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诗雅 黄叶涵 郑显刚 肖凤秋 薛海平 王 萍
劳动教育作为国民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才的重要载体。近年来,随着《教育部 共青团中央 全国少工委关于加强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等政策文件的相继出台,劳动教育的重要性日益凸显,中小学劳动教育也得到了相应的政策指导与保障。然而,当前我国儿童劳动教育现状不容乐观,劳动教育意识落后、劳动教育载体破碎、劳动教育主体缺位、劳动教育资源匮乏等问题依然存在[1]。当前,国内对于劳动教育的实证研究多局限于主观感知、个案研究或局部地区调查分析,鲜有针对全国范围的劳动教育调查研究[2]。因此,2023年3—6月,中国儿童中心专门成立课题组,联合首都师范大学中小学生校外教育研究院、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在全国东、中、西部11省12市开展了“双减”背景下中国儿童校外生活状况调查。调查内容包含了中小学生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情况以及家长、学生对劳动实践活动的态度。通过数据分析,深入挖掘影响中小学生劳动实践活动参与的个体、家庭等方面因素,进而得出相关政策建议,以进一步推动中小学生劳动教育的发展。
1.劳动教育的内涵研究
立足于劳动价值观培养的角度,部分学者提出了不同的观点。如檀传宝在对劳动教育相近概念深入辨析的基础上,对劳动教育的基本内涵和特征展开较为清晰的厘定,认为劳动教育是以促进学生形成劳动价值观和养成良好的劳动素养为目的的教育活动[3]。班建武从多角度阐述了劳动教育的内涵特征,认为新时期劳动教育的新立场应是从形式到实质,劳动教育的新内容应是生产与消费相统一,劳动教育的新功能应是从工具到存在,劳动教育的新实践应是从单一到整合[4]。
新时代赋予中小学劳动教育不同的内涵,即中小学劳动教育主要包括日常生活劳动、生产劳动、服务性劳动等类型[5]。学者们认为,需结合新时代的发展需求从立德树人角度对劳动教育进行诠释和构建,使其在形式上从单一走向多元、整合,打破传统劳动教育的局限,让学生回归生活[6];在内容上培养学生的劳动观、劳动态度和劳动习惯[7];在意义上实现全面育人,为学生发展打好底色[8];在目的上培养创造性、创新性劳动人才[9],成为新时代指向智慧的劳动教育[10]。
2.劳动教育的价值研究
劳动教育既具有育人价值,又有重要的社会价值。刘向兵等人通过分析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劳动教育的重要论述,认为劳动教育既能为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培根铸魂,又能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教育事业注入活力、为人民追求美好生活插上双翼、为建设教育强国贡献力量,还能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发展动力[11]。劳动教育在“五育融合”教育新体系构建中也具有重要价值。黄涛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劳动理论出发,认为劳动教育是实现中国梦的客观要求,是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现实需求,也是构建“五育”教育体系的有力支撑[12]。宋以国等人基于内生性的理论互关模式,明确了劳动教育在五育融合中的角色定位,即以劳动教育为主体架构,以各育服务于劳动教育,为劳动教育提供实施维度和意义向度[13]。
“双减”政策在对学生学业压力做“减法”的同时,致力于对学生综合素养的提升做“加法”。然而,当前我国各地中小学劳动教育在课程建设、资源供给、实际参与等方面的困境仍亟待突破。
在课程建设上,长期以来劳动教育在整个教育体系中处于边缘地位,依附于综合实践课程,缺乏独立完整的课程体系[14];同时,我国中小学劳动课程存在设计理念不明晰、课程研发不足、课程实践脱离生活等困境[15],各级各类学校在实施劳动教育过程中,出现对劳动教育课程理解不透彻、实施不系统等问题[16],课程质量有待提高。
在劳动教育资源供给上,陈韫春基于大规模调查数据分析,得出当前劳动实践场所不足、劳动指导用书配备率不高、劳动专任教师存在缺口等问题是制约劳动教育有效开展的重要因素[2]。李兵兵等人发现,生产性、生活性、服务性等低水平劳动在劳动教育中占比较大,且重复性、随意性、碎片化问题严重,劳动教育难以发挥其内在价值[14]。
