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怡淳,孙 锴,万晶晶,朱 妍,邱丹逸,刘少芳,文晓芸
(1.广东省科技图书馆/广东省科学院信息研究所,广东广州 510650;2.广州赛宝计量检测中心服务有限公司,广东广州 510610;3.广东省科学技术厅,广东广州 510033)
在大国竞争新时期,我国强化关键产业体系国产化替代迫在眉睫。国家“十四五”规划明确了加快发展现代产业体系目标,强调深入推进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发展工程,健全产业集群组织管理和专业化推进机制。工信部于第四届中国工业经济年会提出,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是战略目标,其中打造现代产业集群是重要环节[1]。可见,现代产业集群的建设发展是我国“十四五”时期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有力抓手。紧密围绕国家新时期战略方针,北京、上海、广东、江苏、浙江、山东、河南等多个省份相继出台中长期政策规划,积极部署区域产业集群建设。区域现代产业集群已经成为区域经济发展的战略性力量,深刻影响区域综合竞争实力。
现代化治理手段是促进创新型产业集群增强核心竞争优势、保持可持续蓬勃发展态势的关键。“集群治理”概念由Gilsing[2]于2000 年提出,其定义为集群内成员共同促进及改善创新进程的集体行动,以建立及保持集群持续竞争优势为最终目的。我国产业集群治理的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层面:一是集群内部治理层面,强调内部各主体之间的行为约束、关系协调。根据陈莉平等[3]、易秋平等[4]、胡绪华等[5]、周泯非等[6]、傅沂等[7]、罗友花等[8]的研究,集群内部治理从交易成本理论的契约治理机理逐步发展,演化出聚焦社会资本理论主张的网络关系治理机制,包括自组织型、中心领导型和多元协作型等治理模式,以及产业集群网络关系下的利益相关者机制与社会机制、激励约束机制等。二是集群外部治理层面,关注集群在全球价值链作用下约束和激励集群主体交互行为的协调机制,主要围绕集群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环节攀升开展治理研究,例如孙子淇[9]、符茜等[10]、马中东等[11]在价值链视角下探讨了产业集群升级路径与机理;张治栋等[12]研究了价值角度下的产业集群建设风险防控路径等。三是综合内外部因素的集群治理研究。如凌永辉等[13]从产业链内外部整合的角度剖析创新集群发展的动力机制;韩玉刚等[14]分析产业链内外主体行为和集群绩效间的关系;季成等[15]探讨了内外部交互治理强度对集群升级的影响;常鹤[16]研究了地方网络治理主体与全球价值链治理主体的互动共治等。然而,当前的综合研究更多是对各治理主体的角色定位进行阐释,从宏观整体层面把握内外部治理交互作用对集群升级发展的影响,并未深入研究集群多主体的具体共治模式。
当前,新时期国际高端技术封锁日益严峻,新冠疫情、地缘冲突导致全球产业链趋向区域化、短链化[17],地方政府推进实施产业链“链长制”等产业治理创新举措[18],新形势对产业集群治理提出进一步扩展研究视角的需求,更为强调从任务解构的角度将区域现代产业集群建设进行分层任务细化,从目标需求导向的角度出发,针对具体分层任务明确多元治理主体的结构关系及对应主体的治理举措,从而提出具有可行性、科学性的集群高质量发展建设策略。据此,本研究围绕我国现代产业体系建设的新形势,剖析新时期区域产业集群的发展目标,归纳提出区域现代产业集群建设逻辑,探索构建分类主导的产业主体多中心共同治理模式;同时,选取广东省重点培育发展的精密仪器设备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为对象开展案例实践分析,以期为我国区域现代产业集群建设提供理论支持与模式参考。
