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钰珊 王依晗 喻沁怡
自习近平总书记于2012年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以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已逐渐为国际社会所熟知。人类命运共同体不仅依托于“和而不同”的中国传统文化,也是当今全球化时代的产物。中国迫切需要从各种途径着手,提升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传播力和认同度。影视作品的“出海”是中华文化国际化表达的重要路径,其独特的叙事方式和修辞策略或可在文化层面增强认同,促进传播。
本文从叙事修辞的角度出发,分析电影的叙事修辞对传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所起到的作用,并将影视传播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进行结合,试图探析“国家神话”构建的未来化路径,以期在此理念的指引下,不断促进中国电影艺术的影像化发展与国际社会的接轨,从叙事修辞角度找寻其独特的美学价值与现实意义,构建新时代的中国形象。
影视作品的“出海”是中华文化国际化表达的重要路径,关系着国家形象的构建,更关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阐释与传播。作为一套凸显国家“总意志”的观念和价值表象系统,国家形象是现代国家的核心神话,是对“国家”主体的符码表征和意义阐明。①因此,影视作品传播与“国家神话”的构建之间有着必然的连接。然而,全球化进程加速世界共生体系之余,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质疑从未完全消失。连接之外,是传播双方的认知障碍与共鸣危机。囿于此,影视作品的“出海”仍面临各类威胁与藩篱,“国家神话”的表达仍需从多方入手,构建新时代的民族想象力,赋能对外宣传元素,滋养、激发国家认同。
面对国际社会的质疑、犹豫、反对等诸多情绪,中国迫切需要从各种途径着手,促进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传播。目前,无论是从政治宣传还是政策落地上看,以官方为主体的宣传活动都已初具效果。而新形势下的国际传播,需从整体视野加以考量,仅仅以官方视角对国际受众进行宣传,显然不足以满足其传播预期。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传播,需要在明确传播目标、受众、落脚点的前提下理清传播困境,以更为亲切灵活的传播方式进行补充,以实现文化层面的理解、交流、命运与共。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阐释与传播以文化的相知相融、互学互鉴为基础。影视传播将理念阐释与传播融入电影叙事与宏观世界观的构建中,动态化地将国家形象、价值取向以视觉艺术的方式表达出来,在一定程度上能弥补政治传播生硬、站位高的不足,从民间视角、软性传播出发,进而消除国际社会的顾虑。
在此背景下,电影凭借其价值传播的天然优势,在构建“国家神话”、传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方面被赋予了重要使命。“‘国家修辞’就是以国家为修辞主体,以建构国家形象、处理国家事务、提升国家国际地位等为目的的修辞行为和现象。”②电影作为国家文化软实力的体现,无论是艺术修辞还是价值导向,都体现了影视传播与国家形象构建之间的天然联系。
影视艺术作为构建“国家神话”的重要载体,可凭借其内容生产营造理念传播的全新氛围。把握好修辞与传播的角色平衡与融通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在全球范围内被广泛接受的重要保障。③电影作为修辞达意、叙事传情的代表,可通过其独特的形象建构功能和艺术修辞策略恰当干预电影世界观架构中的价值展现,将叙事修辞与理念倡导相结合,从而实现“国家神话”的构建与理念的传播。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从倡议到共识再到落地,离不开倡议国的自我形象构建和叙事语境搭建。其中,积极正面的国家形象是传播该理念的前提,命运与共的叙事语境是该理念得以传播的重要因素,共同的史诗建构是传播该理念的重要保证。基于此,部分中国电影自创作伊始,便将宏大叙事与国家修辞策略相结合,以便更好地阐释和传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
1.史诗与共情:宏大叙事中的命运与共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倡导利益、价值、情感等多个层面的命运与共。将观众置身于特定叙事语境、搭建故事场景的方式能实现多层次的受众认同。《流浪地球》以地球生存危机为科幻背景,在未来叙事中寻找命运与共的直接阐释。电影将人类共同的史诗叙事运用到相关场景中,以此搭建共情传播的最终落脚点,最终塑造积极正面的国家形象。“带着地球逃离”的情节设计恰恰对应了“诺亚方舟”故事,将虚构场景代入现实,牵扯出“家国同构”“命运与共”的最终阐释。而电影《万里归途》则以他者场域作为故事开端,在战争叙事中寻求命运相连、和平主义的最佳解释。其中《一千零一夜》的意象与“撤侨”“战争”相联系,现实场域与民间故事场域并行,刻画出一首宏大的归家史诗。民间故事元素与现实故事在同构之下合力增添了影片的审美意蕴,拓展了主旋律电影的叙事美学边界④,书写了人类共同的史诗和神话。
2.基因与符号:全球叙事下的民族寓言
作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倡议国,中国应将本民族的民族特色转化为全球性叙事,将民族性话题转化为全球性话题,从而构建良好的国家形象。这是国家修辞策略的重中之重,也是目前中国理念传播的重要议题。