现阶段,中小学劳动实践主要为日常生活劳动、生产劳动和服务性劳动。首先,初中生和小学生劳动时间不足,劳动参与类型单一,形式主义现象依然存在。南京师范大学劳动教育课题组的调查显示,一、二年级小学生周一至周五平均家务劳动时间约为17.33分钟,三至六年级约为17.49分钟,初中生约为17.02分钟,我国中小学生的家务劳动时间不足[17]。王玉香等人基于全国30省份29229名学生的调查发现,中小学生家务劳动、校内劳动、社会服务劳动等劳动参与类型缺乏多样性,且中小学生普遍积极参与个人事务劳动[18]。此外,蒋冬梅等人的研究发现,现阶段家庭劳动教育内容多为日常家务活动,加之学校对学生的劳动实践缺乏系统和有效指导,学生轻视劳动,完成劳动实践时敷衍了事、“摆拍”现象频发,学生参与劳动实践积极性不高[19]。其次,中小学生参与志愿服务等服务性劳动的积极性不高,缺乏指导与规划。俞芳等人梳理近十年相关文献发现,当前小学生志愿服务活动单一,流于形式,同时由于小学生自身年龄特点,自主性差,志愿服务意识淡薄,在志愿服务过程中具有一定功利性,缺乏稳定的志愿热情[20]。邹红美通过研究发现,中小学志愿服务目标设计缺少导向性,志愿服务培训指导缺少专业性,内容衔接缺乏渐进性[21]。由于中小学生志愿者的年龄、服务对象等问题尚未有明确界定,导致大众对中小学生参与志愿服务泛化理解,缺乏根据学生身心特点进行有针对性的思考和设计,学生参与度不足、获得感不强、积极性不高,甚至出现购买志愿服务时长等弄虚作假的情况[22]。
通过对已有研究的回顾和梳理可以发现,对于劳动教育的研究无论是在理论层面还是在实践维度都取得一定进展。但当前研究以描述性分析或定性研究为主,且研究方法缺乏多样性,少有研究运用全国范围的抽样调查数据对劳动教育进行系统分析。尽管有研究指出学生在劳动教育实际参与现状方面存在不足,但学者们并未揭示其背后存在的原因。因此,本文基于中国儿童中心组织联合首都师范大学中小学生校外教育研究院、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开展的全国范围内儿童校外生活状况调查的数据,分析义务教育阶段儿童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情况、儿童及家长对劳动实践活动的态度以及个体、家庭等方面的因素对儿童参与不同类型的劳动实践的影响,以弥补现有研究的不足。
本次调研选取了义务教育阶段的儿童作为调查对象,涵盖了全国11个省12个城市62所公办小学(二年级、四年级、六年级)和61所公办中学(八年级、九年级)学生。共收集学生问卷38591份,剔除未签订知情同意书、重复作答、作答时间过短的无效样本后,得到有效学生问卷35809份[23]。
本研究中的劳动实践包括志愿者、义务劳动等社区服务、公益活动,家务劳动(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刷碗、饲养宠物、养殖花草等),家庭生产经营劳动/和家人一起工作(帮家人打理店面、做买卖、干农活等),照顾家人(照顾弟弟妹妹或其他家庭成员,辅导功课、喂饭、帮助穿衣、洗澡等)四项活动。限于报告的字数篇幅,本研究在后文提及这些劳动实践活动时均用简称,即社区服务、公益活动,家务劳动,家庭生产经营劳动/和家人一起工作及照顾家人。
教育部印发的《大中小学劳动教育指导纲要(试行)》规定,劳动教育的内容主要包括日常生活劳动教育、生产劳动教育和服务性劳动教育三个方面。基于此,本研究将四项劳动实践活动划分为三种类型,即日常生活劳动、生产劳动和服务性劳动。其中社区服务、公益活动属于服务性劳动,家务劳动、照顾家人属于日常生活劳动,家庭生产经营劳动/和家人一起工作属于生产劳动。在后文中,本研究也将按这三种类型对数据进行处理与分析。
本研究使用的儿童个体特征变量和家庭特征变量定义见表1。
表1 变量及其定义
表2为各变量分布情况,统计数据来源为学生、家长问卷数据库。
1.儿童日常生活劳动参与率超50%,服务性劳动参与率不足5%
表3呈现的是周末或周中儿童三类劳动实践活动的参与率。可以看到,参与日常生活劳动的儿童最多,占样本总量的57.71%;参与服务性劳动的儿童最少,仅占4.98%。
表3 劳动实践三类活动参与率
2.不同特征儿童在劳动实践活动总体参与率上均存在显著差异
表4呈现了不同特征儿童在周末或周中劳动实践活动总体参与率上的差异。调查显示,(1)女生的参与率(64.31%)显著高于男生(59.15%)。(2)小学生的参与率(67.26%)显著高于初中生(53.17%)。(3)六年级儿童的参与率最高(69.72%),九年级儿童的参与率最低(48.51%)。(4)居住在城市的儿童的参与率(63.04%)显著高于当前居住在农村的儿童(57.63%)。(5)父母受过高等教育的儿童的参与率(63.47%)高于父母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儿童(59.55%)。(6)父母最高收入水平越高,儿童的参与率越高,且参与率均高于50%。
表4 不同特征儿童劳动实践活动总体参与率
3.女生日常生活劳动的参与率显著高于男生,男生服务性劳动及生产劳动的参与率显著高于女生
表5呈现了不同性别儿童在周末或周中三类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情况上的差异。结果显示,男生参与服务性劳动及生产劳动的比例(5.41%、8.28%)显著高于女生(4.52%、7.42%)。女生参与日常生活劳动的比例(60.83%)显著高于男生(54.74%)。
