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婉桐 薛海平 杨琳琳 肖凤秋 庞小冬 王润洁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自古英雄出少年。’为了中华民族的今天和明天,我们要教育引导广大少年儿童树立远大志向、培育美好心灵,让少年儿童成长得更好。”根据2022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我国义务教育阶段在校生有1.59亿人,是各级各类教育中人数规模最大的群体[1]。“双减”政策实行后,中小学生在校时间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延长,然而学生每天仍有三分之二左右的时间在校外度过。因此,在中小学生成长的过程中,校外教育对其素质提升、人格健全、身心和谐发展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21—2030年)》对提升面向儿童的公共文化服务水平和完善学校、家庭、社会共同参与的儿童教育工作进行了规定[2],了解分析学生的校外学习状况成为提升学习质量以及深化家校社协同育人效果的重要基础。本研究利用中国儿童中心、首都师范大学中小学生校外教育研究院、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在全国东、中、西部11省12市开展的“双减”背景下中国儿童校外生活状况调查数据,对三万余名中小学生校外学习的参与率、参与时间、喜爱程度进行系统分析,在总结规律的基础上提出相关政策建议,以期为中小学生的健康成长、全面发展保驾护航。
1.校外学习的定义及分类
狭义的校外学习可以理解为学生在中小学校这一空间之外参加的非学校提供的组织化学习[3]。杨钋通过校外教育活动与校内课程的关系以及供给者属性这两个维度,将校外教育活动分为四类,分别是校内补课、私人补习、学校支持的学科竞赛/考试辅导/艺体特长辅导、商业化的学科竞赛/考试辅导/艺体特长辅导[4]。也有研究者从相对广义的角度对校外学习进行了划分。邓清华等人通过学习方式将校外学习分为课外辅导型学习方式、自主实践性的学习方式、校外交往互动型学习[5]。
对本研究而言,私人补习(有偿的个别辅导和集体辅导)类型的学习活动均纳入校外培训分报告中呈现,在此不做进一步分析。本研究认为,校外学习指的是在学校之外广阔的时间和空间里,学生通过社会文化教育机构和丰富多彩的社会政治活动、科学技术活动及个人的课外阅读等所接受的教育[6]。
2.校外学习的作用
牛楠森基于四维学习理论,分析发现校外学习因其自愿性、互动性、个性化对儿童的发展起着无法替代的重要作用[7]。校外学习对培养青少年学习习惯也起着重要作用。在20世纪下半叶,美国政府发现放学后无人看管的儿童容易花费更多的时间用于看电视、电玩等,因此实施了21世纪社区学习中心计划,并通过国家立法、州政府调控及机构落实等方式,从宏观、中观及微观的层面来确保计划的落地[8]。美国学者诺埃尔·赫德(Noelle Hurd)于2007年开展的研究显示,校外学习项目不仅让学生在校外也有机会接受教育,还因其积极的师生关系、不强调标准化考试的成绩,给予了孩子们自我表达、探索个人才能的机会,同时也促进了学生社会情感能力的发展[9]。
作业是学校教学的延伸,是家校联系的纽带。学校作业可以被定义为教师要求学生在非教学时间完成的所有活动[10]。本次调研在问卷设置上从三个类别对儿童写作业的活动进行划分,根据作业布置者的不同,将其分为学校教师布置的学校作业、培训机构/老师布置的培训班作业以及家长布置的家庭作业。学校作业包含语文、数学等传统练习型作业,也包含音乐、体育、美术等教师布置的运动、手工、互动的扩展型、创作型作业[11];培训班作业包括学科类的作业,也包括练习舞蹈、乐器、跆拳道等非学科类作业;做家长布置的作业是指由家长自行设计、安排、检查的作业。
场馆参观是一种自发、开放的学习方式,这种学习发生在各类与科技文化艺术相关的场馆中,是学习者与场馆产生一系列的互动,使学习者知识和能力发生变化的过程[12]。公共文化场馆作为开展文化教育的重要场所,公益性强、资源丰富,是开展校外教育的首选之地[13]。已有研究探索了场馆参观的作用。计晨通过研究发现,小学生的场馆参观次数越多、时长越长,他们的学习经历整体的感知和构建状况越正向;自主探索和同伴互动对小学生的学习经验建构最为重要[14]。龚欣等人通过研究发现,初中生与同学或父母进行场馆参观对其认知能力与非认知能力有显著的积极影响[15]。
在本调查中,场馆参观的公共文化场馆包含图书馆、博物馆、美术馆、科技馆、海洋馆等一系列能够为中小学生提供校外教育的场馆。