过去的影视作品为迎合国际市场,在塑造人物时多聚焦于展现“他人眼中的华人形象”。正因如此,李小龙等中国式英雄几乎成为固化的中国符号,也几乎构成了外国人眼中全部的中国形象。而其中所展现的民族寓言与国家形象,更是充满特定年代的历史感与悲剧感。因此,中国迫切需要创造出切合当前国情、有利于中国形象建构的影视作品,以此创造新时代的民族寓言与国家形象。以《中国医生》为例,该片以人类共同的创伤记忆展开叙事,通过国家修辞策略,在提升民族凝聚力的同时建构起了温和的、负责任的、充满人本主义的中国形象。
在全球化背景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传播离不开中华文化的全球化表达,即在保留其精神内核的前提下对民族故事进行全球化叙事改造。如何打造新时代的民族寓言,在保留中华文化精神内核的前提下对民族故事进行全球化叙事改造,借助国家修辞来建构负责任的大国形象,是目前中国电影创作与“出海”的重要考量。
2018年,中央决定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组建文化和旅游部是其中的一项重要改革。文化和旅游合体既强强联合,又相辅相成。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一个地区精神文化的象征,同旅游开发密不可分,所以,挖掘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精神核心成为了旅游开发的重点内容之一,科学合理地进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开发能够为当地的旅游开发注入精神内涵,提高旅游产品的精神层次,从而为当地旅游业的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促进当地经济发展。
组成电影的若干镜头和电影技术承担着搭建叙事结构、构建叙事美学的重要功能。借助符号、意象,电影成为还原并延伸现实世界的平台。艺术表达技巧与艺术修辞策略能够帮助电影更好地阐释并传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
1.视觉修辞:视觉传达与意义扩展
视觉修辞是以语言、图像、音像等综合符号为媒介,从而获得最佳视觉效果的视觉传播行为。电影经过不断的符号构建、画面修饰及审美转换,最终传达的实际上是一系列隐喻与意义的集合体。如何正确选取象征符号,引导观众成功理解电影意涵,是视觉修辞的重点和难点,同时也是理念得以阐释与传播的切入口。
观众通过图像符号获取视觉信息,进而接触到图像符号背后的视觉意义。在这一过程中,尚未接受观众解读的符号往往仅能表现出最浅显、最宽泛的意义,而图像符号凭借其逼真性和在场感的天然优势,能在短时间内产生强烈的情感认同力量。因此,在电影创作中,构建画面与意义的联系,展现中国特色的象征符号格外重要。过去,国际上往往将龙和熊猫等作为中国符号,电影创作中也常使用并加工此类意象。但当下,电影创作还应加入世界性的象征符号与审美规律。如《唐人街探案》在场景建构上加入各国元素,减少意识形态冲突,加强全球场景构建。这一举措实际上便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下世界性符号的大胆运用与尝试。在视觉建构上,重复画面和反复言说使得图像符号刺激所产生的认同不断加深,意义不断扩展,是目前中国电影传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可行路径。
2.听觉修辞:情感传递与叙事补充
相较于视觉解读,电影音乐的风格、人物对白的语调、背景音的信息都可作为电影叙事的补充。声效设计与电影叙事的结合,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视觉符号所带来的解读障碍,更好地促进电影的情感传递。基于此,理念传播可巧妙借助声音符号,使观众在声觉维度理解并认同中国的主流价值观。因此,声音符号应同时为艺术和叙事服务。如《流浪地球2》中各国宇航员的台词表达,在画面表述之外加入声音符号,增强了灾难叙事下人类命运与共的震撼感与认同感。在世界电影的表达范式下,唯有巧妙利用听觉的无门槛性,才能在新的历史语境下最大范围地创造共识与共情。也唯有将中国的民族特色与音乐的无国界性两相结合,才能在新的历史语境下承担好传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使命。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阐释与传播,实际上就是争夺解释权与话语权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中国需牢牢抓住理念的解释权。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深层意义即“解释项”中的“意向解释项”,即传播者对符号效果的最初期望,而在传播过程中,不同符号接受者又会根据自己的理解产生“效力解释项”。当下,就“意向解释项”与“效力解释项”不对等的情况,还需要中国电影以更为准确的艺术修辞作为电影创作的重点与切入口,更好地阐释与传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
吴礼权先生在《修辞心理学》一书中提出,修辞主体即能在进行传播活动时使自己的达意传情尽量满足其预期并为此付出努力的人。⑤在此语境中,中国电影实际上承担了文化教育与审美教育的双重任务,通过达意传情,技巧性地将价值观念、立场主张融入电影的叙事修辞中,从而作用在影片观众上。而在修辞过程中,“国家神话”的构建是民族叙事与世界叙事、国家形象构建与全人类共同价值的自然延续。因此,良好的国家形象的自我观照是“国家神话”构建的前提,影视传播需要与良好的国家形象相联系。
将“国家神话”置于人类命运共同体视域中,即修辞者在传播的过程中应具备一定的主体意识,并在传播过程中不断地展现其立意、思想及价值观。修辞主体意识并不仅仅指修辞者的主体性,还代表着修辞者的话语立场、表达方式和修辞叙事。基于此,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传播需要修辞者改变其话语表达方式,在宏大叙事中寻找小的故事切口,与受众共同营造合作、对话、协商的传播语境。电影作为影视传播的重要载体,凭借其独特的叙事能力和灵活的叙事语境,将人类共同价值观融入电影所构建的世界观中,可跨越不同国别、语言和意识形态,形成一个相对平等、顺畅的传播环境,因此也成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阐释和传播的重要载体。
