天虔诚地祈祷：愿自己的这种感觉可以一直守卫到白发苍苍，甚至保留到下一辈子然后再交给未知的他……

没有人知道我心中的这份秘密，也没有人来为我喊声加油！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守住这一份埋在心底理还乱、柔柔淡淡、单纯又执著的感觉。因为有了这种感觉的思念，我的人生不再是空白、不再有遗憾、不再虚无一场！

更是每天在祷告但愿自己千万千万不要有一天、突然消失了这种甜美又令人神往的感觉。

魂系贺兰睛雪

我前世也许是徐霞客的嫡亲重孙女，否则为什么我也特别喜欢独自一个人去爬山越岭地旅游呢？游山玩水了许多的地方，不知怎地唯独就是没有去过银川的贺兰山。 为此想不到的是我竟多次在梦中见到了白雪绕山头、玉带城中舞的贺兰睛雪， 而且还会经常做一个几乎同样的梦：山青水碧，琴声悠悠，古松耸立于峭壁之间，雾霭残雪留存高山之顶。我总把这梦见的一切当作贺兰睛雪的奇特景观，有时醒来追忆梦中的诗情画意。 久久无法入眠， 贺兰睛雪啊 难道你前世是个英俊潇洒的回族小阿哥，令我如此地爱慕，欠下你一笔相思债，让我今生如此地为你缠绵徘徊，贺兰山你呀……

晴与雪，一线相隔

蓝与白，一脉相连

贺兰山呀

你三分之一给白雪

三分之一给自己

还有三分之一请给我

2014年初与三位同学商量决定，到初冬寒风刺骨时一起去登屹立在西北边陲的贺兰山，看贺兰山耸立长空的山势恢宏，去领略贺兰山冬季的银装素裹，皓雪如玉。 我却还有另外的打算：今年我先与你们一起去，熟悉一下贺兰山的天势地理，而明年的初秋至仲春，我还要去看贺兰山的微雨成雪日照不融，去看看阳光明媚下贺兰山满山头的寒雪到底有没有融化？山下的景象真的是“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吗？ 还有贺兰山积雪树挂雾散时凸显的山色奇石青青，还有密林深处，万籁俱寂，雪压枝头……对不起，我就悄悄地独自一人去啦！因为每到一个地方旅游，我就欢喜一个人化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慢慢信步在幽静的山路上相守黄昏时的花朦胧月朦胧，或置身于“空山新雨后”的山谷中挺胸昂头地数着从山上面窜下来一滴滴的水珠，流连忘返于“悠然见南山”的世外桃源，悲情那片片的落红随水漂远，无人来筑香坟葬花魂……再敞怀拥抱那北风吹来的万树银花，听风推雪浪此起彼伏的心跳。实在是我几次与同学们出去旅游来去匆匆就如打仗一样，到哪儿都是拍照留念，除了拍照就是购物……

2014年3月7日上午的8点多钟，斑马线上的一起车祸，使我坐上了轮椅……

9月底我的同学们每天到病房里来讲给我听：

才初冬，雪从天上一片片飘然落下，今年的雪把整个贺兰山覆盖了。山上，山下， 一片洁白。各处山头，银装素裹，耀眼争光……真是满眼但知银世界、举头都是玉江山啊

贺兰晴雪，古宁夏八景之一。满坡山花争妍斗奇，沟里泉水淙淙有声，放眼望去，山腰绿荫葱葱，山巅却是白雪皑皑，在景区西边沟尽头的青羊溜山巅上，蓝天晴空，白雪盖顶，真的塞上独绝，古今奇观哦！

还有变沙荒为沙湖塞北大漠的奇观。在水里穿过几道芦苇屏障之后，远处有一个塔架支起巨大的网篷，矗立在大片苇丛之中。相邻还有古城堡，建有了望台，角楼，和伞状的草篷。

娟英，你看照片上这沙漠泉湾的静谧，你感受到水的晶莹了吗？这是在沙漠中，不是一湾清水而是一片湖面，呈现着沙漠湖泊的色彩，沙湖是一个景色秀美的湿地公园。沙湖水面浩瀚，湖水中一丛丛的芦苇，茂密连成一片，白色棕色的鸬子，掠过天空飞翔，呈现勃勃生机。我们坐了快艇，向湖中飞驰而去，小小快艇高高翘首，在水面上滑行，劈开两道长长白浪，向两边延展而去。原本开阔的水面，出现了一墩墩的芦苇，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快艇行进到茂密的芦苇丛中，芦荡深幽，快艇苇丛中穿行，如行迷宫，把人甩得晃来晃去，好不惊险。这里的芦苇，长得特别旺盛，两三米高，密密麻麻的，密不透风。眼下正是芦花盛开的时节，万丛芦花簇拥飞荡，鸥鹭在空中飞翔，如江南芦荡的秋景一模一样。有趣的是，这里苇丛形成一个个圆墩，好像有人故意修剪过，非常耐看，你知道吗？其实这是草鱼多年来在芦苇丛里啃食的杰作。

那张巨大的网，是饲养沙湖生态园里的各种鸟类，在网外的栏杆上，可以看到里面笼罩着茂密苇丛，有许多禽鸟，有的飞翔，有的栖息在芦苇上。这里是鸟类自然保护区，有天鹅、海鸥、白鹤、灰鹤等，有百万只鸟类在此生存繁衍，春夏时成群结队飞翔，非常壮观，也是沙湖的一美景。

山几程水几程千年不变，唯有人生总有太多的事突然与意愿违约，躺在病床上的我好无可奈何啊！此时此刻谁也无法预料到我对他们一种莫名其妙的讨厌和烦恼。同学们看见我听着听着黙黙地在流泪…… 自那天起来病房看望我的同学再也不提去贺兰山的所见所闻了。

时运辗转，总有曲径通幽。我受伤的左脚跟里虽然装了八根钢钉，一块钢板，但现在已能够单独走路啦！贺兰睛雪，每天我还在千里之外的江南为你牵挂，为你自作多情的想入非非。我相信太阳下了山，还有月亮，我错过了您夏天的绚烂，还有秋叶的静美。车祸后我从不渴盼亲情和友情的甘霖来润泽我一颗伤痛的心？我很坚强，很乐观。因为我心灵深处有你招唤我的琴箫之声。我知道我的归宿地是在远方。那里有我萋萋的青草鲜花朵朵，有我的远山依依溪水潺潺。

今夜我要与你山顶的白云共飞而去，我要在你山下一隅的小镇永驻，让你的溪流轻轻流淌进我的灵魂融入你的芳香和风光。贺兰山啊！你等着我，很快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甚至你的白雪全部消失，我的魂也会与你的雪水山泉同在，汇成涓涓细流继续漫游在你的周围。

尋找远离尘世的一片洁净与快乐！再不归乡。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