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统一大市场如何推进企业绿色创新？

摘 要：贯彻新发展理念是新时代我国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如何通过释放市场需求红利将全国统一大市场优势转变为企业绿色创新优势成为值得关注的重点问题。本文采用基于城市层面的市场潜力指标衡量全国统一大市场优势，利用上市企业绿色专利申请数量和被引次数分别反映企业绿色创新数量和质量，进而研究全国统一大市场优势对企业绿色创新的影响。结果显示，全国统一大市场优势显著促进企业绿色创新数量和质量的提高。进一步的作用机制分析表明，全国统一大市场通过减少资源错配、促进企业增加创新投入和减少企业销售成本等影响企业绿色创新。考虑不同企业所有制性质，不同行业、地区的企业绿色创新异质性，发现全国统一大市场对国企、重污染行业、中西部地区绿色创新效果更为显著。进一步考虑政府干预作用后的结果表明，地方政府的过度干预弱化了全国统一大市场优势的充分发挥。文章的研究结论对中国充分发挥全国统一大市场优势、鼓励企业绿色创新等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全国统一大市场；绿色创新；资源配置；政府干预

作者简介：孙久文，中国人民大学应用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区域经济和城市经济研究；周孝伦，中国人民大学应用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区域经济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中国沿海地区高质量发展的综合评价与政策耦合研究”（项目编号：42071155）的阶段性成果。

中图分类号：F27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403（2024）02-0124-13

DOI：10.19563/j.cnki.sdzs.2024.02.012

一、引言

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是新时代我国发展壮大的必由之路。绿色发展是高质量发展的基本要求，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创新是引领高质量发展的第一动力。绿色创新是新发展理念中绿色和创新两大发展理念的结合，是解决我国资源环境生态问题的基础之策，为新时代经济社会绿色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新的动力。绿色创新行为除了能够直接创造经济价值以外，还能够通过降低产品全生命周期对生态环境的影响来获取环境绩效，最终实现全社会经济高质量发展。企业是国家创新体系的核心主体，是科技创新活动的主要组织者和参与者；强化企业创新主体地位和科技领军企业创新主导地位，进一步激发企业创新活力，是全面提升国家创新体系效能、加快建设面向未来的世界科技强国的核心基础。研究企业绿色创新对我国经济实现绿色转型和实现“碳中和”目标具有重要的意义。

当前企业绿色创新相关研究多聚焦于环境规制①" ①齐绍洲、林屾、崔静波：《环境权益交易市场能否诱发绿色创新？——基于我国上市公司绿色专利数据的证据》，《经济研究》2018第12期，第129-143页；Cui J B，Zhang J J，Zheng Y.Carbon pricing induces innovation：Evidence from China’s regional carbon market pilots.AEA Papers and Proceedings，2018，108，pp.453-457.、绿色信贷政策②" ②王馨、王营：《绿色信贷政策增进绿色创新研究》，《管理世界》2021年第6期，第173-188页。、创新城市试点③" ③王晗、何枭吟、许舜威：《创新型城市试点对绿色创新效率的影响机制》，《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22年第4期，第105-114页。等政策以及数字化④" ④肖静、曾萍：《数字化能否实现企业绿色创新的“提质增量”？——基于资源视角》，《科学学研究》2023年第5期，第925-935页。、绿色金融⑤" ⑤Flammer C.Corporate green bonds.Journal of Financial Economics，2021，142（2），pp.499-516.等方面，但关于全国统一大市场对企业绿色创新影响的文献还有待深化。企业绿色创新离不开市场激励，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要构建市场导向的绿色技术创新体系，让市场成为配置创新要素的主要力量。制度健全的市场环境能够给科技创新提供足够的市场预期、发展动力和创新激励。2022年3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这是从全局和战略高度对高标准市场体系做出的重大部署。党的二十大报告又提出新的要求，“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深化要素市场化改革，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⑥" ⑥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9页。。全国统一大市场指在统一的规则和制度基础之上，通过充分竞争与社会分工所形成的全国一体化运行的大市场体系。与市场分割相比，充分整合的国内大市场能有效引导各类资源充分在各地区、行业和企业间流动，提高国家的整体经济效率⑦" ⑦Krugman P.Increasing returns and economic geography.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1991，99（3），pp.483-499.。国家一直致力于加大对全球市场的开放力度，当下经济进入新常态，也要重视经济的对内开放，发挥国内大市场的规模经济效应。全国统一大市场可以通过减少市场交易成本⑧" ⑧屈子力：《内生交易费用与区域经济一体化》，《南开经济研究》2003年第2期，第67-70页。、促进要素流通⑨" ⑨李善同、张一兵、唐泽地：《国内市场一体化研讨会综述》，《区域经济评论》2022年第1期，第150-154页；Restuccia D，Rogerson R.Misallocation and productivity.Review of Economic Dynamics，2013，16（1），pp.1-10.、实现市场规模经济效应和优化资源配置⑩" ⑩刘志彪：《建设国内统一大市场的重要意义与实现路径》，《人民论坛》2021年第2期，第20-23页。等渠道对企业绿色创新产生积极影响。本文在理论分析全国统一大市场对企业绿色创新的影响机制的基础之上，进一步实证检验两者关系和内在机制。研究发现：全国统一大市场优势显著提高企业绿色创新数量和质量，降低资源错配、促进企业创新投入和降低企业销售成本等在这一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机制作用。此外，全国统一大市场对国企、重污染行业和中西部地区企业绿色创新的促进效果更为显著。引入政府干预后发现，地方政府的过度干预弱化了国内大市场优势的充分发挥。