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传播方面,电影可以将民族叙事转化为世界叙事,同时通过普适性的艺术修辞打通国家间的壁垒,回应各国人民的普遍关切。全人类共同价值蕴含了各国普遍遵循、推崇的价值观和思想道德,创造了具有多样性、开放性、包容性的叙事。国产电影《万里归途》中展现的英雄叙事、人本主义和美学叙事让中外观众产生了共鸣,从情感、艺术等层面诠释了全人类共同价值的深刻内涵。基于此,电影作为价值观传递的重要载体,需将世界叙事融入叙事中,将价值观与全人类共同价值相融通,深入挖掘我国的正面国家形象,从而实现“国家神话”的自我观照。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传播,需要传播者以全人类共同价值为导向,以其修辞品格为主,寻找国家形象与民族叙事、集体记忆之间的相互映照,寻找电影创作与理念传播的平衡点。
当下,讲好中国故事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相映照,要求传播者从中国故事中挖掘全人类共同价值。
长久以来,中华文化中所蕴含的价值观与思想道德导向为电影创作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发展与传播提供了丰富的素材。相应地,电影也作为文化载体被视为传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重要渠道。在政策引导下,一系列弘扬中华优秀文化的主旋律电影出现,其中不乏如《战狼》等塑造国家形象、提升文化认同感的优秀电影。但同时,东方主义的回溯、敌我形象固化等倾向也展现在部分影片中。如《唐人街探案》系列中脏乱差的外国城市,实际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中国电影形象固化的真实佐证。这不仅无益于讲好中国故事,反而可能成为理念传播的掣肘。基于此,中国电影不应再执着于强调中西差异来自我辩护,更不应简单地将东西方位置对调。
当下,中国正通过“一带一路”建设来切实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通过与相关国家的交流合作实现政治、经济、文化等多个层面的互利互鉴。然而,要想真正实现文化层面上的包容互信,就不应让讲好中国故事成为“只传不通”的空谈。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相互交织、相互激荡的当下,准确阐释中国故事,构建中国话语体系和中国叙事,提升国际社会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理解,关键在于中国故事与国际叙事的接轨。
向世界准确阐释并传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需要明确传播叙事的重点、亮点和难点,并根据时代要求进行体系化呈现。电影《花木兰》便是中国传说与西方叙事相结合的一次成功尝试。其人物形象既保留了故事原本的精神内核,也巧妙地找到了中国故事与西方叙事的平衡点。可见,在当前时代背景下,讲好中国故事要求传播者调整自身形象、叙事和修辞等外在条件,以适应他国语境的传播习惯,实现中国故事的国际化表达。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国际传播模式,已逐渐从传统的以“说服型”为主的单向流动转变为以“认同型”为主的双向流动。二者的区别不仅在于传播者的态度和语态,更在于传播受众的互动与共情。
从过往的国际传播来看,笼统的受众、冲突的想象与生硬的输出方式是理念传播陷入困境的主要原因。一方面,传者思维主导下受众分析的缺位使得传播过于“无的放矢”。以《战狼》为例,为突出主角“救世主”的人物形象,电影叙事将非洲描述为一片充满战乱、狼藉的土地,他国的形象成为反衬主角的工具。而在“一带一路”倡议不断推进的当下,将第三世界国家的苦难形象与中国的“大国想象”作对比,显然不利于理念传播。受众定位的缺失,直接导致了部分电影“出海”的范围窄化。当下,电影“出海”与理念传播不应故步自封,而应不断细分市场、深入市场。另一方面,西方中心论与中国的“大国想象”形成明显矛盾。细究中国电影的话语实践,在塑造中国国家形象、传播中国故事的同时,实际上也在以一种“他者”的视角来描绘他国的形象和故事。基于此,他国受众对本国形象的想象与中国电影中的形象描述很难达到平衡,甚至可能加深误解。
传播者在传播的过程中,应找准受众定位、减少文化折扣,并不断促进共情传播。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传播中,应当选择恰当的叙事修辞策略,以减少受众解读和反馈时的认知加工损耗。如国产科幻片《流浪地球》通过健康、环境等叙事内容,用艺术手段诠释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引起国内外受众的共情,也因此得到了一致好评。
此外,情感在国际传播中扮演着特殊的角色,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内核应该包括共同情感。将共情融入国际传播中,以人类共同情感打破传播的最终藩篱,可作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传播的可行路径。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不仅依托于深厚的“和而不同”的中国传统文化,也是当今全球化时代的产物。在此理念的指引下,影像化传播作为国家理念传播的重要载体,可将我国的诸多共情话绪、大同理想进行更好的视觉化传递和扩散。同时,中国电影艺术的影像化发展,也必须与国际接轨,从叙事修辞角度找寻其独特的美学价值与现实意义,构建新时代的大国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