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陌生到熟悉(黄梓涵)

2024-04-18 22:04黄梓涵
作文新天地(初中版) 2024年2期
关键词:黄梓飞鸟白发

黄梓涵

卫生间亮着温暖的灯,里面传出哗哗的流水声,我沉默地站在门口。

“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弹到墙上。随即传来了母亲的训斥声,她站在门口,头发如蓬草般凌乱,依稀可见几根白发。

“妈,你别生气了!我也是不小心刮伤弟弟的……”

“不小心?要是割到了大动脉怎么办?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真要是故意的,也是因为你们偏心!”

母亲刚想反驳,我就疾步走入房中锁上房门,低声啜泣起来。

那四年间,类似这样的场景经常上演。我与母亲的关系如同火柴,稍有摩擦即会迸出火星儿。

有時我也会羡慕地看着弟弟与母亲嬉笑着抱作一团,暗暗地渴求着这份本应也属于我的温暖,却又像刺猬一样支棱起全身的刺,不透露一丝一毫内心的渴望。我们是如此陌生。母亲总是觉得大的应当让着小的,可我不这么认为。难道早出生几年就得忍气吞声?凭什么?!我愤愤地想。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我和弟弟渐渐长大。当弟弟追着我喊我姐姐,露出可爱的笑脸时,我开始慢慢地接纳他了,不再介怀于那份“本应也属于我的温暖”,亦不再幼稚而执拗。每当和弟弟相处时,我总感觉母亲眼里的温柔不只是给弟弟的。是错觉吗?我不知道。

我们开始慢慢靠近彼此,感受温暖。我们开始真正对话,她不再是那个市侩易怒的妇人,我也不再是那个刁钻古怪的女孩。我对她说我想如飞鸟一般自由地翱翔,去看世界上所有的风光。她说她宁愿我像乌龟一样,安稳、平静而悠长地度过一生。说这话时,她的笔尖正在纸上划过,留下一条又一条圆润饱满的弧线。

母亲是一名美术老师,我总是看着她备课到深夜。有时夜里醒来,会见到她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唤她睡觉,她总是不肯,一副无奈的样子。我打着哈欠问她为什么做这么久,她不答,良久方道:“挣钱给你花。”

一瞬间,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在夜里划出一条痕,鼻子莫名地酸了。

我和弟弟身体都不太好,外公外婆也因年老而生出了各种疾病。母亲总是在各大医院奔波:挂号、取药、陪床,在手术间外等候。她的耐心有限,精力有限,可我的身体却总是不能体谅母亲,反而在她最忙最累时生病。我不知那段日子她是如何挨过来的。后来才知道,她为了外婆的胃病整夜整夜地失眠,掉了好多头发。我的眼泪就这样不设防地掉下来,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哭。当时怎么就哭了呢?突然地,我们不再陌生了。

十四年很短,十四年也很长,我们慢慢地从陌生到了解,再到真正熟悉。日夜更替间,我们的心不断被拉近,真正贴近了彼此的灵魂。虽然我欲为飞鸟,她却盼我成为“乌龟”,好在我们都终于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卫生间里亮着温暖的灯光,门静静地敞开着,我在为母亲吹头发。已过不惑之年的母亲白发渐渐增多,根根分明地立于黑发之中,分外显眼。我笑问:“白头发怎么这么多啊?”母亲沉默着,又叹了口气,说:“还不都是被你气的!”

镜子里我们相视而笑。母亲的影像与若干年前重合,亦幻亦真。

(指导教师:郭海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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