与相关研究相比，本文从以下几个方面取得新的研究突破：（1）探究全国统一大市场对于企业绿色创新的影响机制，为研究全国统一大市场和企业绿色创新提供了新的支撑；（2）根据新经济地理学理论构建了全国统一大市场的代理变量即市场潜力指标，并从降低资源错配、促进企业创新投入和降低企业销售成本等方面实证检验全国统一大市场在影响企业绿色创新过程中所发挥的中介作用；（3）研究不同企业所有制性质、不同行业和不同地区对企业绿色创新影响的异质性以及政府干预下市场潜力对企业绿色创新的影响效果。在国内国外双循环背景下，研究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对企业绿色创新的作用机制，对打造市场绿色创新主体和推动我国经济绿色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二、理论假说

全国统一大市场从三个方面促进企业绿色创新。一是优化绿色创新资源配置。通过统一大市场的庞大市场需求引导创新资源有效配置，促进创新要素在更大范围内有序流动和集聚，将为推动重大科技成果转化应用，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现代化水平创造有利条件。二是降低企业交易成本。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可以降低企业跨区域生产经营的交易成本，实现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促进企业有更多的资源投入再研发。三是促进企业增加创新投入。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可以推动企业在更大范围内经营布局，帮助企业在更大范围内调配资源和生产要素，持续提升企业生产经营的专业化程度，提高创新效率。

长期的地方保护主义形成了地方市场，阻碍了生产要素在区域间流动及资源配置效率提升，而资源错配会显著降低企业的生产效率。①" ①Bun M J G，Winter J.Capital and labor misallocation in the Netherlands.Journal of Productivity Analysis，2022，57，pp.93-113.全国统一大市场打破要素流动的障碍，促进要素跨地区、跨城市向最有效率的城市、行业和企业流动，降低资源错配。②" ②Restuccia D，Rogerson R.Misallocation and productivity.Review of Economic Dynamics，2013，16（1），pp.1-10.第一，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打破劳动力市场分割，将城镇劳动力市场和农村劳动力市场打通，让劳动力可以跨区域自由流动，形成一个全国自由流动的劳动力池。第二，打破资本市场分割。当前许多商业银行仍实行属地管理制度，对异地企业授信受限，往往使得本地国有企业更容易享受低息贷款，异地企业的融资成本则相对升高。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打破了行政力量配置资本的现状，让市场有效配置资本，同时完善区域性股权市场，建立区域协调的资本市场，让资本可以跨地区自由流动。第三，建设起全国统一的土地交易市场。全国统一大市场改善城乡建设用地和跨省建设用地分割情况，解决了土地供给结构失衡和利用效率不高的情况，促进城市大幅度提高建设用地使用效率和土地使用集约化程度，打破土地要素的城乡壁垒和省域、市域壁垒，让土地使用红利惠及农村，有利于土地要素的优化配置。第四，全国统一大市场打破技术市场壁垒，让研发机构和大学、企业可以相互便利沟通。产学研融合满足了产业结构调整和技术进步的需要，进一步通过健全技术交易市场、完善知识产权评估与交易机制、完善科技资源共享服务体系等措施来激活技术产权激励和中介服务活力，促进科技创新，塑造发展新优势。第五，促进构建数据统一大市场。数据是降低成本、提高效率的关键要素，不仅可以降低交通运输和调研成本，而且可以避免信息不对称等造成的搜寻成本，还可以通过数据赋能与传统产业融合，提高经济运行效率。当前的地区间和企业间围绕数据的竞争呈现愈演愈烈的趋势，每个企业都有自己的数据中心，政府部门也建立独立的数据中心，数据采集还未实现标准化，重复建设广泛存在。全国统一大市场推动建立全国性的数据安全、交易流通和开放共享等基础性制度，促进要素自主有序流动，提高要素配置效率。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假设1：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会促进跨区域、跨城市要素流动，减少资源错配，进而促进企业绿色创新。

改革开放初期，地方政府对本地企业实行保护政策，鼓励企业出口贸易，使得国内市场分割，省际贸易成本甚至高于国际贸易成本③" ③Poncet S.Measuring Chinese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integration.China Economic Review，2003，14（1），pp.1-21.，国内企业首先选择进入国际市场，基于国际市场实行规模扩张。④" ④易先忠、包群、高凌云等：《出口与内需的结构背离：成因及影响》，《经济研究》2017年第7期，第79-93页。地方政府对企业出口的补贴，客观上覆盖了企业进入国际市场的固定成本，甚至为企业带来了额外的盈余，使得出口成本低于内销成本，这鼓励了低效率的企业出口，大量企业以出口替代内销，优先选择将产品卖到国际市场。⑤" ⑤张学良、程玲、刘晴：《国内市场一体化与企业内外销》，《财贸经济》2021年第1期，第136-150页。李自若研究显示，2010—2019年国内贸易成本呈现上升的趋势，且内贸成本上升比外贸成本更快。①" ①李自若、杨汝岱、黄桂田：《内贸成本、外贸成本与畅通国内大循环》，《中国工业经济》2022年第2期，第61-79页。区域间贸易成本上升导致边界效应增大，阻碍生产要素跨区域自由流动，导致区域间产业结构趋同，从而扩大了区域间经济产出的差距。国内市场分割或者一体化程度不足，是导致国内贸易成本显著高于国际贸易成本的重要原因，这限制了国内市场潜力优势发挥。尤其在受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冲击时，许多出口企业在出口减少的情形下难以转向国内市场。由于国内市场分割导致较高的销售成本，对有效需求的较高搜寻成本和高流通成本等，都会使国内贸易成本不一定低于国际贸易成本。较高的内贸成本限制了企业规模扩张和效益最大化，进而阻碍企业创新。

