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滋洈水,我只在梦里到过。在梦里,洈水幻化成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不沾染世间尘埃的仙子。淡淡的薄雾,氤氲了她的身影。因为出差,我有幸去洈水,去的时候,正是八月。
清晨,站在大坝上向西远眺,阵阵凉风迎面吹来,风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鱼腥味。站或是随意坐在大坝的护栏上,满目是青葱的群山,绿油油的农田,青青的嫩草,只觉是到了青的天空,青的世界。山顶、山腰、山脚排着错落的楼阁—红的瓦,白的墙,恬静地矗立在那里。群山披着一层薄薄的、细细的云纱,就仿佛飘在浮云里,随风摇曳,分外妖娆。在树梢上远远望去,近处的丛丛山林盛开着一朵朵洁白的“花朵”,倏忽,洁白的“花朵”流动起来,飞向天际。啊!原来是一群海鹭。
洈水水库里,湖面上被风吹起一阵阵涟漪,鱼儿们躺在湖底,还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远处,一两只小船,轻轻荡漾。燕子在小船上空优雅地划过,偶尔伸直翅膀,也不扇动,一任滑翔,禁不住把人的心也拉着一起随它们滑翔,在力道将尽的时候,扑棱几下翅膀,冲向云端。
傍晚,余晖缱绻地铺满天际。劳作了一天的洈水人,三三两两往大坝走来。傍晚的风景是和清晨不一样的—凉凉的风载着收获后的华实,拖着夜的寂寥,拉着夜的漫长,轻拥而来,洗去了满身的疲乏。在洈水大坝上漫步,让这轻柔的夜色抚慰自己的心绪,于是心境就变得恬淡下来—唠唠家长里短,庄稼的长势,白天里的所见所闻,一切是那么祥和。
遗憾的是,当我去时,桃花岛的十里桃花已谢,果实也已经收获,只剩下漫山遍野的桃林掩映在湖光山色里。在光秃秃的枝头,我看到了曾经的繁华、喧闹、烂漫还在枝头颤动。稍稍给人安慰的是,桃林里流淌着一条“万里长城”,在桃林深处蜿蜒,一眼望不到尽头。烽火台、箭楼、藏身洞兀自孤独地立在“万里长城”上。如果说在北京的万里长城上走,我们心中有一种伟大、苍凉的感觉,一种对逝去岁月的无奈和历史的厚重感,那么在洈水风景区的“万里长城”上走,有的是一种纤巧、妩媚,一种对现在岁月的眷顾和对生活的热爱。
“古农耕遗址”又是另一种景致。当我第一眼看到它,率先想到的是先民曾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劳作,心里就有一种隐隐的揪心的思恋;呆立的时间越久,这种思恋越深。我想逃离,可心房一旦打开,思恋止不住地往外喷涌。多少个白天黑夜,多少个寒冬酷暑,多少次风雨雷电,他们都守望着这片贫瘠的大地。我仿佛看到他们衣不蔽体,拖儿带女,正挥动着锄头和锹,一点儿一点儿敲打着希望。一粒一粟,一草一木,一水一石,都沾染着他们的气息。轻轻用手掌触摸,往事从千年传来,我禁不住泪眼模糊。
“颜将军洞”则是华美与古朴的交融。在洞内漫步,各种奇形怪状的壁流石、穴盾钟乳,以及地下湖水洞和旱洞,配合现代的灯光音响,流光溢彩,迎面扑来,让人恍如进入灯红酒绿的大都市。租一只小船在湖上泛舟,犹如徜徉在流动的花团之中。出得洞来,又是另一番天地。春秋战国时期的巴国大将军颜真,其巨大的石雕像巍峨地矗立在山脚。他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仿佛看见满山满谷黑压压地站立着他出征前的三军,军容肃穆,士气高涨,呼应声响彻山谷。
建于晋朝年间的江南一大寺院—灵鹫寺,殿宇宏伟,共有六重。第一重是戏楼大院,第二重是韦陀四大天王殿,第三重是三尊佛殿,第四重是罗汉祖师殿,第五重是方丈禅房,第六重供奉着一尊高达十米的坐佛像,旁边有财神殿、百子堂,后方还有经堂数十间。因道远赶不回去的信徒,恳请方丈,可以在经堂里住上一宿。晚上卧在榻几上,听洈水水库水走鱼跃,听窗外风儿和树叶低语轻喃,听屋内屋外虫鸣一呼一应,听寺院的钟声越传越远,听梵唱如烟如缕萦绕耳畔。于是,你的心被洗涤得一尘不染。
回来的时候,在洈水水库边遇见一群垂钓者—他们或站或坐,像一尊尊雕像守候着面前这方天空。水面一层层涟漪,他们的思想,一头儿已顺着丝线沉入水底,跟随着水底的鱼儿游弋;另一头儿攥在手中,是那么鲜活。与其说他们是在钓鱼,还不如说钓的是一种心境,一种生活,更是一种幸福!
洈水人终日生活在这“秀色”里,享受着这“秀色”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