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相守我们拥抱幸福

◎文/和美

“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爱你，你轻声说/我低头，闻见一阵芬芳……”客厅里，电视机屏幕上播放的是王眉筱和张永安从年轻时到前些天拍摄的照片，背景音乐配的是刘若英的《后来》……现场温馨又甜蜜。

这是76岁的王眉筱和77岁的张永安结婚5周年的“木婚”宴。虽然到场的亲友只有5位，却有30多位身在国内外的亲友通过视频为二老庆祝，难怪电视机大屏幕上不时切换着身在上海、宁波、美国洛杉矶、澳大利亚墨尔本等城市亲友的祝福画面。

“前面放的那段视频是我孙女做的，花了好几天时间，像不像电影？”王眉筱言笑晏晏，说起她和张永安年少时倾心相爱、分手后数十年杳无音信，后来前缘再续、甜蜜相伴的曲折故事。“刘若英的《后来》唱哭了很多人，也包括曾经的我们。所幸，后来的后来，我们拥抱了满满的幸福……”

深爱的我们被风吹散

“我和张永安是高中同学，在学校时就情愫暗生，但一直没有表白。高考后，永安进入北京一所高校，我进了哈尔滨一所高校。上大学前去跟老师告别，我和永安在老师家里遇见，出门后他递给我一封信，然后飞快地跑走了。”王眉筱回忆道。

那是张永安写给王眉筱的告白信。之后，他们天各一方，靠书信往来，在寒暑假见面，感情日益炽烈。大二暑假，双方父母都知道他们在恋爱，态度上很支持，却为他们毕业后去哪个城市工作、生活产生了分歧。当时的工作是组织分配的，根据所在学校和所学专业来看，张永安留在北京的概率很大，而王眉筱可能留在哈尔滨，也可能会被分到浙江。

双方父母有了纠结和争论，王眉筱和张永安书信里绵延滋长的爱情也遭遇了现实困境。讨论过程中，他们有分歧也有争吵，最后决定服从组织安排，等尘埃落定后再考虑往哪边调动。大学毕业，张永安留在北京某科研单位，王眉筱被分配到杭州某大型国企。当时他们的想法是先好好工作，再考虑调动。

工作不到一年，张永安得到了单位公派去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深造的机会。他欣喜若狂，却又担心王眉筱等不了那么久，因为当时出国深造，至少要七八年。“我悲喜交加，喜的是永安前途远大，悲的是我和他的未来渺茫。”王眉筱说，“在那个年代，北京和杭州已经是遥远的距离，更何况是异国。”

王眉筱请假去北京跟张永安面谈，却被他那整装待发、一往无前的样子伤到了——她觉得他把事业和前程看得远比自己重要，更生气他没有提早告知自己。张永安给出的理由是：当时好几个同事在争取这个名额，没有把握之前告诉她，怕让她白白担心。

去首都机场送别张永安后，王眉筱黯然回到杭州。

踏入不同人生轨道

当时通信不便，一封信要辗转一两个月才能收到，有的信直接就遗失了。初到澳洲的张永安忙着适应新的学习和生活，跟王眉筱的联系日渐稀少。半年后，她不再收到他的书信，他父母也说联系不上他。

“所有人都劝我放弃，包括双方父母。”当时王眉筱一个人在杭州工作，寂寞孤独无助，身边有两三个追求者，最后选择了叫邓俊清的男同事开始恋爱。经历了和张永安那般牵肠挂肚的恋爱之后，她更想要一份平稳可触的爱情。邓俊清工作认真，性格温和，特别爱干净，把王眉筱照顾得无微不至。半年后，他们在单位分的一间单人宿舍里结了婚。

日子清贫、琐碎，邓俊清待王眉筱始终像手心里的宝。知道她喜欢吃番茄鸡蛋面，他想方设法买来番茄，还在那个没有冰箱的年代，想方设法储存番茄，还常年种一盆小葱，好让她随时可以吃上一碗撒着葱花的番茄鸡蛋面。

