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小城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小城，或是在梦里，或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人们总把生活的一部分情感寄托在那。

我决定写一下我的那座城。它短暂地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好似那时烟火。

一

第一次来到这里，是两年前了。

走出校门，我和同学简单告别，便坐上了汽车。下次再和他们见面就是毕业典礼了吧，再看几眼不久就要离开的校园。渐行渐远，红绿灯变得稀少，青郁的树茂密得乱了我的眼，是一种说不出的心情，车开出了市区。我去到了另一个城市。

车程一个多小时，整条高速路已经熟悉，一月前的校园开放日的时候我来过这所学校，确实是我理想中的中学。没想到，招生测试的日子来得是那么快，我又来到了这个地方，路过那所中学，车继续前行，来到一个街区。

楼不算高，一栋一栋排列着，土黄色的基调，加上一点点破损，有种七八十年代的小区味道。两栋楼之间隔得不远，中间还有一些小花坛，建在街边，甚至还有一栋楼被工地的绿幕盖住了，正在装修中。每栋楼的一楼都是店面，零食店、扁食、烧饭店、炒菜的大排档……要是没有樱花树作点缀，我真的觉得这里有一点老旧。

跟随父母来到其中一栋楼的一个小房间。这里是他们订的一间民宿。提前一晚住在这里，免得明天一早来不及去考场。回到房间放好行李，我们下楼吃晚饭了。

吃晚饭的地点是随便找的，慢慢逛，我才开始熟悉这个街区。往里走，街道变得复杂，各种小吃摊排在路边。到了傍晚亮起路灯，霓虹般点缀着这个小城。最显眼的一家奶茶店，灯很亮眼，布置得也很精美，颇有网红店的感觉。再往里面，是一家酒吧。门前铺满了青草，墙边挂着LED的灯牌，远远就能望见里面的灯光四射，欢乐的气氛仿佛马上就要破门而出，渲染外面的行人。

解决晚饭在那个烧饭店，因为看着店面很整洁，我们便进去了。店里有两位客人，戴着眼镜，一副学生模样。

店里在放着薛之谦的歌，那是我很喜欢的歌手。

“原谅我可好，我傲慢的青春，在触摸里奔跑，在黑夜里舞蹈，你们嘲笑的船会停靠。”

《违背的青春》，大概九个月前发行的歌，不过一直留存在我的单曲循环列表。在这里听到虽然不足为奇，不过也能让我收获些许欢喜，这是薛之谦少有的励志歌曲，也正是我冲刺小升初的时候很喜欢的歌。回想起之前同学们都在“追星”的那段时间，我不认识什么明星，陪伴我的只有薛之谦的歌。每次等着新歌发行，再伴着作业，挂耳机听一个晚上。为了炫耀自己已经学会唱了，赶紧把自以为很好听的歌录下来发在网上。

“喂！你要吃什么？”母亲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我终于看到眼前的菜单，看样子都挺不错的。

“韩牛烧饭吧。”我回道。

“好的，请稍等。”那名店员在纸上记下，回到了厨房。

饭确实很好吃，烧饭店在我家附近并没有。或许是新奇吧，我们三人评价都不赖。

饱饭后，走出店面。回房间很早，毕竟第二天还要考试。我终于放下杂念，躺在床上，凝望天花板上的灯——即便过去了两年，我也还记得那盏灯长什么样——可惜门外并不安静。今晚也有其他人订了这间民宿，门外的长廊上有其他房间的旅客，声音挺大，他们正在讨论奥数问题。

“假设n的2019次方再加上m的2019次方……”是两个小孩，也是前来考试的吧。

我心中不禁生起一丝紧张，再转头看看窗外，看看那所学校的方向。

“从5000多个人考进前80名……真不容易啊，我应该是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了吧。”我想着。

都没来得及欣赏这座城的景色，仓促地做个过客，第二天又要背上行囊了，心中不免留存惋惜。用我一年级时学的句子来说就是，“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第二天考试结束。

