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宏观趋势、关键技术与发展场景

摘" "要：《2024年EDUCAUSE地平线报告（教与学版）》阐释了未来高等教育发展的六大宏观趋势：社会、技术、经济、环境、政治及人工智能，并介绍了影响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六项技术与实践：探索人工智能技术的适当应用、提升人工智能的流畅性、支持公平和包容的学习、保护数据隐私和安全、在实践中应对错误信息和支持心理健康，同时预测了未来高等教育将呈现的四种发展场景：增长、崩溃、约束与转型，成为推动各国政府未来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参考。与往年相比，2024版报告在高等教育未来发展宏观趋势方面，首次增加了人工智能趋势，强调人工智能在日常生活中的潜力；在关键技术与实践方面，特别关注应对错误信息和心理健康问题；而在未来情境预测部分，尽管维持了过去的四种发展场景划分，但影响各种未来发展场景的主导因素均有明显变化。基于对该报告的分析，提出对我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几点启示：强化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构建数字化教育生态体系；促进技术赋能教育变革，引领教学模式创新；引导树立终身学习意识，推动高校教师专业发展；加强数据安全教育，建立健全教育数据治理体系。

关键词：高等教育；地平线报告；人工智能；数字化转型；生成式人工智能

中图分类号：G434" " " " "文献标志码：A" " " " "文章编号：1673-8454（2024）12-0044-14

一、引言

以ChatGPT为代表的新一代生成式人工智能不断冲击着高等教育的运行模式，也暴露了传统高等教育的脆弱性，并加剧未来发展的不确定性，促使高等教育做到因事而化、因时而进、因势而新，从而实现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1]。数字时代，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兴技术将成为引领高等教育现代化建设、支撑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核心驱动力，高等教育数字化势在必行。高等教育数字化变革有助于推动高等教育现代化，促进高等教育均衡发展，深化高等教育改革，构建更加开放、优质和公平的高等教育生态体系[2]。推动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不仅是提升教育质量、促进教育公平、培养创新人才和推动教育国际化的必然举措，也是顺应数字时代发展潮流，向教育强国跃升的必然选择[3]。但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过程中仍面临诸多困境[4][5]，如未来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趋势是什么？影响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关键技术和实践又是什么？未来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面临什么样的场景？

2024年5月，美国高等教育信息技术机构EDUCAUSE发布《2024年EDUCAUSE地平线报告（教与学版）》（2024 EDUCAUSE Horizon Report： Teaching and Learning Edition， 以下简称《报告》）[6]。该报告总结了影响全球未来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六大宏观趋势，并通过对六项关键技术与实践的反思，勾勒出未来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面临的四种场景，成为推动各国政府未来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参考。基于此，深入分析该报告的内容及价值取向，不仅有助于回应上述问题，更有利于深刻理解我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实践逻辑和发展机遇，从而为我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提供借鉴和启示。

二、宏观趋势：

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时代背景

《报告》组织专家小组，邀请来自世界各地在该领域具有权威性的学者，基于德尔菲法和美国未来研究所（IFTF）的预测框架，确定了影响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六大宏观趋势、20项具体内容（见表1）。

从2021年至今，《地平线报告（教与学版）》将“高等教育”类别替换为“环境”，这说明《报告》一方面肯定了高等教育的社会属性，重视通过周围环境来理解其发展趋势；另一方面，强调以更为广阔的视角应对不断变化的全球格局。同时，《报告》在社会趋势的关注点从学习方式转向学生人口结构的变化和泛在学习的需求；技术趋势更加强调对网络安全和隐私保护的担忧；经济趋势持续探讨高等教育的价值与成本问题，同时突出对劳动力技能的需求；环境趋势则持续关注高等教育在可持续发展方面的作用，并强调大数据技术对环境的影响；政治趋势强调制定应对新兴技术的政策措施。此外，《报告》列出一份关注人工智能趋势的发展清单，强调人工智能在改变人类的沟通方式、重塑教学方法和学生体验、影响社会经济和劳动力、解决气候变化和可持续性问题方面蕴含的巨大潜能。

（一）社会趋势

1.公众对高等教育价值认知下降

随着大学生对入学债务的担忧日益加重，高等教育机构在培养具备批判性思维、创造力、好奇心和韧性的人才方面遭遇困难，这助长了公众对高等教育及学位价值负面观念的蔓延，社会对高等教育的信任和信心逐渐下降，并开始质疑大学学位不断上升的成本是否真的物有所值。未来，高等教育领导层需重新审视教学与学习模式，重视体验式学习、技术整合、现实世界应用等创新教学方法的开发与执行，探索如何更有效地吸引、留存和服务学生。

