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孔林围墙保护研究

摘要：孔林，又称至圣林，是我国目前保存时间最长、面积最大、历史延续性最完整的氏族墓地。孔林四周环绕的围墙总长达7.25千米，墙高近4米，厚度约为0.8米，总面积达到3000亩。孔林围墙整体保存现状较好，但由于缺乏系统修缮，部分区域已出现墙帽砖件缺失、墙体开裂、鼓胀、墙砖酥碱、缝灰脱落等病害。通过一定的技术和管理措施，修缮由于各种原因造成的损坏，制止新的破坏，维护该文化遗产的真实性和完整性，不仅是对文化遗产的尊重与保护，更是对孔子及其家族历史传承的维护，使后人能够继续感受到儒家文化的深厚底蕴和历史传承的连续性。

关键词：孔林围墙；保护修缮；加固；稳定性

孔林亦称至圣林，位于曲阜城北约1.5公里处，是孔子及其后裔的家族墓地，占地面积190万平方米。孔林的埋葬在2400余年中全无间断，是我国目前保存时间最长、面积最大、历史延续性最完整的氏族墓地。在这里既可考春秋之葬、证秦汉之墓，又可研究我国历代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和丧葬风俗的演变。1961年，孔林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94年，孔林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1]

一、孔林历史发展及围墙修缮沿革

1.孔林历史发展概况

公元前551年，孔子去世，弟子们把他葬于鲁城北泗上，“墓而不坟”的孔子墓就是孔林之始。孔子之后，他的孙子孔伋及裔孙也先后葬于此。至战国末期，这里至少已有8座孔氏坟冢。至西汉武帝时，“孔子冢大一顷”，林地发展的雏形已基本形成。

东汉桓帝永寿三年（157），鲁相韩勅将孔子墓前旧有祠坛改为石砌，并造神门一间、斋厅三间。东汉灵帝建宁二年（169），鲁相史晨又设守墓官员，按时洒扫。至此，孔林的形制才逐渐完备。

东汉末年，连年的战争使孔林遭受严重破坏。直到南朝宋文帝元嘉十九年（442）才得以复修，并于林内植松柏600株。据《水经注》所记，北魏时葬在孔林内的孔氏坟墓可辨者50余冢，“人名昭穆，不可复识，有铭碑三所，兽碣具备”。冢茔之林木“不生棘木刺草，则无复遗条矣”，可以看出孔林此时已初具规模。

后周太祖广顺二年（952）六月，太祖郭威平定兖州后，至阙里祀孔子庙，拜其墓，勒令地方官修建林墓，严禁百姓到孔林中乱砍伐。

宋代时，孔林规模有了较大的发展。宋徽宗宣和元年（1119）又在孔子墓前增设石仪，置翁仲、甪端、文豹、望柱各一对，建思堂、斋厅等建筑，正式形成孔子墓道主线。

元文宗至顺二年（1331），孔子五十四代孙、曲阜县尹孔思凯主修林墙。据《重修宣圣林神门记碑》载，当时“修筑林垣十八里”。同时构筑林门，此门为孔林大门之始建，位于现孔林二门。

明代是孔林的大发展时期。明洪武十年（1377）将孔林扩为3000亩的规模。明弘治七年（1494），六十一代衍圣公孔弘奉重修跸亭、林墙，建享殿，二门扩作城楼，并重建洙水两板桥，植桧柏数百株。据《阙里重修林庙碑》载，明万历二十二年（1594）“以广神路，缭垣十里，蠕垣千步，有版筑焉”。明崇祯七年（1634），又连续两年修复孔林墙垣，这一次的修建奠定了孔林内部的主要布局。

清代是孔林新的发展时期。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增扩林地，孔林墙垣再度扩大。孔子六十八代孙衍圣公孔传铎又新修孔林围墙7.25千米，植侧柏500余株，基本上形成孔林如今的规模。清雍正八年（1730）大修孔林，重修各种门坊，并派专官守卫。清道光二十八年（1848）遍查孔林大小树木，共17285株，这是孔林历史上树木最多的记载。

民国时期，由于军阀混战，国家动荡，经济萧条，仅有零星修旧。1922年，修葺圣林是民国时期有文献可查的最后一次，也只修了孔子墓、碑亭、林门等处。

2.新中国成立后历年孔林修缮情况

新中国成立后，孔林的发展步入一个全新的历史时期，笔者对历年孔林修缮情况进行梳理（见表格）。

可以说，孔林的发展沿革是一个动态且丰富的过程。目前，孔林四周环绕的围墙总长达7.25千米，墙高近4米，厚度约为0.8米。这一围墙不仅见证孔氏家族的历史变迁，还深刻反映我国古代的风俗人情、丧葬制度及生活理念等丰富的文化信息。其地域的稳定性也说明儒学在中国历史地位上的稳固性，现存建筑及围墙充分展示不同时期各种建筑的营造特征。