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破除妨碍商品服务流通的体制机制障碍，降低了市场交易成本。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加强了全国市场基础制度的统一，推进施行统一的市场准入制度，严禁各地区、各部门自行发布具有市场准入性质的负面清单，保证了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的统一性，保障了企业商品在全国范围内自由流通，降低了因标准不统一带来的较高流通成本。同时，全国统一大市场健全了市场公平竞争的制度框架和反垄断法律法规体系，打破了之前商品市场地域保护，保障市场的合理运行，让市场成为配置要素和商品的主要力量，减少了因资源扭曲配置带来的偏高的用工成本、资金成本、能源成本、土地成本等。在制度层面之外，统一大市场也推进市场设施高标准联通，优化商贸流通的基础设施布局。建立起全国范围区域联通的交通基础设施和能源、电信等全国互联网络，保障商品、数据和能源等跨区域流通的硬件条件和综合性的商品交易平台，降低了物流成本，提高了物流效率，同时也减少了因市场不成熟的信用成本和信息成本。

假设2：全国统一大市场破除了市场壁垒、打破地方保护主义，促进商品跨区域自由流通，降低了市场交易成本，进而有助于企业绿色创新。

全国统一大市场将会激励企业投入更多资源用于研发，进而促进创新。全国统一大市场促进城市间技术和知识创新形成比较优势，使各领域生产技能和知识更加专业化、水平知识差异格局更集中，达成知识互补结构，促进了企业创新合作。与市场分割情况下相比，统一国内大市场对不同城市间企业创新伙伴搜寻与合作有显著的促进作用，提升了城市之间创新合作资源的有效匹配。②" ②李建成、程玲、吴明琴：《政府协调下的市场整合与企业创新伙伴选择》，《世界经济》2022年第4期，第187-216页。企业与企业之间、企业与大学和科研院所之间形成科研网络，创新合作网络的广度和深度都会显著促进企业提升创新绩效。创新网络中的企业之间互相交流促进知识的多样性，知识多样性有助于提升企业的技术创新绩效③" ③杨靓、曾德明、邹思明：《科学合作网络、知识多样性与企业技术创新绩效》，《科学学研究》2021年第5期，第867-875页。，企业之间将创新资源进行集聚共享，减少了研发成本，从而促进企业更多投入研发。市场分割情况下，本地企业很难获得异地市场收入，企业创新研发投入激励不足。④" ④韩庆潇、杨晨：《地区市场分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效率的影响——基于不同市场分割类型的视角》，《现代经济探讨》2018年第5期，第78-85页。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可以让企业产品在全国市场销售，使企业获得超大的规模经济效益。企业将面对更广泛更多元的市场需求，也就有了更大的动力和机会去扩大生产规模。生产规模的扩大必定带来区域间贸易量增加，进而提高规模报酬递增的部门的生产效率。同时一体化的市场会打破之前内部成员“小而全”的自给自足型的经济模式，整合区域内的生产要素并重新分配，支撑各经济体根据自身的资源禀赋与比较优势重新定位并扩大生产规模，使区域内更多个体收获规模经济带来的益处。规模经济的增多与专业化生产的发展必然会引起产业集聚现象的发生，产业集聚有利于产业前后关联效应的发挥，推动辅助行业的发展，同时也提高了专业化劳动力和产品服务与生产部门之间的匹配程度，降低了企业的生产成本。随着跨区域共同市场的建立，企业将面对更广泛更多元的市场需求，有更大的动力和机会去扩大生产规模。企业通过降低生产成本、积累创新资金，形成创新正向反馈，促进其提高创新投入。随着各地区市场障碍的消除、商品市场的扩大，有效需求会增加；有效需求的增加会使企业为追求垄断利润而进行产品创新，促使企业增加创新投入。

市场分割下，地方政府的保护主义设置贸易壁垒，降低了企业的竞争积极性，使企业失去创新动力从而抑制其创新活力。①" ①卞元超、白俊红：《区域市场整合能否提升企业的产能利用率？》，《财经研究》2021年第11期，第64-77页。全国统一大市场会助力市场出清，淘汰生产率低的企业。激烈的市场竞争倒逼企业投入更多的研发资金进行创新，有利于本地企业在竞争性环境中摆脱低利润发展模式，完善其内部治理机制，并增强其进取精神，从而促进企业绿色创新。②" ②张杰、翟福昕、周晓艳：《政府补贴、市场竞争与出口产品质量》，《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5年第4期，第71-87页。一体化的市场体系加剧了外商投资企业或实力强大的跨国跨区域集团企业与本地企业的竞争，先进技术和管理方法会产生外溢效应和学习效应，便于本地企业快速提高生产效率。同时竞争的加剧促进企业加大研发投入，增强自身的创新能力。

