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子
偶尔失眠不是坏事。如果还有那么多事可想,说明有所挂念,起码不会虚无。过去和正在进行的事,即使像洗过的床单那样晾晒在太阳下,我们仍然无法正确地审视它们,更不用说追悔或怀念。未来不可预言,过去难以评判。审视无非是一张影碟的不断回放,顶多是一种轻飘飘的重温。试图寻找道路总是徒劳的,路只有在踏上的那一瞬间才显形,一步两步的长度,冰冷而模糊。
心不会累,累的是身体。在温暖的夏夜,如果有安宁的街道可以肆意游走,我不要伙伴,不要等待叩开的门,不要善良的东道主,不要任何遇见,哪怕只是街角一棵果实累累的树。什么都不要。睡眠变成难以入睡,失眠变成随兴所至的行走,不再沉湎于往事。
我是一个讲故事的人。在所有故事里,我是开头,也是结尾。作为报答,那些被我做了他们故事的开头和结尾的人,也会接踵而至,做我故事的开头和结尾。
(方 若摘自商务印书馆《梵高的咖啡馆》一书,〔意〕斯特凡尼娅·因凡特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