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根据2018年CHARLS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数据,运用Logit和Tobit模型研究社会养老保障、代际经济转移对老年人劳动供给广度及深度的影响。研究发现:(1)参加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对老年人劳动供给广度具有促进作用;参加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对老年人劳动供给广度及深度均具有抑制作用;养老金待遇水平对老年人劳动供给具有抑制作用,养老金待遇水平越高老年人劳动参与可能性越小,劳动供给时间越短。(2)给予子女经济支持对老年人劳动供给广度及深度均具有促进作用,是否有子女经济支持没有显著影响。基于此,应健全养老保险体系,统筹城乡协同发展;实施弹性退休制度,提高老年人在岗收入;加强代际宣传教育,平衡代际责任关系。
关键词:老年人劳动供给;养老保险;代际经济转移
中图分类号:C913.7;C979 文献标识码:A DOI:10.12186/2024.02.005
文章编号:2096-9864(2024)02-0038-10
我国老年人口规模大、比例高,老龄化形势日益严峻。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约为2.6亿人,占总人口比重为18.70%,比2010年增加5.44个百分点;65岁及以上人口约为1.9亿,较2010年上升4.63个百分点[1]。养老保障体系是支撑老年人安度晚年的物质和心理基础,然而,现阶段仅仅依靠社会养老,难以保障部分老年群体的生活质量[2],以家庭成员间的经济转移为特征的家庭养老模式仍是解决养老问题的重要支撑。但是迫于子女在成年后面对住房、子代教育等诸多困扰,父母往往会延续责任伦理,以给予子女经济补贴等形式继续“倒贴”子女。这种失衡关系下的代际互动损害了老年人福利水平,甚至导致部分无养老保障或弱养老保障的老年人陷入“无休止劳动”的困境。本文基于社会支持理论,拟从社会养老和家庭养老两个方面出发,考察社会养老保障和代际经济转移对老年人劳动供给广度和供给深度的影响,以促进老年人力资源开发及社会养老保障制度的完善。
一、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社会支持是指运用一定的物质和精神手段对社会弱者进行无偿帮助的一种选择性社会行为,按照支持主体的不同可以分为正式支持和非正式支持[3],正式支持是指政府及其他正式组织给予弱势群体的各种支持和帮助,非正式支持则是指家庭和朋友等其他非正式组织或个人给予的物质和精神支持。老年人作为生理弱势人群,处于生命周期的后期,在身体机能下降的同时也面临着经济收入的减少,需要多方面的社会支持来保障其晚年基本生活,主要包括来自社会养老保障制度提供的正式支持和子女的非正式支持。社会支持的力度决定了老年人的生活质量,社会支持弱的老年人可能由于拥有的可支配收入较少致使其劳动参与意愿更强,可见老年人劳动供给决策不仅受个人生理条件的影响,也离不开社会养老保障等社会正式支持与代际经济转移等非正式支持的影响。当社会养老保障等社会正式支持难以保障老年人基本生活时,代际经济转移等非正式社会支持将发挥“替代效应”,以弥补正式支持的不足。
1.社会养老保障与老年人劳动供给
已有研究认为养老保障对老年人劳动供给具有显著影响,但是对于养老保障对劳动供给的作用效应却形成了截然不同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养老保障对老年人劳动供给具有抑制作用。一是不同类别的养老保险对居民劳动参与的影响不尽相同,养老金水平会影响农民劳动参与的意愿[4],以养老金制度为主的社会保障体系对退休人口劳动决策直接产生影响[5]。二是从养老金待遇水平角度出发,发现享受养老保险待遇能够提高农村老年人收入,进而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其劳动供给[6],享受养老保险待遇会抑制退休人口劳动参与,并且养老保险待遇水平越高,退休人员出于经济动因参与劳动的积极性越低[7];养老保险以及养老保险待遇水平会显著降低失地农户总体劳动供给和非农劳动供给[8],领取“城居保”则会显著降低城市居民劳动参与的可能性[9]。
另一种观点认为养老保障对老年人劳动供给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相较于非农就业,农村老人基于传统农耕观念,其更愿意选择在家务农,享受养老金待遇能够为老年人提供经济保障进而促进其参与家庭劳动,提高其劳动参与水平[10]。基于代际支持的传导作用,养老保险待遇水平会促进老年人的劳动参与,具有较高社会保障水平、健康状况较好和学历较高的城镇老年人更倾向于选择退而不休,实现自我价值[11]。还有部分学者认为养老保险对老年人劳动供给的影响并不是绝对的促进或抑制作用。随着新农保养老金和家庭子女经济支持水平的提高,农村老年人农业劳动供给时间呈现先增加后逐步降低的变化趋势[12]。可见关于养老保障对老年人劳动供给的影响研究由于分析方法等差异尚未形成一致结论。