假设3：全国统一大市场促进了企业跨区域合作和相互竞争，会促进企业增加创新投入，进而有助于企业绿色创新。

三、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和处理

本文以2003—2020年间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企业层面数据主要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和wind数据库，绿色专利数据来自中国研究数据服务平台（CNRDS）绿色专利库，城市层面数据来源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本文将企业层面数据和城市层面数据进行匹配，得到2003—2020年间284个城市2 000多家企业的非均衡面板数据，同时剔除了退市企业和非正常上市企业数据。

（二）计量模型设定

本文使用企业和城市匹配的数据对国内市场潜力影响企业绿色创新的机制进行实证检验。根据理论机制分析，市场潜力对于企业绿色创新的计量模型可设定为：

yit=α0+α1ln MPjt+∑mβxmit+∑nγznjt+ui+uj+ut+εit（1）

其中，yit表示企业i在t年的绿色创新水平；ln MPjt表示城市j在t年的市场潜力；xit为企业层面控制变量；zjt为城市层面控制变量；β为相应的企业变量的估计参数；γ为相应城市变量的估计参数；m和n分别为企业控制变量和城市控制变量的个数；ui是企业固定效应，控制企业层面不随时间变化的因素对于绿色创新的影响；uj是城市固定效应，控制城市层面不随时间变化的变量对于绿色创新的影响；ut为年份固定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

（三）指标选取

被解释变量：企业绿色创新。本文借鉴王馨和王营的做法③" ③王馨、王营：《绿色信贷政策增进绿色创新研究》，《管理世界》2021年第6期，第173-188页。，将绿色发明专利申请数量和绿色实用新型专利申请数量加总得到绿色创新总量，即绿色创新数量。考虑到企业绿色专利年度值，大量为零且存在右偏分布，因此将企业绿色专利申请数加1取自然对数，基准回归中将绿色专利申请数分为绿色发明专利和绿色实用型专利进行检验。

解释变量：市场潜力。市场潜力反映国内各城市对于国内市场邻近性以及不同地区市场间的关联效应，反映城市可能获得的空间市场规模或其对国内市场的可达性。该变量反映各城市拥有的国内市场优势，计算公式如下：

MPi=∑Nn=1Indδin+Iidδii（2）

其中，In表示城市对于各种产品的消费支出，以市辖区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来表示；N表示城市数目；din表示城市之间距离；dii表示城市自身距离，即dnn=（2/3）Sn/π；S为城市市辖区建成区面积。本文借鉴韩峰和柯善咨的研究①" ①韩峰、柯善咨：《追踪我国制造业集聚的空间来源：基于马歇尔外部性与新经济地理的综合视角》，《管理世界》2012年第10期，第55-70页。，将距离衰减参数δ设为1。

控制变量。参照现有文献的做法②" ②李青原、肖泽华：《异质性环境规制工具与企业绿色创新激励——来自上市企业绿色专利的证据》，《经济研究》2020年第9期，第192-208页。，并结合研究目的，本文选择以下企业层面控制变量。（1）企业价值（lntobinq）。企业价值即指企业本身的价值，是企业有形资产和无形资产价值资产的市场评价。通常高价值企业有更多的资源投入创新，本文选取托宾Q值衡量企业价值。（2）企业规模（lnlabor）：大企业往往拥有更高的人力资本用于研发，以提高企业创新能力从而提升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本文使用企业员工数量衡量企业规模。（3）资产负债率（lev）。合理的债务成本及适度负债有利于企业筹措资金从事新产品和绿色技术的研发，改善生产工艺和生产流程，弥补长期发展性资金不足。本文使用资产负债率衡量企业的负债水平。（4）企业盈利能力（roa）。盈利能力强的企业有更多的资源用于创新，本文使用企业净资产利润率来衡量。（5）企业年龄（age）。成立时间较长的企业积累更多的人力资本和研发资金，更具备创新优势。本文使用企业年龄控制企业这一特征。（6）固定资产比例（ppe）。企业的研发设备等固定资产有助于企业研发。本文使用固定资产比例控制企业特征。（7）企业成长性（oprr）。营业收入是衡量企业经营情况的重要指标，企业的营业收入增长越快，对创新的需求越大。本文使用企业营业收入增长率控制企业成长性的影响。（8）独立董事占比（bodi）。独立董事作为企业董事会中的第三方对企业进行监督和管理，可以充分利用自身的专业性和经验对企业研发活动提供更为专业的指导和建议，因此独立董事占比越大对企业的研发投入影响也越大。本文使用独立董事占董事会总人数的比例控制企业这一特征。（9）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inst）。机构投资者通过参与企业决策对企业创新活动产生影响，本文使用机构投资者比例来控制企业影响。（10）股权集中度（bili）。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可能对公司创新存在两种相反的影响：一方面，控股股东可能通过牺牲外部中小股东的利益来转移公司资源，提供激励和机会，使大股东能够利用对公司的有效控制进行关联交易，从而获取控制权私人收益；另一方面，股权集中度有利于大股东与中小股东利益的一致，激励企业进行创新活动。本文使用第一大股东持股占前十大股东比例衡量股权集中度。