2.学生人口结构发生变化

未来，学生人口结构将呈现多元化的特点，成人学习者追求高等教育的机会将有所增加。因此，高等教育机构需要作好准备，以满足本地区学生的教育需求，并向包括传统学生和非传统学生在内的更广泛群体展示高等教育的价值所在。具体策略包括：一是细致评估现有课程体系、劳动力市场和就业趋势，据此更新学术课程；二是采纳通用设计原则，并投资高质量的在线和混合学习，如通过微证书、学习徽章等，吸引偏好灵活远程学习的学生，从而既满足学生的个人需求，也契合未来雇主的期望。

3.学生对泛在学习的兴趣增加

新冠疫情后，学生对灵活便捷的教学方式的需求持续上升，在线学习与混合学习已成为高等教育教学的主流。2023年，《美国在线教育发展全景报告》（CHLOE）提出，学生对在线及混合学习的偏好增强，而对传统面对面教学的需求减少。高等教育机构需加大投资，确保项目与课程的高质量开发，并引入先进技术如5G、云计算等，构建基础设施以支撑教学需求。同时，教师应与教学设计师协作，设计灵活个性化的教学模式，并掌握新兴技术以促进教学，满足学生的泛在学习需求，并确保教学目标的实现，以及学生未来取得成功所需的技能与知识。

（二）技术趋势

1.公众对网络安全和隐私的担忧加剧

学生对个性化学习的追求催生学习数据的广泛收集，也激化了公众对网络安全和隐私保护的关切。美国IBM公司的最新报告显示，2023年高等教育机构数据泄露的平均损失超过300万美元。因此，高等教育机构需为师生提供更为广泛的网络安全和隐私保护培训，并确保学生能够使用最新的硬件和软件，与学习管理系统、电子邮件、信息系统门户网站等交互，但此举也可能加剧技术获取的不平等、扩大数字鸿沟。同时，高等教育机构应提升学生对数据安全和隐私问题的防范意识，并给予学生在数据使用上的控制权，以保障学生数据的安全性。

2.学习分析的使用显著增加

据预测，从2023年至2028年，教育及学习分析市场将迎来显著增长。越来越多的高等教育机构开始意识到学习分析在提高学生成绩方面的作用，包括促进个性化和适应性学习、实施早期干预措施、优化课程内容和教学方法。尽管对学习分析的认知和应用在增长，但其在教学和学习实践中的融合仍处于成长阶段，许多机构在全面采用分析工具的过程中还面临着诸多挑战，如学习分析数据滥用和误用等问题。未来，高等教育机构需招募专业人才，并制定明确的战略规划以提升学生成绩。同时，为确保各方有效利用学习分析技术并降低潜在风险，机构应提供数据素养和伦理规范教育，以提升师生的数字素养。

3.数字鸿沟问题

新冠疫情后，尽管全球互联网普及率有所提升，但仍有数十亿人未能接入互联网，尤其是在农村、低收入和边缘化地区，数字鸿沟问题依然显著。随着在线学习和混合学习的需求增长，技术的不平等获取会进一步加剧数字鸿沟，而限制技术使用可能导致学生数字素养水平低下，不利于学生未来发展。为缓解这一现象，高等教育机构可采取多种策略，包括向学生提供租借设备、与地方政府及其他组织协作扩大互联网覆盖范围，并升级基础设施促进校园网络的无缝接入。此外，高等教育机构不仅要解决设备和网络接入的问题，更应重视培养教师的数字能力，以便他们能够有效指导学生进行数字学习，并开设专注于培养学生批判性思维技能的数字素养课程，促进学生对技术的有效和负责任使用。

（三）经济趋势

1.劳动力技能需求增长

在数字化和自动化重塑就业市场的环境下，企业愈发倾向于技能导向的招聘模式，推动高等教育机构强化劳动力技能培养。高等教育机构需增强就业服务意识，推广各类证书项目（如微证书、学习徽章及终身学习项目等），并对传统学位课程进行审视，探索将技能发展融入课堂教学的方法。尽管这可能导致教育机构过于关注技能认证的绩效指标，减少对学习过程及可转移技能（如批判性思维和创造力）的重视，但学生将得益于高质量且灵活的技能培训。未来，高等教育机构在课程改革中，应确保学生习得专业及高级技能，并强化与行业合作伙伴的合作，以迎合行业需求并为学生提供体验式学习机会。