二、孔林围墙现状及残损原因分析

孔林围墙整体保存现状较好，但由于缺乏系统修缮，部分区域已出现墙帽砖件缺失、墙体开裂、鼓胀、墙砖酥碱、缝灰脱落等病害。上述自然因素形成的病害和人为的改变，已影响到孔林围墙的安全。

1.年久失修

1949年后，除20世纪90年代的围墙加高外，孔林未有全面整体系统的修缮，仅对出现坍塌等险情时进行局部性的修补工程，长期处于自然状态，墙砖酥碱、墙体变形等问题逐年加剧。

2.降水侵蚀

当地极端天气多发，冬季大雪、寒潮，夏季台风、暴雨频发，最大降温幅度在9.7 ℃—13.7 ℃。墙体潮湿、粉化、酥碱是由于墙体上部受雨雪侵蚀，降水和积雪从缝灰脱落、裂缝、植物根系等防水薄弱处进入墙体内部，水分无法及时排出，加之墙基淤埋、地表排水不畅等因素，造成水分被墙体吸收，内部砌体因浸泡产生膨胀，进而挤压外层砌体，引发砌体变形、开裂。外层黏土砖在使用过程中常受到周围环境的物理、化学、生物侵蚀作用，使其结构劣化。

3.植物生长

孔林围墙表面尘土堆积，导致植被滋生，植物根系生长又使墙帽、墙身排水不畅，加剧雨水的渗透损坏。孔林围墙墙帽、墙体生长的常见植物为地黄、枸杞，地黄为草本植物，其根系少，吸水能力差，对墙体危害较小。枸杞为灌木，根系发达，耐寒、抗旱，根系常年扎根于围墙内部，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年深日久，根系越来越发达，对墙体造成挤压，随之产生鼓胀、开裂，长此以往不利于围墙的保护。

4.动物破坏

因孔林围墙所占范围较大，且生态环境较好，吸引大量动物来此居住，常见山鸡、野兔、獾等动物。它们在墙下掘洞、筑巢、繁衍，导致墙体松动、下垂，进而影响墙体安全，不可避免地对围墙本体产生一定的损害。

5.灰浆流失

由于灰浆具有较强的流动性、和易性，受自然力影响造成胶结物的黏接能力下降，骨料间结合能力下降，骨料流失，进而引发灰浆整体流失。其次，灰浆受自身材料性能约束，一般强度较低，配比不当、骨料粒径过大或过小、黄泥中杂质较多、水中含有杂质、白灰熟化时间较短、水灰比过大或过小等，都会影响灰浆的性能及强度，强度低则易流失。再有，灰浆只有在与砌体保持同一整体的状态下才具有较强的抵御外部侵扰能力，如果发生开裂、坍塌等情况，灰浆暴露于空气中，容易风化流失，失去胶结能力。

6.材料自身老化

孔林围墙的建造距今已有数百年历史，其外墙青砖因长期自然侵蚀，不可避免地出现老化现象。尽管后期对墙体病害进行一定程度的维护保养，但维修工艺主要集中于坍塌部位的局部拆砌，导致历年维修层与原始层之间衔接不牢固。新旧墙体接茬处采用直茬接缝，缺乏必要的咬茬接缝和与原墙的拉接措施，这种接缝方式在稳定性和整体性上表现较差，容易引发开裂和外鼓现象。此外，修复工艺相对粗糙，未能完全符合文物保护工程的标准要求，影响工程质量。

7.不均匀沉降

孔林围墙下为素土夯实，经数百年沉降，虽趋稳定，但受地质、外力等各种因素扰动、沉降变形的长期积累的影响，导致墙体沉降变形不均，产生倾斜、变形，围墙出现裂隙，墙心被水渗透，抗剪强度降低，自立性变差。严重情况即不均匀沉降达到一定数值时，在墙心侧压力作用下，墙体失去稳定，造成围墙向一侧坍塌。

8.人为干扰

因围墙周边近代以来持续有建设活动，且104国道在孔林围墙周边，部分路段靠近围墙，重型车辆等对地基造成不可避免的扰动，土层及地下水位发生变化，地基出现不均匀沉降，致使局部墙体出现开裂缝。孔林南围墙外侧为鲁国故城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北城墙遗址展示区域，公共服务设施以及园路铺设施工时的基础土方开挖、机械振动，也不可避免地对此段围墙造成扰动和影响。

