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艺红 董一瑾 陆 熹* 周一文
(1.南京林业大学风景园林学院,南京 210037;2.北京林业大学园林学院,北京 100083;3.南京农业大学园艺学院,南京 210095)
社区是城市的基本构成单元,其内部的物质性与非物质性边界作为一类重要结构性要素长期以来受到学界的多方关注。然而在当前国内普遍开展的社区更新工作中,边界因素仅被简单抽象为不可调整的物质性围墙,致使大量由消极边界因素引起的空间结构性问题未得到应有的重视。以社区边界空间为研究对象,以社会学视角介入社区更新的过程性评价,同时结合在社区边界所开展的相关实践,以多视角对目标区域的社会空间构成元素在不同规模、不同强度的重构活动中所受到的“作用力”产生的变化做出判断,审视社会诉求,引导社会公众有序参与社区治理,推动共商、共建、共治、共享的社区生态文明建设,以更好地为社区空间构建稳定的环境秩序,激发人与空间结构性的互动效应,为老旧社区边界空间微更新的可持续模式提供实践经验。
风景园林;社区微更新;边界;社会学;公众参与
习近平总书记于2019年11月提出“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的城市发展新理念。仅2020年,中国有约3.9万个老旧社区加入改造行列,惠及约700万名居民[1]。2021年9月,国家正式出台有关城市更新不得大拆大建的政策,标志着城市微小绿地更新、针灸式的老旧街区微更新作为大城市中心地区发展的主导模式,为老旧社区更新营造提供了制度保障与现实空间[2]。随着居民自主意识的提升,中国城市空间品质提升的方式正从外延式扩张逐步转变为内涵式更新,小规模、渐进式的微更新方式也因此成为城市社区治理的重要议题[3]。“社区微更新”作为“城市微更新”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在城市存量规划背景下,以市民活动为主体,以社会公共空间与基础设施建设为更新重点、局部渐进的城市更新方法[4]。在当前国内普遍开展的社区更新工作中,边界因素仅被简单抽象为不可调整的物质性围墙,致使大量由消极边界因素引起的空间结构性问题未得到重视[5]。为补充此方面的理论与实践经验的不足,本研究以社会学视角介入社区更新,在传统物质空间规划的基础上,聚焦社区中的主体——“人”的价值认同[6],引导社会公众有序参与社区治理,探索老旧社区边界空间微更新的可持续模式,推动共商、共建、共治、共享的社区生态文明建设,构建稳定的社区环境秩序,激发人与空间结构性的交互效果。
为深入了解近年来社区微更新的发展趋势以及与此相关的高频热点,以“社区微更新”“公众参与”为关键词,从中国知网平台下载自2000年1月–2023年2月的相关文献,并利用CiteSpace软件进行详细的数据处理与关键词聚类分析。在有关“社区微更新”的关键词中,“老旧社区”“公共参与”与“城市更新”为提及频率前3位的高频关键词;在有关“公众参与”的相关话题中,则探讨了“社区居民”与“社区治理”的重要性(图1)。
图1 关键词聚合Fig. 1 Keywords aggregation
