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荒人的墓碑（外三首）

陈宗贵

一个人用了十几年

开垦了一片平整的荒地

然后在肝癌晚期

他揣上所有积蓄  微笑离去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片荒地闪烁着他数不尽的汗滴

像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日复一日给人们讲述

他没带走的每一个故事

这片荒地就是他的墓地

成千上万的土坷垃都是他的碑

寒风中冰冷矗立

这个开荒的在后来环游的男人

他会风一样回来的

其实就是倒背着手穿行在

为自己打造的碑林里

给母亲过生日

买了蛋糕

带着孩子回老家了

给母亲过生日

母亲扫院子

烧水泡茶  洗碗炒菜  擦桌子

招呼她的孙子孙女们

母亲高兴地忙了一上午

好像是她给我们过生日

雪  多么安静

雪趴在窗臺上  一动不动

不敢请它进屋

怕温暖将它消融

窗子关紧  点上最亮的灯

我把自己看清

我要画一幅静谧的风景

多么安静

看不到一个行人

只见满山的雪意

黑暗中  我们朝着亮光走

固定的线路  熟悉的卖场

货架上摆满我的商品

也陈列出我的青春年华

弯下腰  从地板上捡起

顾客不小心碰落在地的商品

重新放回去  收获了生活

这个动作真正的含义

白色的送货车对着阳光

折射出生活的美好

一箱箱货在我手里掂出了

生活的含义

我们每天送货都到天黑

黑夜里回家

就朝着车灯射出的亮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