三、孔林围墙保护的必要性

对曲阜孔林围墙的修缮工程，主要是消除目前存在的安全隐患，真实全面地保存并延续其历史信息和价值，通过一定的技术和管理措施，修缮因自然和人为因素造成的损坏，制止新的破坏，维护该文化遗产的真实性和完整性，不仅是对文化遗产的尊重与保护，更是对孔子及其家族历史传承的维护，使后人能够继续感受到儒家文化的深厚底蕴和历史传承的连续性。

1.文化遗产保护的要求

围墙作为孔林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完整性对保护墓园内的文物古迹、古树名木等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一旦围墙受损或消失，孔林的边界将变得模糊，这将直接威胁到墓园内文物的安全。因此，加强世界文化遗产保护管理监测，维护历史文化遗产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延续性，牢牢守住文物安全底线，是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加强文化和自然遗产保护传承利用工作重要指示的具体实践。

2.游客管理与安全的保障

三孔景区2023年接待游客780万人次，2024年1—7月接待游客512万人次，孔林正吸引越来越多的游客前来参观。围墙的存在有助于划分出孔林与周边环境的界线，使孔林内部保持相对独立和宁静的环境氛围，为游客提供更好地感受历史、亲近自然的参观体验。同时可以防止游客随意进入孔林内部，提高孔林的文物安全环境和旅游秩序稳定。通过定期对围墙进行修缮和维护，可以保持其整洁、美观的外观，提升孔林的整体形象。

3.生态系统保持的屏障

孔林内现有各类树木10万余棵，植被覆盖率达到95 %以上。2022年9月，曲阜市文物局完成古树普查工作，孔林共有古树10003棵，其中，一级古树547棵、二级古树1597棵、三级古树7859棵，分属18科、28属、30余种，以麻栎、侧柏、圆柏、国槐、黄连木为主。孔林内维管植物356种，隶属91个科243个属。各类昆虫350种，隶属14个目96个科，构成孔林生物的多样性。围墙在一定程度上起到自然屏障的作用，减少外界对孔林内部生态环境的干扰和破坏，有助于保持孔林内部的生态平衡，保护其中的植物、动物等生物资源。围墙的存在还有助于防止水土流失，减少雨水冲刷和风力侵蚀，为孔林内部生态环境的稳定提供有力保障。

四、保护修缮方法及技术要求

1.墙砖酥碱

墙体应按原有淌白灰做法使用原规格条砖砌筑，尽量将整块条砖砌在外面，用碎砖背里砌筑，补配新条砖尽量用于背里，砌筑灰缝要与原墙一致。对保护相对较好但局部酥碱残缺的墙体，可采用剔凿挖补和局部拆砌整修的方法进行修缮。对墙体表面酥碱深度在20毫米以上的墙面，采用剔凿挖补的方法进行维修，方法是：剔除表层的酥碱部分，露出好砖（一般要剔进50毫米—60毫米深），然后将备好的砖条或砖片（一般为40毫米—50毫米厚）嵌入墙体用灰浆黏接牢固，待干后进行打点，使之与整体协调。对酥碱严重的局部墙面（一般酥碱在50毫米以上）采取择砌做法，先剔除酥碱的砖块，将事先准备好的砖块镶入墙体。

2.勾抹脱落缝灰

先清理墙体脱落与粉化缝灰，用水洇湿，以增强新旧灰浆的黏结性，用1∶2白灰砂浆勾抹，灰缝凹进砖面2毫米，灰缝抹平抹实，色调及做法应与周边原墙面灰缝保持协调效果，再注意清理多余砂浆，保持墙面整洁。用刷子清理缝灰表面，使其达到与原墙面旧灰缝一致的观感效果，后再清理墙面，注意砖面不留灰浆。[2]

3.墙体开裂

墙体裂缝不大于10毫米的可采取勾缝嵌实的做法，将裂缝处的灰尘清除，并使其充分干燥，采用传统灰浆对裂缝打点修补，将缝隙塞实，不可造成内部空虚，确保灰浆饱满。墙体的加固、整修或重新砌筑所用的材料，要与原材质、规格尺寸、工艺一致。经过整修的墙体，外观不应有较明显的反差，要与原墙体相协调。

4.择砌

对历史修缮新旧墙体接茬部位开裂缝进行择砌，缝隙处砌砖用原规格砖块隔层剔换，将事先准备好的砖块镶入墙体。必须边拆边砌，不宜全部拆完后再砌，一次择砌的长度不超过50厘米—60厘米。

