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

故乡有一条河。

我的家乡在连城县的一个小村里，叫“溪源”，这里的确有条小溪。我家隶属于溪源的一个自然村，家门前的田垄下便是汇入那条溪水的小小支流。

那溪极小，也没有名字，被两岸的田地紧紧包围。细小的涓流弯弯绕绕，游走过每家每户的门前，四季不息。

车穿过屋桥，停在高大的油松前。不远处有块巨石，刻着“溪源美域”的遒劲大字，这里便是溪源。

油松的枝叶掩映着天空，地上有些脆脆的落叶和杂草。路紧依着山，卷柏和蕨菜等其他植物攀附在山体上。再往松林里走，找到条碎石路，穿过林子一路往下，便能看见溪水。

溪边多乱石沙砾，水面约数米宽，开阔似潭。两岸的山很高，对岸是深绿色的树，与翡翠般的溪水一道把这方天地映得寒凉、凄清。

溪水极清，可以轻松地看到水中的游鱼、水草、细石，中间的部分绿得极为深沉。

举目四顾，葳蕤的是碧的树，涓涓的是清的溪。

我先前从未对小溪有别样的感情，只觉得夏天踩在滑溜溜的溪石上时，抚过脚背、穿过脚趾缝的水很凉。我结结实实地踩在细密的沙石上，溪水轻轻跳过石头，耳畔偶有风吹过芦苇、竹叶的沙沙声，内心是极安定的。

稍长大些后，我对它的感触也慢慢深了。我尤其爱听长辈讲述有关那条小溪的事，随着一个个关于小溪的故事留在我的心底，我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它全新的模样。

小溪不仅是我习以为常的山间景色，更是一条维系乡人情感的纽带。它跨越时间、空间，把每个乡人紧紧联系在一起，至真至纯地流淌在每个人的血液里。每一位在家乡、他乡相遇的乡人都不是陌生人，都是同饮一条溪水、同说一方乡音的亲人。

这是我的心灵生长的地方。

水是铸起一方乡土世界，塑造从植被到景观、从口音到文化的一切的本源。溪水潺潺，流动不息，孕育了我，也孕育一代代乡人。

作为血液里最为深沉、纯净的部分，它是乡土文化的根源。

我是因溪流吐哺而成长的婴儿，我的习惯、三观，我的一切，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与它流过的土地紧紧相连。它永远是我精神上的大河。

我们被分成无数条支流，奔向四方，但终将回到那里。

希望当我回到那里时，靠近岸边的溪水刚好没过小腿肚。

（责编/李希萌 责校/袁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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