2.代际经济转移与老年人劳动供给
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劳动供给的影响具有共识,即子女作为照料老年父母的责任主体,其经济支持是老年群体重要的生活来源[13]。但是由于老龄化、少子化等原因,反馈模式下延时互惠的传统代际关系逐渐瓦解[14],传统观念中“子女→老年父母”的单项代际关系已经演变为子女与老年父母之间双向化的代际关系[15],这就意味着仅考虑单向经济转移对老年人劳动供给的作用可能会存在偏差,在考察代际经济转移对老年人劳动供给影响时,应从单向代际经济支持延伸到“子女→父母”“父母→子女”的双向代际经济支持。
在子女对老年人经济支持方面,获得子女经济支持的老年人劳动参与的积极性明显低于没有获得支持的老年人[16],子女对农村老年人的经济支持显著负向影响老年人参与非农工作的积极性[17]。在老年人对子女的逆向经济支持方面,“逆向反哺”会影响老年人的劳动参与行为,表现在给予子女的经济支持显著促进老年人的劳动参与行为。代际互动对低龄老人的非农劳动供给有显著影响,大部分未婚成年子女仍需要父母支付生活费,已婚子女则在住房等方面需要父母支持,这加大了老年人的经济压力,促进了老年人的劳动供给[18],逆向代际经济支持会显著影响老年人的劳动参与行为。未婚成年子女对老年人的劳动参与存在“婚姻效应”,子女“为结婚而买房”的行为显著增加了老年人劳动参与行为[19],老年人对子女的经济补贴将提升老年人参与各项生产活动的概率[20]。综合上述分析,子女的经济支持对老年人的劳动供给具有一定的“替代效应”。同样,给予子女一定的经济补贴会扩大老年人的预算缺口,这将激励其更多地参与劳动。
根据生命周期消费理论将个体成年之后的生命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通过工作进行消费和储蓄,进入第二阶段后就只有消费,因此第一阶段的储蓄就用来维持第二阶段的消费。然而当老年人退出劳动市场需要依靠社会支持来维持生活时,对于缺乏养老金等正式社会支持以及来自子女的非正式社会支持的老年人,他们不得不重新参与劳动以维持第二阶段的消费[21]。因此,本文将社会养老保障与双向代际经济支持纳入同一分析框架,以社会支持理论和生命周期消费理论为基础,分析正式社会支持与非正式社会支持对老年人劳动参与的影响。
假设1:养老保障对老年人劳动供给广度和劳动供给深度存在显著影响。
假设1a:参加不同社会基本养老保险类型对老年人劳动供给的影响不同,参加城镇职工养老保险的老年人劳动参与可能性更小,劳动参与时间更短;参加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老年人劳动参与可能性更大,劳动参与时间更长。
假设1b:领取养老金越多,老年人参与劳动的可能性越小,参与劳动的时间越短。
假设2:代际经济转移对老年人劳动供给深度和劳动供给广度具有显著影响。
假设2a:有子女经济支持的老年人劳动参与的可能性更低,劳动参与时间更短;子女经济支持力度越大,老年人劳动参与可能性越小,劳动时间越短。
假设2b:对子女有经济支持的老年人劳动参与的可能性更大,劳动参与时间更长;且对子女经济支持力度越大,老年人劳动参与可能性越高。
二、研究设计
1.数据来源及样本特征
本研究所使用的数据是“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2018年的调查数据。该数据是由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采用按人口规模成比例的概率抽样方法(PPS抽样),对我国 28 个省(自治区、直辖市) 45 岁及以上中老年家庭和个人进行的全国性数据调查,数据具有较高的代表性。2018年CHARLS调查数据有效样本为19 494个,选取60岁及以上且在90岁以下的老年人作为样本,剔除关键信息缺失的样本后保留样本9691个,具体统计性描述见表1。
如表1所示,筛选的样本中,女性占 51.05%,男性占48.95%,整体来看老年人群体男女比例较为均衡,女性略多于男性。从受教育水平来看,文盲、小学及以下学历老年人占比较高,分别是30.67%、43.76%,中学占24.15%,大专及以上仅占1.42%,由此可见老年群体的受教育水平普遍偏低,高学历老年人较少。从婚姻状况来看,有配偶者占76.10%,分居、离异以及丧偶等无配偶情况占23.90%。整体而言,样本分布符合我国老年群体的基本特征,以此作为老年群体劳动参与研究样本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2.变量选取