表5 不同性别儿童劳动实践活动参与率
4.小学生各类劳动实践活动的参与率更高
表6呈现了就读阶段不同的儿童在周末或周中三类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情况上的差异。小学生三类劳动实践活动的参与率均显著高于初中生。
表6 就读阶段不同的儿童劳动实践活动参与率
5.随着年级升高,儿童劳动实践活动参与率呈倒“V”型趋势,初中毕业班儿童各类劳动实践活动的参与率均最低
表7呈现了不同年级儿童在周末或周中三类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情况上的差异。在服务性劳动参与情况上,四年级儿童的参与率最高(6.34%),九年级儿童的参与率最低(3.84%)。在日常生活劳动参与情况上,六年级儿童的参与率最高(65.99%),九年级儿童的参与率最低(44.74%)。在生产劳动参与情况上,四年级儿童的参与率最高(9.50%),九年级儿童的参与率最低(5.93%)。随着年级升高,儿童三类劳动实践活动参与率呈倒“V”型趋势。
表7 不同年级儿童劳动实践活动参与率
6.城市儿童服务性劳动与日常生活劳动的参与率更高,农村儿童生产劳动的参与率更高
表8呈现了不同居住地儿童在周末或周中三类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情况上的差异。结果显示,当前居住在城市的儿童的日常生活劳动参与率(59.37%)以及服务性劳动参与率(5.07%)均显著高于当前居住在农村的儿童(53.29%、4.64%)。当前居住在农村的儿童的生产劳动参与率(9.32%)显著高于当前居住在城市的儿童(6.85%)。
表8 不同居住地儿童劳动实践活动参与率
7.父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儿童参与日常生活劳动的比例更高,父母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儿童参与生产劳动的比例更高
表9呈现了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不同的儿童在周末或周中三类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情况上的差异。父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儿童参与日常生活劳动的比例(60.29%)显著高于父母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儿童(55.03%)。父母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儿童参与生产劳动的比例(9.38%)显著高于父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儿童(5.84%)。
表9 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不同的儿童劳动实践活动参与率
8.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50万元及以上的儿童服务性劳动与日常生活劳动的参与率最高,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1万元以下的儿童生产劳动的参与率最高
表10呈现了父母最高收入水平不同的儿童在周末或周中三类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情况上的差异。在服务性劳动参与情况上,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50万元及以上的儿童参与率最高(6.39%),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5万元~<10万元的儿童参与率最低(4.10%)。在日常生活劳动参与情况上,父母最高收入水平越高,儿童的参与率越高。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50万元及以上的儿童参与率最高(61.90%),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1万元以下的儿童参与率最低(51.20%)。在生产劳动参与情况上,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1万元以下的儿童参与率最高(9.19%),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10万元~<50万元的儿童参与率最低(5.54%)。
表10 父母最高收入水平不同的儿童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情况
