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进化过程中音乐对社会联结的促进效应

张雨青

【摘要】人作为社会性动物生存和发展离不开群体之间的相互联结，将此称之为社会联结。从人类进化的角度来看，与语言和其他灵长类动物的行为相比，音乐能够更大范围地促进社会联结，从而促进了人类的繁衍与生存，由此提出了音乐社会联结假说。基于这个理论以及相关领域的研究，本文对人类进化过程中音乐对社会联结的促进效应展开论述，阐述了音乐社会联结假说的提出与具体内容，并在此基础之上从跨学科以及神经生物学的角度给出音乐促进社会联结的证据，并总结了这一领域的研究以及当前研究的不足。

【关键词】音乐；社会联结；音乐进化

【中图分类号】J60-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7-2261（2024）02-0043-03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02.014

一、引言

音乐在人类文化中是普遍存在的（Mehr，et al.，2019），达尔文推测音乐最初是为了“吸引异性”而进化的，而“吸引异性”有利于人类的生存和繁衍，具有一定的社会功能。随着人类的发展，音乐对社会联结的促进不仅仅是为了活下来，而更多的是为了精神上的慰藉，研究表明音乐有助于缓解压力、减轻孤独感（Windle，Hickling，Jayacodi & Carr，2020）。社会联结指的是与某些同类形成、加强和维持某种从属关系，社会联结包括社会偏好、联盟形成、亲社会行为和其他将个体聚集在一起的现象。人类作为群居的灵长类物种，这种联结在心理和生物学上对人类的生存和繁殖至关重要（Tomasello & Vaish，2013）。而音乐就可以通过同步和协调两个或更多个人的情绪、情感、行动或观点，增强个体间的这种从属关系。由此在学界就有了音乐社会联结假说（Music Social Bonding简称MSB），音乐社会联结假说是迄今为止关于音乐的生物和文化进化的最全面的理论（Savage，et al.，2021），这一假说认为音乐是一种衍生的联结机制，关于音乐社会联结的诸多论述都立足于这一假说。

基于此，为了探究音乐在社会联结中的作用，本文首先介绍了音乐社会联结假说这一假说的含义，该假说认为音乐促进了个体间的社会联结，接着从跨学科和神经生物学这两方面证明音乐对社会联结的促进效应，最后总结了这一领域的研究成果。

二、音乐社会联结假说

（一）音乐社会联结假说前身

现如今在相关领域被广泛认可的音乐社会联结假说是在之前的祖先联结机制（ABM）的基础之上而进一步产生的（Savage et al.，2021）。在远古时期音乐是如何改善或增加社会联结的？祖先联结机制假说认为梳理毛发、玩耍等行为使得人们能够与群体建立联系，邓巴（Dunbar，2012）提出，类人猿和人类的笑促进了群体之间的社会联结。然而，以笑声为基础的联结机制是有限度的，而音乐活动中人们可以有意地选择在任何时候参与其中。音乐可能为我们的祖先提供了一种新颖的系统，它允许我们与更大的群体同时建立联系（Launay，Tarr & Dunbar，2016）。

音乐是由节奏和音高组成的，这构成了可预测的序列，使得音乐具有较高的重复程度，这与在正常语言交流中不断变化的音高是很不一样的。音乐较高的重复程度以及可预测的特点，使得音乐比语言或者笑、玩耍、梳理毛发等行为更适合在较为庞大和复杂的群体中协调行为和促进社会联结，由此在祖先联结机制的基础上进一步地提出了音乐社会联结假说。

（二）音乐社会联结假说的内涵

音乐社会联结假说认为音乐是一种衍生的联结机制，人类音乐性的核心生物成分是作为社会联结的机制而进化的（Fitch，2015a）。音乐社会联结假说把音乐性视为一个认知工具包，而不是单一的工具。这个音乐工具包中的大多数工具的功能是促进社会联结，但有些也可能被用于非社会目的，如个人情绪调节（Savage，et al.，2021）。

音乐通过同步和协调两个或多个人的情绪、情感、行为或观点，锻造和加强个体间的从属关系。当多人一起唱歌、跳舞和演奏乐器时，有助于同步和和谐。在群体活动中，声音和动作的连贯和和谐的融合导致了预测的积极感觉、期望的实现和共同的成就。这些通过激活多巴胺能奖励系统和其他途径，立即产生附属的情感和奖励效果，而且在音乐制作停止后也会产生长期的效果。最重要的是，由此产生的社会联结在不同类型和不同规模的群体中都起作用，如父母和婴儿、潜在的伴侣以及陌生人之间。