回到家中，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二

4 个月后，我又来到了这座小城。

车再次停在路边，我发现那栋曾经在装修的楼房卸去了绿布，却还有点残破。我们往里面走。再次去了那家烧饭店。准确来说，除了店员之外就没有别人了。依旧放着薛之谦的歌，是最近发行的《尘》。或许这位从未谋面的店主也是薛之谦的粉丝吧。环顾店面，依旧是那么整洁，角落多了几盆绿植，使房间显得不再单调。我点了与上次不同的烧饭，变变花样。店员同样是说过“好的，请稍等”之后回到厨房，不过我已分不清是不是上次那位。

“答应我如果有天风催我离开，请保持常态，偶尔缅怀。”

接下来沉浸在音乐的声音中。我的大脑逐渐放空，再次来到这座城的奇妙之感，涌上心头。每每听到薛之谦的音乐，都让我身体放松，甚至带点感伤。我对父亲说，吃完饭我想去走走。

时间尚早，天色未暗，我再次向城的深处走去。

奶茶店还开着，不过人变得更加稀少，零星的几个客人，停留也不久。毕竟没有生意，新的一单奶茶很快就做好了，不过我还是没有上前买一杯。

酒吧的LED灯关掉了，里面亮着暗淡的灯，不再喧闹，一位调酒师，独自在吧台擦洗杯子，面前坐着的只有几个中年男子。他们不断地痛饮，把酒杯高举过头往下倒，一半的酒淌在嘴外，弄湿了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

我再往里走，就是我未到过的地方了。这里总算是有了人影，不过场地空旷，也是觉得发凉。墙上涂鸦着赛博朋克风格的喷漆，充满科技感的同时增加几分老旧。广场四周都是矮房子，抬头即可见辽阔的天，太阳已经奔波到下一个地方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时间不早了，得走了。”父亲在我背后轻声说道。

我犹豫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答应我如果明天风逼我离开，请保持常态，偶尔缅怀。”

脑里回荡起歌声。

还是没能够认真地走完这里，这里的一切我都好想要了解。可没想到变化得这么快，下一次来这里又会是什么样呢？我想着。第二次光顾依旧是短暂的。匆匆地来到这里，匆匆地离去，我匆匆地再次成为一个过客。

三

第三次来到这座小城是某一天的晚上。我从街边走进去。樱花不再，只剩枯竭的树干。零食店关上了门，店门上的横幅都破损。街边杂草很多，好似很久没有人光顾。大排档的招牌掉落在地，摔成两半。我再走过那些小吃店，都已是大门紧锁。原先那个烧饭店的位置，现在已经换了别的店面，不过也已经关闭——我已料到它会因为没生意而开不下去。再往里走，奶茶店已经不在，留下的是一间破房子。酒吧也被改造，好像一个堆砌垃圾的厂房。一路走来，为我照明的就是几盏路灯。

我站在广场中央，放下手中的烟花盒，随后点燃了它。

烟花在空中绽开，落下点点星火，有蓝色，有红色，交相辉映，浓墨重彩。绚烂的金缎好似乘风飞着，顿时整个天空明亮起来，整个城镇也明亮起来。细细碎碎的爆炸声落在耳旁，噼里啪啦的，在耳廓边跳动。心中顿时有交响乐团，大鼓先起，和弦再进，壮烈又悲鸣。

然后就消散于夜空。

整座城又暗了下来。

我再从宿舍里的床上惊起，戴着耳机，凌晨时分。耳机里放着薛之谦的《陪你去流浪》。

“就快要夜深人静了，反对的只剩下月亮。我会攥着小糖，眺望你方向……”

尾声

每周五的放学就随着校车，经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回到家中，周日下午再来到学校，周而复始。我也变得物质，规矩地做着每周重复的事情，也失去自由分配的时间。时常在学校往那个地方眺望，可惜太远，或被高楼挡住，再也没看到。

我再也没去过那座小城。

就如那时烟火，在我的记忆中留下短暂的一笔。绚烂过后便消失不见，只剩我在脑海里拾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