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中华民族自古提倡阅读”“阅读是人类获取知识、启智增慧、培养道德的重要途径,可以让人得到思想启发,树立崇高理想,涵养浩然之气”[16]。教育部印发的《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也倡导学生多读书、好读书、读好书、读整本书,并强调应对学生进行阅读引导,培养其读书兴趣。已有研究显示,经常进行课外阅读可以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培养其优秀学习品质。林晓晴通过研究发现,定期访问图书馆与参加阅读活动的服务形式能够对学生阅读兴趣产生影响;游戏化的阅读形式可以减轻学生的认知负担,促进其阅读信心的建立,有利于学生体会到阅读带来的乐趣[17]。此外,阅读也为语文学习提供了更多的机会。四川省的鲁彬老师认为,青少年对语言文字的理解、转化和运用能力对其基础学科的学习和未来的学习都具有重要意义[18]。
第一,综合上述概念界定,本报告认为儿童在校外学习方面进行的主要活动有做作业、场馆参观和阅读。其中,做作业包含做学校作业、做课外班作业及家长布置的作业;场馆参观包含博物馆、美术馆、科技馆等场所;阅读是指学生在课后时间所阅读的内容,包含课外书籍、报刊、杂志等纸质材料。
第二,已有的国内外研究运用文献研究法、访谈法及调查法等方式对校外学习的有效性进行了分析,研究显示校外学习在培养学生兴趣、丰富课外生活、分担家长教育压力甚至在促进教育高质量发展和构建学习型社会等方面发挥了一定的积极作用[19][20],也有部分学者指出校外学习面临着许多挑战[21]。然而,少有研究运用全国范围的抽样调查数据对校外学习进行系统的刻画分析。因此,通过已有研究无从得知我国中小学生的校外学习参与现状、参与者的性别和年级等差异。本研究聚焦于上述内容,系统分析三万余名中小学生样本的校外学习参与率、参与时间、喜爱程度等内容,多角度、多层面地呈现我国儿童校外生活状况中校外学习的调查结果。
本研究的调查对象涵盖了全国11个省、12个城市62所公办小学(二年级、四年级、六年级)和61所公办中学(八年级、九年级)学生及其家长,删减未签订知情同意书、重复填答等情况的无效问卷,最终得到儿童样本规模为35809[22]。本研究使用的儿童个体特征变量和家庭特征变量定义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表
本研究中不同学生特征的样本分布如表2所示。
表2 样本分布表
本研究统计了各项校外学习活动的参与率,即在填答问卷的前一天晚上或上一周周末是否参与过该项活动。由表3可知,周末或周中,学生参与校外学习活动的比例为73.67%。参与率最高的校外学习活动是做各项作业,做各项作业的参与频率分别是:做学校作业(56.87%)、做培训班作业(20.51%)、做家长布置的作业(18.41%)。除做作业外,义务教育阶段的儿童参与频率最高的活动是阅读(32.53%),场馆参观的参与率最低(6.74%)。
表3 周末或周中的校外学习活动参与率
本报告对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时长数据进行了筛选,初筛时将参与时间为零的样本数据删掉。本报告认为除去睡眠等时间外,学生的周末校外学习时长理应不超过16小时。若学生从15:30放学至23:30都在进行校外学习,那么周中的校外学习时长应不超过8小时。因此在初筛的基础上,为了保证数据的合理性与真实性,本报告对周末5项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时长相加超过16小时的样本数据和周中5项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时长相加超过8小时的样本数据进行删除处理。数据清洗后,各项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时长分布见表4。由表4可知,周末和周中平均花费时间最长的校外学习活动是做学校作业,其次是阅读、做培训班作业和做家长布置的作业,场馆参观的平均用时最少。
表4 数据处理后各项校外学习活动周末或周中的参与时长分布(单位:分钟)
如表5所示,在校外学习的活动中,陪伴人会随着活动的不同而有所区别。在阅读、做学校作业这两项活动中,学生独自一人完成的比例最高,父母和同学陪伴的比例比学生独自一人完成的一半还少。做培训班作业虽然是学生独自一人完成的比例最高,但是家长的陪伴明显增加。而在做家长布置的作业时,父母陪伴的比例超过了学生独自一人的比例,这也反映出父母在为孩子布置作业上有着较高的重视程度。学生参加场馆参观活动时父母陪伴的比例最高,同学陪伴的比例也显著高于其他校外学习活动。除独自一人、父母陪伴、同学陪伴外,其余陪伴人参与到学生校外学习中的比例均不足10%。
表5 校外学习的主要陪同人情况
图1呈现了各项校外学习活动的学生喜爱程度现状。
图1 各项校外学习活动的学生喜爱程度现状
