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聪作品中的女性关怀

摘要：被誉为“女性画家先锋”的周思聪，其作品格调高雅，具有丰富的内涵。她用女性的敏锐视角观察生活，将其自身经历融入作品，在主题创作中体现悲悯的人文情怀，使作品充满深沉的人道关怀。这不仅仅是对女性题材的重视，更多的是深层次地关注和理解女性的内心世界，这标志着周思聪的女性关怀已经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她用作品拥抱与关怀人民。她从传统的男性视角绘画模式中走出来，并在自己的绘画作品中形成独特的笔墨语言，体现了女性画家对苦难的悲悯，并展现她伟大且轻盈的灵魂。

关键词：周思聪；女性意识；女性关怀；悲悯

一、周思聪作品的风格特点

1.题材根植生活，挖掘人间悲情

周思聪的作品带有悲剧色彩，致力于揭示人生苦难，她认为这种悲剧感可能就是一种“特质”。①在她的绘画作品中，大多是描绘其所处社会的生活环境，她的笔墨语言俊逸清丽、挥洒自如，极富表现力。她的人物造型功底深厚，注重传统笔墨，笔墨丰润具有趣味，她师古而不泥古，遵从“笔墨当随时代”。

周思聪的人物画毫不遮掩地表达对劳动人民的热爱，平凡而朴实的人物在她笔下具有强大生命力，其作品中多为农民、街头工人、劳动女性等形象，展现她对人民的关怀。周思聪和卢沉合作的《矿工图》组画称得上是悲壮性绘画的纪念碑式作品，这组作品与当时的“伤痕文学”具有不同的色彩。周思聪曾言：“人物画须得老老实实走现实主义的路，这条路虽然难走，但必须走，‘配合’绝对出不来好作品。”

2.以线达意，平实也动人

周思聪研究了大量的书法作品，从书法用笔中汲取造型及笔墨，在注重造型的同时追求笔墨的创新。周思聪的绘画带有女性的灵秀美，兼带朴拙的中性美。她的一些主题性创作，画面采用严谨的造型，通过具体的情节凸显创作主题，刻画人物形象。在画面中常以国画线条造型为主，结合西方明暗造型再染墨，她严格遵循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及写实主义的表现手法。其笔下创作的人物都融合东西方之长，将传统的笔墨语言与扎实的写实造型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笔墨塑造形体，二者相辅相成，形成其独具特色的清丽笔墨。

周思聪作品中“以线造型”的水墨写实人物，参考和学习蒋兆和的艺术风格，从其早期作品可以看出她当时的艺术风格大多是采用传统的“以形写神”的利落线条，笔墨少浓淡变化，用笔、用墨都是围绕着物体的结构而变化，笔墨趣味还不够浓厚。周思聪后期绘画作品的重要特点也是用线，但这个时期线条已经发生变化。

周思聪曾提到线本身的味道很重要，她喜欢毛、涩的线，且强调控笔，可适当夸张，如过快很难出味道，一笔下去要负责任。②她不再执着于严谨的结构和形体的线，其作品画面的笔墨趣味更加浓郁，不再使用如速写般准确的线条，而是灵动的线，藏巧于拙、糙却轻盈、拙里藏秀。其后期的人物则在笔墨上加大表现力度，通过焦墨的重来呈现一种力度美，甚至是用画山石的皴法来表现人物的肌理，强化人物的沧桑感。

二、女性美术的发展

1.如一盏灯火，展现女性美术中的温情

女性美术从一开始的绘画主角为女性，到转变成女性画家的绘画作品统称为女性绘画，再到后面演变成歌颂女性精神的绘画，这当中经历漫长的岁月。越来越多的画家开始在作品中传达女性独立、自主、自由的精神，这也是近现代女性艺术精神的一大发展方向。

在周思聪的矿工组图作品《遗孤》（图1）中，她采用锋利的笔触来描绘孤儿。画中年幼的女孩背着弟弟，用无助且恐惧的眼神看向画面外的我们，如同穿越时空在与观者对话。还有一位年迈的女性搂抱着一个孩子，那种痛心与怜爱都直接展现在观者眼前。而周思聪也在画面上留下一星灯火，右侧一位佝偻的老人提着一盏灯，带来一丝光与温暖。可以看出，周思聪对画面的人物故事产生情感共鸣，作品中描绘的悲痛场面与慈悲的灯光，都是她女性意识的一种隐性表现形式。

