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末
冷雨。柏树在摇晃,白果树光秃的顶端
一个鸟巢在颤抖
一辆挖土机,长臂伸进晦暗河底
团团淤泥,倾倒在坝上
青黑的泥,久不见阳光
中風的中年男子呆坐在门前
看着河水
日子,日夜在我们身边流淌
寻人启事
电梯运行,那个眼神空洞的人
将自己下降到
某种欲望被货梯搬运一空后的无所陈列中
直到井口的绳子,像捆过
许多人一样,又一顿一顿地
将他提上来
水
小时候,被北渡村水泵
泵上来的水,大略都要经过村口
那道大渠,然后再过小渠
才能流入它想去的地方
那些水啊,懂得灌溉,但也浪费
但路边杂生的蓟草、苘麻、蛇床子
不允许这种浪费
蜷在屋子门口,用舌头从白瓷食盆中
汲水的黄狗、花猫,也不允许这种浪费
我们这些淘气鬼更是宁可把它
倒进木盆,再戽出去,扮演一回遭遇
暴风雨的水手,也不允许它浪费
母亲用水给我们洗澡,再洗衣服
不用说,更不允许这种浪费
只有从田里上来的父亲
用洗衣服的水吧唧吧唧冲完脚
水才终于在洇湿的院子里默默
向田里流去。
多么节俭的水
那时候它是敞开的,还不曾进入
密封的漆黑的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