从学生喜欢的活动来看,在五项校外学习活动中,学生最喜欢的是场馆参观,近八成学生对场馆参观的喜爱程度是“非常喜欢”或“喜欢”。其次是阅读,对阅读的喜爱程度是“非常喜欢”与“喜欢”的学生占比也接近80%。
从学生不喜欢的活动来看,做各类作业是学生们喜爱程度较低的校外学习活动。学生最不喜欢的是做家长布置的作业。比起学校作业和家长布置的作业,学生更喜欢做培训班作业,对培训班作业表示“非常不喜欢”的比例不足10%。近三成学生“不太喜欢”和“非常不喜欢”的校外学习活动是做家长布置的作业。
图2展示了各项校外学习活动的家长重视程度现状。该题项出自学生问卷,意在调查在学生视角中的父母对于校外学习活动的重视程度。由图可知,家长对各项校外学习均较为重视。超七成家长对校外学习活动的重视程度是“重视”与“非常重视”。在孩子的心目中,家长最重视的校外学习活动是做各项作业,其中,家长对于自己为孩子布置的作业的重视程度最高,而这恰好是孩子最不喜欢的校外学习活动。
图2 各项校外学习活动的家长重视程度现状
1.女生校外学习活动参与率普遍显著高于男生
表6展示了儿童校外学习活动的性别差异。由表6可知,各项校外学习活动的参与率均存在明显的性别差异。根据卡方检验结果,做学校作业、做培训班作业、阅读、场馆参观这四项活动,女生的参与率均显著高于男生的参与率(P<0.01)。男生仅在做家长布置的作业这一项活动中的参与率显著高于女生(P<0.05)。
表6 不同性别学生的校外学习参与率比较
2.小学生校外学习活动参与率普遍显著高于初中生
表7呈现了儿童校外学习活动参与率的学段差异。结果表明,无论是小学生还是初中生,参与率最高的校外学习活动均为做学校作业,参与率最低的活动均为场馆参观。小学生在做培训班作业、做家长布置的作业、场馆参观、阅读的参与率要显著高于初中生(P<0.001),而初中生仅在做学校作业这项活动的参与率显著高于小学生(P<0.001)。
表7 不同学段学生的校外学习参与率比较
3.年级越高,学生做学校作业的参与率越高,做家长布置的作业和阅读的参与率越低
表8展示了儿童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比例的年级差异。由表8可知,做学校作业是各年级学生参与率最高的校外活动,其次是阅读。从二年级至八年级,随着年级的增长,做学校作业的参与率呈上升趋势,做家长布置的作业参与率逐渐下降,阅读的参与率也呈下降趋势。差异检验结果显示,各年级学生的校外学习活动参与率存在显著差异(P<0.001)。至于九年级学生做学校作业的参与率低于六年级,原因可能是毕业年级通常包含晚自习,或是由于本次调研的问卷收集时间与九年级的中考模拟考试时间有交集。
表8 不同年级学生的校外学习参与率比较
4.城市学生校外学习活动参与率显著高于农村学生
表9展示了儿童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比例的居住地差异。由数据可知,无论是城市学生还是农村学生,参与率最高的校外学习活动均为做学校作业,参与率最低的活动均为场馆参观。城市学生做培训班作业的参与率要高于做家长布置作业的参与率,而农村学生则相反,其在做家长布置的作业活动上的参与率要高于做培训班作业的参与率。对比居住地为城市和农村的学生在校外学习活动的差异,可以发现,城市学生在各项校外学习活动中的参与率均显著高于农村学生(P<0.01)。
表9 不同居住地学生的校外学习参与率比较
5.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越高,儿童校外学习活动参与率越高
表10呈现了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不同的儿童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比例差异。由表10可知,无论学生父母的最高受教育水平历处于哪个层次,学生参与率最高的校外学习活动均为做学校作业,参与率最低的活动均为场馆参观。总体来看,随着父母受教育水平的升高,学生参与各项校外学习活动的比例逐渐增加,且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不同的学生校外学习活动参与率存在显著差异(P<0.001)。
表10 不同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学生校外学习参与率比较
6.父母收入水平越高,儿童校外学习参与率越高
表11展示了父母收入水平不同的儿童校外学习活动参与率差异。据表中数据可知,父母收入水平不同的学生在各项校外学习活动参与率上存在显著差异。从整体上看,父母最高收入水平越高,学生校外学习参与率越高。具体来看,父母最高收入水平为10万元及以上的学生在各项校外学习活动上的参与率均显著高于父母收入水平为10万元以下的学生(P<0.001)。