社区微更新的历史在国外早已有之,最早可以追溯至20世纪,在美国现代主义对城市大规模改造的批判中,城市建设重点转向谨慎地、渐进地以社区更新为主要形式的小规模再开发。Jacobs在《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中提出了“不间断的小规模改建”以保全城市的多样性[7];1958年8月,在荷兰召开的第一次城市更新研讨会上,提出了有关城市更新的说明,城市微更新的概念因此不断发展[8]。1969年美国规划师Sherry Anstein在《市民参与的阶梯》中奠定了美国公众参与微更新的基础[9];同年,英国的“公众参与规划委员会”(Committee on Public Participation in Planning)发表了《人与规划》(People and Planning)报告,首次提出公众参与城市规划的制度框架、参与程序以及方法手段。1975年,美国国会通过《住房及社区发展法》,成立“社区发展基金”,赋予地方更大的自主权,推动社区的渐进更新和改造[10]。几十年来,人们对待城市环境更新的态度从激进转向保守,以提升城市活力为目的微改造逐渐成为主流。国外关于社区微更新的研究强调在错综复杂的城市空间中,维护其多样性,以便提升城市空间品质。小微空间的更新改造不仅能够满足居民的物质和情感要求,大幅提升公众的参与热情,也对于提高城市环境品质和社区治理有着重要意义。例如美国的莫斯伍德公园,设计团队利用一系列活动聚合边缘化群体和个人,在一年内举办了6次社区研讨会议,充分表达对社区居民的尊重,居民也相应表达出自己的期盼和愿望,构想出理想中的公园场景。最终的设计改造方案在城市官网上公示,并接受和落实公众建议,取得了较为成功结果。
20世纪90年代,中国台湾地区引入“社区营造”的概念,新型的社区营造活动开始在中国发展[11]。尤其是台湾省宜兰县社区营造中的“公众参与”经验,被作为成功范例,受到规划界的关注研究,为国内社区更新规划的理论研究与实践环节提供了良好借鉴经验[4]。大陆方面的理论与实践虽然尚处于初步发展阶段,但也取得了一定进展与较为可观的成绩。在政策支持方面,仇保兴于2012年提出城市更新领域微循环理论,确立了“小而美、小而精”的原则,倡导“有机更生”,积极拓展“微空间”[12];2016年5月7日,上海正式启动“行走上海2016——社区空间微更新计划”,11个微更新试点项目改造开始,通过艺术的融入,提升空间质量,提高文化氛围打造品质空间[13]。在更新营建方面,上海创智农园通过共建共享社区公共空间,激活社区活力,探索城市更新和公众参与创新模式[14];北京“胡同微花园设计”以参与式设计、水资源保护以及垂直绿化等景观介入的方式提升老城社区品质[15],营造有温度有故事的社区环境;深圳华龙第一条“社工街”将社工服务元素融入社区建设,发掘更多推动社区治理公众参与的能手,赋能社区发展。
公众参与是一种创造性的方法,能够让利益相关方参与并共同创造,以解决当地的问题。目前国内有关公众参与的文献研究主要集中在国外经验总结和适地性完善、国内公众参与发展历程及现状,少数发达地区的社区参与实践探究[14],缺少对老旧社区复杂边界空间深入的理论和实践研究。由于城市区域空间的动态分异,导致社会阶级化与社群排斥现象的互相促进,这种现象在老旧社区当中尤为明显[16]:空间分异、社群隔离以及政府“自上而下”的集权式规划与公众的实际诉求脱节[14]。社区更新追求的不是简单的社区空间营造与景观提升,而是随着这种更新设计逐步形成的“共建意识”:人际关系的改变、社区凝聚力的形成、老旧社区居民的记忆修补等[17]。
边界是社区的基本构架,标志着主体共同生活的最大范围,使社区初步奠定自身的意义[18]。社区边界空间是指社区外围边界的空间,是联系社区与城市的纽带,起到社区围护作用的同时也为社区居民及城市人群提供各种生活服务,对社区的可持续发展及城市形象提升具有重要的意义[19]。然而在快速城市化的背景下,开发商及建设者的功利主义思想导致社区边界空间环境恶劣、缺乏活力;同时,社区边界空间往往被社区设计师与城市规划者所忽略,缺乏系统化、规范化的空间设计,不能吸引居民的行为与活动,成为社区与城市公共空间中的消极空间。基于此,本研究关注老旧社区的边界空间,旨在重塑社区边界空间,促进人与环境的互动,消解消极边界空间的影响。