2.留住员工的挑战日益增大

目前，众多高等教育机构的教职员工表现出转职意向，员工留存成为该领域的长期难题。人员流失导致高校工作负担加重、职业倦怠、学术知识迅速退化，以及战略目标执行力下降，高校行政管理、校园服务、研究和教学均会受到影响。为应对人员配置困境，高等教育机构需在就业市场中采取具有竞争力的策略，如重视薪酬、工作场所灵活性（如远程与混合工作模式）、提供职业晋升与发展机会。高等教育机构还应调整目标和措施，以适应企业及劳动力市场的动态变化，广泛解决职工留存问题。同时，通过与行业合作伙伴合作，实施学费减免、继续教育、替代证书等举措，激励员工适应行业变迁，提升其市场竞争力。高等教育机构还应确保课程内容注重领导力、社会情感技能、多样性、公平和包容性，以培育未来劳动力和领导者。

3.学生债务日益影响学生的入学决定

在公众对学生债务问题持续关注的背景下，高等教育机构面临课程削减和劳动力不足的双重困境，学生日益倾向于更经济的教育选择，如职业培训等。鉴于美国超过4000万学生的债务总额高达1.75万亿美元，高等教育机构为降低成本、维持招生，需探索新运营策略，减轻经济困难学生的财务压力。为此，众多高等教育机构正通过提供基于价值和需求的替代性财政援助，如实施“贷款”政策，通过助学金满足学生需求，以消除教育债务。高等教育机构不仅需加强在劳动力发展、就业安置和职业咨询领域的服务，还应投资高效益的在线和混合教学，降低学习成本，以减轻学生债务负担。

（四）环境趋势

1.高等教育机构对可持续发展的投入增加

气候变化对全球环境和个体生活产生深远影响，学生对可持续发展的兴趣日益增长，环境课程成为影响其选择教育机构的关键。为应对这一趋势，众多高等教育机构致力于在2050年达到碳中和，加强可持续发展承诺的执行。这些机构通过采用可再生能源、生物质能、风力发电、在建筑中利用可再生资源和可持续材料、推广绿色技术等措施，减少碳排放，促进环境可持续发展。同时，高等教育机构正在调整课程，提供更多关注环境问题和可持续发展的项目与课程，部分机构甚至将相关课程设为毕业要求。此外，高等教育机构需与其他组织合作，整合地方和州级资源，共同应对气候变化，提高能源效率和经济发展的挑战，并对可持续发展目标进行综合评价。

2.大数据技术对环境的影响加剧

大数据分析在识别模式、趋势及解决复杂问题，如工作流程、卫生保健、气候变化等方面展现出巨大的潜力，但其数据生成和存储过程对能源和水资源的需求巨大，引发对环境影响的关注。高等教育机构需制定绿色数据管理标准的最佳实践指南，涉及机器学习模型的开发、训练、应用和循环使用，并精确评估数据相关的碳排放。在机器学习模型开发中，机构应提高操作透明度，使用户能够计算碳足迹。同时，高等教育机构应加强与科技企业的合作，不仅能更精确地把握数据处理对碳排放的影响，还能共同研究并制定可持续的数据处理方案，以满足教育机构及其利益相关方的需求，推动环境的可持续发展。

3.劳动力市场对绿色技能的需求增加

在绿色转型席卷多个行业及绿色经济逐步兴起的背景下，社会对绿色技能的需求日益上升。高等教育机构应当将气候变化和可持续发展的议题整合进课程体系，不仅关注气候变化的影响，更应着重于解决方案的培训。课程设计应致力于发展专业化、跨学科及跨文化的新兴学位课程，以培养学生的绿色技能。此外，高等教育机构需建立并支持多机构、跨学科的合作与学习中心，构建相应的支持性基础设施。更为关键的是，高等教育机构应当确保教师和学生能够有效处理对气候变化的焦虑情绪，并提供正式或非正式的渠道，以便他们能够施展和提升绿色技能。

（五）政治趋势

1.政治极化持续影响高等教育

在政治日益渗透人们日常生活的当下，党派间的冲突加剧学术环境的恶化，对学术自由和言论自由形成巨大的挑战。高等教育机构应当为教师和学生提供开展民主、建设性对话的资源与平台，以培育开放和包容的学术自由环境。同时，政治极化现象导致教师和学者倾向于选择与自己政治观点相符的地区工作，这一趋势若持续，将加剧高等教育机构内部的政治分化，并损害校园的多样性。因此，高等教育机构需探索新道路以促进学生群体的多元性，营造一个真正中立的政治文化氛围，并保障个人权利与福祉。

