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趣、乐趣、志趣，搭好孩子成长的“三阶梯”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受社会功利化思想影响，家庭教育重分数轻素质，父母包办代替、过度控制等行为大行其道，学校教育也没有根本改变工业化时代大生产模式的教育形式——标准化课堂、统一教材、统一考试、标准答案……灌输式教育、机械式学习在很多学校仍是主流。在教育目标上，重成才轻成人，忽视个体人格培养和全面发展；在教育行为上，重结果轻过程，忽视了孩子的个性和兴趣；在教育评价上，重成绩轻能力，过度强调分数和排名。这样的环境，在一定程度上剥夺了孩子自主探索和发展兴趣的机会。因此，就有了“真的就没有让人发自内心想钻研的吗”的“颜宁之问”。

兴趣，学术志趣的出发点

回答“颜宁之问”，我们首先要回到学术志趣的出发点——兴趣。兴趣是指一个人积极探究某种事物及爱好某种活动的心理倾向，这种倾向使人在认识过程或活动过程中对某事物带有稳定、主动、持久的指向性，是行为的内动力。人们探究或认知事物时，如果产生兴趣，就会表现出兴奋、快乐、紧张等心理状态，并外显为认识事物的速度、力度和强度，具有很强的个性化色彩。兴趣是求知的向导，是创造性学习的重要心理品质之一。缺乏兴趣，会使学习成为枯燥无味的负担，使孩子丧失学习的毅力和信心。有了兴趣，孩子才会自觉地花时间、下功夫、动脑筋，主动地学习。孔子曾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就是说学习的最高境界应该是乐知，以学习为乐，学习才会变成一件幸福的事。

学习动机中最活跃、最现实的成分就是认知兴趣，即认识事物的本质及其规律性的兴趣。那么，认知兴趣是怎样影响孩子学业成就的呢？

首先，当孩子有足够的学习兴趣时，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求知欲，会想尽办法去寻找答案，进而实现深度学习。

其次，有兴趣的学习有助于个体保持最佳学习状态。人们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时总会感到很快乐，科学实验证明，如果人的心情愉快，体内就会分泌出具有活跃脑细胞、增强体质功能的荷尔蒙，可见，快乐的情绪有利于大脑的发育、思维的运转。

另外，兴趣还有利于注意力的维持，这是专注于某一件事（如科研）的重要基础。注意力集中是学习的重要条件，如果孩子的长久兴趣被鼓励，得到发展，成为乐趣，那么以后就可能形成志趣，成为其终生奋斗的目标。

英国通信行业监管部门曾发布过一份报告，称在数字时代一个人一生获取知识以及情商发展的潜能是一条抛物线，6岁与45岁时的能力相当，14～15岁时达到顶峰，也就是说，6～15岁是孩子找到自己真正兴趣的黄金时期。

一个人从发现自己的兴趣到形成志趣，这中间要经历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家庭与学校的支持非常重要。其中一个关键点，就是鼓励孩子进行自主选择、自由探索，帮助其形成独立人格。一个没有独立人格的人，不会拥有真正的专业志趣。意大利幼儿教育家蒙特梭利认为，孩子能够自由选择所能、所喜的事物来探索，才会有兴趣学习，产生学习意愿。唯有自主，孩子才能成为一个独立的孩子。“独立”是孩子成长的主要目的，也是成长的必要条件──他们渴望摆脱大人的摆布和干涉，成为自己。

教育不是要从外部赋予儿童新的属性，只需摒弃功利心，把他们的天性最大限度地释放出来。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都应遵循这条基本原则。

为孩子的兴趣成长搭设阶梯

那么，如何发现孩子的兴趣，让他们感受探索的乐趣，并最终形成职业志趣呢？

珍视孩子的好奇心。好奇、好问、好动是孩子的天性，是探索知识奥秘的动力。好奇心越强，想象力越丰富，创造能力也越强。孩子4～5岁时对许多事物充满好奇，嘴里常常是“十万个为什么”，如手电筒为什么会发光，不倒翁为何推不倒，等等。孩子平时捶这打那，甚至把一些东西拆开，全是好奇心所致。好奇是探求、创造的动力源。牛顿从苹果落地得到启发，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瓦特少年时曾为壶盖被水蒸气顶起而感到惊奇，最终发明了蒸汽机；伽利略因对吊灯摇晃感到好奇而发现了单摆……无数的例子向我们证明，好奇心是创造性人才的重要指征，好奇心促使孩子去学习、去探索、去发现、去寻求新的知识，从而成就更好的自己。所以父母要引导孩子大胆想象，允许他们创造性地尝试。