本部分清除了周末劳动实践活动时长之和超过18小时(不包括18小时),以及周中劳动实践活动时长之和超过8小时(不包括8小时)的样本。共清除59个样本,剩余儿童样本量为35750人。
1.儿童参与服务性劳动的时长较少
图1呈现了义务教育阶段儿童周末及周中劳动实践三类活动的参与时长。可以看出,在周末,平均每个儿童的劳动实践活动时间分配中,参与时长最多的是生产劳动,占时41.61分钟;其次为服务性劳动,占时41.38分钟;参与时长最少的是日常生活劳动,占时40.47分钟。在周中,平均每个儿童参与时长最多的是日常生活劳动,占时21.41分钟;其次为生产劳动,占时19.92分钟;参与时长最少的是服务性劳动,占时15.17分钟。
图1 劳动实践三类活动参与时长(单位:分钟)
2.女生日常生活劳动的参与时长更长
表11呈现了不同性别儿童在周末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上的差异。结果显示:女生日常生活劳动的参与时长(42.14分钟)显著高于男生(38.70分钟)。
表11 不同性别儿童周末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均值(单位:分钟)
表12呈现了不同性别儿童在周中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上的差异。结果显示:女生日常生活劳动的参与时长(21.84分钟)显著高于男生(20.95分钟)。
表12 不同性别儿童周中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均值(单位:分钟)
3.小学生参与服务性劳动的时间更长
表13呈现了就读阶段不同的儿童在周末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上的差异。结果显示:小学生服务性劳动参与时长(44.59分钟)显著高于初中生(35.31分钟)。初中生日常生活劳动与生产劳动的参与时长(44.71分钟、46.78分钟)显著高于小学生(38.28分钟、38.94分钟)。
表13 就读阶段不同的儿童周末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均值(单位:分钟)
表14呈现了不同学段儿童在周中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上的差异。结果显示:小学生周中服务性劳动与日常生活劳动的参与时长(16.54分钟、22.05分钟)均显著高于初中生(12.56分钟、20.15分钟)。
表14 就读阶段不同的儿童周中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均值(单位:分钟)
4.随着年级升高,儿童周中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呈倒“V”型趋势
表15呈现了不同年级儿童在周末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上的差异。结果显示:在服务性劳动的参与时长上,六年级儿童的参与时长最长(48.99分钟),八年级儿童的参与时长最短(35.28分钟)。在日常生活劳动的参与时长上,八年级儿童的参与时长最长(46.39分钟),二年级儿童的参与时长最短(31.25分钟)。在生产劳动的参与时长上,六年级儿童的参与时长最长(48.63分钟),二年级儿童的参与时长最短(33.45分钟)。且随着年级升高,儿童日常生活劳动的参与时长呈倒“V”型趋势。
表15 不同年级儿童周末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均值(单位:分钟)
表16呈现了不同年级儿童在周中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上的差异。结果显示:在服务性劳动的参与时长上,四年级儿童的参与时长最长(18.61分钟),九年级儿童的参与时长最短(11.14分钟)。在日常生活劳动的参与时长上,六年级儿童的参与时长最长(24.45分钟),二年级儿童的参与时长最短(17.53分钟)。在生产劳动的参与时长上,八年级儿童的参与时长最长(23.07分钟);二年级儿童的参与时长最短(17.30分钟)。且随着年级升高,儿童三类劳动实践活动的参与时长呈倒“V”型趋势。
表16 不同年级儿童周中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均值(单位:分钟)
5.农村儿童参与日常生活劳动与生产劳动的时间更长
表17呈现了不同居住地儿童在周末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上的差异。结果显示:当前居住在城市中的儿童周末参与服务性劳动的参与时长(47.64分钟)显著高于当前居住在农村中的儿童(28.41分钟)。当前居住在农村的儿童的日常生活劳动参与时长(44.06分钟)显著高于当前居住在城市的儿童(38.83分钟)。在生产劳动上,两组没有显著差异,但可以发现,当前居住在农村的儿童的参与时长(42.46分钟)要长于当前居住在城市的儿童(41.37分钟)。
