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瞧见绚丽的烟花在夜空盛放,我的思绪总会被拨回儿时的春节盛会……
春节临至,家里就动员起来,打扫窗户的拿起抹布就拍打在玻璃上,打扫走廊的用拖把横扫四方,打扫厨房的以餐具为棒,演奏“叮叮咚咚”的鼓乐……在母亲的指挥下,一场欢快的交响乐就此开幕。随着时钟的嘀嗒声,屋舍仿佛在进行一场脱胎换骨的改造,变得明净整洁。黄澄澄的灯光下,春节如期而至。
春节准备期间最让我心神跃动的,当属年货采买。坐在车上,我不停地和母亲重复年货清单,“水果,零食……一副对联!”每说一遍,母亲就不厌其烦地为我鼓一次掌,父亲则通过前座的后视镜充满笑意地看着我们。临近过年,每一次采购都不亚于一场紧迫的冲锋战。许是我身量不高而且壮实的缘故,每次采购都能满载而归。对于如何冲锋陷阵,我可谓是得心应手:先找人缝钻进去,然后像颗小炮弹一样横冲直撞,迅速在人潮里挤开一条狭道,瞄准“猎物”后就往怀里一扒拉,最后像条游鱼舞出人潮。因为这个,我没少挨批,母亲总担心我一冲进人潮,就被喧嚣淹没了。当时不以为然,如今想来,我命还挺大。
零点钟声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盖上村落,分明是漆黑的夜,却灿如白昼。除夕去,春节来。上午,餐桌上摆上丰盛的菜肴,招待回家过节的叔婶和一些于我来说有些陌生的面孔。尽管许久未见,但只要彼此亲热地打声招呼,思念的话语就在欢笑里一股脑地往外冒。几个亲戚家的兄姐在大人们把酒言欢时,就急不可耐地带着我溜了出去。大街小巷充斥着暖洋洋的喜庆和温馨,我们几个穿梭在涌动的人潮和各色的爆竹里,一路上,祝福和灯火同行。猜过灯谜,提过灯笼,耍棍舞棒,待玩得酣畅淋漓,才恋恋不舍地掐着点回家去。幸在逢年过节,就算再晚回去,家长们也只是耳提面命几句,等节后算账。虽然最后还是免不了一顿打,但一夜尽兴的游玩也值得年后回味许久了。
春节那天,我们那儿有一场浩大的游街盛会,叫“耍龙头”。“耍龙头”并不只“耍头”,整条龙身都要一起耍,丝绒毡的龙头后连着一条长长的、用黄绢拉成的龙身,上面还贴满了金黄的亮片,给“龙大爷”添了不少神气。“龙大爷”身下撑着一排竹竿,青壮年拿着它们为“龙大爷”摆姿势。前头有一支仪仗队,敲锣打鼓,专为“龙大爷”开路,摆场子。一群“龙大爷”的护卫队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街串巷去了。一个村子,若是规模可以,能供出五至八条“龙大爷”,我这一片的人家大都赶着年节回来了,一时间竟供出三条“龙大爷”,惹得众人羡慕。“龙大爷”是专为众人祈福的,经过谁家门口,主人家是一定要给仪仗队一个红包的,无论多少,以求这一年平安顺遂。
孩子们也喜爱“龙大爷”,尤其钟爱它带来的热闹非凡。平时,大家都被大人们扣在家,出不了远门,冷清的院子里不知生了多少落寞,可“龙大爷”却能名正言顺地带着孩子们“走南闯北”,因为“耍龙头”的多是大家的熟人,且每条“龙大爷”都被村里登记在册,队员的名字都有专人管着,自然也叫人们放心把孩子交给他们混玩去。当然,“龙大爷”愿意带着孩子们耍,也不是没缘由的。一是孩子们能为“龙大爷”带来福气,毕竟孩童总是和幸福挂钩;二是有些“面子话”,比如上门讨彩头这种事,大人们面皮薄,只好让孩子上阵了。还有一点是我猜的:收过主人家的红包,“龙大爷”不太好意思不给人家带孩子。
那些甜蜜青葱的岁月早已被时代忘在脑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亲友团聚被人情往来的礼物置换,游街耍闹的伙伴突然低下头,沉迷于虚拟世界无法自拔。当年三条“龙大爷”的盛况早已不复,唯一没有流逝的,只有那点点滴滴,令我心驰神往的年味。
(责编/孙恩惠 责校/李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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