5.墙体局部拆砌

在对鼓胀墙体局部拆砌时，逐步由上而下拆除变形墙面，先有序拆除墙帽，直至稳定层。砖件分类摆放要有序进行，避免大面积拆砌。要做好咬茬错缝，不得砌筑通缝，确保文物安全。在转角部位局部拆砌时，每隔三层设一丁砖与转角砌体拉结，每隔五层植筋加固，以此增加与转角砌体的联系，提高安全性与稳定性。[3]

五、保护修缮中的注意事项

1.建立修缮档案

在施工过程中，须指定具有专业水准的技术人员负责修缮过程中文物资料的收集、整理工作。逐日填写施工日志，以图文影像等手段对施工过程进行全方位真实记录，主要内容包括：测量绘制建筑构件现状图和榫卯结构图，记录构件的残损状况和加固措施、方法，补充勘察设计的不足，完善文物保护技术档案。

2.确保安全施工

为确保孔林围墙修缮工程的顺利开展，安全工作必须放在首要位置，具体做好人身和文物本体的安全。人身安全包括施工人员和游客的安全，施工前期搭设脚手架要结实、牢固，达到承重要求。对所施工范围进行封护和围挡，为保护文物本体安全，要搭设建筑专用保护棚架和构件存放修配工作棚架，以确保建筑构件免遭雨淋，在施工现场适当配置消防器材。

3.适时安排施工周期，确保工程质量

在古建筑修缮工程中，合理掌握和安排施工季节尤为重要，这也是关系到工程质量的重要因素。曲阜属暖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全年无霜期在199天左右，冻结期在当年10月下旬至次年3月下旬。在施工期间，根据本地区地理气候特点和现存建筑的实际情况，应遵循客观自然规律，适时合理安排施工周期，如在雨天、霜冻期不予安排砌筑。墙体砌筑要保持一定的稳定期和沉降期，因此不能违背客观规律，抢赶工期。[4]

4.确保材料质量

最大限度地收集和使用原有材料，对所需砖、石构件采用手工制作，要求砖瓦构件必须用黄土澄淋后制作，尺寸要准确，棱角规整，色正音纯。白灰要将块灰经淋熟成浆后使用，滑秸灰要经过泼灰与麦秸烧制，熟化时间均需超过半个月才能使用。所用黄土要选用当地优质地表层以下黏土，过筛去杂后使用。[5]

5.施工队伍要求

施工单位必须具备相应资质，施工管理经验丰富，多次参与国家文物保护单位等重大维修工程。要求施工人员既具有高度的思想觉悟，又有过硬的技术技能，文物保护意识要强，能够掌握和执行文物相关法规。认真编制施工组织设计，加强质量管理，制定完善的质量保证体系，做到科学施工、文明施工。同时，建设单位须聘请具有相应资质的单位对修缮工程全过程监督管理，确保工程质量和施工安全。

六、结语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全面系统地了解孔林围墙保护的历史沿革、保存现状，解答为什么保护、怎么保护的具体问题。2021年9月，国家文物局批复同意《曲阜孔林南围墙保护修缮项目计划书》。对此，我们应坚持最小干预原则，严格控制工程范围和工程量，加强前期勘察，厘清历史沿革、形制、材料、工艺做法等，分析周边环境对文物本体产生的破坏因素、范围及成因，提出有针对性的修缮措施。注意维护原有围墙形制特点和工程做法，以现状整修为主，严格控制拆砌护量，注意补配材料与原材料的结合方式以及耐久性、稳定性问题。2024年7月，笔者参与完成编制《曲阜孔林南围墙保护修缮方案》，已按程序报山东省文物局审批。本文从文物保护的实际出发，侧重保护修缮工程实务，对孔林围墙保护修缮进行科学分析，也为下一步的修缮施工提供参考。

参考文献：

[1]曲阜市文物管理局.世界遗产丛书：曲阜孔庙孔林孔府[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8.

[2]朱晓敏，戴仕炳.传统与传承：传统建筑材料与工艺的传承——以清水砖墙及其建造工艺为例[J].华中建筑，2019，37（09）：27-31.

[3]张斌，陈莹.清水砖墙面复原修缮（修旧如旧）工艺研究[J].建筑施工，2017，39（12）：1794-1796.

[4]郑建军，房晓明.故宫古建筑干摆墙面修复研究[J].古建园林技术，2017（03）：78-81.

[5]林烜烨.近代历史建筑清水砖墙修复研究[J].建筑工程技术与设计，2018.

作者简介：

胡娜（1985—），女，汉族，山东曲阜人。文博馆员，研究方向：文物保护研究与利用、儒家文化研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