城市层面控制变量。（1）科研支持力度（sci）。参照陈超凡等的方法，采用市辖区科学支出占财政支出比重衡量城市的科研支持力度。③" ③陈超凡、王泽、关成华：《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的绿色创新效应研究：来自281个地级市的准实验证据》，《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1期，第139-152页。一个城市的科研支出越多越有利于企业进行研发。（2）劳动力市场规模（lnemploy）。劳动力市场集聚形成的劳动力池为企业提供了稳定的技术市场，企业更容易匹配到合适的技术员工，从而显著提高企业效益，进而促进企业有更多资金投入研发。本文以市辖区就业人口数来近似表示城市劳动力市场规模。（3）经济发展水平（lnrjgdp）。城市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基础设施就越好，对创新的激励效应越强。本文以市辖区人均GDP表示。

四、实证结果及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

本文同时控制了年份、城市和企业固定效应，采用面板固定效应模型对计量模型进行估计，并将标准误聚类到企业层面。估计结果见表1。

表1中第（1）列报告了不加入任何控制变量情况下市场潜力对企业绿色创新的影响，第（2）和第（3）列分别报告了加入了企业和城市层面控制变量的结果，第（4）列则报告了同时加入企业层面和城市层面控制变量后的结果。以上结果均显示，市场潜力对企业绿色创新的提升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在引入企业和城市层面控制变量后，市场潜力系数为0.207，在1%水平上显著，结果说明全国统一大市场显著促进了企业绿色创新。从控制变量来看，企业价值、企业年龄、股权集中度和独立董事占比均不会显著影响企业绿色创新。资产负债率和企业员工数量对企业绿色创新呈现出显著的促进作用，企业负债可以发挥杠杆收益效应，有利于企业增加创新投入。充足稳定的资金流与良好的经营状况进一步支持了企业的创新活动，降低了创新风险。大企业拥有更多的研发人才，有助于提高企业绿色创新水平。独立机构持股比例对于企业绿色创新有显著负向影响，可能源于机构投资追求股权投资的短期收益，缺乏对企业长期发展的关心，不利于企业的绿色创新。从城市层面来看，城市科研支持力度越大，绿色专利的申请数量显著增加，说明政府的科研支持对于当地企业研发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劳动力市场规模和经济发展水平对于企业绿色创新无显著影响。第 （5）和第（6）列分别分析市场潜力对不同类型绿色专利的影响，结果显示对绿色发明专利和绿色实用专利均呈现显著的促进作用，其中对实用型专利的促进作用较为明显。

（二）稳健性检验

本文从内生性、更换样本、指标变换、避免政策干扰四个方面考虑模型估计结果的稳健性问题。在考虑内生性问题方面，本文使用滞后变量法、工具变量法和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对模型进行估计，主要采用核心解释变量的滞后一期、地理变量（地级市平均崎岖度和平均地表海拔）作为工具变量解决计量模型中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在更换样本方面，考虑样本极端值问题。对专利申请数变量进行双边缩尾和双边截尾1%，然后进行回归分析。在指标变换层面，考虑企业绿色创新的不同测度指标。本文目标在于考察全国统一大市场是否有助于企业绿色创新，参考王营的方法，将被解释变量替换为企业绿色专利授权总数（包括绿色发明专利授权数和实用型专利授权数）。避免政策干扰层面，2015年10月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首次提出“五大发展理念”，其中绿色和创新理念的贯彻落实会推进企业的绿色创新，为了避免政策实施对研究结果产生干扰，本文生成虚拟变量和解释变量交互项进行回归。以上稳健性检验结果均显示市场潜力的参数估计结果和基准回归的结果基本一致，说明本文的基准回归结果具有较强的稳健性。①" ①由于篇幅所限，详细的稳健性检验结果未能列出，感兴趣的读者可向作者索取。

（三）机制检验

基准回归证明，全国统一大市场对企业绿色创新呈现出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为了更深入了解全国统一大市场促进企业绿色创新的作用机制，结合理论机制分析，本文从减少资源错配、降低交易成本和促进创新投入三个方面进行研究。建立如下3个模型，采用江艇的中介效应检验方法②" ②江艇：《因果推断经验研究中的中介效应与调节效应》，《中国工业经济》2022年第5期，第100-120页。，检验市场潜力在促进企业绿色创新中发挥的作用。

rdspendratioit=α0+α1lnMPjt+∑mβxmit+∑nγznjt+ui+uj+ut+εit（3）

salecostratioit=α0+α1lnMPjt+∑mβxmit+∑nγznjt+ui+uj+ut+εit（4）

RM=α0+α1lnMPjt+∑mβxmit+∑nγznjt+ui+uj+ut+εit（5）

模型（3）（4）（5）中，以选取的中介变量分别作为被解释变量进行计量回归，rdspendratioit表示研发费用率，以企业研发支出和营业收入的比值来衡量；xit为企业层面控制变量，zjt为城市层面控制变量，与基准回归中的控制变量保持一致；salecostratioit表示销售费用率，用企业销售费用与营业收入的比值来衡量；RM表示资源错配，参照Hsieh和Klenow的方法③" ③Hsieh C T，Klenow P J.Misallocation and Manufacturing TFP in China and India.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2009，124（4），pp.1403-1448.，使用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标准差来衡量资源配置扭曲程度。

