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谢梦思 图_王 丹
行走
下雪啦!
我立时钻出被窝,一骨碌下床,套上羽绒服,抓起帽子和围巾,飞奔下楼。在睫毛接触雪花的一瞬间,童年又回来了。
小时候,只要一下雪,我和爸爸就会去雪地里撒欢儿:在“毛茸茸的白地毯”上到处“盖章”,留下大脚印和小脚印;我俩去抓漫天飞舞的六角精灵,比比看谁手心里的更大;趴在雪地里数小狗落下的梅花爪印,偷偷学着画……玩累了回到家,一样的脸蛋儿红彤彤、鼻尖红溜溜,一样的毛衣、裤脚湿漉漉,一样被妈妈骂。爸爸还在偷偷朝我挑眉:“快找材料,堆雪人去!”
我喜欢跟爸爸一起堆雪人,爸爸堆的雪人是院子里最大的,小朋友们都羡慕我。如果我去上学了,爸爸就悄悄堆好雪人等我回家。一放学,我顾不上同学打雪仗的邀约,穿过街道,跳过石礅,跨过栅栏,以最快的速度飞回家。推开门,哈,新鲜出炉的雪人已经在等我啦!“满意吗,我的小公主?”爸爸只穿着保暖衣,胳膊搭在铁锹上,呼呼喘着粗气。我高兴得跳起来,感觉雪人是一种幸福的象征,代表着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后来,我外出求学、工作,离家越来越远。雪天,妈妈打来电话:“你爸又在院子里堆雪人了,特别大,等你回家看!”我盼周末,盼回家,可是周末还没来,天就晴了,妈妈每天在电话里汇报:“雪人又小了一圈……你爸又出去铲雪回来堆……你爸给雪人撑了把伞挡太阳……”终于回到家,我看见了那个在一摊雪水中等我的雪人,它又小又脆弱,露出灰色的杂质。妈妈不断跟我比画它原本多高多大。其实,不用妈妈说我也知道,我喜欢爸爸为我堆的每一个雪人,因为它们永远带着热气腾腾的爱。
再后来,我度过一个个冬天,也遇见了越来越多的雪人,有的特别昂贵,有的格外精致,但我知道,它们都不属于我。我还是想念童年的雪人,想念那些带有特定温度的雪人。
偶然一个冬日,跟朋友外出吃饭,路过一家服装店,我忽然被橱窗里的雪人玩偶吸引。其中最大的一个,戴着红绿条纹帽子,系着黑色领带,圆滚滚的傻样像极了爸爸为我堆的雪人。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痴痴地望着它,它仿佛懂我的心思,歪着脑袋对我笑,让我越发放不下。吃饭时跟朋友聊起来,我不由得回忆起那些珍贵的雪人。
“希望雪人永远守护你的童真!”吃完饭,朋友忽然递给我一个白乎乎的大家伙。居然是刚才看到的那个雪人玩偶!我很吃惊。
“嘿嘿,我拜托店长买来的。”一向内敛的朋友害羞地挠挠头。那一刻,我又一次感受到愿望成真的美妙。
故事的最后,这位朋友成了我的先生。他送给我的雪人,因为反复抚摸已不再崭新,条纹帽子起了球,黑色领带也不知丢哪儿去了。但是我知道,今后的漫长岁月,这个雪人都将给予我最安稳的陪伴。
因为这些属于我的雪人,每一个冬天都变得温暖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