为探索社区边界空间的提升手段及空间微更新的可持续模式,研究自2022年10月起,以社区边界空间营建为介入点,引入多资源联动、多元参与的渐进式营建活动,持续关注南京市锁金第三社区与南京林业大学交界处的边界空间现状及使用情况。从多视角出发对研究区域社会空间的构成元素在不同规模、不同强度的重构活动中所受到的“作用力”产生的变化做出判断,修复老旧社区空间分异的现状问题,激活社区边界空间活力。研究过程引入社会学视角,结合社会学评价体系(韦尔曼社会网络分析①韦尔曼社会网络分析是一种在数学、心理学、经济学、生物学等多个领域应用广泛的社会网络分析方法。最早由英国数学家、社会学家哈拉尔德·韦尔曼提出,核心思想是将社会系统中的人及其关系抽象为节点和边,从而对复杂的社会现象进行数学化的描述和分析。、T.B.奥西波夫社会指标评价体系理论②T.B.奥西波夫的社会指标评价体系理论最早在20世纪末由前苏联学者奥西波夫提出,其核心思想是构建一套综合性的指标体系,以量化评估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社会发展状况,有助于提高社会透明度和公众参与度,促进社会各界对于发展问题的关注和讨论。)形成调查问卷,收集多元群体的生活诉求、场地使用感受并进行评估,以此来对比场地更新前后空间提升情况以及利益相关群体的情感变化。
研究场地位于南京市玄武区锁三社区和南京林业大学校园的交界处,建成于20世纪80年代,面积约为40 m2,呈带状(图2)。场地西南侧为居民区,北侧为校园绿地。两种不同用地性质的物理空间在边界交织,促使线性边界形成群体多元的空间结构——教学区、居民区、商户区交汇。由于社区对边界空间疏于管理,场地荒废,绿化被破坏、街道照明被忽视、社交受阻碍,现有功能几乎为零。这些现象的出现,极大程度地淡化了周边群体的情感联系,集体记忆被消磨直至遗忘,多元群体间交流的可能性因此减少,群体的需求受到限制,边界空间处于消极状态。
图2 处于边界的场地Fig. 2 Site on the border
图3 场地现状Fig. 3 Analysis of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site
为采集目标区域利益相关群体的信息,研究从4个环节入手:海报匿名调研、深度访谈、网络问卷意见及圆桌会谈深入交流,以多种形式探寻社区群体对活动的响应程度,征询群众的改造意向,推进设计策略的形成。
匿名海报与网络问卷的调研结果显示,多元群体对边界场地及周边环境的印象较为模糊,对场地内的植物与设施的现状满意度低;大部分群体表达了社区花园营建活动的高度关注,并且参与意愿强烈;也对场地的功能植入提出了可行建议,如增加休憩、科普等功能。同时,通过持续数个星期的访谈,采集第一手数据,发现多元群体间存在严重利益冲突。学生与居民之间因为生活问题产生矛盾,比如电动车充电、快递拿取等,少数个体甚至认为自己的生活受到外人的“冒犯”;居民与商户之间也存在矛盾,小吃摊位聚集的人气成为带来困扰居民噪音的主要原因。在受访人群中,居民对改造社区边界空间有不同看法,一部分认为无法推动社区环境改变,另一部分则期待花园建设成果。当谈及是否愿意加入社区花园共建时,大部分居民给出了中立的答案——视情况而定。可见,大众对景观空间的权利使用还处于被动阶段。
多方利益共同体的需求引发了本研究的思考:如何通过多方联动的参与式设计重新联结各方群体?如何使社区边界空间真正地满足多元群体的意志与需求?社区边界空间的优化是否可以促进社区整体风貌的提升?