RM=σTFP（6）

其中，RM表示资源错配程度；σTFP为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标准差。上式表明，不同企业间的生产率差异越大，该地区的资源错配程度越高。背后的理论逻辑在于：若市场不存在任何扭曲，资源将全部流向生产率最高的企业，所有其他低效率企业从市场淘汰，此时σTFP=0；反之，随着市场扭曲加剧，资源在异质性效率企业间自由流动受阻，低效率企业不能及时出清，导致企业生产率的标准差σTFP变大。

中介效应检验的结果如表2所示。第（1）列显示，市场潜力对研发费用率影响显著为正，说明市场潜力能激励企业投入更多研发资金。全国统一大市场促进企业跨区域合作与竞争，促进技术空间外溢，倒逼企业投入更多研发资金；同时国内大市场的规模经济效应降低了企业成本，对研发的激励作用更明显，促进企业投入更多资金研发，进而促进企业绿色创新水平提升。第（2）列显示，市场潜力系数显著为负，说明市场潜力对销售费用率起到显著的负向促进作用。全国统一大市场推动建立健全统一的公平竞争市场框架和反垄断法律法规体系，保障了企业的营商环境。制度层面之外，统一大市场通过建立全国范围的、互联互通的线上线下基础设施，提高商品和要素流通效率，显著减少企业交易成本，降低销售费用，企业可以将更多资金投入绿色创新。第（3）列显示市场潜力显著降低了资源错配，全国统一大市场打破了商品和要素市场分割，打破行政力量配置资源的不利因素，让市场成为配置资源的决定性力量，优化了资源配置效率，让资源配置到全要素生产率高的企业上，从而显著促进企业的绿色创新。以上结果充分验证了市场潜力通过降低资源错配、降低交易成本和促进企业研发投入等三个渠道影响企业绿色创新的作用机制。

（四）异质性分析

为考察重污染行业和其他行业在企业绿色创新水平上的差异，本文依据中国证券监督委员会2012年修订的《上市公司行业分类指引》、环境保护部2008年制定的《上市公司环保核查行业分类管理名录》（环办函〔2008〕373号）以及《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指南》（环办函〔2010〕78号），将样本数据分为重污染行业和其他行业。表3的第（1）和第（2）列分别报告了重污染行业和其他行业的影响差异，市场潜力对重污染行业和其他行业企业绿色创新均呈现出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而对重污染行业企业绿色创新的促进作用（系数为0.299）明显大于其他行业企业（系数为0.156），说明高污染企业能更大程度上享受国内大市场带来的红利。国内大市场促进了要素流通，显著降低了企业销售费用率，促进了企业研发投入，改善了资源配置。高污染企业可以利用这一激励，改善自身资源配置，对生产流程和技术进行绿色创新，逐步进行升级转型，促进自身绿色可持续发展。对于其他行业企业来说，自身污染效应不明显，对于绿色转型的需求较小，因此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对于其他行业企业的绿色创新促进作用较小。

国企作为实施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主体，既是绿色发展的重要推动者，也是绿色发展的重要贡献者。为探究企业所有制差异对绿色创新影响的异质性，本文将样本分为国企和非国企，分别考察市场潜力对企业绿色创新的影响，结果见第（3）和第（4）列。市场潜力对国企和非国企的绿色创新水平均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从回归系数来看，相较于非国企，市场潜力对于国企的绿色创新促进作用更大（国企系数为0.336，非国企系数为0.171）。全国统一大市场对国企绿色创新显著高于非国企，源于相较于非国企，国企承担更多政策性任务，随着中国政绩考核体系中环境保护重要性的逐步强化，国企承担着更多的节能减排政策性任务。作为政府解决市场失灵的重要工具，近年来国企也逐步将投资调整到新能源技术等战略新兴领域，在绿色技术创新领域有着自身独特的优势。相对于非国企，国企更容易获得绿色创新所需的资金、人才、土地和技术等资源，通过政治关联国企更容易获得法律和政策支持，在要素市场和产品市场有着更多优势，在绿色创新中的抗风险能力更强。国企通常拥有行政垄断地位，竞争压力较小，能承受绿色技术创新的高失败率和长期风险。①" ①钟优慧、杨志江：《国有企业是否更愿意绿色技术创新？——来自制造业上市公司的实证研究》，《云南财经大学学报》2021年第5期，第88-98页。在新发展格局下，构建国内循环为主体的国际国内双循环体系，应继续加强国企绿色高质量发展的主体地位，推动经济绿色高质量发展。