(1)因变量:
根据Heckman模型,劳动供给通过劳动参与广度和劳动参与深度加以衡量。劳动参与广度通过是否有劳动参与测量,CHARLS 问卷中老年人劳动参与类型包括农业自雇、受雇、非农自雇和为家庭经营活动帮工等,若存在任一类型劳动参与即认为存在劳动参与并赋值为1,否则赋值为0。劳动参与深度即具体劳动时间长短,通过每月劳动参与时间测量,根据问卷各类劳动中“几个月参与劳动”“一周干几天”和“平均每天干几个小时”等问题进行测量。
(2)自变量:
自变量为社会养老保障和代际经济转移。社会养老保障包括是否参与社会养老保险和养老金待遇水平即领取养老金金额。将社会养老保险的范畴确定为现行的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和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且区分两种参保类型,均未参保的赋值为0。领取养老金金额按照月来计算。
代际经济转移包括来自子女的经济支持和给予子女经济支持两部分,其中来自子女的经济支持通过是否有子女经济支持和金额来衡量,给予子女经济支持通过是否给予子女经济支持和金额衡量。对于是否有子女经济支持,CHARLS问卷中相关题目为:“您或您的配偶从孩子那里收到过多少经济支持?”若金额大于0即存在子女经济支持,赋值为1,否则为0;子女经济支持金额用老人一年内从所有子女处收到的费用总额平均至每周计算。对于给予子女经济支持,问卷中相关题目为:“过去一年,您或您的配偶给予孩子多少经济支持?”若金额大于0即存在对子女的经济支持,赋值为1,否则为0;给予子女经济支持金额用老人一年内给予所有子女的费用总额平均至每月计算。
(3)控制变量:
主要从个人特征层面设置控制变量,具体见表2。
3.模型设定
被解释变量劳动供给分为两类:一是劳动供给广度,即老年人是否参与劳动,定义为虚拟变量,采用二元Logit模型进行分析;二是劳动供给深度,即老年人的劳动时间,属于典型的受限被解释变量,即归并数据,因此采用Tobit模型进行回归分析。
第一部分关于老年人劳动供给广度:老年人是否参与劳动为“参与”和“未参与”两类,因此采用二元Logit回归模型来分析。
其中,P表示老年人是否存在劳动供给(不存在=0,存在=1),α0为常数项,αi是自变量的回归系数。Pension 和transfer为主要解释变量,表示老年人是否领取养老金、养老金收入金额以及是否有子女经济支持、子女经济支持金额,α为待估系数,ε为随机误差项。其他变量年龄(age)、性别(gender)、受教育程度(edu)、婚姻状况(marry)、自评健康状况(health)及子女数量(offspring)为控制变量。
第二部分关于老年人劳动供给深度:老年人的劳动时间为受限因变量,因此采用Tobit模型进行分析。
Yi=α0+α1Pension/transfer+α2age+α3gender+α4edu+α5marry+α6health+α7offspring+ε②
公式②中,Y为被解释变量,表示劳动供给深度,其他各变量同公式①。
三、实证结果与分析
本文采用Stata15.0分别对老年人是否存在劳动参与及劳动参与时间进行回归分析。因为劳动参与是二元变量,因此采用二元Logit模型进行回归分析;劳动时间为受限连续因变量,对其采用Tobit模型分析。
1.社会养老保障与老年人劳动供给
表3反映的是社会养老保障与老年人劳动供给广度和深度的关系。其中模型(1)、(4)反映的主要是老年人个体特征对劳动供给的影响。从劳动参与广度来看,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婚姻状况、自评健康状况均通过了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均对老年人劳动参与广度具有显著影响。进一步分析,男性、有配偶、自评健康状况越好、子女数量越多的老年人劳动参与的可能性越大,其中男性老年人劳动供给的可能性远远高于女性的,这可能是因为受传统家庭性别角色分工观念影响,男性往往承担着更多家庭责任,这促使其不得不增加劳动供给。有配偶的老年人劳动参与的可能性是无配偶的老年人的1.38倍,这可能是由于有配偶的老年人家庭生活成本高于无配偶老年人。从年龄上来看,老年人年龄每增加1岁,其劳动参与的可能性降低11.6%,这说明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劳动参与的可能性降低。从受教育程度来看,老年人受教育程度越高,其劳动参与的可能性越低。从劳动参与深度来看,年龄、性别、婚姻状态、受教育程度、自评健康状况等个体特征均在1%水平上显著影响老年人劳动参与深度,且与其对老年人劳动参与广度的影响趋势相同。
