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慧 夏 帆 浙江理工大学
“大花苗”,自称为“阿卯”,是主要分布在贵州威宁、赫章、云南昭通等区域的少数民族,基于威宁大花苗支系发展的特殊性,其民族服饰纹样主要集中于盛装中。此外,由于从前威宁大花苗有苗语而无文字,其盛装纹样便作为一种代替文字功能的载体记叙其历史、传播族群记忆和凝聚族内认同。在种种因素的相互影响下,威宁大花苗盛装纹样呈现出独特的审美特征,并承载着该民族支系一定的文化功能。
与此同时,由于其所处地区比较偏远、传播度不足,目前威宁大花苗的民族元素仍有待发掘。而利用“再设计”这种设计方式,对其盛装纹样进行设计应用,是对其民族服饰文化传承与创新的一次探索与尝试。
威宁大花苗服饰的配饰较少,其盛装是纹样的主要分布区域[1],大花苗的盛装纹样根据其单独纹样及其区域内构图方式可基本分为3 种类型,即披肩、花袖臂式简单几何纹样、背牌“围城式”几何花型纹样以及百褶裙式线性纹样。
这一纹样类型中,从边缘至中心皆有几何型红黑色纹样,缘饰纹样以锯齿山型为主,中心纹样以“X”形、菱形或两者组合式纹样为主。据资料主要分为3种:“噜咂自”即虎掌花、“噜啷把”即孔雀花和“噜阿昂散”即蕨草花。代表远古时期苗族部落首领格炎爷老、格蚩爷老、夏骚卯比的战袍纹样样式[2],或者代表过去家园中宽广的平原以及美好河山的纹样式样[3],式样简洁朴素。且这些纹样大,排列以二方连续、轴对称为主要手法。
以多层多种边缘纹样包围中心留白区域的“围城式”纹样分布形式是背牌的典型纹样构图类型。而其中的单独纹样,以锯齿形、菱形、三角花型等的几何花型纹样为主,每一层边缘纹样以单种单独纹样进行连续式排列。背牌被认为是军旗或盾牌[2],背牌上的图案为田坎花或是曾经的京城[3]。
百褶裙的上裙缘与裙摆缘均有多层缘饰条纹,而裙身则为青、红线段式散点分布的染色花纹。纹样分布呈散点式。百褶群的纹样被认为是记录了族群渡过黄河、长江的迁徙历史[2]。
纹样色彩是盛装色彩的集中部分,有纹样处便有红、黑为主的染色色彩,除此之外便是麻布和羊毛的原色白色,由于花与地的色彩对比明显,使得整体观感上显得素洁而不失醒目。
“再设计”可拆作“再”与“设计”两部分,如何解答“再”和“设计”,以及“再设计”与“设计”之间的关系或许便是理解“再设计”概念的密钥。
“设计”这个术语所含范围甚广,目前百科全书采用的基本界定为:“给一个事物、一个系统制定演绎基础的计划过程就是设计。”[4]根据辩证唯物主义观理论,设计本质上是发挥人类主观能动性的一种实践活动,其行为路径根本上为“物质-意识-物质-意识……”的过程,而“物质-意识-物质(产物)”便是一次实践过程,也是设计的根本形成路径,这与郑板桥所论“眼中之竹”“胸中之竹”至“手中之竹”[5],以及李泽厚“自然的人化”[6]观点相契合。“再”,从字意上出发,是“再次”的过程,其指向的应当是已有(设计)物。由此,从创作方式和路径上来说,“再设计”也是一种设计,广义上的再设计,是对已有设计,出于某种原因,进行重新设计的过程。
那么,“再设计”的方法根据原研哉的《设计中的设计》,其核心在于将已知的物品陌生化,再挑战其真实性,以达到更深入了解的目的[7]。本文基于这一“再设计”方法进行研究应用探析。
设计的程序和步骤主要分为“设计前定位分析阶段、设计整理实现阶段和设计后期应用执行阶段”[4],结合原研哉的“再设计”理论,本文以“再设计定位与主题确定;纹样的提取、陌生化与再构建;应用载体的选择”几个步骤逐步展开对纹样再设计方法的探析。
针对目前威宁大花苗民族文化传播度不够、其盛装纹样与现代流行趋势仍有差异的情形,本文对于纹样应用应着重于民族特色与现代时尚的结合,提升纹样与民族文化的传播度和影响力,以及注重实用性这几个层面。
根据上文论述,威宁大花苗盛装纹样的文化内涵大都关于族群对迁徙前故土与祖先的思念。因而再设计实践将围绕“追忆“这一主题,并由单独纹样、纹样组合和纹样色彩进行综合阐释。
3.3.1 纹样