东部和中西部的经济社会基础条件差异也是影响企业绿色创新的重要因素。东部和中部、西部存在不同的贸易成本，西部地区的内贸成本显著高于东部和中部地区，中西部地区内贸成本显著低于外贸成本，东部地区内贸成本显著高于外贸成本。贸易成本的差异显著影响企业效益，为探究其异质性，本文将样本按企业注册地点分为东部和中西部加以研究，结果分别见第（5）和第（6）列。对于东部地区，市场潜力每增加1%，企业绿色创新数量增加0.191%，中西部地区增加较多，达0.237%，两者系数均显著。相较于东部地区，中西部地区市场潜力对于企业绿色创新的促进作用更加明显。随着我国产业结构升级和产业布局优化，东部地区率先进行产业结构升级，逐步形成以服务业、新兴制造业和高新技术产业为主的产业结构，大力发展技术密集型产业，而中西部地区仍以采矿业和机械等传统制造业为主且占比日益增大。随着环保政策逐渐严格，中西部地区企业的绿色创新需求更紧迫，东部地区以污染较小的服务业和高新技术产业为主，绿色创新的需求较低。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显著降低中西部地区的内贸成本，提高中西部企业的生产效率和利润率，促进中西部地区企业更多投入绿色创新。全国统一大市场让资本、劳动力、技术和数据等生产要素更充分流动，促进中西部地区企业取得创新成效。在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的进程中，要加强政府作为市场经济监管人的角色，制定相应的环保政策和评价机制，引导绿色创新要素在东部和中西部地区之间协调流动，促进企业进行绿色创新。

（五）进一步分析

1.市场潜力对企业绿色创新质量的影响

前文讨论了市场潜力对企业绿色创新数量的促进作用，接下来进一步分析市场潜力对企业绿色创新质量的影响。现有的研究中大多使用企业发明专利被引数量作为企业创新质量的代理变量，本文参照方慧和霍启欣的方法①" ①方慧、霍启欣：《数字服务贸易开放与企业创新质量的“倒U型”关系：兼议技术吸收能力和知识产权保护的调节作用》，《世界经济研究》2023年第2期，第3-18页。，使用中国研究数据服务平台（CNRDS）绿色专利库中绿色专利被引数量衡量企业绿色创新质量。结果显示，市场潜力对企业绿色创新质量促进作用为正，在1%的水平上显著，且系数与基准回归相当，说明全国统一大市场对企业绿色创新数量和质量均有显著的促进作用。首先，全国统一大市场有助于从多方面优化市场环境，使企业有能力在更大范围内调配资源和生产要素，强化对创新的要素支撑，提高创新的效率。其次，推动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能有效降低企业跨区域生产经营的交易成本，实现规模经济，提升创新的收益。再次，全国统一大市场促进企业进入异地市场，激发市场竞争活力，能有效破除制约技术要素在不同区域间有序流转的各种桎梏，促进跨区域的技术溢出。技术溢出有利于企业从竞争对手的研发活动中获得学习效应，降低企业绿色创新的研发成本，减少绿色创新的不确定性，进而促进企业提高绿色创新质量。

2.政府干预下国内大市场作用分析

在地方财政的压力下，全国统一大市场优势能否充分发挥，还与地方政府的作用密切相关。地方政府的过度干预可能会影响国内大市场促进企业绿色创新的作用机制和表现形式，为了深入研究政府干预下国内大市场对企业绿色创新的作用机制，进一步引入政府干预和市场潜力的交互项。本文从政府干预意愿和政府干预程度两方面考虑政府对企业发展的干预情况。本文使用财政压力来度量地方政府对企业发展的干预意愿，一般而言，财政压力越大，政府为了获得更多的财政收入，就倾向于对地方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实施干预，财政压力加剧了企业资本要素投入的扭曲情况，会破坏企业的最优规模，从而降低企业的生产率。本文参考唐云锋和马春华的方法①" ①唐云锋、马春华：《财政压力、土地财政与“房价棘轮效应”》，《财贸经济》2017年第11期，第39-54页。，使用城市市辖区预算内收支缺口和财政收入的比值作为政府财政压力的代理变量。而政府对企业的干预程度也会影响企业的发展，政府对市场干预程度过大会扰乱市场秩序，不仅不能调节市场失灵带来的经济社会问题，还会进一步导致资源配置低效率，不利于提高绿色经济效率，从而降低企业的绿色创新效率。本文采用林伯强和谭睿鹏的方法②" ②林伯强、谭睿鹏：《中国经济集聚与绿色经济效率》，《经济研究》2019年第2期，第119-132页。，使用财政支出占市辖区GDP比重反映地方政府的干预程度。

引入财政压力后，财政压力与市场潜力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负，意味着财政压力推动的政府干预弱化了国内大市场的优势，抑制了市场潜力对企业绿色创新的促进作用。财政压力使得地方政府有强烈的动机设置高的贸易壁垒，采取干预企业的投融资活动和日常经营活动等市场分割行为，阻碍商品和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其中内在原因是财政分权体制下，地方财权和事权不匹配。财政状况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地方的经济利益，地方政府为了保护本地财税根基，利用行政权力干预地方的经济活动，倾向于保护本地企业以及上马一些投资少、见效快的项目，搞低水平重复建设，结果以邻为壑现象愈演愈烈，加剧了地方市场分割。此外，改革开放初期的区域倾斜政策也加剧了地区发展不平衡，让地区间政府难以进行公平竞争与合作，也客观上制造了市场分割。引入政府干预程度后，政府干预程度与市场潜力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负，表示地方政府过度干预会显著弱化国内大市场的优势，扰乱了正常市场资源配置机制，影响企业的绿色经济效率，从而抑制市场潜力对企业绿色创新的促进作用。改革开放以来，如何把握市场和政府之间的关系是我国经济改革的关键。要把市场该管的交给市场，政府集中精力做市场做不了、做不好的事情，努力形成市场作用和政府作用有机统一、相互促进的格局。③" ③逄锦聚：《破解政府和市场关系的世界性难题》，《红旗文稿》2019年第18期，第25-26页。只有降低地方政府对于市场经济的过度干预，推动国内构建统一大市场，逐步取消区域倾斜政策，构建公平竞争的超大规模统一大市场，才能充分激发市场活力，促进企业进行绿色创新活动。④" ④由于篇幅所限，详细的进一步分析结果未能列出，感兴趣的读者可向作者索取。