为进一步明晰目标区域人群的意见诉求和边界因素对社区空间结构性问题的影响,研究缩小社区更新利益相关方的关键人物范围,邀请多方利益共同体的代表人物:社区工作人员、离退休教师、社区中青年居民、社区儿童、密切利益相关方商户、大学在职教师以及在校大学生,组织线下圆桌会谈(图4),以加深课题组对场地的了解。研究发现社区居民希望通过自下而上的力量弥补顶层策略的不足,推动居民参与社区微更新;年长的居民们期待边界空间能够承载高校的场所记忆与精神;社区儿童希望楼下花园是可以放心玩耍的儿童友好空间;家长们期待课题组能够充分发挥风景园林的专业特长,将自然教育潜移默化深入儿童内心;商户合法摆摊售卖的需求也亟待实现。此外,部分居民提出愿意自发成立志愿组织进行花园的维护管理工作。
总结前期调研数据,研究以重塑边界空间、激活边界活力、重塑人与人之间的连接为目标,从功能完善、设施改善、空间优化以及活力提升这4个方面,提出社群交流、社群参与、社群渗透三项设计策略。
在前期深度调查的基础上,以场地依恋为切入点,唤起场地多元利益共同体对线性空间的情感,期望通过找寻记忆建立起社群间的第一步交流。于是边界空间营造设计理念从“零废弃”出发,向多元群体发出旧物征集令。征集令发出的半个月内,学生们的课设模型、校园的老地图、居民放在场地中的废弃轮胎、儿童送来的玩具人偶,木工老师提供的边角木料等由多元群体汇聚而来的回收物,建立起人与人、人与场地间的初次连接,增加社群参与互动的机会。这些旧物将被再利用、再创作,最大程度保留场地的记忆与痕迹,让公众寻找到记忆的交织点。
为了更好调动群体的参与性,采取了“1+N”全过程参与式设计及营建模式,在需求性调研、互动式交流、参与式建造以及自发性管维的每一个阶段,将公众对景观空间的权利使用从被动的消费者变为主动的参与者、共建者,促进社群间的相互渗透,实现社区有机更新,真正落实“我的社区花园我来建”。
社群渗透是指不同社群之间的交流与互动,有助于文化、价值观和习惯的传播和融合。在更新建设中,通过实现社群渗透,可以理解和促进社群间的交流与合作,有效地推动社会文化融合和持续发展。研究建立多层次交流平台,鼓励不同社群的声音和观点表达;组织文化与科普教育宣传活动,增进不同社群间的相互理解和尊重,提高公众适应新文化环境的能力;鼓励社群间的持续合作,促进各社群内部与多社群间的资源共享,解决共同面临的问题,建立深层次的信任和理解。此外,通过一系列数据监测与反馈收集机制,持续关注场地存在的问题,并根据反馈进行必要的调整,促进社区可持续治理的发展。
为更好地实现社群交流、社群参与、社群渗透的设计策略,课题组创新性地提出“1+N”全过程参与式设计及营建模式,全程共分为6个阶段:需求性策划、互动式设计、亲自然课程、参与式营建、创新型产品、创造性转化(图5)。
图5 “1+N”模式策略图Fig. 5 “1+N” mode strategy diagram
为了解各阶段社区人群的交往情况、公众对花园建成的认可程度与建议以及对公众参与社区花园营建与管维的意愿,基于韦尔曼社会网络分析作为问卷编写的参考依据,通过线上线下两种渠道投放调研问卷,结合观测场地使用行为等多种形式进行反馈信息收集,从而基于需求进行后续活动策划。
互动式设计是连接人与自然、增进社区交流的有效途径,通过鼓励居民参与设计、引入动态景观等方式,打造宜人舒适的社区花园,提升居民的生活品质与社区凝聚力。互动性设计强调多方群体参与,包括居民、设计师、管理者等,通过多方群体间的互动与参与可以更好地了解居民的需求和期望,使花园的设计更符合实际使用情况。
在社区花园的多方使用群体中,儿童也是重要一环。亲自然课程以社区花园为平台、以自然环境为课堂,从儿童友好的视角出发,将课程体系融入生活,以此提高儿童的环保意识、团队协作能力、观察力和创新能力,形成跨学科的思维方式,促进校园和社区的交流和合作,具有重要的教育和社会意义。
为了最大限度地收集群体的意见和建议,充分考虑多元群体需求,采取全过程参与式设计及营建的策略,落实“以民为本”的建设要求,加强人性化场所建设。在花园建设的调研、设计、建造以及运营等每一个阶段,组织策划多场有趣生动的参与式活动(表1),与场地使用方进行多形式的有效沟通,期冀将公众对景观空间的权利从被动的消费者变为主动的参与者、共建者,促进社群间的相互渗透。