表11 不同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学生校外学习参与率比较
1.女生做学校作业的平均时长显著高于男生
表12展示了儿童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时长的性别差异。由此可知,在周末与周中的校外学习活动中,仅在做学校作业这一活动上女生的参与时长显著高于男生(P<0.01),而其余活动并无显著性别差异。
表12 不同性别学生校外学习时长比较(单位:分钟)
2.初中生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时长显著高于小学生
表13呈现的是儿童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时长的学段差异。从周末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时长上来看,仅场馆参观活动的参与时长无明显的学段差异,在其余各项校外学习活动中,初中生的参与时长都显著高于小学生(P<0.05)。从周中各项校外学习活动的参与时长上来看,除做培训班作业和场馆参观活动的参与时长无显著的学段差异以外,其余三项校外学习活动的周中参与时长均存在显著的学段差异(P<0.001)。
表13 不同学段学生校外学习周末参与时长比较(单位:分钟)
3.学生做作业时间基本能够控制在教育部规定的时间之内
表14呈现了学生周中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时长的年级差异①不同年级学生在周末与周中的校外学习参与时长规律相似,本文不再展示数据结果。。二年级学生用于做学校作业的平均时长最低,约为43分钟;四、六年级学生的平均参与时长显著高于二年级学生,但均不超过60分钟;八、九年级学生的参与时长更高,在90分钟左右。各年级学生做作业时长基本符合教育部于2021年发布的《关于加强义务教育学校教育管理的通知》[23]中的要求。
表14 不同年级学生校外学习周中参与时长均值比较(单位:分钟)
4.城市学生用于做学校作业和家长布置作业的时间显著高于农村学生
表15呈现了学生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时长的城乡差异。从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时长上来看,无论是周中还是周末,场馆参观均是学生参与时长最高的校外学习活动,且不存在显著的城乡差异。在其余四项校外学习活动中,周末和周中做学校作业及做家长布置的作业均存在城乡差异,城市学生的参与时长显著高于农村学生(P<0.001)。
表15 不同居住地学生校外学习参与时长比较(单位:分钟)
5.家长受教育水平越高,学生在做家长布置的作业、场馆参观和阅读上花费的时间越多
表16呈现了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不同的儿童在校外学习活动的周末参与时长上的差异①儿童周中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时长在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水平上的差异与周末的规律相似,本文不再展示数据结果。。由表16可知,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不同,学生在做学校作业、做家长布置的作业、场馆参观、阅读等活动上的参与时长也存在明显差异(P<0.01),而做培训班作业活动上的参与时长无显著差异。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为大学专科和大学本科的学生在做学校作业上花费的时间显著更长,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为硕士及以上的学生花费在做家长布置的作业、场馆参观和阅读方面的平均用时显著更长。
表16 不同父母最高受教育水平学生校外学习周末参与时长均值比较(单位:分钟)
6.父母收入水平越高,儿童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时长越长
表17呈现了父母收入水平不同的儿童在周末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时长上的差异①儿童周中校外学习活动参与时长在父母最高收入水平上的差异与周末的规律相似,本文不再展示数据结果。。可以发现,父母收入水平不同的学生周末用于做学校作业、做家长布置的作业以及场馆参观的时间存在显著差异。相比于其他收入分组,父母最高收入在50万元及以上的学生周末用于做家长布置的作业和场馆参观的时间显著更多(P<0.01),父母最高收入在5万元~<10万元的学生周末用于做学校作业所用时长显著更多(P<0.001)。父母收入水平不同的学生周末用于做培训班作业和阅读的时间不存在显著差异。