现代产业体系的概念特征、体系建设路径等方面研究近年来成为学术界关注热点。有文献指出,现代产业体系概念具有与时俱进的动态性[19],当前大国竞争、新发展格局理念等现代发展趋势推动现代产业体系内涵发生演变。例如,芮明杰[20]认为现代产业体系是具有持续国际竞争力的开放“双循环”体系,具有全球价值链治理、持续自主创新、全球资源配置能力;陈曦[21]借鉴发达国家经验,认为现代产业体系具有协同发展系统性、与时俱进动态性、结构模式多样性、国际共振开放性等特征;赵霄伟等[22]提出现代产业体系具有高质量的产业创新生态体系,以产业集群化及中心城市核心化推动产业链高效协同,优化高端资源配置实现产业科学布局;李青等[23]提出在安全中追求产业控制和市场占有的现代化产业体系国际竞争观;白雪洁等[24-25]认为,复杂国际环境为我国提升产业体系的现代化水平提出自主可控的清晰指向,且数字经济通过产业数字化焕新传统产业的机制助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综合现有重要研究,现代产业体系具有全球价值链竞争优势、可持续自主创新能力,且呈现产业链安全可控、资源要素高效配置、产业生态开放协同、数字化信息支撑发展的特点。
产业集群是由产业集聚引起的产业链完善过程[26]。产业集群有利于推动产业的专业化分工、产业链协作、资源最大化利用,进而提升产业体系的综合竞争力,因此区域产业集群是构建现代产业体系的有力抓手。基于上述研究提炼的现代产业体系的内涵特征,借鉴严含等[26]的研究,结合产业集群外来集聚与内生繁殖的形成机制,整理区域现代产业集群建设逻辑如图1 所示,以打造兼具系统性、先进性、安全性、协同性、根植性的中国式现代化特色的产业集群为目标,特征是在战略规划层面以机制顺畅促进集群系统发展,在高质量发展层面以安全可控、创新引领保持集群竞争优势,在支撑要素层面以融通集聚、数字治理促使集群协同共生。其特征分别对应五大具体的区域现代产业集群分层建设任务:一是科学谋划集群,建立支撑集群系统运行、发展壮大的高效顺畅机制;二是提升集群韧性,加强产业链关键环节安全可控保障;三是强化创新引领,聚力加快自主核心技术突破;四是推动协同开放,加强创新链、产业链、人才链、资金链“四链”融通、内外联动集聚;五是夯实产业根基,数字治理赋能集群高质、共生发展。
图1 区域现代产业集群建设理论逻辑
多中心治理理论是公共管理学核心研究理论之一,由印第安纳大学政治理论与政策分析研究所的奥斯特罗姆等[27]创立。该理论认为,公共事务的治理应建立政府、市场、社会三维框架下的多中心治理模式,分级别、分层次、分阶段设置多样性管理制度,通过社群组织自发秩序形成多中心自主治理结构,构建协同共治机制,具有权力分散及交叠管辖特征[28]。多中心治理可充分调动治理主体的积极性,最大限度遏制集体行动中的机会主义,实现系统的可持续发展。参与区域现代产业集群建设的主体多元,包括政府部门、企业(研发生产型)、科研机构、行业协会与服务机构(包括金融服务机构、知识产权服务机构、技术转化服务机构、咨询服务机构等),基于多中心治理理论,探索集群多中心协同共治模式,将分层分类细化集群治理的分工责任,助力高效有序建设高竞争力的区域现代产业集群。据此,从任务解构的角度,将区域现代产业集群建设任务细分为5 个分层,逐层剖析治理主体的中心关系,根据多中心与支撑网络的结构关系提出面向分层任务的分类主导集群多中心共治模式,并通过剖析各模式在治理实践中发现的问题,科学优化集群治理。具体而言,面向区域现代产业集群建设的战略层、发展层、支撑层分层建设任务,产业集群多元主体发挥不同优势,通过自发互动博弈形成民主协商治理网络。共治模式具体如下(见图2):
