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前缘

徐善来

由Penelope Cruz和Brad Pitt演绎的Chanel最新手袋大片，摄影：Inez＆Vinoodh。

“60年代欧洲是叛逆的，是充满危机的，而就是这样一个极端的年代，在半个多世纪之后，成为了一个被怀旧、被时尚化的年代。”在讨论电影与60年代文化根源的关联时，女性影评人戴锦华曾如此阐述这一极具动荡却又对电影发展意义非凡的时代：“我们会发现，自60年代后，60年代一直被书写，而每一次的书写，都是一种对现实的回应。”

提到60年代的文化景象，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法国电影新浪潮。当法国主流电影界开始拥抱好莱坞制作范式的明星化、高成本、大团队摄制潮流时，一批本土年轻导演凭借着低成本和反传统的拍摄与视觉表现手法，借鉴意大利新现实主义与古典好莱坞主义风格，赋予叙事情节丰富的自由度和解读的空间，让原本只能徘徊于主流之外的独立电影迎来了新的春天。而作为法国新浪潮电影中不可忽视的一份子，由Claude Lelouch导演、于1966年上映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则成为了这一影片类型经典中的经典。

相传电影的故事背景，源自于Lelouch的一次杜维埃之旅。在某天清晨，当他行走在杜维埃的沙滩上时，一位年轻女子与孩子在不远处嬉戏玩耍的场景吸引了他的注意，于是乎由此延展出整个影片的叙事脉络。只不过情节却并没有Lelouch所看到的那般理想和美好，片中讲述的故事围绕着一对丧偶的单身男女展开，正如片名所释，他们因照料各自寄宿在杜维埃的孩子而偶然相识，随即产生了一段浪漫而克制、理性与感性相交织的情缘。

“我们没有以常规的逻辑方式来讲述这个故事，这是男女两端时间观念的交错，我们不断地侵入角色的过去和未来。我们时刻牢记过去，以便了解现在和未来会发生什么。”在回顾那段紧张而局促的创作经历时，Lelouch依稀记得当初摄制团队是如何在短短三周内完成拍摄过程的。为了节省预算，他会用黑白镜头拍摄室内戏，换到室外后更换为彩色镜头，看似不得已的做法，却成就了这部影片在色彩运用上强烈的新浪潮式特征。也是出于成本考虑，影片女主角的扮演者Anouk Aimee需要穿着自己的衣服与配饰出镜，这其中就包括了一只她在平日生活中常用的Chanel手袋。

于是，可以看到由Aimee饰演的Anne Gauthier拎着这款金属长链条包穿梭在影片的各个场景中，它出现在汽车的挡风玻璃下、杜维埃海边的美景中，也显现于最后一段经典桥段里的餐桌上——当男演员Jean-Louis Trintignant向服务员问出那句暧昧且略带试探的“请问酒店还有空房吗？”，电影画面的中心却聚焦在这款包袋上。对此，Lelouch这样解释道：“我们在自然环境中取景拍摄。演员们穿着自己的服装……这是Anouk Aimee自己的手袋，她到处都带着它。这只手袋与她的气质十分契合，我们最终将它保留在了电影中。”

或许这样的场景处理在当下看起来略显随性，但在60年代的创作背景下却屡见不鲜，连Jeanne Moreau、Delphine Seyrig、Jane Fonda等女星，也如Aimee那般无所顾忌地将Chanel手袋带入生活，也带进银幕。Gabrielle Chanel曾这样解释手袋的设计初衷：“我厌倦了用手拿着手袋，还经常弄丢，所以我为它们都加上肩带，这样就可以把它们背在肩上。”而这也正贴合了即将迈入新时代的女性在社会生活中的需求，它成为一个标志，成为无时无刻的陪伴，成为能够抵挡歲月和潮流变化的随行之物。

由Claude Lelouch导演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电影剧照。

1968年，Jacqueline Kennedy穿戴着粉色套装、黑色高跟鞋、貂皮帽和黑色绑带，手拎Chanel经典手袋。摄影：Bettman/Gettylmages 