2.政府政策日益影响高等教育

政府对高等教育的干预不仅涉及教学，还涉及招生、学费、奖学金、学生贷款等多个层面，其影响深远而多元。随着政府不断出台对高等教育的政策，这些政策对教育机构运营及校园各利益相关者产生显著影响。高等教育机构应积极响应政府政策所表达的关注，通过制定或调整增强透明度和问责性的措施，扩大对学生群体的财政援助，优化教职工留存措施，并增强学生支持以促进其成功。同时，高等教育机构应致力于提高公民素养，确保社会各阶层能对政府政策进行批判性思考，作出明智选择。高等教育机构还需加强与利益相关者的沟通，加大对减轻学生债务等问题的宣传，并有力支持那些旨在促进教育公正、学术自由的政策。

3.新兴技术的政策需求日益增长

随着生成式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快速发展，人们面临着深入理解其特性及缓解潜在风险的挑战。公众普遍认为，有必要制定针对新兴技术的政策和法规，以保障用户权益，确保新兴技术的合规性和负责任使用。尽管各国政府在制定强制性政策、建立标准和监管机构方面已取得一定进展，但在引入新兴技术、与第三方供应商建立合作、增强网络安全、隐私保护、人才培养、知识产权维护等方面仍存在诸多问题，有待进一步深入探讨。未来，高等教育机构应当确保其政策与国内外标准和实践保持同步，预测主要政策和监管趋势，并规划履行相关法律法规的路径，以便能够灵活应对不断变化的环境。

（六）人工智能发展趋势

1.改变人类交流方式

人工智能正逐步重塑人际互动与沟通的模式，其中生成式人工智能作为对话伴侣的应用日益普及，其不仅能模拟人类交流，还逐渐展现出一定的社会情感智能。基于此，高等教育机构需深入探究教师、学生及工作人员采纳人工智能的行为变化过程，以便为适应其沟通方式的转变作好准备，并据此调整涉及社会情感技能与交流的课程内容。

2.重塑教学和学生体验

人工智能在培养学生批判性思维、激发创新能力、优化课堂管理等方面展现出显著潜力，特别是ChatGPT等工具的出现，引发全球教育工作者和学生的广泛关注。然而，随着人工智能的日益复杂化，其应用领域已不限于教学和学生体验的革新，还扩展至学术不端、侵犯隐私等方面。鉴于此，高等教育机构需定期修订关于技术应用的建议和指南，密切跟踪政府可能在未来实施的法规政策，并通过提供数字素养教育，提升人工智能辅助教学的质量和学生成就，确保教师与学生能够更加高效和负责任地利用人工智能。

3.对经济发展和劳动力市场的影响日益增强

人工智能预计将对经济发展和劳动力市场产生深远影响。一方面，有望取代那些从事重复性、低级繁琐工作的岗位，从而提升生产效率，使劳动者能够专注于更为关键的任务。另一方面，也可能导致大量职位的消失，对劳动力市场和经济发展产生不利影响。鉴于此，高等教育机构应当将人工智能融入其日常运营之中，并持续优化课程设置，以便学生能够为劳动技能需求的转变作好准备。

4.应对气候变化和可持续发展问题

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持续进化，为应对包括环境挑战在内的全球性问题开辟了新的解决路径。目前，人工智能不仅能够辅助识别和监控气候威胁，还能有效应对气候变化，促进可持续发展。高等教育机构可通过探究利用人工智能减少校园碳排放和能源使用，进一步履行其对可持续发展的承诺。同时，人工智能的进步也为高等教育机构跨学科课程开发提供了可能性，并能够增强学生在新兴技术和绿色技能方面的能力，其均为未来劳动力市场所迫切需求的。

5.在政治领域的应用潜力逐渐增大

人工智能不仅广泛应用于医疗、交通、环境等领域，亦扩展至政治竞选、政策制定、法律草拟等政治领域。尽管如此，政府在针对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的政策制定和监管方面尚处于初步探索阶段，亟需出台相应的保障措施。未来，高等教育机构需加强政治与信息素养教育，定期为教师、学生、员工提供最新资源和专业培训，并开发更多与政治和技术信任相关的课程。这是因为人工智能在政治领域的日益渗透可能会加剧公众对政府及人工智能本身的信任危机。

三、关键技术和实践：

影响未来高等教育发展

《报告》阐述了影响未来高等教育发展的六项“关键技术和实践”（见表2），其是基于研究小组先前确定的社会、技术、环境、经济和政治发展趋势而构建的。伴随着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的日益强大及其在学生、教师和工作人员中的普及，高等教育机构及其利益相关者需深入讨论人工智能的适当应用和在教育活动中无缝整合的问题。同时，随着高等教育数字化的推进，以人工智能为首的新兴技术应用日渐增多，识别和应对虚假信息、强化数字安全成为保障教育技术工具安全有效使用的关键。此外，《报告》也指出，公众对支持公平和包容的学习及促进心理健康的呼声比以往更为迫切，体现了教育领域对“以人为本”理念的日益重视。