图2 多中心共治建设区域现代产业集群的理论逻辑
一是面向战略层的集群高效顺畅机制建立任务。政府为规划引导与机制评价中心,谋划出台集群发展整体战略规划、阶段计划,引导推动集群政策落地,优化运行机制;企业、科研机构为集群工作实施与问题反馈中心,积极响应政策要求与市场需求,多措并举推进集群建设发展;多中心形成政企、政研联动核心工作协调优化机制,及时掌握集群建设问题与政策执行效果;行业协会、服务机构为运行支撑网络,为多中心的工作实施与资源建设提供服务支撑。
二是面向发展层的产业链关键环节安全可控任务。政府为政策支持与韧性监管中心,制定强链、补链、延链、稳链等支持性政策,开展集群韧性评估与安全度监管工作;企业为供应链安全管控中心,开展供应链安全排查与应急管理、信息安全保护等工作;科研机构为创新合作支撑网络,为政府、企业多中心提供产业链关键环节的技术、人才、资源支持;行业协会、服务机构为支撑网络,聚焦关键环节提供标准和认证体系、知识产权保护体系、金融支持体系、成果转化服务体系、产业智库等服务体系支撑多中心,推动产业集群安全稳定建设。
三是面向发展层的加快自主核心技术突破任务。企业、科研机构为创新研究与技术开发产业化中心,双中心联动围绕国家战略需求与集群发展趋势,集聚力量进行原创性引领性科技攻关,推进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链现代化,实现创新驱动集群高质发展。政府通过制定技术发展战略与创新政策、组织实施自主创新支持专项计划、推动创新体系与基础设施配套建设、合理调配人才资源,为企业、科研机构双中心提供创新扶持组织保障;行业协会、服务机构为创新助力支撑网络,为企业、科研机构双中心提供创新协作平台、供需对接桥梁、创新孵化基地、思维碰撞纽带、资源共享支撑。
四是面向支撑层的“四链”(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人才链)融通、内外联动任务。企业、科研机构为融通协同与联动开放中心,实现产业上中下游融通、大中小企业链接、产学研用协同、国内外资源联动;行业协会、服务机构为资源要素流通协作中心,推动集群内外部的人才、物资、技术、设施、知识产权、产业情报、产业服务的流通共享。多中心围绕产业链部署创新链,围绕创新链完善资金链、人才链,创新区域内外联动合作,开放吸纳先进产业资源;政府部门为集聚牵引协调支撑,通过招大培优引强、资源分配协调,优化产业营商环境,促进内外供需循环畅通,牵引多中心以科学长效的联动合作放大溢出效应。
五是面向支撑层的数字治理夯实产业根基任务。政府为集群数字治理中心,加强数字基础设施的支撑能力建设,运用数字化平台加强产业链数字化管理,通过产业数字化固链助力解决产业“防转移留核心”问题,提高区域产业根植性;企业为产业数字化建设中心,开展数字化转型改造、探索数字化应用场景、打造数字供应链,以数字技术与制造业深度融合实现降本增效、提质创优,继而提升自身在全球价值链的控制力;行业协会、服务机构为产业数据要素增值中心,建立及完善产业数据采集、加工、流通、运营、增值体系,以数字技术助力建设完整的产业生态,破除“数据孤岛”现象。多中心联合从数据生命周期的角度优化数据资产管理,推进产业集群数字化新生态建设;科研机构为数字化转型提供创新支持,将为集群数字化建设提供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虚拟现实技术、区块链等信息技术及人才资源要素的供给支持。