表17 不同居住地儿童周末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均值(单位:分钟)
表18呈现了不同居住地儿童在周中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上的差异。结果显示:当前居住在农村的儿童的生产劳动与日常生活劳动参与时长(22.78分钟、23.75分钟)均显著高于当前居住在城市的儿童(18.32分钟、20.06分钟)。
表18 不同居住地儿童周中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均值(单位:分钟)
6.父母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儿童参与日常生活劳动与生产劳动的时间更长
表19呈现了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不同的儿童在周末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上的差异。结果显示:父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儿童周末服务性劳动的参与时长(53.81分钟)显著高于父母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儿童(30.37分钟)。父母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儿童的日常生活劳动与生产劳动参与时间(42.14分钟、44.56分钟)均显著高于父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儿童(38.55分钟、37.30分钟)。
表19 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不同的儿童周末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均值(单位:分钟)
表20呈现了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不同的儿童在周中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上的差异。结果显示:父母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儿童的日常生活劳动与生产劳动参与时长(23.49分钟、22.29分钟)均显著高于父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儿童(18.90分钟、16.40分钟)。
表20 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不同的儿童周中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均值(单位:分钟)
7.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10万元以下的儿童参与日常生活劳动与生产劳动的时间更长
表21呈现了父母最高收入水平不同儿童在周末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上的差异。结果显示:在服务性劳动的参与时长上,整体呈现倒“V”趋势。除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50万元及以上的家庭外,父母最高收入水平越高,儿童周末参与服务性劳动的平均时间越长,从高到低依次为54.09分钟、40.79分钟、40.39分钟、27.63分钟。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50万元及以上的儿童周末参与服务性劳动的平均时间为48.93分钟。在日常生活劳动的参与时长上,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1万元~<5万元的儿童的参与时长最长(42.02分钟),其次为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1万元以下的儿童(41.04分钟)。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10万元~<50万元与50万元及以上的儿童参与时长最少(38.49分钟、37.52分钟)。在生产劳动的参与时长上,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5万元~<10万元的儿童参与时长最长(45.74分钟);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10万元~<50万元的儿童参与时长最短(35.65分钟)。
