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诗歌的写作难度在于命名的难度和感受的难度。诗歌写作是外在世界和个人内心情感的融汇。工业题材有一种速度感、瞬间感,其带来的内心震惊不仅仅是高铁、计算机和机器人带来的,也是高速发展中“人”位置的改变带来的。机器对人身体的解放,是显而易见的。但是,面对工业生产一线,类似的诗歌创作还处在生发之中。这类独特的体验迟迟未能进入诗歌写作视野,一方面是缺少具体而鲜活的“现场”,另一方面也来源于工业与个人内心图景联结的难度。如何书写、如何命名成为一个问题。
胡丘陵的诗歌《车间》带有很强的工业属性和诗人的审思力量。面对个体的内在经验,诗人调动直觉的感受、觉悟和想象的热情。“车间”在胡丘陵的笔下成为平静的老人,这无疑是将丰富的生活和描述性的场景结合了起来。在具体的真切的呈现中,“车间”和“个体”自由地贯通,浸透生命的情感和个人的发现:“年轻的火,只在肝内愤怒燃烧/冲动的水,只在肠管内激烈流淌”。
工业术语和专有设备名称为诗歌增加了“工业”成分。诗人抓住工业车间里的“车铣”“镗铣”加工工具。工具提高车间加工效率和精度,提高产品品质。诗人也开始反思艰难的“长诗”写作和轻巧的短诗创作。长诗和短诗本身并无高下之分,但是与工业设备关联,就变成了一次心灵的博弈。夹杂着对工业发展的欣喜,充沛的感情在机器面前有一种无措与迷茫。正如本雅明所认为的“机械以轰然的节奏打破了个体生活的整体”。机器代替了人的手工劳动,原本的工人将何去何从。如此种种思考自然而然在《车间》一诗中呈现出来。工业时代决定了人的生产方式和生活。在这样的处境下,人类如何安放心灵,如何安放自我成为诗人进一步思考的时代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