我国精密仪器设备产业综合实力近年显著提升,相关产业集中分布在江苏、广东、浙江、上海、北京等地区。广东省精密仪器设备产业2022 年完成营业收入2 114.57 亿元,产业规模仅次于江苏省,在全国(未含港澳台地区,下同)排名第2 位1),形成了以民营企业为主力军的产业体系,产业主要集中在深圳、广州、东莞、佛山、中山、珠海等珠三角六大地市,涌现出一批上市企业、专精特新“小巨人”和单项冠军等骨干企业,在质谱仪、基因测序仪、示波器、功率分析仪、监护仪、扫描探针显微镜、核磁共振成像仪等多个产业细分领域形成领先优势。为落实党的二十大报告对现代化产业体系的部署要求,贯彻广东省委、省政府关于推进制造强省建设的工作部署,广东省出台《广东省培育精密仪器设备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行动计划(2021—2025 年)》等文件,加快培育精密仪器设备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同时,于2021 年正式启动“链长制”,以省长、制造强省建设领导小组组长为“总链长”的省领导定向联系负责产业集群,省直有关部门组成培育发展精密仪器设备产业集群的工作专班,统筹谋划全省精密仪器设备产业发展的工作安排,并指导组建了省精密仪器设备产业集群主导咨询机构。笔者所在团队作为广东省精密仪器设备产业集群主导咨询机构工作专班,基于多中心产业共治建设区域现代产业集群理论方法,开展了集群治理建设工作实践。具体实践分析如下。
2.1.1 战略层构建集群联动协调工作机制
为保障集群治理建设在战略层面的科学系统性,政府作为规划引导与机制评价中心,制定了产业集群政策工具包,“链长”多次主持召开产业集群联动协调机制专题会议,研究部署集群推动工作任务;此外,政企、政研多中心联动,建立产业相关部门、地市、企业、高校院所及行业协会的联动协调工作机制。一是部门地市联动协作机制。畅通省内重点地市的数据报送渠道,省市定期对接集群落实情况。开展省直单位、重点地市意见的广泛征集调研,编制印发产业集群年度重点工作任务与行动计划分解落实方案,省市协调推动工作落实落细。二是建立起集群工作汇报机制。由工作专班编制产业集群工作月报,定期向省集群总专班汇报集群培育进展、问题及进一步工作建议等。三是建立起政企沟通机制。畅通内部沟通渠道,精准对接产业链重点机构及企业需求,进一步整合资源、优化配置、健全机制。四是建立起行业交流联动机制。发挥行业协会、服务机构的桥梁作用,加强企业、高校、科研机构及行业服务机构的交流联络。高效的多中心联动协调工作机制支撑产业集群系统运行以及持续壮大。
2.1.2 发展层着力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
政府作为政策支持与韧性监管中心,企业为供应链安全管控中心,双中心充分发挥“链长+链主”协同作用,多措并举加快打造安全可控的广东精密仪器设备产业链。一是“链长”主抓集群摸底调查与产业链图谱绘制工作。剖析原材料与零部件、仪器设备整机、应用行业与场景上中下游产业脉络,找准工业自动测控仪器与系统、信息计测与电测仪器、科学测试分析仪器、人体诊疗仪器、专用检测与测量仪器等多个细分领域产业链关键环节与优劣势情况。二是“一链一策”实施精准补链强链。提出开展产业链供应链“百链韧性提升”专项行动,印发《广东省战略性产业集群重点产业链“链主”企业遴选管理办法》并遴选“链主”企业,加强关键产业链韧性监管及落实重点企业诉求事项。三是以优质企业梯度培育体系加强产业链安全。加快构建“链主”企业引领、单项冠军攻坚、“专精特新”企业铸基的企业梯度培育体系,发挥深圳华大智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大智造”)、广州禾信仪器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禾信仪器”)、广东正业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等“链主”企业“头雁”引领和链状产业联动优势,以“专精特新”、单项冠军企业为产业链配套专家,积极推动核心供应链就近配套,推动产业链补链构筑网状集群,有力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性及竞争力。
