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个“树洞”给自己

马亚伟

總想起电影《花样年华》中的一个片段：梁朝伟扮演的周先生来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对着一个树洞说了很多话。说完之后，他拿起一块泥巴，把树洞堵上了。

人总有一些难以言说的秘密，无法与别人分享。无论是伴侣、姐妹还是闺蜜，再亲密的人，都不能涉足我们心中最隐秘的花园，也不能参与属于我们一个人的悲欢里。

那些属于自己的秘密，如果能管理好，就会如同蚌体内的沙一般，在时间的磨砺中成为宝贵的记忆之珠。可是，如果你不善于管理这些秘密，它们就会像一群出逃的蚂蚁，四散而去，再也收不回来，带给你的是驱之不散的烦恼。

我一直记得有个朋友写过的一句话：“我把秘密展览出来，没承想，它很快成了溃烂的伤口。”人是复杂的群体，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微妙而难以把握，有些人因此被别人所伤。很多时候，我们要为自己留个“树洞”，一方面排解情绪，另一方面是种自我保护。不知谁说过：走得太近是一场灾难。有时候，我们以为分享最隐秘的心事就是跟对方交心，其实，有些心事一旦被分享，你便在对方面前一览无余了。人能一览无余面对的，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个人。亲密有间，如同暗香浮动，是恰好的状态。保留一点距离感和神秘感，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为对方负责。

这样说来，管理好自己的“树洞”尤为重要。左边存放痛苦，右边存放甜蜜；上面存放忧伤，下面存放欢欣……如此一来，每个情绪都有了安身之所，那些常在脑海萦绕、挥之不去的心结在树洞里沉默着、安稳着，慢慢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得轻了、浅了。时光前行，心事沉落。多年后，当我们看过了更多的风景，经历了更多的故事，树洞里的一切都成了飞鸟掠过的淡淡痕迹。曾经纠结于心的故事消散了，曾经不能放下的过往释怀了。我们的生活越来越顺遂，心性也越来越成熟。

我的一个朋友，多年坚持写日记。她说：“等我离开这个世界了，任何人都不许看我的日记，我要儿子把我的日记本全部烧掉，随着我一起化为灰烬。”我很赞同她的想法，一个人带着自己的“树洞”离开这个世界，是对尊严的珍视，也是对生命的负责。人的生活轨迹有众人看得见的，也有众人看不见的；看得见的是留给世界的，看不见的是留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