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惠兰 宋俊辰
摘要:在工笔人物画中,女性题材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女性之美的表现也是永恒的主题。在众多工笔人物画家的共同努力下,各种题材中的女性形象呈现出不同的特点。何家英、徐华翎是当代工笔画坛颇受关注的两位工笔人物画家,他们有着各自独特的描绘女性形象的作品风格及语言。文章主要以这两位画家的作品为例,比较分析他们描绘女性形象的绘画形式语言和作品风格,并体悟画面所表达的女性美之内涵与意义。
关键词:工笔人物;女性美;何家英;徐华翎
在我国上下五千年的久远历史中,每个时期的女性形象都各具特色,这从历朝历代的人物画中就能体会到各个时期女性的形象特点,比如唐代女性美的标准多表现为丰腴、宋元时期人物画中的女性多有大家风范、明清时期女性则体现小家碧玉等。各个时代有各自的独特审美,因此对女性绘画的表现手法也有每个时期的特点。画家的作品是反映其内心世界的一扇窗,也是最能表达作者内心感受的载体。正因为每位画家的生活经历不同,看待世间万物的角度也会不同,所以绘画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也是各不相同。当代画家有着丰富的精神世界和新锐的创作视角,促使当代绘画对女性美的描绘更加丰富多彩,也使得当代女性题材在所有人物绘画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其中,何家英、徐华翎在题材角度、构图、线条、设色等方面对女性美有着不同的表现。
一、不同角度的选材
何家英、徐华翎是当代工笔人物画家中的杰出代表,他们的画面主体人物多为女性,为当代女性题材绘画作出了贡献。虽然他们的绘画题材都以女性为主,但表现的角度却不一样。
通过对两位画家画面中的人物形象分析,笔者认为他们由于性别不同,看待女性的视角也不同,各自描绘的女性年龄段不同,形象特征也不同。
何家英作为男性画家,对女性美的体悟更多地来自于对现实生活的观察,绘画中的形象更加贴近生活。他善于观察周边的普通民众,并深入体验他们的生活,以发现美的形象,并从中找到绘画灵感,从而用画笔展现出不同的女性形象。为了描绘社会各个层面的女性美,他创作每一个女性形象都要深入体验每个女性的真实生活。比如作品《米脂的婆姨》,是何家英在陕北、河北等地区,近距离观察她们的生活,以此收集人物形象素材,她们普通却不平凡。画面中的人物并非年轻的女性形象,这一点与徐华翎画中的形象不同,其有一种朴实无华、端庄淡雅的气质。如此专注地为孩子补衣服的场景显得格外宁静、简单,这也是一种天然的、清新淡雅的女性美。正因为何家英深入探索、观察和发掘女性的内心世界,所以他笔下描绘的女性之美不仅仅是外在的身体形态,更在于内心世界的纯净与空灵。虽然何家英、徐华翎的作品都是对女性的描绘,但是带着不同的情感角度。
徐華翎作为女性,女性的自我意识总是不自觉地在她的绘画作品中流露出来,其作品更像是记录她自己的心情、记录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徐华翎作品描绘的对象多是20岁左右的少女,正处于豆蔻年华,她以细腻的笔法描绘出少女曼妙的身姿,画面中的女孩青春、懵懂,也对未来充满迷茫。徐华翎擅长把自己代入,去观察这些青春女孩的状态,关注她们的内心世界,仿佛也和她们一样带有一种青春中独有的哀伤感,也带有浓烈的闺阁情怀。她绘画中的女孩虽然都处于青春时期,却给人很平静、很挣扎的感觉,画面也比较朦胧、模糊,表现出女孩想要挣脱束缚来展示自己青春的美好,这也表达出画家内心对青春的怀念。徐华翎在表达这种感受的同时,也表现出少女的韵味,这就为徐华翎的绘画风格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二、 独特的构图形式
何家英、徐华翎在构图上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何家英在构图上将中国画的散点透视和西方的焦点透视相结合,画面中不再是最传统的大片留白,而是既要表现出西方绘画中的空间感,又要表现出中国画的空灵感。其作品画面构图丰满,比如《舞之憩》(图1)的构图,画面中的几位女性都是完整的人物形象,在中心位置上的是拿着舞鞋和针线的舞蹈演员,画面右边是坐在凳子上休息的舞蹈演员。拿着舞鞋的舞蹈演员与坐着的两个舞蹈演员构成了一竖一斜的构图形式,使画面错落有致、主次分明。女孩们处于看似安静的状态下,我们却能够从中感受到她们正值青春的活力和生命力,能感受到她们在努力追逐梦想的魄力,这是一种属于她们这个年龄、这个时代独特的美。
从古代绘画史来看,人物画表现女性注重的是整体的美感,展现出女性唯美的曲线和韵律,画人像最在意的就是不画全,只画一半,所以基本为全身像。而徐华翎喜欢用“局部”的构图方式,想从另一个角度表达她所认知的人体美感,通过局部的形象组成艺术的整体。她突破陈规、别创新样,截取女性身体的一部分或是局部描绘,但从不对女性正面进行描绘。在她的《香》(图2)系列作品中,并未像传统绘画中描绘整体人物形象那样,而是截取了女性人体的部分进行特写。无论是姿势还是形体,都体现了女性人体的纯净与神秘,这种“不完整”的形象更多的是与她想表达的内容有关。