披肩是威宁大花苗盛装中男女皆同、老少皆用的部件,其纹样的形、色、规格、排列和构图具备大花苗纹样的典型特征[2]。该类纹样有比较具体的文化解释,且主题指向追忆故土与祖先,基于上述定位与“追忆”的主题,选取披肩处的锯齿型、X型纹样为核心纹样,并通过矢量绘图进行转译。
根据上文对再设计路径的论述,陌生化的角度可以既从纹样的源头入手,又从其他领域中寻找设计关联。
披肩式纹样的其中一种文化解释是,其代表大花苗过去的山河家园。结合披肩纹样的形象,边缘的锯齿形纹样类似连绵的山峰,而X 形、菱形类纹样则像被分隔为块状的田野,在这一思路下,纹样的陌生化审视角度就可以从山与田野的特征上入手。如真实的山与田野对于原纹样形的补充,可根据山的垂直气候特点扩充锯齿纹样的内部分层设计,根据田野的特征可对中心纹样增添设计方向的影响等。
在纹样的联想方面,可以从大花苗的诗歌中寻找灵感。在大花苗的史诗《创造天地万物》中叙写:爷觉郎努“让云彩在空中飘飘荡荡,让鹰鹞自由飞翔。他造出圆圆的日月高空转,造出星辰环行各有道,造出天空的风云飘飘飞,造出江河水奔流,造出山岗岩石相对笑,造出田野让人居住……”[2]从整体上观察披肩纹样,它像一幅俯视图,以俯视视角看,平原与山的上层还有天空,继这一思路延伸,诗歌中的云彩、日、月及星辰便可成为联系的元素。在另一首诗歌《则嘎老》中描绘了苗家生产,“用清水灌溉良田,吆牛去喝水”[2]。而“打老牛”是大花苗民族祭祀祖先的仪式[2],因此牛的元素与田野和主题都有相当可取的关联,适宜被提用。
“再构建”基于“陌生化”的思路,一方面从中提取关联的新纹样,以太阳、月亮、星星、云彩、流水、牛和树这7 个元素为主;另一方面对纹样进行变化设计。采用增添、变形、阳刻纹样与阴刻纹样的转换、解构与重组等几个手法进行纹样演绎[8]。
3.3.2 纹样组合
披肩式纹样的构图以四缘中心为单面构图,缘饰运用组合纹样的二方连续进行排列、中心纹样以轴对称、二方连续为主。
组合分布的陌生化与单独纹样的思路类似,既寻求审美观照的灵感,又向其他领域进行联想。一方面,从山川田野的角度重新审视披肩纹样的画面;另一方面,从盛装其他部件纹样的组合分布方式以及诗歌中寻找灵感。本文选择盛装背牌纹样与诗歌《创造天地万物》作为联系对象。背牌纹样的文化解释与披肩纹样处于同一主题之下。而《创造天地万物》内容的转化,是与单独纹样主题的契合。
基于“陌生化”分析,“再构建”过程包括新的构图、排列方式的生成,以及纹样依据构图、排列方式、花与地关系产生的变化组合,最后形成综合纹样,见图1。
图1 综合纹样(作者自绘)
3.3.3 色彩
大花苗的纹样色彩较少,披肩纹样色彩为红、黑二色,底色为白色,这三色也是大花苗最具代表性的颜色,本研究延续其色彩特点,仍然采用红、黑二色作为综合纹样的画面主色。
根据上文陌生化思路,可从审美观照以及诗歌《创造天地万物》中寻找新色彩与颜色的演绎方向。田野山川的代表色为绿色,可作为田野山川的X 形、菱形类和锯齿形纹样的色彩补充。红、黑色作为纹样的主色调,利用黑色主要描摹综合画面的纹样骨架,使视觉重心稳定,整体画面舒展和谐。运用白色作为黑色的对比,增加色彩的层次变化。而大花苗的红色向粉色的处理,则更加贴合年轻化偏好。设计形成的最终色彩效果见图2。
图2 最终色彩效果(作者自绘)
根据“提升纹样与民族文化的传播度和影响力,以及注重实用”的再设计定位,新纹样的应用载体应主要从价格适宜、日常实用的方向选择,如方巾、T恤、帆布包、书签和杯子等,见图3。
图3 文创产品(作者自绘)
在应用过程中,鉴于不同载体的不同特质,应当对新纹样做出相应调整,以达到纹样与载体的匹配适应。而载体经过纹样的应用后,获得了服饰艺术文化的生命力,其作为传播媒介,可以令更广泛的受众获得了解威宁大花苗盛装纹样及文化的途径[9]。
本文整理分析了盛装纹样的艺术文化特点,以“再设计”的角度对其进行设计方法的探究与实践。民族服饰文化是宝贵的文化遗产,对于服饰文化的挖掘和转化,是设计师们保护文化遗产的最佳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