女性美术的发展是女性自身审美发展的一种体现，从女性的视角出发，主要表现女性的精神与情感，且在意识情感的表达上通常更感性，表现手法也更细腻。如今女性艺术家的数量及其作品的质量明显呈上升趋势，女性的主体意识不断强化，女性艺术从“边缘化”发展成为“半边天”。

2.逐渐发展，作品里日趋成熟的女性形象

以女性的视角体验和参与社会生活可视为女性意识，女性意识的发展从意识到自己是女性区别于男性，到意识到女性不仅仅与男性不同，再到部分女性不同程度的觉醒，意识到两性不平等，对其怀疑、思考与发声。这种意识引发女性的主体与群体意识，女性意识觉醒的一个重要体现便是关注女性的集体意识。

早期的女性画家潘玉良、关紫兰、方君璧、孙多慈等，她们的作品都传达了对于女性精神的思考。周思聪的女性视角体现在作品题材的选择上更为亲切，她特有的对自然和生命的关怀，描绘真实的劳动女性形象与女性力量，歌颂她们的体魄与精神。女性画家在对自我探寻的过程中，可看到女性意识的发展。自我意识会凭借真实的内心情感，开始主动选择作品，逐渐脱离过去那种被动的、条框式的作品，许多女性画家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出现从一片的刻板形象，到演变为后期更加真实的女性形象。

三、周思聪作品中的女性意识

1.苦难中渐生的女性意识

在西方现代思潮影响下，社会变革也给中国现代美术的演变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呈现出复杂多样的情况。周思聪在抗日战争的苦难时期成长，也受到德国女画家凯绥·柯勒惠支的影响，开始探索自己的笔墨语言与风格。看到劳动人民的苦难，她用作品表达着自己深沉的情感。

悲剧性作为艺术风格的一个特定类型，在周思聪的作品中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自身的经历让她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她不满足于绘画的抒情作用，而是选择在平淡中见锋芒、在悲痛中讲述人间真情，将悲惨凝聚于笔墨。在早期创作的《矿工图》组画中，对于矿工麻木的神情与略微扭曲的动作，周思聪采用毛糙干枯的墨线进行表现，揭露矿工们艰苦、麻木的人生，无声地诉说着他们无法抗拒的苦痛。这种细腻的女性关怀为周思聪的艺术创作奠定了悲剧的现实主义色调，女性关怀已经隐隐表现在画面中。

2.绘画作品中深藏的女性关怀

如果说压抑沉重的早期作品是隐性的女性关怀，那么后期较为生动的创作便将周思聪的女性关怀展现得淋漓尽致。周思聪的彝女系列作品用墨较重，不再被西方技法所束缚，用枯涩简朴的墨线勾勒人物，再加上如山石般苍劲的淡墨皴法，体现妇女的沧桑感，展现劳动人民的真实生活。在《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图2）这幅作品中，似乎能听见勤劳的妇女们与生活沉重的对话。画面还带有些许早期作品的变形和力度美感，让年轻的妇女与年迈的妇女形成一种对照，仿佛是无声的交流，诉说着劳动妇女辛勤操劳但始终如一、毫无波澜的人生。

周思聪从关注重大社会主题事件到小幅的生活创作，更展现出女性意识中的自我认知与倾诉。她画彝族，选择的题材大多数是彝女劳作的场景，紧扣时代心弦，用作品来映照自己的生活。她坚持自我，拒绝任何的模式化，承担起女性画家的责任，展现最平凡却温情的人间，如一汪清泉流淌。

周思聪将自身所需要的精神慰藉及平和的心态，都通过笔墨进行交代。其彝女系列是质朴、安宁、纯粹的，展现她对静谧大自然和劳动人民的热爱，有力地诉说着她永远热爱平凡、真实又带着荆棘的生活。有人评价周思聪是一位天生的人道主义者，也正是她对社会的强烈责任感、对平凡劳动者的关怀与尊重，在关怀女性的同时也关注自己，彝女系列作品唤醒了她作为女性画家细腻、温和却又倔强的情绪。