五、结论与启示

（一）结论

如何通过释放全国统一大市场红利将经济规模优势转变为绿色创新优势，通过促进企业绿色创新进而促进中国经济实现绿色高质量发展成为政府和学界重点关注的热点话题。本文分析了国内大市场促进企业绿色创新的机制，并进一步利用中国284个地级及以上城市的面板数据、国泰安上市公司数据和中国研究数据服务平台（CNRDS）绿色专利数据就构建国内大市场对企业绿色创新的促进作用和内在机制进行了实证分析。结果显示：（1）市场潜力显著促进企业绿色创新，在进一步考虑内生性问题、极端值、替换变量和政策干扰之后仍然显著成立。（2）从市场潜力对企业绿色创新的中间机制检验结果来看，全国统一大市场通过降低资源错配、促进企业创新投入和降低企业销售费用等方面促进企业绿色创新。（3）考虑不同污染程度行业、不同企业所有制、不同地区的企业异质性的分析结果发现，全国统一大市场对重污染行业、国有企业、中西部地区企业绿色创新作用效果更显著。（4）全国统一大市场也显著促进企业绿色创新质量提高。在考虑政府干预作用下，地方政府的过度干预弱化了全国统一大市场对企业绿色创新的促进作用。

（二）政策启示

上述研究结论，不仅有助于深化和拓展学界对企业绿色创新影响因素的认识，而且对于充分利用全国统一大市场优势以促进企业绿色创新，进而促进经济绿色高质量发展具有较强的政策启示。具体如下：

（1）全国统一大市场的规模经济效应和要素配置效应显著促进了企业绿色创新，有利于经济的绿色高质量发展。因此，要加快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打破要素市场和商品市场分割，打击地方保护主义和经济山头主义，营造公平竞争的营商环境，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处理好央地关系，推进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

（2）针对重污染性行业，要加大政策刺激力度，鼓励企业投入更多资源用于绿色创新。企业性质是影响企业绿色创新水平的重要因素，相比于国有企业，全国统一大市场对非国有企业的绿色创新促进作用偏低。要进一步激发民营企业、外资企业的绿色创新积极性，及时通过税收返还和财政专项补贴等方式激发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的创新活力。同时还应协调东部和中西部地区的市场潜力水平，促进东部地区提升绿色创新能力。

（3）地方政府的过度干预弱化了国内大市场对企业绿色创新的促进作用，应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上的决定性作用，降低地方政府的过度干预。抓紧制定和完善反对地方保护主义和保障市场公平竞争的法律法规。要转变政府职能，把规范市场经济秩序、创造良好的市场环境放在政府工作的突出位置，发挥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的作用，将应该由企业自行管理或可以通过中介机构管理的事务从政府职能中分离出来。改变传统上主要以经济发展指标考核地方政绩的做法，逐步将抓好政府职能转变，着力营造统一开放、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作为干部考核的重要内容。要通过深化财税体制改革，进一步完善分税制，切实理顺中央与地方的经济关系。按照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要求，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加快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彻底实现政企分开，将政府与企业的行政隶属关系真正转变为产权关系，实现国有资产授权委托经营。中央及地方国有企业具备条件的，应逐步改制为多元股东持股的有限责任公司或股份有限公司，促使地方政府退出对企业的直接干预，把经济资源基础性配置的权力真正交给市场，把企业微观决策的权力真正交给企业。

（三）本文的主要创新与不足

本文深刻揭示了全国统一大市场对企业绿色创新的影响效应与内在机制，丰富和发展了对企业绿色创新影响因素及作用机制的理论与经验研究，为我国推进全国统一大市场体系建设、充分发挥大国优势与潜力、实现创新强国战略和经济持续稳定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客观依据。然而，受数据来源等条件的限制，本文的研究仍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一是本文对全国统一大市场影响企业绿色创新的机制效应的理论分析仅通过文字进行表述，没有建立数理模型进行分析，且未考虑各类传导机制之间细微的相互作用。二是影响企业绿色创新的因素众多，本文重点考察了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影响，并将企业规模、资产负债率、劳动力市场规模等少数变量作为控制变量纳入模型，未能将更多因素考虑在内。

在以后的研究中，需运用数理模型建立统一的理论分析框架。在数据可得的情况下，可进一步采用细分行业的微观企业数据进行研究，并选取更合适的控制变量进行分析。

[责任编辑：李思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