Gabrielle Chanel女士与Chanel经典手袋，1957年。摄影：Mike de Dulmen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面世后立即获得了巨大反响，不仅在1966年戛纳电影节拿下金棕榈奖，更在第二年的奥斯卡金像奖上斩获最佳外语片与最佳原创剧本两大奖项。可以说，正是在杜维埃收获了灵感与创作热情，它也成为Lelouch名副其实的福地，而对于将首家个人服饰店开设在这里的Gabrielle Chanel来说也同样如此。

在20世纪初的杜维埃，Chanel女士从流行前卫的运动文化中汲取灵感，以Jersey弹力材质为女性创作出更为舒适随性的泳衣和沙滩装，从而引发女性着装趋势的变革，带领品牌走上快速发展的轨道。到了新浪潮运动风靡全球的60年代，Ghanel女士同样以创意为电影做出了风格化的贡献。彼时已年过七旬的她创作出的现代感设计颇受新浪潮影人的青睐，演员Jeanne Moreau穿着她设计的裙装出演瓦迪姆执导的《危险关系》，Delphine Seyrig在参演《去年在马里昂巴德》时也特意选择了她的作品，就连特吕弗在拍摄《偷吻》时，也会让Seyrig专程去康朋街挑选服饰。

如果说新浪潮时期，Chanel女士的时装为新浪潮电影开辟了一处风格的绿洲，那么时至今日，继承和延续Gabrielle Chanel、Karl Lagerfeld创作理念的品牌现任创意总监Virginie Viard，则更希望以当代的时尚视角，向新浪潮的经典电影致敬：在2023春夏女装成衣系列中，她以阿兰·雷奈在1961拍摄的《去年在马里昂巴德》为灵感，邀请演员Kristen Stewart化作电影中的角色和系列作品的风格化身：而在不久前的2024秋冬成衣系列发布会现场，由摄影师Inez＆Vinoodh掌镜，知名演员Penelope Cruz、Brad Pitt.以及超模Rianne Van Rompaey演绎的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标志性桥段为灵感的全新短片，揭开了大秀的序幕。

作为Chanel经典手袋的广告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电影中的台词和镜头几乎被完整保留了下来，音乐人Francis Lai为原作打造的chabadabada，亦在新的黑白影调的衬托之下显现出拘谨与兴奋的交融。更难能可贵的是，原作导演Lelouch也现身本次拍摄现场，亲自目睹了经典再现：“当得知Chanel要翻拍这部影片时，我非常激动。如果我今天重拍这部电影，由Pitt和Cruz出演，我会像对待Anouk Aimee和Jean-Louis Trintignant一样，要求他们不要做演员，而是做Un homme et une femme（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Ghanel最新手袋大片幕后拍攝花絮

事实上，在原作大获成功后，Lelouch本人亦将这部作品多次改写，还在首映整整二十年后推出过电影的续集。而本次掌镜执导的摄影师组合Inez＆Vinoodh延续了Lelouch的思路，同时做出了更先锋的转化：“原电影讲述的是关于失去、爱和选择，继续为爱前行的故事。我们决定将重点放在吸引力和爱上，并演绎出这种感觉。我们选取了餐厅的场景，但进行了角色转换，并且抹去了背景故事。”

所谓的角色转换，一方面体现在餐厅服务员由原作中的男服务生更改为超模Rianne Van Rompaey饰演的女服务员，另一方面，则是围绕着那句经典的“请问酒店还有空房吗？”展开。在本次广告片中，说出这句台词的并非饰演男主的Pitt，而是Cruz，放大了女性角色在这段关系中的主动权。“很明显，他们对食物并不感兴趣，只想去房间。但这两位女性之间的共谋关系——这也是我们为Ghanel制作的所有作品的核心主题——促使Cruz决定迈出第一步……‘请问酒店还有空房吗？这段对话中的食物部分，与电影画面中表现出的亲密情感形成鲜明对比，呈现了人物之间不断发展的张力。手袋在其中也展示了同样的理念，它就在那里，但没有人提及它。”Inez＆Vinoodh解释道。