表1 连接多方利益共同体的多场参与式活动Tab. 1 Multiple participatory activities linking multi-stakeholders
创新型产品是一种以居民创造意向为基础,通过艺术化处理手法打造出的具有实用价值和审美价值的新型社区文化产品,能够促进社区居民的参与和互动,推动社区文化的传承和创新,为社区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创新型产品的推出将社区花园的功能从单一的绿化扩展到了多元化的社区文化创新领域,使产品更贴近社区实际需求,提高了社区居民的参与度和归属感。产品售卖所得同样会投入花园的后续管维之中,促进社区治理的可持续发展。
创造性转化是一个系统性的过程,充分融合了多方反馈和成果迭代研究,通过综合运用多方反馈、成果迭代研究和居民参与等策略,实现社区花园成果的创造性转化,从而为社区居民提供更加宜居、富有活力和可持续发展的环境。在转化过程中,注重引导居民参与决策制定,增强其主人翁意识。这种转化模式亦可以推广到其他类型的社区项目,以推动社区整体的进步和发展。
为更好地记录与研究场地更新对多元群体带来的影响,采用基于社会网络分析和城市社会学评价体系理论的问卷调查,关注多元群体的个体属性以及个体自身社会活动的情况,从多元群体的行为、需求以及个人行为与社会关联性的角度调查参与式更新前后多元群体对场地以及相关人群的态度转变情况,也为社区边界空间更新的可持续治理提供方向。
场地更新前,为更好地了解社区人群构成及交往情况、公众对场地的熟悉程度及公众对社区边界空间更新后续活动的参与意愿,研究初次向多元群体发放调研问卷,共收集到69份有效数据。数据分析表明,多元群体之间的相互印象与评价多停留于较为中立的表达层面,场地基础设施与生态坏境存在的明显问题直接导致了场地的人群使用满意度下降,功能性缺失更是促成场地人流量较少与人均停留时长短暂等现象的产生。场地更新后,课题组再次向社区居民、师生及商户发放反馈调研问卷,最终收集到303份有效的问卷数据。发现花园更新后公众在场地的平均停留时长提高了250%,公众对场地满意程度从27%提高至95%,67%的公众表示愿意参与花园地后续管维。此外,随着“1+N”全过程参与式设计及营建模式推进,场地多方利益共同体间的相互印象与社会关联性有了明显提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发密切(图6,图7)。
图6 场地更新前后数据对比Fig. 6 Comparison of data before and after the site renewal
图7 场地建成满意度调查及评价Fig. 7 Site completion satisfaction survey and evaluation
基于以上数据可得,场地实用功能与观赏特性的提升以及社区参与式的营建方式有助于促进多元群体之间的相互交流与联系,进而解决场地环境被漠视、生态被破坏、社交受阻碍的问题,从而促进社群之间的相互交流与渗透。此外,在组织策划的参与性活动当中,公众普遍对废弃物改造、色彩绘制等参与式活动的兴趣较高,这也为未来活动的改进与策划方向提供了参考依据。
5.2.1 社区儿童的行为活动变化
社区边界空间营建过程中儿童参与式活动的组织以及儿童友好设施的建设为社区儿童的日常活动带来了诸多变化。参与边界空间营建的社区儿童,在假期成立管维小分队组织花园的日常维护,儿童在每一次参与式活动中自我意识的提升,这说明他们不仅是参与式设计的共建者,更是受益者,传播和谐社区的使者,有助于真正实现社区花园的“共建共治共享”。
5.2.2 社区居民的变化
花园建成后,热心的居民朋友积极地帮助转发调查问卷,收集群体建议,实现花园的可持续维护管理;也会送来自己家里种植的花卉,让边界空间成为社区“共享花圃”。从事不关己到积极搜集跟场地相关的历史信息与旧物,召集更多社区居民参与植物管护活动,这种态度的转变说明居民主体角色发生质的变化——从社区治理的旁观者向参与者的积极转变。