三、用线的含蓄与明显
中国画与西方绘画最大的区别就是以线造型,传统的“十八描”是中国古人对人物画中衣纹用线的总结,每位画家在学习中国画初期都要进行系统的临摹学习“十八描”。何家英和徐华翎在用线上是两种不同的风格,何家英用线大胆有力、线条存在感强,徐华翎则用线含蓄、若隐若现。两位画家以各自用线特点来表现出他们心中的女性之美。
从何家英的作品中很明显能看出沿用了传统的线条,线条表现有力、转折明显,表现意味十足,存在感强。他根据画面中各种物象的质感不同而运用不同的线条,比如在《酸葡萄》(图3)这幅作品中,大致分为人物肌肤的线条、葡萄藤的线条、葡萄叶和葡萄的线条、服饰的线条,不同的质感有着不同的表现方式。此外,用不同的线条勾勒出不同的人物形象,画面中的主体人物是拿着葡萄目视前方的女性,在面部线条的塑造上,何家英将“钉头鼠尾描”进行简化,弱化“钉头”和“鼠尾”的对比,从而使面部的线条纤细且富有弹性,这也符合东方女性肌肤柔嫩的特点。在人物头发的用线上,讲究虚入虚出,线条粗细均匀体现出女性头发的柔顺质感。而葡萄藤条的线条转折明显,与在人物上的用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何家英通过对线的灵活运用,为每个人物赋予灵魂。
徐华翎笔下的形象多为懵懂的青春少女形象,她认为女性的人体是纯净而又神秘的,因此她在用线表现上弱化了线条,她认为用线只是为了描绘边缘轮廓化,意义不大。其画面中的很多线条不是勾出来的,而是染出来的,线条都是隐藏在颜色之中,更为巧妙地实现了线色相融。其作品《窗外1》(图4)中的女孩,身穿白色衬衫、绿色格子裙,虚化人物的边缘线和光影,让其身体融入花草,仿佛回归自然,因而整体画面呈现出朦胧模糊的美,也表达出对过去怀念的情感。在徐华翎的《静心》系列作品中,线条是为主题服务的,人体以没骨画法加以表现,只有女孩的头发、衣服装饰能看到浅浅的线条。这种处理方法使整个画面呈现出朦胧之美,很好地表达了青春少女的懵懂,达到了气韵生动的境界。
四、设色的明丽与淡雅
何家英在继承传统染色的基础上融合西方油画的用色特点,色彩较为明丽,使画面既保持传统色感又增添现代感。作品《秋冥》在整体色彩上比较饱满且收敛,何家英将整个画面设置成偏蓝、静谧的冷色调,人物以白色为主色,背景的颜色对比較强,却不喧宾夺主,恰好将画面的女性人物衬托得干净且忧郁,并通过黄色、蓝色的冷暖色调结合,营造出深秋的氛围。金黄的树叶飘下也代表着生命的流逝,激发人们对时光流逝的伤感,同时白桦树树叶的金黄与天空的蓝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白桦树与女子的年纪相差不大,仿佛画中女子也融入了大自然,表现出对生命的迷茫。
徐华翎不光讲究“半截”构图、线条的弱化,还对颜色进行虚化,就仿佛是去掉了一些没有必要的部分,只想留住她想要描绘的部分,并对这部分进行细致刻画,以表现画面的纯粹。徐华翎在读书期间学习过西方绘画,对岩彩画颇感兴趣,这使她在那个时期用色很大胆,也创作了一些重彩画。但到后期她创作的作品像是慢慢找到自己内心想要表达的东西一般,画面的色彩也表现得清灵、通透,整幅画面都采用灰色调,比如蓝灰、紫灰、绿灰。相较于何家英较为明艳的画面,徐华翎画面的灰色调更能表现出少女的朦胧和虚幻感。比如《我看·看我》这幅作品,画面整体呈绿灰色,画面中没有对比强烈的色彩,人物肤色、发色、衣服的白色都与画面的绿灰色融为一体,仿佛隔了一层薄纱,画面中的女子若隐若现、唯美动人,展现出20岁左右少女独特的美。
五、结语
何家英、徐华翎的作品在扎根传统的基础上又紧跟时代创新步伐,他们都是专画女性的工笔画家,在选材角度、构图、线条、设色等方面均有各自的创新之处,有着独特表达女性美的形式,但他们表达女性美在本质上是相同的。在他们眼中,女性之美不只是美在女性的身体曲线,其更看重的是每个女性的内在美,从精神层面出发,是对女性内心深处最为真实、单纯的气质美的深入探索,换个角度而言,他们表现的并不是表面的形象美,更多的是在表达当代女性在社会层面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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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谭惠兰(1997—),女,汉族,重庆人。四川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书法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美术(国画)。
宋俊辰(1980—),男,汉族,四川内江人。四川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书法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美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