表21 父母最高收入水平不同的儿童周末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均值(单位:分钟)
表22呈现了父母最高收入水平不同儿童在周中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上的差异。结果显示:在服务性劳动的参与时长上,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1万元~<5万元的儿童的参与时长最长(17.29分钟);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50万元及以上的儿童的参与时长最短(9.87分钟)。在日常生活劳动的参与时长上,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1万元以下的儿童的参与时长最长(33.30分钟),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10万元~<50万元的儿童的参与时长最短(18.87分钟)。在生产劳动的参与时长上,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1万元~<5万元的儿童的参与时长最长(22.06分钟),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在50万元及以上的儿童的参与时长最短(14.94分钟)。
表22 父母最高收入水平不同的儿童周中劳动实践活动参与时长均值(单位:分钟)
儿童对各项劳动实践活动喜爱程度均处于较高水平,其中社区服务、公益活动深受儿童喜爱。对各项劳动实践活动的儿童喜爱程度进行分析,结果如图2所示。整体来看,儿童对各项劳动实践活动的喜爱程度均处于较高的水平,各项活动均有超过一半的儿童选择“比较喜欢”或“非常喜欢”。在各项劳动实践活动中,最受儿童喜爱的劳动实践活动为社区服务、公益活动;儿童最不喜爱的劳动实践活动为家庭生产经营劳动/和家人一起工作。
图2 儿童对劳动实践各项活动的喜爱程度
对各项劳动实践活动的家长重视程度进行统计,结果如图3所示。整体来看,儿童家长对劳动实践各项活动的重视程度均处于较高的水平,均有超过六成的儿童表示家长对四项劳动实践活动“比较重视”或“非常重视”。在各项劳动实践活动中,最受家长重视的劳动实践活动为照顾家人。家长最不重视的两项劳动活动为家庭生产经营劳动/和家人一起工作;社区服务、公益活动。
图3 家长对劳动实践各项活动的重视程度
本文利用调查数据,分析了“双减”背景下儿童劳动实践活动的参与率、参与时长、儿童的喜爱程度以及家长的重视程度。本文主要结论概括如下:
第一,小学各年级儿童的劳动实践活动参与率均高于初中各年级儿童,总体呈现倒“V”趋势。其中,小学各年级儿童的劳动实践活动参与率均高于60%;初中毕业班儿童的劳动实践活动参与率最低,不足50%。与初中生相比,小学生的课外作业时间更短,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参与校外劳动实践活动。且已有研究发现,劳动课在小学独立设置的比例最高[3]。因此,与初中生相比,小学生劳动实践的参与率会更高。对于中小学生而言,课业负担较重是他们认为没必要开展劳动教育的首要制约因素[24]。当前,普通高中仍是大多数家庭的首选。但2020年,我国初中升高中的升学率平均值仅有57.73%,初中生尤其是初中毕业班的学生面临着更大的升学压力,他们在时间安排上就会有所取舍,以有更多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劳动实践参与率也就随之下降了。
第二,义务教育阶段儿童服务性劳动参与率较低,仅有4.98%的儿童在周末或周中参与了社区服务、公益活动等服务性劳动。且周中儿童社区服务、公益活动等服务性劳动的参与时长较少,只有15.17分钟,是三类活动中最少的。现有研究发现,当前大部分小学生和初中生参加社会实践的情况并不理想[25]。服务性劳动实践活动需要学校和社区联合为学生提供锻炼的机会和空间,如果组织次数偏少,则可能会导致学生总体参与率不高。此外,本研究也发现,与其他活动相比,儿童家长对社区服务、公益活动等服务性劳动的重视程度处于较低水平,这也会影响到儿童服务性劳动的参与。
第三,儿童居住地不同,其参与劳动实践活动的类型与时间也会不同。其中,当前居住在城市的儿童劳动实践活动的参与率高于当前居住在农村的儿童(城市儿童为63.04%,农村儿童为57.63%)。且居住在城市的儿童周末参与服务性劳动的时间(47.64分钟)要高于居住在农村的儿童(28.41分钟)。不管是周末还是周中,居住在农村的儿童参与日常生活劳动以及生产劳动的时间都要高于居住在城市的儿童。这可能与城市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学生参与社区服务、公益活动的机会较多,且类型更为多样有关。此外,中等教育的城乡不平等是教育分层的关键所在[26]。农村学生通过教育实现阶层流动的比例有限,而城市中产阶层家庭的学生在教育机会获得上更具优势[27],因此,与农村学生相比,他们更有机会投入到学习以外的其他活动中。