模型(2)(3)反映的是社会养老保障对老年人劳动供给广度的影响,核心自变量社会基本养老保险参保情况及领取养老金金额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参加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老年人比未参保老年人劳动参与的可能性更高,但是参加城镇职工养老保险的老年人劳动参与可能性却低于未参保老年人的,这与养老保险待遇水平存在城乡差距有关。2021年全国城镇职工月平均养老金为3577元,而城乡居民月平均养老金仅有191元[22],拥有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老年人由于养老金待遇偏低仍然需要通过参与劳动以增加收入,而拥有城镇职工养老保险的老年人能够领取较高水平的养老金,不再需要通过参与劳动获取经济收入。通过模型(3)更进一步得到验证,养老金水平的提高会抑制老年人劳动参与的可能性。从生命周期理论来看,老年人的消费大于储蓄,随着老年人养老金待遇水平的提高,其日常生活得以保障,养老金对于经济劳动的替代作用逐渐凸显。
模型(5)(6)反映的是社会养老保障对老年人劳动供给深度的影响,可以发现,拥有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老年人相较于未参保老年人,其劳动参与时间减少,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不具有统计学上的显著性。由于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主要制度对象是农村人口,一方面养老保险保障水平偏低,领取的养老金无法满足其老年生活需求;另一方面农业生产活动上没有比较明确的退休概念,导致农村老年人缺乏“退休”的意识,并不会因为拥有城乡居民养老保险而减少劳动,“无休止劳动”现象普遍存在[23]。恰恰相反的是,拥有城镇职工养老保险的老年人比未参加任何社会基本养老保险的老年人平均每月劳动时间少32小时左右,这说明城镇职工养老保险能够减少老年人的劳动参与时间。从养老金待遇水平上来看,随着养老金水平提高,老年人的劳动参与时间显著减少,养老金对于老年人劳动参与时间具有明显的抑制效应。
2.代际经济转移与老年人劳动供给
表4反映的是代际经济转移对老年人劳动供给的影响,其中模型(7)(8)显示了代际经济转移对老年人劳动供给广度的影响。其一,从是否具有代际经济支持来看,一方面是否拥有来自子女的经济支持对老年人劳动参与广度的影响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这可能是因为该研究将子女经济支持金额大于0设定为存在经济支持,但部分老年人子女经济支持金额可能存在偶然性,不足以缓解老年人的经济压力。另一方面老年人对子女的经济支持对其劳动参与可能性却存在显著正向影响,对子女有经济支持的老年人劳动参与的可能性是不给予子女经济支持的老年人1.35倍。这说明与不给予子女经济支持的老年人相比,给予子女经济支持的老年人更倾向于劳动供给。这可能是因为在现代社会的压力和不确定的风险面前,子代家庭没有出现个体化、脱嵌化的核心家庭的价值转向,反而出现对父代家庭资源和情感的双重依赖[24],子女在住房、孙子女教育等方面的压力会强烈地传导给父母,父母会力所能及地给予子女经济帮助。因此,在帮助子女及自身养老的双重经济压力下,老年人的劳动参与可能性显著增强。其二,从代际经济支持水平来看,首先,子女经济支持水平对老年人劳动参与广度存在显著正向影响,这与本文预期相反,这可能在于老年人养老金收入较低,经济压力较大,需要通过子女较高水平的经济支持和劳动参与来满足基本生活需要。其次,给予子女经济支持水平显著正向影响老年人劳动参与广度,这可能是因为老年人需要通过劳动参与获取足够多的收入来满足对子女的经济支持。
模型(9)(10)反映的是代际经济转移对老年人劳动供给深度的影响。与本文预期不同的是,有无子女经济支持未通过显著性检验,我们认为这与有无子女经济支持与老年人劳动参与与否无显著相关的原因相同。从老年人对子女经济支持角度来看,给予子女经济支持的老年人每周劳动时间会显著增加。具体而言,对子女有经济支持的老年人每月劳动时间比不给予子女经济支持的老年人多6小时左右。但是老年人给予子女经济支持水平对于老年人劳动参与时间不存在显著影响,原因在于老年人给予子女的经济支持金额是由其既有积蓄和收入决定的,并不能反向影响其劳动时间。
3.异质性分析
结合我国现行退休政策及现有研究,将老年人划分为60—69岁的低龄老年人组和70岁及以上的中高龄老年人组[25]。由表5所示异质性分析结果可知,享受养老金待遇水平对低龄老人组和中高龄老人组劳动参与广度和深度均存在显著负向影响,原因在于养老金待遇水平提高能缓解老年人经济压力,进而降低老年人劳动参与意愿和劳动参与时间。养老金待遇水平对低龄老年人组劳动供给的负向影响程度高于中高龄老年人组的,可能在于中高龄老年人组由于身体健康状况、自身活动能力受限等原因导致其本身劳动参与的可能性低于低龄老年人组。