（一）探索人工智能技术的适当应用

教育工作者可利用人工智能来辅助学生整个学习过程，包括布鲁姆教育目标分类的所有阶段，从基础知识的学习到创新成果的产出。尽管如此，高等教育机构在明确人工智能在教学中的适当应用、新知识创造中的人机角色、人类与人工智能互动的界限等方面，仍存在诸多未解之题。

人工智能虽潜力巨大，但也带来诸如放大偏见、加剧系统不平等、数据隐私与安全等风险。为此，高等教育机构需制定新的政策与指导原则以应对这些挑战。为解决上述风险，高等教育机构未来的政策制定应注意以下三方面问题：①持审慎乐观态度，警惕风险与陷阱。尽管教育界普遍对人工智能在教学和学习中的潜力持乐观态度，但也应认识到其在输出准确性、解释、偏见、学术诚信、知识产权等方面的问题。②利用人工智能技术优化而非取代人类工作，教导学生如何有效利用人工智能辅助其完成任务。③积极与专业领域专家和学科同仁合作。

（二）提升人工智能的流畅性

人工智能的熟练应用正迅速成为数字素养的关键组成部分。具备适当知识与技能的教育工作者可利用人工智能促进教学与学习，使学生能够投入有意义的学习体验中。因此，高等教育机构应致力于提升人工智能的应用熟练度，确保学生、教师和员工能够批判性地思考人工智能，并理解其概念、工作机制及有效运用方法。

为促进人工智能的熟练应用，可采取以下策略：①培养好奇心。高等教育机构应鼓励对人工智能工具的探索，如寻求同伴学习机会、参与圆桌讨论、自定课程学习进度。②制定策略。针对生成式人工智能，初始反应多聚焦于学术诚信问题，未来政策与指导方针应与教育机构的使命、愿景和价值观相契合。③推动教师专业成长。通过教学实践提升教师技能，并提供关于数据隐私、伦理道德、数据治理培训。④与行业伙伴合作。人工智能的熟练应用是学生适应21世纪职场的关键技能。高等教育机构应与企业合作，设计符合职场需求的课程。⑤人工智能开发者和用户在设计与使用人工智能时应遵循伦理道德、公开透明和问责原则。

（三）支持公平和包容的学习

在学生人口结构变动和数字鸿沟持续存在的背景下，促进教育的公平与包容性显得尤为迫切。支持公平与包容性，不仅能够营造一个安全的教与学环境，还能提升学生的整体教育体验。尽管公平和包容被视为高等教育的理想目标，但由于政治极化与政府政策对教育领域的影响不断加深，也为构建公平和包容的高等教育体系带来新的挑战。

为建立公平和包容的高等教育体系，可借鉴以下策略：①自我反思。通过自我反思，个体能更敏锐地识别系统性不平等，并更愿意接纳他人的视角和经历。②协作。通过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努力，构建跨职能单位和促进学科合作是构建公平和包容的高等教育体系的必要途径。③弥合数字鸿沟。在数字社会中，解决互联网接入和硬件设施的限制，对提升学生学习能力及职业准备至关重要。④多元化教学策略。采用多样化的教学方法，以适应不同学生群体的需求。⑤实施包容性招聘。采用包容性招聘措施，增加教职员工的多样性，从而丰富教育者的经验和视角，促进更公平和包容的教学。⑥降低成本。考虑采用低成本或免费资源替代昂贵的课程资源，以降低学生的学习成本。

（四）保护数据隐私和安全

在高等教育领域日益依赖远程学习、云计算软件和人工智能工具的背景下，保障师生数据隐私与安全成为一项重要的责任。尽管数据隐私与安全并非始终是教学的核心议题，但其重要性在日常教学活动中愈发凸显。维护数据隐私与安全是一项复杂的任务，亟需高等教育机构与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共同努力与协作。

为保护数据隐私与安全，可采取以下措施：①培育隐私安全文化。高等教育机构应与隐私安全专家合作，制定明确的政策和指导方针，确保全员知晓其在数据保护中的职责，并提供相应的培训。②限定数据收集与存储。仅收集服务于教育目的的数据，保证数据使用透明度，并确保学生对其数据拥有适当的控制权。③树立隐私安全榜样。教师应当通过亲身示范在保护个人信息和处理第三方软件隐私安全方面的正确行为，为学生树立榜样。④将隐私安全纳入技术采购考量。在利用任何技术的过程中，都应当批判性地评估其数据隐私和安全性，以确保所选用的技术始终能够维护信息安全。

