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年

春节回老家过年，车沿着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平稳行驶，高楼大厦逐渐被甩在身后，一排排巨大的风力发电机在山上矗立着，大山张开了怀抱，我们来到了湖南乡村。

前面的路渐渐变得狭窄，车开不过去，父亲把车停在泥泞的小径上，告诉我接下来只能走小路。父亲给叔叔打了电话，让他出来接我们。我拎着大包小包，小心地踩在浑浊的泥水上，每走一步都有泥水四处喷溅，待叔叔迎接我们时，我的新鞋已经不堪入目。但乡下带来的轻松与自在早已让旅途的疲惫消失得无影无踪。

家家户户的院子里种着成片的萝卜，繁茂的绿叶仿佛罩在大地上的披风，田间交错纵横的小道通向大山深处。一扇扇褐色的木门上贴着倒立的“福”字，旁边是鲜红的对联。进了叔叔家的院子，屋檐下用细绳悬挂着的红灯笼轻轻摇动，仿佛在迎接新年的到来。

屋旁空地的铁架子上挂着几条褐色的腊肉，远远看去像极了柴火。在村里走了一圈，到处都可以看到这个，算得上是乡村的一道风景。叔叔说，在湖南，人人都爱腊肉，这是年夜饭必不可少的菜，寓意来年的富足。

湖南人对于食物有着独特的讲究，做腊肉要取肥瘦相间的长条肉，改刀后用大把的盐腌制，再用梧桐子和木柴烟熏。烹饪时将腊肉和大葱、香干一起炒，吸收了葱香和豆香的腊肉散发着浓厚的油气。咸香的肥肉最下饭，吃一小块就可以扒几口饭。

我跟着叔叔和父亲的脚步穿梭在菜田里，不一会儿，一方小鱼塘呈现在眼前。在乡下经常能看见这种自家蓄的小鱼塘，过年时从里面捕上几条鱼，讨个年年有余的好兆头。叔叔走到水边，和父亲张开网，一人拿着一边，卷起裤腿下了水。他们把网铺在水底，向塘中撒了些鱼饵。过了一会儿，塘面溅起了水花，时不时有几条鱼一跃而出。网里有五六条鱼，父亲和叔叔把小鱼丢回塘里，一人提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回了家。

太阳变得暗红，天空映出乡间的热闹。早上包的饺子下了锅，新鲜的猪肉被切成薄片，搭配梅干菜、萝卜做成扣肉。丘陵和农田围绕着张灯结彩的乡村，繁星点缀着深蓝的夜空。白色的蒸汽袅袅地飘出院子，大人们有条不紊地把一道道菜肴端上了桌。孩童们早已守在餐具旁，兴奋地等待开饭。新年的鞭炮炸响后，人们聊着家常，享受劳作一年后的喜悦。

湖南乡村的年是朴素的，没有鎏金的餐具，只有自制的竹筷；没有精致的菜肴，只有乡野的淳朴。

（责编/李希萌 责校/袁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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