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静媛
秋意深浓,凉风渐起,松柏依旧葱翠,丛生的杂树随山坡起伏,高低错落,枝叶青中泛黄,天地间都散发着秋天的味道。步入云冈之前,听闻的是石窟的精绝美妙。烟波杨柳,辽、金的粗犷之气仿佛弥漫在人群之中。匆匆行过礼佛大道,快步穿过灵岩寺,一声钟响,抬头望去,一眼看到在日月风蚀里磨损的佛像。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中有云:“凿石开山,因崖结构。真容巨壮,世法所稀。山堂水殿,烟寺相望,林渊锦镜,缀目新眺。”可我初见佛像时,却无传闻中那般震撼人心。我静静听着耳机里讲解的声音,一步一步走进云冈。人渐渐多起来,几乎每个石窟前都人满为患,仿佛浪潮般涌进不大的石窟,现场维持秩序的声音此起彼伏。身后佛像粲然一笑,凝望着世人,欢迎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
“前面看完就出去,动起来,动起来!”“后面的游客别挤!”我缩在一角,余光注意着安保的视线,只是想停留片刻再多看看,看看佛像披帛袒右,身体逐渐回归石壁,留下的慈悲面容;看看他们奋不顾身,扑向世间苦难;看看随行的伎人不知疲倦,横笛、腰鼓、箫笙……我看见漫天诸佛向乐舞升平的法会轻轻一拜,转身走入人世。
我仰着头,在各个洞窟里720°旋转,满眼看不及这些精美的造像,从昙曜五窟的犍陀罗风到云冈晚期的瘦骨清像,再到具有盛唐风格的雍容华贵,从佛祖、菩萨到力士,从穹庐顶到殿堂式,从佛像被挖了眼珠到清代泥塑的修补……站在云冈石窟面前,你只能慨叹一千五百多年前先人们的智慧和审美。只有亲自瞻仰过,才知道它们的生动奇伟。要论生猛灵动,要论神采奕奕,要论飞扬潇洒,千百年前,这群无名北朝天才凿刻的云冈石窟,才是空前绝后,独步世界。
一千五百多年前,拓跋鲜卑,这个刚毅果敢的草原民族将他们“国祚永康,十方归伏”的勃勃雄心篆刻在武州山上,可惜江山无法永固,帝王伟业也早已消亡,历史的車轮从不因谁停留,但他们的精神和血脉早已融入这片令人心驰神往的土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