（五）在实践中应对错误信息

在社交媒体和人工智能催生的虚假内容日益泛滥的大背景下，辨识和规避错误信息的能力愈发重要。教育学生识别虚假信息，不仅有助于他们成为数字社会的负责公民，而且能够促进其批判性思维和信息素养的提升。在政治环境日益极化的当下，学生需掌握利用错误信息进行建设性对话和明智决策的技能。识别错误信息的挑战性在于，其要求学生精通多种技能，包括辨识和验证信息来源、发现和评估多元观点、寻求同行评审、核实引用，以及在信息面前保持反思而非急于行动。

为培养学生的错误信息识别能力，可采取以下策略：①将错误信息识别纳入课程。教育学生识别修辞手法、逻辑谬误和偏见，以支持他们在不同学科领域运用批判性思维。②运用现实案例教学。通过实际案例展示错误信息如何影响学生学业、职业和生活。③与高等教育机构的数据隐私安全专家、教师或图书馆员合作，举办数字素养研讨会和活动，寻求与数字素养相关的专业发展机会。

（六）支持心理健康

在高等教育领域，重视心理健康有助于学生以最佳状态投入学习，从而提高学习成效。同时，也能提升教职员工的幸福感和工作效率，确保所有员工都能从心理健康支持中获益。面对心理健康服务需求的增长，高等教育机构面临资源紧张、资金和人员配备不足的挑战，难以充分满足师生需求。为应对这些挑战，高等教育机构可为所有教职员工提供持续的心理健康专业培训，以培养其正念和健康习惯。

促进心理健康可采取以下措施：①实施灵活策略。帮助学生平衡好学习和生活的关系，支持学生心理健康发展。②整合积极心理健康实践资源。课堂活动中融入心理健康环节，确保学生张弛有度，避免长时间单一任务。③简化住宿申请流程。为残障和存在心理健康问题的学生简化住宿申请，提供必要支持。④促进工作生活平衡。确保包括学生在内的每个人都能承担合理工作量，以便有时间履行其他责任和享受休闲。⑤消除心理健康污名。高等教育机构需营造一个开放、富有同情心的沟通环境，使所有人能够正确对待心理健康问题。。

四、未来发展场景：

高等教育发展的可能样态

《报告》采用美国未来研究所的预测框架，预测了未来高等教育发展可能出现的四种场景，但2024年高等教育未来发展场景的主导因素相较以往有明显变化，如表3所示。“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和“劳动力发展需求”从2022年高等教育转型场景的主导因素变为2024年增长场景的主导因素，表明他们对未来高等教育发展的推动作用。而“政治极化与冲突”成为2024年高等教育崩溃场景的主导因素。高等教育约束场景的主导因素由“资金短缺”“气候变化”逐渐变为“网络犯罪”“数据安全”，表明数据隐私成为未来高等教育的关键议题。而高等教育转型场景的主导因素则从“人工智能”过渡到因“公众对高等教育价值认知下降”“学生债务危机”引起的生源减少，表明高等教育应根据学生学习需求及时转型。

（一）增长：劳动力驱动的高等教育

人工智能技术的迅猛增长将重塑全球劳动力的技能。高等教育机构正在摒弃传统的教育范式，聚焦不断演化的劳动力技能培养，采用灵活的学习模式以提升教学敏捷性和对行业需求的适应性。成人学习者的比例已显著超过传统学生，传统学位课程和证书的可用性下降，与劳动相关的技能培训，如微证书、技能认证等成为高等教育新常态。在高等教育形态塑造的过程中，行业企业已成为一个积极且关键的合作者，能够为新兴的学习需求和课程内容提供建议，解决高校在相关行业经验教师方面的短缺问题。此外，高等教育机构开始运用人工智能进行创新，公众对高等教育价值与实用性的认知亦有所提升。

（二）崩溃：高等教育的政治潮流

全球政治的分化和冲突对高等教育机构影响加剧。在美国，某些政治领导人将学位课程、教学内容乃至教学实践视为推动特定政治和道德议程的手段，导致高等教育内部出现分歧。部分政府官员为确保高等教育领导层符合国家政治和道德价值观，排除了持不同观点的高校领导者，教师的学术自由因此受损，不得不辞职或转投他处。同时，公众对高等教育机构的信任度下降，多数机构的入学率显著减少，许多学生转而寻求相较于传统高等教育更具吸引力的专业路径和认证方式。

