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亮
这个总是转动神话经筒的季节,
少年时想象的光线和生灵流动的空气里,
仔细静听敲打窗户所臆测的气象,
看夜色缓缓萎缩中的远山与高原大地某个部位的疼痛;
听生来获得的唯一一次救赎的呼吸和设计精巧的云朵与草色;
总是让我独自守候一份冷峻的怜悯,
挤不出值得商榷的回音与坐标。
我常常这样:
看着有影子的云傻笑;
与路过的猫狗攀谈;
用手抚摸路经的冬青灌木;
然后转动身形,每每在寂静中平静而高傲的独处。
我想一个人在高原的黎明醒来,
一定要谈谈云淡天阔,
铺满黄昏的牛羊满坡;
讲讲拥有图腾标识的游牧日常;
说说一个崇拜幸福的皴裂面庞,
如何到达一个陌生的深度。
可是令我欲罢不能的是——
我沉浸中的生活犹如一册典籍,
又像经历了整个凡间秘境,
身形流转,忽略了千奇百怪渐渐呈现的悲喜,
只看见我抵达雪山脚下的时候,
低頭吃草的牛羊正把自己从大地的手中交给一座草原的时间。
(《诗刊》2023年第1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