2.1.3 发展层加快关键技术攻关创新突破
企业、科研机构是自主创新的中心力量,高研发投入反映了双中心主动谋求创新优势的强烈意愿,有望以技术的群体性创新突破支撑引领产业发展。根据《中国高技术产业统计年鉴》的相关数据计算得出,广东医疗仪器设备及仪器仪表制造业研发经费支出由2018 年的37.95 亿元增长至2021 年的77.28 亿元,增幅高达103.6%。此外,创新主体联合攻关以及多元合作持续深化,推动集群创新取得重要突破。例如,中国科学院深圳先进技术研究院联合上海联影医疗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研制出我国首台3T 高场人体全身医学磁共振系统,实现大型成像设备自主创新、国产制造和临床应用的跨越,该成果于2021 年获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一等奖[29]。
政府作为创新扶持组织保障,多策并用有力支撑企业、科研机构双中心创新研发。一是打好政策“组合拳”。制定发布《广东省科技创新“十四五”规划》,出台精密仪器企业研发费用加计扣除税收优惠政策、首台(套)重大技术装备研制与推广应用、“非必要不进口”鼓励采购国产仪器等系列政策,从创新规划、惠企纾困、应用推广等方面推动精密仪器自主创制。二是省市精密仪器设备领域相关专项资助工作相继启动。广东省重点领域研发计划“精密仪器设备”重点专项、深圳市战略性新兴产业扶持计划(精密仪器设备等)项目分别于2021 年、2023年启动,保障关键技术攻关持续性投入。三是扶持健全集群创新体系。政府鼓励推动研发型企业建设技术中心、研究院等研发机构,当前,广东省内集群已建设禾信仪器、佛山市南华仪器股份有限公司、广州致远电子股份有限公司、华大智造等28 家省级企业技术中心,有力增强创新驱动辐射力。
2.1.4 支撑层加强集群内外协同联动开放
企业、科研机构作为中心主体,一方面,双中心通过链式、网状协作实现集群内部的融通协同,例如,在华大智造等核心企业的牵引下,近5 年基因测序仪上游国内供应商群体快速壮大;另一方面,双中心通过企业兼并重组、异质性资源互补、知识外溢共享、产业价值共创等机制加强集群内外部的联动开放,例如,广东省精密仪器设备产业集群主导咨询支撑机构根据省内集群上市企业年报公开数据统计发现,2022 年集群67 家上市公司中共58 家拓展了不同程度的海外业务,占比高达86.6%。
行业协会与服务机构作为资源要素流通协作中心,一是发挥行业协会的要素流通推进作用,建立行业协会联席会商制度,通过加强高技能人才与工程技术人才贯通、举办产业高峰论坛、开展产业发展专题研讨会等举措,探索资源共建共享模式。二是开展集群战略咨询服务工作。集群主导咨询机构组建精密仪器设备产业集群战略顾问委员会,围绕产业招商引资、重大项目建设、技术研判、创新环境建设等产业培育发展相关重要事项开展咨询研究,形成研究建议,为集群要素优化配置提供决策参考。三是发挥知识产权引领作用。设立广东省精密仪器设备产业集群知识产权运营中心,加快培育聚焦关键细分领域的高价值核心专利,驱动集群内企业知识产权战略相互协同,实现知识产权资产价值的最大化。四是加强金融机构对中小企业发展支持。针对精密仪器设备产业企业“小而散”的特点,加强对中小企业金融配套服务,如开展上市辅导工作、设立“专精特新”金融服务平台、设立中小企业发展基金等。
此外,政府为多中心提供集聚牵引协调支撑,一方面,强化政府投资基金引导作用,如深圳等重点地市设立了面向精密仪器设备产业集群的产业基金,充分发挥政府投资基金引导带动作用,牵引社会资本参与集群项目投资;另一方面,促进及协调产业资源集聚,支持各地市、重点产业园区打造精密仪器设备产业集聚区,推动重点项目在中山西湾国家重大仪器科学园落地转化。