（三）约束：数据受限的高等教育

网络犯罪的激增引发社会对数据过度收集与使用的环境和人道成本提出批评，并敦促公众加强数据与设备保护或尽量保持离线状态。作为大量数据存储的管理者，高等教育机构正在推行严格的数据治理、网络安全政策以及数据和设备的清除规程。部分高等教育机构密切监控并限制校园网络上的个人设备使用，采取最小化数据收集和存储的原则，并缩减或完全停用某些数据分析功能，认为数据收集与使用的利益不及数据安全和存储所面临的日益增长的风险。尽管部分资源充足的高等教育机构能够承担加强技术基础设施和安全防护的费用，以抵御外部威胁，并通过增聘安全与隐私专业人员来保障在线和混合学习的安全性，但这也加剧了与资源较少、采取“回归基础”策略的机构之间的数字鸿沟。

（四）转型：个性化的高等教育

公众对高等教育价值认知下降和学生日益严重的债务危机导致高校入学率下降。为此，高等教育机构通过关注个性化的教学，缓解公众对其价值认知的下降速度，如根据学习者的个人目标和学习风格，量身定制专业课程、公共课程和个人课程，并利用人工智能技术为学习者提供课程指导、课程提示、个性化学习途径，帮助学生实现自主学习。在全球数字经济背景下，高校运营、沟通和招生都是个性化的，并与每个学生的数字足迹和消费习惯联系在一起，学生不仅被视为“学习者”，更被视为“数字消费者”。高等教育机构通过高度定制和个性化的教育体验，使公众对其价值认知逐渐增加，而那些拥有数字基础设施的高等教育机构入学人数开始回升。

五、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思考与启示

（一）强化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构建数字化教育生态体系

在数字时代，混合学习和远程办公等跨领域、跨区域教育模式已成为教育领域的发展新趋势，对搭建数字化教育生态体系提出迫切的要求。2023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数字中国建设整体布局规划》提出，实施国家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加快推进技术与教育的深度融合，从而实现教育数字化转型[7]。高等教育作为实现教育强国的中流砥柱，推动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和智能升级，既是顺应数字经济社会发展潮流的必然趋势，也是发挥引领示范、扎实推进国家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的重要举措[8]。

构建数字化教育生态体系可遵循“以基建为基础、以治理为核心、以评价为保障、以应用为目标”的实施路径[9]。首先，夯实数字基座。各级政府组织与机构以共商、共建、共享为基本原则，建设以数字化、智能化为支撑的各类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和支撑系统，以实现高等教育资源的公平性供给与适配性共享，为构建数字教育生态奠定基础。其次，健全数字治理。各高校要以数字技术为牵引，完善教育数字治理体系；发挥数字技术决策效能，创新教育数字结果运用；设计教育数字技术运用标准与规范，确保高校数字管理服务模式高效运行[10]。再次，创新数字评价。为满足学习者泛在学习与职业技能习得的发展新要求，需健全学分银行体系，开展课程与专业微认证、职业发展认证，创新评价工具与手段，完善数字化评价体系。最后，赋能数字应用。教育实践者依托大数据、人工智能、虚拟现实、云计算等数字技术，深度赋能高等教育教学，创设个性化、沉浸式、体验式教学，构建开放性、适应性、柔韧性、永续性的数字化教育系统[11]。

（二）促进技术赋能教育变革，引领教学模式创新

自2017年以来，人工智能连续7年被列入《地平线报告》所列举的影响未来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关键技术。以人工智能等为代表的新兴技术成为赋能教育变革，推动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内驱力。未来高等教育领域的变革，既要关注前沿技术研发，也要重视技术赋能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理念诠释与价值内涵。在教育理论与实践研究过程中，首先是抓重点。坚持以人为本的教育理念、提升教育效果，是技术赋能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科学发展观与目标，技术是辅助手段，起到支撑作用，促进教育发展是最终的目标与结果。其次是破难点。如何深化技术与教育深度融合，优化传统的教与学模式、创新教育评价、促进教育治理数字化是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难点，需要教育研究者、管理者、技术开发者携手共进。最后是消痛点。教育数字化转型还面临诸如智能教育、智慧教育、数字教育等概念繁多、概念界定不清[12]，以及教育理论与实践相分离等问题。

教育技术的发展及新冠疫情的出现，逐渐模糊了在线与面对面教学模式的界限，为混合式教学模式的出现提供了契机。具体来说，考虑如何为混合式教学构建适合的学习环境，是任务学习空间团队面临的最大障碍。混合式学习和教学空间设计，不仅要求利益相关者共同工作，以设计和支持功能良好、真正混合的学习环境；还需要确定混合式教学的模型标准，即重新审视视听标准、配置新的基站、升级相关软件、规划座位布局等，以及为智慧校园实施确定综合标准。