四、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1.研究结论
通过CHARLS 2018年数据,从老年人个体特征、社会养老保障以及代际经济转移三个方面对老年人劳动参与广度和劳动参与深度进行分析,得出以下结论:
其一,社会养老保障对老年人劳动供给存在显著影响,但对于劳动广度和劳动深度的影响并不相同。从是否参保来看,参加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老年人更倾向于劳动参与,但其劳动参与时间并不受影响;而参加城镇职工养老保险的老年人恰恰相反,其劳动参与的可能性及时间均显著下降。从享受养老金待遇水平来看,待遇水平越高,老年人继续参与劳动的可能性越小,劳动参与时间越短。
这说明领取养老金能够在一定水平上减少老年人的劳动时间供给,对于老年人的福利具有提升作用,
但享受养老金水平较低的老年人由于经济压力或者其他原因导致其更倾向于继续参与劳动或延长劳动参与时间。
其二,在代际经济支持方面,从劳动参与广度来看,给予子女经济支持能促进老年人参与劳动,但是否有来自子女的经济支持却对老年人劳动参与不存在显著影响。双向经济支持水平均显著正向影响老年人的劳动供给。从劳动参与深度来看,是否有子女经济支持不存在显著影响,但是子女经济支持金额对老年人参与劳动时间具有显著的减少效应;对子女经济支持具有显著的增加效应,即对子女有经济支持的老年人会明显增加劳动时间,但是给予子女经济支持金额没有显著影响,这说明“逆反哺”现象非常明显,给予子女经济补贴会激励老年人继续参与劳动。相反,老年人通过子女经济支持实现完全养老的可能性较低,这意味着老年人要同时兼顾自我养老以及接济子女的双重经济负担,迫使老年人不得不参与劳动且增加劳动时间。
其三,除核心变量外,年龄、性别、健康状况、婚姻状况等多个变量均对老年人劳动供给产生影响。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参与劳动的概率和劳动时间逐渐降低,这是由于越年长的老年人参与劳动的能力越低;男性老年人继续参与的可能性及劳动参与时间均高于女性,这与家庭内部性别角色分工息息相关;在婚姻状况方面,有配偶的老年人更有可能参与劳动且劳动时间较长;越健康的老年人参与劳动可能性越大,劳动时间越长,这是因为健康状况较差的老年人受到日常行为能力障碍的限制,进而影响其参与劳动的机会和时间。
2.政策建议
针对上述结论,主要从以下三方面提出政策建议。
其一,应健全养老保险体系,统筹城乡协同发展。统筹协调多层次养老保险制度改革,适当提高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待遇水平,使之具备基本养老保障功能,以弥合城乡居民与城镇职工在养老金待遇水平上的差距,确保城乡居民养老保险能够发挥保障老年人基本生活的功能。同时,应不断优化城乡居民养老保险与城镇职工养老保险之间转移接续制度安排,统筹养老保险制度协同发展。其二,应实施弹性退休制度,提高老年人在岗收入。在自愿的基础上适当放宽退休年龄限制,实施与当前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相适应的弹性退休制度,使有延迟退休意愿的低龄老年人能够继续在岗就业获得工资收入,避免养老金待遇水平较低的老年人退休后依旧需要参与劳动却难以找到与退休前薪资待遇同等水平的工作,构建老年友好型就业环境。其三,应加强代际宣传教育,平衡代际责任关系。一方面可采用宣传、教育方式帮助老年人解放思想,减轻其对子女“无限责任”的心理束缚,适当降低老年人对子女的“逆向反哺”;另一方面,可呼吁年轻群体关心老年人生活需求,给予老年人适当的经济支持,建立良性代际经济支持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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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侯圣伟]
收稿日期:2023-07-06
基金项目: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022BSH006);河南省高等学校哲学社会科学重大项目(2023-YYZD-05)
作者简介:任文慧(1997—),女,山东省广饶县人,河南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国社会养老保障理论与实践;凌文豪(1972—),男,河南省周口市人,河南大学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国社会养老保障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