表17 不同父母最高收入水平学生校外学习周末参与时长均值比较(单位:分钟)
在被调查的中小学生中,有73.67%的学生参与了不同类型的校外学习活动。具体来讲,56.87%的学生在填答问卷的前一周内做了学校作业,32.53%的学生进行了阅读,20.51%的学生做了培训班作业,18.41%的学生做了家长布置的作业,仅6.74%的学生进行了场馆参观。可见,做作业是学生参与校外学习的主要活动。
本研究结果显示,被调查学生做学校作业所用时长基本能够控制在教育部规定的时间之内。该结果与教育部基础教育质量监测中心在“双减”政策颁布前的一项监测结果形成了明显的对比。监测结果显示,超四成的四、八年级学生周中平均每天完成学校老师布置的全部家庭作业时间超标[24]。由此可见,“双减”政策出台后,健全的作业管理机制、分类明确作业总量等一系列工作有效减轻了学生过重的作业负担。
然而,部分培训班仍存在违规布置作业的情况,学生家长也为孩子布置了较多作业。本研究发现,有相当一部分学生用于做校外辅导班作业的时间仅次于做学校作业的时间,部分培训班仍然存在给学生布置作业的违规行为。同时,家长也为学生布置了较多课外作业。概言之,“双减”政策实施后,虽然校源性作业量被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但是非校源性作业仍占据了学生较多的校外学习时间。一方面,这可能与家长的教育观念有关。部分家长传统的“唯分数论”“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等教育观念尚未真正改变。出于提高孩子学习成绩的目的,部分家长会给孩子布置较多课外作业,增加了儿童做作业的时间。另一方面,随着“双减”政策的落实与推进,虽然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被大幅压减,但是学科类隐形变异培训仍然暗流涌动,非学科类校外培训亦逐渐受到青睐。部分校外培训机构仍延续其原来做法,违规给儿童布置课外作业,加重儿童的作业负担。校外学习的“补习化”可能会导致学生的作业负担和家长的作业焦虑仍然存在。要想真正减轻学生的作业负担还需进一步落实落细“双减”政策,转变家长的教育观念,并对儿童的校外作业情况予以监测和管控。
本研究发现,学生校外学习参与率在父母受教育水平、收入水平上均存在显著差异。除做学校作业外,父母受教育水平较高的学生在校外学习各项活动中有着更高的参与率和参与时长。具体表现为,父母收入水平为中高收入和高收入的学生,各项校外学习活动参与率显著更高,且场馆参观和阅读时长显著更多。父母收入水平为中等收入的学生在做学校作业和做培训班作业的用时显著更长。这与先前研究结论保持一致,即经济、文化资本较低的家长更注重做学校作业等学科类的学习,而轻视场馆参观、阅读等非学科类的学习[25]。
贾伟等人的研究表明,中产阶层养孩子的投资思维是用钱去购买稀缺教育资源,最后得到精英人力资本的回报[26]。受到“学而优则仕”思想的影响,社会各阶层父母对其子女的教育都有强烈的“跃迁焦虑”[27],他们希望为孩子获取通往精英阶层的门票。在面对孩子参与校外学习活动时,相比于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父母,社会经济地位较高的父母更具有经济文化资本优势,他们更容易对子女的校外学习活动予以支持,因此,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较高的学生的校外学习活动参与率和参与时长显著更高。
本研究发现,学生校外学习活动参与率存在明显的城乡差异,城市学生在各项活动中的参与率均显著高于农村学生。从阅读活动来看,农村学生阅读活动的参与率比城市学生低11.21%。该结果与曹淑玉的研究结论相近[28]。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农村学生家庭文化资本弱于城市学生,缺乏教师的指导,其受到的社会支持也不如城市学生。
从做家长布置的作业来看,农村学生的参与率比城市学生低7.04%。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可能有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农村地区家长的学历偏低、教育素养较弱,没有为孩子布置作业的意识。二是农村地区存在一定的留守儿童。根据东北师范大学中国农村教育发展研究院发布的《中国农村教育发展报告2020—2022》,2021年全国有义务教育阶段农村留守儿童1199.20万人,占义务教育在校生总数的7.59%。段颀等人的研究表明,相较于非留守儿童家长,留守儿童家长更不重视教育[29],较少为子女布置家庭作业。