2.1.5 支撑层强化数智赋能产业生态治理
企业作为产业数字化建设中心,通过强化企业资源规划(ERP)管理思想,梯度推进数字化建设。具体包括:在研发层面引入PLM 产品生命周期管理、FMEA 产品可靠性管理、AIP 知识产权管理等系统;在制造层面建设SRM 供应商管理、WMS 仓储管理、TMS物流管理等系统;在营销层面引入CRM 客户关系管理系统,在财务与行政人事层面建设OA 办公自动化、FSSC 财务共享、DHR 人力资源管理等系统,实行全流程多领域业务流及信息流的一体化协同管理。
政府作为数字化治理中心,指导集群主导咨询机构等产业数据要素增值中心开展集群生态数字化治理工作:一是建立大数据驱动的产业集群动态监测体系。围绕集群运行、政策、战略、创新、知识产权、资源等维度开展集群态势动态监测,实现集群数据要素的跟踪、加工、统计。二是建设广东省精密仪器设备产业大数据平台,包括用于基础数据积累与共享的产业数据服务平台以及面向数字治理与决策参考的产业数据“驾驶舱”,实现产业集群多源异构数据监管、产业链云图管理、产业数据共享与可视化展示等功能。三是开展产业链数字化精准招商策略研究。调研产业链招商需求与产业链对外招商目标企业,绘制精密仪器设备产业链全球招商地图。多中心联动以数智化管理推进集群共生运行体系的建设,从而加强产业集群的商流、物流、人流、资金流、信息流、知识流等介质的关联共生,强化招商资源的科学配置、产业转移的风险预警、产业生态的迭代升级。
在理论指导下的多中心产业集群共治实践取得了较好成效,但仍存在以下问题:一是产业政策体系与集群多中心联动建设机制有待完善。产业政策之间尚未形成有机整体,地市产业规划体系有待健全;多中心联动的积极性有待加强,共治模式仍有待进一步细化。二是产业链供应链薄弱环节亟待进一步加强。广东精密仪器设备产业面临着国际核心技术来源国对华实施出口管制以及产业链向东南亚外迁的严重威胁,多中心协同的产业链安全治理效能亟待提升。三是关键核心技术的科技攻关战略有待优化。当前精密仪器设备产业上游的高精密元器件、高性能材料、高精度加工设备依赖进口,中游顶尖产品精度及可靠性水平落后于美、日、德等发达国家,下游市场品牌认可度低,针对集群关键核心技术短缺问题,有待提出科学、精准、有序、平稳的共治推进方案。四是产业集聚与开放融通治理策略有待探索改进。精密仪器设备产业具有多品种、小批量、工艺复杂、技术交叉、市场容量小且分散等特点,导致产业链配套难度较高;加之产品技术标准体系不完善、产品同质化竞争激烈、人才结构性短缺明显等问题,加大了构建有效集聚、融通协作产业生态链的治理难度。五是产业数字化精准监管有待加强。精密仪器设备产业链条长、应用广泛,产业数据存在海量分散、对标体系不完善、“数据烟囱”林立等问题,数据价值难以释放,有待发展集群监管数字化治理新模式。
2.3.1 加强集群梯次化发展战略谋划,健全多中心联动协调工作机制
一是加强产业集群多中心共治建设统筹部署。推进集群分步发展路径、多中心主体的阶段性重点建设任务等战略规划的深入研究,提出逐步实现集群核心技术自主可控、产业链供应链安全高效、产业生态循环畅通的整体战略部署。二是强化多中心联动协同梯次推进集群建设。发挥“链长制”统筹管总作用,充分调动地市集群政府部门、企业、科研机构的建设积极性,持续完善联动协调、联席会商、信息共享工作机制,以专项合作等形式加强区域多中心联动,系统推进集群建设。
2.3.2 增强政企双中心共治效能,补链强链提升产业安全度
一是建立政企联席会议工作制度。定期召开集群工作研讨会议,政企联席集中研讨集群产业链发展的痛点问题及解决方案,制定补链强链方案。二是政府支持加强重点企业精准服务。政府推进完善重点企业专班跟踪服务工作机制,鼓励“链主”签订主配协同合作意向书,形成龙头企业控链、“链主”企业建链稳链、优势中小企业特色配套的发展格局。三是链式精准招商推动产业强链补链。政府引导组织“链主”企业梳理形成供应链配套企业意愿清单、断链断供风险清单,聚焦产业链薄弱环节精准招商增强产业韧性。