但现实中，很多父母面对孩子的好奇心时往往觉得麻烦。当孩子问“你可以把月亮给我摘下来吗”“月亮上为什么有的地方亮，有的地方暗”等令人一时难以回答的问题时，父母可能随便搪塞两句就把孩子打发了，这样怎么能要求孩子一直保持提问的热情？很多家庭中还有一个特别常见的事情——“天大的事情先吃饭”，比如孩子在画画或者在组装一个玩具，但马上要吃饭了，大部分父母会选择让孩子先停下来，吃完饭再做。将心比心，我们成年人也有做某件事情非常入神的时候，可以将吃饭、洗澡、睡觉等暂时放到一边，这是一种非常难得的专注。但我们对待孩子的时候，往往就意识不到这一点，可能会觉得，小孩子能有多重要的事，该吃饭就得吃饭。判断孩子是真的对某件事感兴趣还是“三分钟热度”，专注程度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很多父母希望培养孩子的专注力，但好不容易孩子将一件事情做到废寝忘食的程度，父母却又去干涉，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所以，请父母给孩子留一点空间吧。

教师对于孩子们的兴趣也应给予适当的引导，让孩子自己探索世界，寻找答案。比如，幼儿园正在进行户外活动，一个孩子兴冲冲地跑来说：“老师，那儿有一只蜻蜓。”或许在成年人眼里，蜻蜓是一种很平常的事物，但对于四五岁的孩子来说却是新奇的，也是一次认识蜻蜓的好机会。于是，老师假装很惊讶地问：“蜻蜓在哪儿呀？快带老师去看看。”孩子拉着老师走过去并指给老师看。他们正在讨论蜻蜓的外形特征时，又有几个孩子也好奇地围了上来，于是小朋友们兴奋地讨论开了，“蜻蜓飞来飞去在做什么呀？”“你们看，它的嘴巴在动。”“它好像是在吃东西。”“不对，它是在呼吸空气呢。”……听着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老师心中充满了欣喜。

发现并支持孩子的兴趣。4～7岁是孩子的认知敏感期，是培养孩子各类兴趣和学习习惯的最佳阶段。兴趣是孩子学习和求知的最大动力，因此，引导并激发孩子的各类兴趣就是这一阶段教育最重要的内容。孩子对一件事情是不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往往能从他是否会自发地去探索和学习、能否保持持久的动力作出判断。父母和教师要注意观察，学会激发并保护孩子的兴趣。比如，有的孩子乐感特别好，听到音乐就能跟着或唱或跳；有的孩子做手工可以一坐两个小时；还有孩子聊起与某件事相关的话题兴致勃勃，而且能够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些都表明孩子有某种兴趣爱好的端倪。

同时，我们应该允许孩子“三分钟热度”。孩子是充满好奇心的，乍一接触新鲜事物，多会表现出一些兴趣，但往往学一阵子就不想学了。比如有些孩子初次接触钢琴，往往会被动听的琴声所吸引，一旦开始正式学琴，新鲜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学习的枯燥和畏难情绪，于是就没了兴趣。父母和教师要了解孩子的这些心理特点，多给孩子尝试的机会，不要因为一两次的放弃就剥夺他们尝试的权利。

兴趣一定是孩子对某项事物的主动选择。父母和教师要保护和强化孩子的这种主动性，使其兴趣变得持久、有目标。父母的支持是孩子将兴趣发展成乐趣乃至志趣的推动剂，我们不应以“有没有用”作为是否支持孩子的条件。功利心是扼杀孩子兴趣的利器，爱好应当出于“爱”——喜爱、“好”——擅长，而不是其他目的。