（三）引导树立终身学习意识，推动高校教师专业发展

从来没有一个时代像人工智能时代一样， 对教师的学习能力有如此高的期待和要求：不学习， 就淘汰，不持续学习，就落伍，就泯然于众生之中[13]。技术革新促逼教育数字化转型和系统性变革，产生新的教育理念、教学环境、教育文化，不仅为教师专业发展提供了机遇，同时带来一系列挑战。未来教师应当实现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兴技术赋能个人的专业发展，树立终身学习的意识，重新定位教师与技术的价值与地位，从而胜任新型教育教学工作。

在当前高等教育环境下，师生对混合学习、在线学习的需求不断增加，打乱了在线和面对面的二分法，在同一门课程中教师和学生可获得多种模式的教学和学习经验。这种界限的模糊，使教师必须掌握与最佳教学实践相关的信息、知识和技能，从而使其能够跨模式进行教学，同时确保所有学生都能获得高质量的学习经验。教师应当顺应时代发展潮流和以学习者的需求为导向，树立新的教育观、教学观、学习观、评价观；掌握相应的技术基础知识，如理解技术的本体性知识、技术工具产品应用的相关知识[14]；具备技术应用的基础能力、技术支持下的创新教学探索与实践能力。此外，相关部门与机构应当基于终身学习理念，为教师搭建专业发展平台，开展精准培训、科研项目研究、技能竞赛等举措，探索教学、教研、研修一体化的专业发展模式，助力教师教学能力的提升，激发教师的数字潜力。

（四）加强数据安全教育，建立健全教育数据治理体系

伴随着泛在学习、微认证、混合学习等教学模式的兴起，个人的数据信息在收集与利用的过程中面临着被盗用、窃取、泄露的风险，影响了高校师生的学习、生活体验，信息数据安全问题日益凸显。从2021年起，美国高等教育技术机构EDUCAUSE发布的《地平线报告》，在技术趋势中一直将信息网络安全问题作为关注的焦点。高等教育目前正处于数字化、智能化转型的关键期，加强高校信息数据保护工作势在必行，需要展望未来制定相应举措，在数字化进程中保障隐私安全[15]。因此，如何杜绝隐私数据泄露与数据伦理失范等隐患，成为世界各国政府、组织机构与高等教育相关部门面临的首要问题，教育数据治理已成为教育数字化转型进程中的瓶颈。

信息数据安全问题关系着技术与教育的深度融合，高等教育机构需要从加强立法、完善体系、提升素养等维度进行教育数据治理。首先，推进高等教育信息数据保护立法工作，为高等教育信息数据安全保护提供法律依据，制定、规范、统一信息数据开放获取、使用的流程与原则，保障个人的信息权益。其次，成立高校信息数据保护机构，做好权责分配工作；建立健全教育数据监督与预防机制，确保数据安全机制科学、合理地运行。最后，制定师生数字素养框架，加强数据伦理教育，组织开展系统的数据信息安全教育培训，提高师生个人信息数据保护的素养和能力[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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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cro Trends， Key Technologies， and Development Scenarios for Digital Transformation in Higher Education—Interpretation of 2024 EDUCAUSE Horizon Report：

Teaching and Learning Edition

Fujun ZHAO， Yanglei DAI

（Teacher College， Shihezi University， Shihezi 832000， Xinjiang）

Abstract： The 2024 EDUCAUSE Horizon Report： Teaching and Learning Edition illustrates six macro trends in the future of higher education： social， technological， economic， environmental， political， and AI， and introduces six technologies and practices that will impact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exploring the appropriate application of AI technologies， improving AI fluency， supporting equitable and inclusive learning， protecting data privacy and security， tackling misinformation in practice， and supporting mental health. Meanwhile， it predicts that there will be four development scenarios of higher education in the future： growth， collapse， constraint and transformation， which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reference for governments to promote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 the future. Compared with previous years， the 2024 edition adds the trend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for the first time in terms of macro trends for the future development of higher education， emphasizing the potential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in everyday social life; In terms of key technologies and practices， special attention is paid to addressing misinformation and mental health issues; In the future scenario prediction part， although the four development scenarios are maintained， the dominant factors affecting various future development scenarios have changed significantly.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report，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several enlightenments for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 China： strengthen the construction of digital infrastructure and build a digital education ecosystem; guide technology to empower education reform and promote deepening the innovation of teaching mode; guide the establishment of lifelong learning awareness and promote the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of college teachers; Strengthen data security education， and establish and improve education data governance systems.

Keywords： Higher education; Horizon report;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Generativ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编辑：李晓萍" "校对：王天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