2.3.3 多维支撑中心锻长补短,有序推进关键核心技术攻关
一是加强企业与科研机构双中心的产业链上游自主供给能力。鼓励龙头、“链主”企业采取投资并购、自主研发、外延并购以及与先进科研机构技术合作等方式,加强产业链上游创新研发。二是推动中游仪器设备先进制造工艺研究同步发展。推动精密仪器设备供应链的整机与部件联动,鼓励机械、化工、电子等领域的设备零部件厂商积极开展仪器先进制造工艺研究,推动仪器主机与关键零部件的协调发展。三是提升广东省高端精密仪器设备下游市场应用推广度。政府引导下游应用领域双中心采用单一来源采购、竞争性谈判等方式支持采购国产设备,充分调动行业协会与服务机构参与国产产品应用推广的积极性。四是优化完善财政资金支持结构。持续优化精密仪器设备省级重点专项实施,优先推动量大面广、共性急需、优势显现的技术研发,推动技术熟化落地,加快细分领域核心技术单点突破。
2.3.4 政府牵引多中心集聚融通,打造区域高能级产业生态圈
一是依托产业园区引导产业集聚式发展。采取政府协助、市场化运营模式,鼓励广东特色产业园、重点地市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以“园中园”模式,推动精密仪器设备企业主动向较为成熟的产业链上下游集聚区靠拢。二是多中心联动完善产业知识产权与技术标准体系。推动知识产权全链条服务嵌入集群发展过程,促进企业、科研机构的人才、知识、技术等创新要素有效流动和整合,加快产业高价值专利培育及应用。鼓励行业组织、企业合作参与制定国际、国家标准,支持制定行业标准、地方标准和团体标准。三是推动人才与产业共融共兴。加强多中心的需求对接,构建产业发展匹配的“引育用”人才体系,健全产业人才评价与激励体系,推动人才跨区域交流协作。四是推动仪器资源开放共享。支持精密仪器设备制造企业、科研机构及相关检测平台探索“以租代售、融资租赁、打包服务、仪器共享保险”等创新共享模式。五是设立省级精密仪器设备产业发展引导基金。充分发挥政府资本撬动支撑作用,引导金融机构资本、社会资本投向产业关键领域和薄弱环节,培育壮大企业创新主体、加速产业集聚。
2.3.5 探索数字治理创新模式,助推区域智慧产业集群建设
一是支持省市联合建设精密仪器设备产业“大脑”平台、可视化数字大屏。以产业集群数字化为抓手,推动政府部门间的集群信息流通,强化政府对产业集群重点项目、重点企业的数字化精准监管,提高资源配置效率。二是进一步挖掘释放产业集群数据价值。进一步加强企业间的数据合作、服务机构的数据要素开发,强化产业集群开放共赢、共生共治理念。推动集群招商图谱、园区画像、企业画像研制工作,有效提升政府政策推送的精准度,增强集群创新网络的互联互通,提高招商引资效率,推动关键技术成果对接转化,为智慧集群建设筑基赋能。
本研究回顾总结了现代产业体系的内涵特征,提出了区域现代产业集群建设逻辑,并基于多中心治理理论构建多中心产业共治建设区域现代产业集群理论框架。研究认为,面向区域现代产业集群建设的战略层、发展层、支撑层分层建设任务,政府部门、企业(研发生产型)、科研机构、行业协会与服务机构多元主体发挥不同主体优势,通过自发互动博弈形成分类主导的多中心共治模式。另外,通过实践发现的多中心共治问题,提出了加强集群梯次化发展战略谋划,健全多中心联动协调工作机制,增强政企双中心共治效能,补链强链提升产业安全度,多维支撑中心锻长补短,有序推进关键核心技术攻关,政府牵引多中心集聚融通,打造区域高能级产业生态圈,探索数字治理创新模式,助推区域智慧产业集群建设等集群共治效能提升建议。研究明晰了多中心共治在区域现代产业集群建设的嵌入方式,希望能够为新时期我国战略性产业集群治理提供理论支持与模式借鉴。
注释:
1)该数据来源于广东省统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