所以，培养孩子的兴趣，父母要注意以下几点——

第一，不要将兴趣任务化。当兴趣变成任务，孩子就容易滋生抵触情绪。

第二，不要区分兴趣的“有用”和“无用”。比如孩子喜欢观察植物，大人却认为没用而不让他去观察。所有有目的和有意义的研究，最初都源于好奇与兴趣。

第三，耐心倾听孩子对事物的看法，不要用所谓的规矩来击碎孩子的兴趣。有位家长说：“最近我突然意识到，其实孩子的兴趣，往往是被我们做父母的毁掉的。就像我儿子，每次画完画之后我都会训斥他，让他把丢得乱七八糟的画具先放回原位，后来他就慢慢不喜欢画画了。”

给孩子提供丰富的生活体验。父母要多带孩子接触一些新东西，比如和孩子一起去参观博物馆、美术馆、剧院、动物园等，多观察、多探索、多体验。在这个过程中，孩子的兴趣就会慢慢被挖掘出来。父母应鼓励孩子多进行真实体验，可以带他们体验喜欢的职业，如做义工、组织职业类暑期体验活动，通过职业体验培养孩子的职业兴趣，为他们今后走向社会奠定基础。此外，父母还应鼓励孩子承担适当的劳动。孩子做家务的兴趣未必从小就有，关键靠培养。很多孩子第一次帮忙择菜时可能觉得挺好玩，却很难坚持做下去。一位家长讲述自己是这样做的，“儿子帮忙择豆角时，我一边告诉他择豆角的方法，一边教他一些有关豆角的知识，例如，豆角是怎样长出来的，含有哪些营养成分，豆角在什么季节生长和成熟”。借做家务的机会将这些有趣的知识传授给孩子，他们做家务的兴趣就会越来越浓。

多给予孩子鼓励和肯定。当孩子对某件事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时，父母和教师要积极地进行引导和鼓励，让孩子感受到来自成年人的支持与肯定，产生一种被认同的感觉，从而增强自信心，提高探索的积极性。当孩子在某一方面取得成绩或进步时，也要及时给予肯定和鼓励，让他们对自己的能力和兴趣更有信心。比如有的家长将孩子创作的文章、诗歌等精心地打印、装订，送给亲友传阅，强化孩子发展兴趣的成就感。

给孩子创造自由的空间。不少学生在孩童时期就表现出对某些领域的浓厚兴趣，有些父母选择给予宽容和支持，有些则打压甚至引发“家庭战争”。父母对孩子的兴趣爱好不要过多干涉，而应让孩子自己决定想要尝试哪些兴趣爱好，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思考和选择是有价值和意义的。父母要鼓励孩子自我选择、自主决定，培养他们的自主性。当孩子拥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时，就会感到自己的兴趣爱好是得到父母认可的。孩子有了自由掌控兴趣爱好的空间，能够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自由发挥和探索时，自然就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了。

近日，2023诺贝尔奖各奖项陆续揭晓。梳理后我们发现，许多诺奖得主都兴趣广泛。诺贝尔奖的百年历史上，共有五个两次获奖的人，美国化学家卡尔·巴里·夏普莱斯就是其中一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表示，保持探索心，从事与兴趣爱好相关的职业，更容易获得成功，所以要找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这是成功唯一的方式，不是那种不切实际、急于求成，而是日积月累的方式。

一个人从对事物产生兴趣——自然地发自内心的一种喜欢，逐步变成一种乐趣——能够让个体从所从事的活动中获得愉悦感、成就感，从而更主动深入地探求，最后发展为志趣——持续投入的乐趣使知识或能力得到不断提升，让个体无怨无悔投入其中，变成一种源源不竭的动力。从兴趣到乐趣再到志趣的发展过程，需要家庭、学校和社会提供各种支持，比如自然成长的氛围、自主选择的空间、自由探索的环境，支持孩子发展兴趣爱好，让每个孩子都能够在自己喜欢的世界里自由翱翔、自由探索、自主创造。如此，未来的中国，将涌现出更多的创造发明，科技创新之路将越走越宽，“颜宁之问”也终将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