第四,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父母最高收入水平较高的儿童劳动实践活动参与率较高,且更青睐服务性劳动。相应地,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父母最高收入水平较低家庭中的儿童参与劳动实践的比例较低,参与日常生活劳动以及生产劳动的时间更长。根据家庭投资理论,处于较高社会经济地位的家庭往往将各类资源投入到培养后代的发展潜能方面,而处于较低社会经济地位的家庭只能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家庭的基本需求上,无暇顾及后代的成长与发展[28]。且如若家长比较重视日常家务劳动,对孩子的社会公益劳动或社区组织的劳动的重视度就会不够[29]。因此,普通家庭的学生更多参与的是家务劳动、照顾家人、家庭生产经营劳动/和家人一起工作等非人力资本投资的活动,而优势家庭的学生更多参加的是人力资本投资的活动[30],例如社区服务等服务性劳动实践活动。
第一,加快建设劳动教育课程体系,鼓励初中生参与劳动实践活动。研究发现,与小学生相比,初中生尤其是初中毕业班儿童的劳动实践活动参与率低。劳动教育作为“五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学生的发展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劳动实践中传承着工匠精神,它在劳动实践中培养学生的专注力以及精益求精、一丝不苟、追求卓越的态度,对于学生的成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初中生在面临升学压力的同时,也应注重自身修养的提升。为此,学校应加快建设系统、完善的劳动教育课程体系,扩充初中阶段劳动教育专任教师队伍,每周劳动教育课程不少于1课时。建立健全劳动教育评价机制与安全机制[31][32],借助现代信息技术手段,监测劳动教育课程,及时防范风险、反馈与改进课程。定期开展校园包干区域保洁和美化,以及助残、敬老、扶弱等服务性劳动,鼓励学生走出课堂,参与力所能及的劳动实践活动。提高专任教师的家庭劳动教育指导专业能力,引导家长转变“唯分数主义”“重智轻劳”等观念,鼓励初中生在家中承担一定的家庭日常清洁、烹饪、家居美化等劳动,做到劳逸结合,以缓解初中生尤其是初中毕业生紧张的学习压力,在劳动实践活动中全面提升学生的劳动素养。
第二,加大社会支持力度,完善服务性劳动支持系统。根据《大中小学劳动教育指导纲要(试行)》,服务性劳动教育对儿童服务意识的树立、社会责任感的强化具有重要意义。服务性劳动实践资源不足、缺乏专业组织,会在一定程度上阻碍学生劳动实践的参与。为此,应建立完善的服务性劳动支持系统,以支持学生参与劳动活动。一方面,学校在完成教学任务的同时,密切联系与积极争取社会各方面的支持,与工厂、农场、社区、家庭等合作,拓展劳动的场所[33],为学生提供参与服务性劳动的机会以及场地支持与专业指导,鼓励少年宫等公益性组织定期开展志愿服务活动。另一方面,社会应积极建设与推进服务性劳动实践项目,完善服务性劳动开展所需的基础设施,鼓励学校与家庭积极参与,给予不同家庭背景、不同地理区位的学生同等的参与机会。同时,服务性劳动的开展应以学生能力及需求为导向,避免劳动参与流于形式。应建立完善的激励机制,组织开展劳动技能和劳动成果展示、劳动竞赛等活动,为在服务性劳动中表现优异的集体与个人提供奖励,激发学生的参与热情。
第三,积极推进家校社协同育人,提供均等的劳动实践机会。研究中发现,当前我国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劳动参与在家庭背景等方面存在不均衡现象。为此,应搭建三方合作的育人机制[34],推动建立以学校为主导、家庭为基础、社区为依托的劳动教育协同实施机制,努力缩小不同家庭背景中的儿童在劳动实践类型上的差距。一是要发挥家庭在劳动教育中的基础作用,加强家长劳动教育责任意识。家长应主动协同学校与社区,通过各种有关途径学习劳动教育相关知识;应与学校保持良好沟通,充分利用家长会、家长委员会活动等机会,积极就学生的劳动状况和劳动态度同学校进行交流[35]。二是学校应充分发挥协同育人主导作用及主阵地作用,积极运用现有资源,为家长提供有效的方法指导和技术支持,提升家长的劳动教育指导能力;积极开设劳动教育相关课程,给予不同的学生均等的劳动实践机会,缩小因家庭经济背景而造成的差距。学校也应充分发挥所处的地域优势,根据自身特点开展有针对性的劳动实践,如农村学校应依托乡土拓展劳动空间,开辟乡土特色劳动路径,融入乡土文化劳动实践[36],鼓励学生积极参与农村志愿服务。社会应有效支持服务全面育人,定期与家庭、学校合作,利用现有的资源,积极开展劳动教育宣传活动。此外,应积极促进城乡一体化建设,加强城市学校与农村学校的合作,实现优质资源共享。针对劳动教育开展的城乡差异,应在政策上有所倾斜,为开展劳动教育有困难的地区、学校、家庭提供相应的支持与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