三、音乐促进社会联结的证据

（一）跨文化的证据

音乐在不同文化中发挥着社会联结的功能，在各种文化中，音乐被普遍地运用于社会互动和集体活动中，例如合唱团、音乐会都是不同文化中的社交活动，这些活动通过音乐促进了人际交往和社会联结，社会中的庆典和仪式通常伴随着音乐，這些庆典不仅增强了个体之间的联系，还强调了文化和社群的共同价值观。比如游行、哀悼、宗教、聚会等都与社会联结息息相关（Mehr，et al.，2019）。

音乐在不同文化中被用来表达情感、触发共鸣，促进人际关系和社交情感。音乐常常与文化身份和社群认同相关联，不同文化中的音乐风格、乐器、歌曲和舞蹈都是文化标志，通过这些音乐元素，个体能够建立自己的文化认同，加强社会联结。并且音乐是一种跨文化的非语言交流工具，它可以超越语言障碍，帮助人们在不同文化之间建立联系。除此之外音乐演奏通常需要协同合作，不同音乐家之间的协同演奏可以促进协作和团队建设，这在各种文化中都有体现。上述这些证据表明，在各种文化背景下，音乐在人类社会中都具有一定的促进社会联结的作用。

（二）发展的证据

音乐从出生前就围绕着人类，来自发展心理学的大量证据表明音乐的社会功能是自发的和早期发展的。有研究表明，婴儿能够识别在子宫里听到的歌曲，5个月大的婴儿就能够意识到音乐具有社交功能，并且在多项前人的研究中发现，歌声在婴儿的情绪调节方面比语言更有效（Cirelli & Trehub，2020），唱歌和音乐互动也能直接改善父母和婴儿的社会联结，因此与类似的非音乐游戏相比，幼儿在玩音乐游戏后会表现出更亲社会的行为。这些结果表明，音乐知识塑造了儿童社会联系的形成，而共享的音乐知识和社会之间的联系根植于婴儿早期。后来，在儿童的整个发展过程中，音乐的社会功能开始因文化而异：西方文化更倾向个人主义，东方文化更倾向集体主义，但不管文化的偏向如何，音乐总是具有某种社会功能，将人们联系在一起。

對于成人而言也是如此，社会心理学的行为实验也表明音乐行为与社会联结有关，也有许多实验和元分析结果表明，与其他个体的节奏同步促进了亲社会行为的增，亲社会行为的增加是音乐促进社会联结的外在表现。这些证据表明，在人发展的各个阶段都能够体现出音乐中的社会联结属性。社会心理学的行为实验也表明音乐行为与社会联结有关，也有许多实验和元分析结果表明，与其他个体的节奏同步促进了亲社会行为的增加（Mogan，Fischer，& Bulbulia，2017），亲社会行为的增加是音乐促进社会联结的外在表现。

（三）神经生物学的证据

音乐是由节奏和音高组合而成，节奏和音高是具有可预测性的，音乐的可预测性也有助于个体之间大脑的同步活动，这种大脑的同步活动被称为神经共振，这种神经共振通过共享的经验、共同的目的性以及与他人的融合促进了社会联结。在聆听音乐的过程中听觉—运动耦合能够同步或协调自己的音乐和行为是建立社会联结的一种关键神经机制。感知节奏感较强的音乐时，听觉—运动耦合是最强的，通过增加听觉皮层的敏感性及其与运动皮层的耦合来引起跳舞的冲动（Janata，Tomic，& Haberman，2012）。

人类作为社会动物做出的预测和我们得到的奖赏经常与社会刺激联系在一起。因此，大脑必须通过将社会刺激与奖赏预测联系起来，由此来学习社会线索。多巴胺就是一种与奖赏有关的神经传导物质，成功的预测会激活大脑的奖赏系统（Friston，2010），多巴胺奖赏系统通过预测机制，参与了音乐和社会联结。此外学习准确地再现音高和节奏也会涉及奖赏机制。

催产素是一种神经肽，在社会行为中扮演着核心角色，包括伴侣关系、性活动、信任和父母婴儿依恋。与多巴胺相似的是，催产素也是联结预测、奖赏和社会联结机制基础的一部分。有证据表明，在参加歌唱班，或在参加即兴演唱活动之后，催产素水平会升高（Grape，Sandgren，Hansson， Ericson，& Theorell，2002）。

通过与感官知觉和运动相关脑区的连接，以及多巴胺、催产素等神经物质的产生，神经共振还通过将有益的音乐体验与有着相同经验的共同体验者联系起来，促进了亲社会行为，增加了个体间的社会联结。

四、总结

综上所述，与祖先联结机制提到的梳理毛发、笑等行为以及语言相比，音乐更适合在较为庞大和复杂的群体中协调行为和促进社会联结，这与音乐社会联结假说提出的观点是一致的。来自跨学科和神经生物学的证据，更加全面和科学地证明了音乐对社会联结的促进效应。其中神经生物学的研究不仅给出了音乐促进社会联结的证据，而且试图解释音乐促进社会联结的内在机制，听觉—运动的耦合、多巴胺奖赏系统以及催产素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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