四、周思聪艺术理念的当代思考

周思聪作为我国最具影响力的女性画家之一，她的艺术与精神也成为国内女性艺术的一个标志。作为女性画家，周思聪关注女性的自主意识，将自身经历和时代印记融入作品。她开始思索女性的一些天性，将大自然与自己的心境联系起来，让笔墨融合更加自由。周思聪追随潘玉良，将女性意识重新接续起来，她用作品鼓舞当代女性画家的创作。矿工系列组图苦涩悲壮、彝女系列充斥女性关怀、荷境系列温婉柔美，她敬畏生命，拥有纯净的心灵，因此使个人作品绚烂却归于平淡。其多变的风格也使女性绘画的形式越来越丰富，这是中国艺术史上女性意识的再一次焕新。

如今，越来越多人对女性绘画进行研究，不仅仅因为女性所处的世界发生变化，这个时代比起过去也发生巨大转变。女性画家开始审视自己的社会地位和生存状况，即使女性绘画现在仍被传统观念和男性审美标准所束缚，但在众多优秀女性画家的引导下，当代女性画家群体能够更加清楚地认识自己，找到独属于女性的绘画语言与风格，在不断探索中找到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在美术史上书写自己的名字，用作品留下自己生活的痕迹，用作品倾诉自己对世界的见解，记录女性所处的时代。

周思聪作为女性画家，她对人民的关爱、对女性生活现状的关怀都使得其作品深入人心。通过对周思聪绘画作品中女性意识的研究，我们明白只有饱含自己的真情实感、表现真实的生活、关注人民的作品才能真正打动人心，有灵魂的作品才能不朽。她对绘画永怀赤子之心，将自己对生活的真切感受体现在作品中，把对劳动人民的悲悯情怀化作一笔一墨，流淌着她的真性情。她坦率地呈上作为女性画家视角所看到的真善美的画卷，展现她对生命和苦难的悲悯。在艺术变革的时代背景下，比起丰富的技巧，她更关注内心的精神世界，她用慈爱的眼光观察生活与人民，用画笔展现女性关怀与纯善人性，承担着作为女性画家的社会责任，质朴而温暖，绚丽却归于平淡。周思聪的成功在中国艺术史上留下女性画家绚丽的一笔，女性的悲悯和关怀如同凌寒独自开的梅花，一缕清香赠予人民。从周思聪的绘画生涯可以看到，她如同一只在暴风雨中飞舞的蝴蝶，生命蓬勃，轻盈而强大，成为女性画家中的标杆。

参考文献：

[1]徐虹.女性艺术[M].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2005.

[2]卢沉，周思聪著；朱乃正编.卢沉周思聪文集[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06.

[3]陶咏白.走向自觉的女性绘画[J].当代油画，2015（07）：1-5.

[4]王远峰.朝圣路上[J].美术界，2016（02）：48-51.

[5]苏睿.悲悯的人文情怀——周思聪现实主义创作研究[D].中国艺术研究院，2012.

[6]马甜甜.悲悯天性，墨由情生——周思聪绘画中女性意识研究[D].山东师范大学，2018.

[7]黄梅凡.周思聪女性题材作品对女性的关怀研究[J].美与时代（中），2020（07）：65-66.

[8]邢钊.不再做镜子中的女性——浅析周思聪、王彦萍、喻红作品中特有的母性意识[D].曲阜师范大学，2014.

[9]王怡飞.周思聪《矿工图》系列的主题与艺术表现形式探究[D].中国美术学院，2021.

[10]吕佳骏.大巧若拙——周思聪的拙味艺术[D].西南大学，2016.

[11]刘家欣.女性关怀在现实主义创作题材中的体现——以周思聪为例[D].四川美术学院，2020.

[12]马静.周思聪绘画中女性意识的形成与体现[D].吉林艺术学院，2013.

作者简介：

陈蕾（1997—），女，汉族，广东韶关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版画与综合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