本研究发现,学生最喜欢的校外学习活动是场馆参观,其次是阅读。然而,根据学生评价的家长对各项校外学习活动的重视程度可知,家长最重视的是给孩子布置作业,而该活动却是学生喜爱程度最低的校外学习活动。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是部分家长由于工作繁忙或教育观念较为落后,日常管教孩子仅仅以作业完成情况作为衡量标准。“双减”后学校作业被规定在一定时间内完成,对于孩子完成学校作业后剩余时间的利用,部分家长可能囿于自身教育方法和教育经验的缺乏,认为教育孩子“无从下手”,于是通过培训班作业或自行布置作业来占用孩子的课余时间以达到“教育孩子”的目的。
本研究发现,学生对场馆参观的喜爱程度较高。近八成学生对场馆参观表示喜欢,其中有六成多的学生表示非常喜欢。然而,仅有6.74%的儿童在被调查的前一周参与过场馆参观活动。即便是在周末,儿童平均的场馆参观时间仅有5.31分钟,不足做作业时长的十分之一。由此可见,儿童参与场馆参观活动的频次和时间均较少。这一结果与谢娟等人的研究结果相近[30]。
数据显示,63.11%的儿童在参与场馆参观时有父母陪同,仅13.34%的儿童独自一人进行场馆参观活动,即大部分儿童在父母陪同的情况下进行场馆参观活动。鉴于此,本研究认为,造成儿童参与场馆参观活动的频率与时间较少的原因可能有以下三个方面,一是部分家长以“分数至上”的教育观念对儿童进行家庭教育,较少关注儿童综合素养的提升,尚未形成带子女参观校外场馆的意识。二是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社会竞争压力逐渐增大,部分父母可能由于工作繁忙,没有时间带孩子参与场馆参观活动。三是部分农村或经济欠发达地区场馆资源匮乏,难以满足家长和儿童进行场馆参观的需要。
本研究发现,当前义务教育阶段儿童参与校外学习的方式较为单一。做作业是儿童参与校外学习的主要活动,用于场馆参观活动的时长相对较少。究其原因,除家长有待转变的教育观念以外,当前校外教育发展不足也是导致儿童校外学习活动形式单一的重要因素。面对这种情况,首先,国家政府应遵循“补短板、促公平、提质量”的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使用原则,将教育经费投入向校外教育这一薄弱领域倾斜。其次,地方教育部门应将校外教育纳入当地政府公共服务的范畴,进一步整合校外教育场馆和各类资源,为学生参与校外学习活动提供充足场地,肩负起应有的教育责任。最后,各地教育部门应通过多形式的调查研究,了解不同居住地、不同学段学生的校外学习方式、时间与内容,摸清学生校外学习存在的问题与需求,为学生的校外学习提供保障。
本研究发现,“双减”之后,学生校内作业负担得到了有效控制,但非校源性作业仍占据儿童较多时间。为保证学生“减负”成效,除了控制校内作业负担外,还应对校外培训班的作业情况进行监测。
首先,教育主管部门可制定校外培训作业质量监测制度,对学生校外培训班作业量、作业时长、作业管理等进行规定[31]。其次,各级教育行政单位可构建作业负担监测体系,将学生校外培训班作业情况纳入到监测体系之中,依据监测数据掌握学生的校内外作业负担状况,提出改进措施,形成监测报告反馈给各学校[32],便于各校适时调整本校作业管理机制。最后,应构建政府、学校、社会、家庭四方协同监测系统,为学生的全面健康发展保驾护航。政府应持续加强对校外培训机构的治理,对线上、线下校外培训机构的培训行为进行全面监管,坚决查处校外培训违规行为,防止校外培训机构盲目增加学生的作业时间;学校应严格落实国家课程方案与课程标准,提高作业质量,优化作业设计;家长应更新教育观念,不盲目给孩子报培训班,减轻孩子校外培训班作业压力;社会应营造良好的教育舆论环境,倡导科学的作业观。
首先,国家政府应根据各地实际情况,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家庭教育促进法》为核心,结合“双减”政策等相关政策文件,完善家庭教育政策法律体系建设。地方政府应根据各地实际情况,强化家庭教育指导服务阵地的规范化建设,设立专项资金,推动家庭教育指导服务规范发展、正常运行。其次,学校应完善家庭教育指导服务工作机制,合理规划家庭教育指导工作安排,适时开展家庭教育指导服务的需求调研,为不同学生、不同家庭情况的家长制定符合实际的家庭教育指导方法,切实提升家长的家庭教育水平[33]。最后,社区应整合区域内教育资源,调动少年宫、图书馆等公益性教育资源,与家庭教育名师工作室合作,共同开展家庭教育指导服务活动,提高家长家庭教育素养。家长也应主动更新教育理念,改变应试教育观念,树立正确的分数观、成才观,掌握科学的家庭教育方式,注重对儿童兴趣爱好的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