在这样淡然相守的幸福里，王眉筱为邓俊清生育了一双儿女，努力做一个贤妻良母，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在那样的日子里，我把张永安小心地存放在心底隐秘的那个角落里，只有每年到了我们分别的那个日子，才纵容自己想他一小会。”王眉筱回忆说，“大家都不知道他的消息，我也从没刻意打听过，我以为他只是我心底淡淡的前世记忆，可想起他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有一丝疼痛掠过。”

1970年，王眉筱和邓俊清回到了她的家乡工作。之后经历了双方父母重病、孩子生病等生活难题，但邓俊清始终全心全意照顾她，他们的相处虽然难有跟张永安在一起时那样的激情和灵魂碰撞，却也是心心相印、相濡以沫。

日子平和温暖，孩子渐渐长大，张永安终于从王眉筱的心里慢慢淡却，即使偶尔想到他，心中也全无挂碍。

缘去缘来终相守

2010年，王眉筱的儿子去悉尼访学一年。假期他去墨尔本游玩，跟在那里的同学一起参加了当地华人圈的一个聚会。在那里，他见到了张永安的儿子，因为祖籍一样，彼此就加了微信。离开墨尔本前一天，张永安的儿子执意邀请他去家里做客，因为离乡多年的父亲想见一见老家来的人。闲聊中，张永安打探王眉筱的消息，大家都很惊讶，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巧合。

王眉筱的儿子想让他们通过QQ视频通话，张永安建议还是缓缓吧。那时，他刚经历了妻子去世，经受不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也没想好一别经年后该怎么跟她问好。“当时，我儿子并不知道我和张永安的往事，以为只是老同学，给我发了一些照片，视频电话里聊了这场巧遇。我才知道，因为种种原因，张永安后来就留在墨尔本，于1971年娶了一个当地华人的女儿为妻。”

分离太久，各自有了家庭和儿孙，王眉筱没有跟张永安联系。她觉得，大家各安天涯，知道彼此都安好就很不错了。

2012年春天，张永安第一次回国，看望他母亲之后来王眉筱家探访，王眉筱和邓俊清在家款待他。之后，在两家儿孙的帮助下，王眉筱和张永安注册了微信、互加了好友。除了年节，他们很少互动，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在朋友圈里看看彼此的动态就行了。

2015年3月，经受了5个多月的病痛折磨后，邓俊清抛下王眉筱走了。她难过了很久，也经历了漫长的适应期，毕竟她和邓俊清相依相伴了48年，有着太多的分担、分享和共同记忆。那段日子，张永安经常给王眉筱打语音电话，一边安慰她，一边跟她聊他妻子去世后，他是怎样走出悲伤、怎样重新适应自己的生活。

儿孙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远隔重洋的张永安给了王眉筱许多精神安慰和陪伴。渐渐地，她习惯与他每天通话的日子，这样的通话中，他们补齐了离别后的各种记忆。之后，他们偶尔会互相发照片，他给她看他院子里的花，养的猫和狗；她给他看自己做的一日三餐。

2017年年初，张永安几次邀请王眉筱和家人去澳大利亚旅游，劝她出去散散心，顺便看看他生活的地方。“双方子女都很支持，当时我的小孙女在申请澳洲的大学，儿媳妇和我一起办了旅游签证，那年8月我在悉尼再次见到了永安！”

2018年春节，张永安回到家乡，在双方儿孙的见证下向王眉筱求婚。“不久，我和永安在双方亲友的祝福声中一起生活了。那些分离的痛苦和空白的记忆，都被相聚的甜蜜冲淡、填满。”王眉筱坦言，“一屋两人，三餐四季，闲暇时聊聊往事，填补一下彼此的空缺，消除一些当时不曾说透的误会，日子安然、甜美。”

转眼间，5年倏忽而过，王眉筱和张永安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木婚”。王眉筱感叹：“我和永安都已年过古稀，余生还能相守，很知足、也很幸福。希望相爱的人能互相珍爱对方，不要像我们走得这般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