在一分多钟的时间里，演员之间的对话、表情与场景之间展现出的张力，隐约流露出情感中的扑朔迷离，而居于男女角色之间的Chanel手袋则充当了勇气与渴望的缩影，它作为女主内心坚定渴望的延伸，从画面中央跳脱出来，却又保证了视角两侧力量的平衡，于镜头的快速剪接切换的过程中，绗缝皮革的柔和质感、锁扣的转动与链条的金属光泽，呼应着演员细腻微妙的表情细节和情绪表达，而Inez＆Vinoodh对这次的合作也十分满意，“Penelope Cruz与Brad Pitt在各方面都是完美的组合。他们之间有着极大的相互尊敬和连接。我很高兴看到他们合作得如此融洽与默契。”

虽然Penelope Gruz与Brad Pitt相识于导演Ridley Scott的电影《黑金杀机》，但两人正式的荧幕对手戏，这还算是头一次。Cruz这样形容此次的合作：“这些年我们偶遇过几次。我一直很欣赏他的作品，他非常亲和、友善，而且非常风趣，我很高兴能与他合作。我认为他是扮演Jean-Louis Trintignant这个角色的最佳人选，我的意思是，你必须很酷，而且很有趣，而他就是这样一位了不起的演员。”

在拍摄的前一天，Cruz得知了Lelouch将亲临现场的消息，“我非常欣赏他的作品，我一直梦想有一天也能够演绎这样一个角色，并以她在这部电影中的造型作为参考。”第一次观看这部电影，Cruz就被其中讲述的关系深深吸引，“Lelouch非常聪明，他的剧本也很巧妙。即使是一段幸福的关系，也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从两个角色的眼神中，你可以看到兴奋与恐惧交织在一起，对我来说这真的令人着迷。”

虽然拍摄周期和短片时长有限，但这次的演出让她感受到这部电影之所以被称为经典的原因，“后来我才了解到，在预算极低的情况下，他们制作这部电影有多么困难。我想剧组只有10-15个人。只有当你拥有他那样的天赋，才能完成这样一部作品。我认为这是一部对当时来说非常现代的电影。同时，Claude在处理这个爱情故事上也非常深刻，它不仅呈现了丰富的视觉效果，而且有很多层次。这是一部从头到尾都很伟大的电影。”

“一些年轻人有一天会发现这部电影，他们会说：天哪，这太酷了，太摩登了！”正如Gruz对原作的评价，《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重新演绎，让全体制作人员与观众感受到了这部传奇之作的不朽魅力。亦如Chanel经典手袋系列的持续传承和焕新一一以电影逐帧推敲的态度，打磨出最无可挑剔的产品。在接受VOGUE采访时，Gruz回忆起自己第一次看Chanel团队合力协作的场景的感受：“那是在1999年，我遇到了Elsa Heizmann和Karl，以及许多至今仍在为Ghanel工作的人，他们总是让我觉得自己是Ghanel大家庭的一员。他们尊重每个部门的每一个人……我总是喜欢在秀前去工作室看看他们在做什么。没有人会在意工作的时长，如果有什么他们认为不完美的地方，他们就不会睡觉，直到满意为止。”

这似乎也解释了Chanel经典手袋至今依然经久不衰的原因：从1955年2月Gabrielle Ghanel推出她的2.55手袋，通过标志性的设计改变了女性的生活习惯，以实用的设计解放了女性的双手：到80年代，Karl Lagerfeld在2.55手袋原作基础上将金属双C转扣置于手袋的口盖上，创新演绎的11.12手袋——并使之成为又一新的经典；再到如今，在Virginie Viard的创意领衔下，Chanel经典手袋融入更多新材质，彰显出现代柔美气息，同时与更多简约休闲的日常造型结合，贴合当下女性生活与工作的实际体验。围绕经典手袋的创意革新始终在继续，而庄重典雅的精妙设计，低调奢华的润饰痕迹，以及独一无二的精妙制作工序，都是Ghanel经典手袋恒久不变的内核。正如电影作为第七艺术所体现的精髓，无论时代如何更迭，经得起推敲的传世之作，都将跨越时空的界线，闪耀风格的永恒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