5.2.3 学生行为活动的变化
边界空间更新前,边界空间承担的主要功能为通行,大部分学生在上下课时段很少会停留驻足;边界空间更新后,学生开始自发使用场地内的设施,并衍生出更多的使用情景。在非高峰上下学时间段,一部分学生愿意与场地中的休闲设施进行互动,拍摄花园的照片发布于社交平台;一部分学生将其变成休憩空间,在周围进行户外实践时选择在花园的座椅上进行短暂休憩交流(图8)。学生在花园的行为活动从经过转向停留与互动,并在后续营建活动中展示出较高的热情,已有近百名大学生自愿参与后续管维工作并联动居民开展各项活动。
图8 学生使用场景Fig. 8 Student usage scenario
花园成为老师的“第二课堂”:借助这里特殊的小气候环境,讲授户外植物课程;利用边界带状场地的特性,讲授小微空间的设计手法,同时,花园内的场地也是学生作品展示的重要载体,优秀模型作业被放置在场地中,既借助花园开放的空间特性进行沉浸式场景展示,也再次激活校园内的荒废空间(图9)。
图9 场地建成前后对比Fig. 9 Before and after the site construction
近年来,老旧社区的更新建设越发注重避免大拆大建,为社区更新新模式的探索提供了更多可能性。但老旧社区公共空间开放程度较低,边界处理较为封闭、连续性不强;居民的不合理行为影响社区空间的使用与美观;空间的艺术性与场地原真性弱,社区的历史与文化积淀以及居民的情感记忆不能得以体现;空间的可参与性不强,后期维护管理问题层出不穷。老旧社区的更新营建不同于新建设场地,它不是一张平滑的白纸,而是一张充满岁月痕迹与褶皱的纸,上面记录着社区建设发展各个时期的场所故事[20]。设计者要做的,是在最大程度保留这些痕迹的基础上,焕发社区景观的新生活力。在本次社区边界空间的设计进程中,尝试建立多元化的参与平台,充分挖掘社区文化与原真性,并通过参与式设计、共建与维护机制来实现社区的有效更新治理,并获得良好的反响,这也为未来有关老旧社区边界空间的更新项目提供了可行的实践依据。
整个社区边界空间的设计与营建过程,从实践经验展开有关公众参与的社区微更新实践探索:(1)老旧社区应加强对边界空间的管理工作,积极征询居民建议并融入社区生活,实现“以人为本”的社区治理工作;(2)作为景观设计师,在老旧社区更新的过程中,应充分考虑多方利益共同体的需求,并作出综合考量,通过开展社区参与式活动,建立人与人、人与场地间的连接;(3)建立多元化的群体参与机制,将个体的个人属性充分与社会属性结合,搭建多元社区社交平台,为社群提供交流的平台与契机,使得社群之间逐步渗透融合,形成“共创共建共享美好社区”的社区共治平台;(4)保持老旧社区的原真性,充分发掘社区文化,以此组织社区共同创作的热情,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连接,“以点带面”地带动社区灰色地带景观提升,从小微绿地出发激活边界空间,吸引更多有意愿参与社区花园更新营建的多元群体,为公众提供成为自然 “设计师”的机会。
由于社区历史悠久,在推进设计与营建过程中,各阶段均会存在一些复杂的问题。(1)由于公众参与在国内尚处于不断发展、不断前进的探索阶段,公众参与的积极性尚需提升,并且个体的参与活跃度与参与程度会出现差异,如何减弱这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现象,也是在后续的实践探索中的重要一环;(2)参与式营建如何实现社区的可持续管理,怎样为设计赋能,让有关场所的记忆可以得以延续与发展。
线性空间的功能,不止于穿行,也在于连接。本次花园建设在公众参与的过程中融入社会学视角,利用多学科角度多方面、多层次进行参与式社区微更新的理论研究的完善,体现风景园林的综合价值,为可持续发展的社区治理提供新思路。
注:文中图表均由作者自绘/摄。
致谢:
感谢吴东辰、周钟毓、叶 怡、周伟诺、王可庆、刘雨婷、黄雨秋、虞雯心、陈雯静、丁梓函、刘大海等同学对本研究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