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柯
蒂莫西·莫顿在《暗黑生态学》的开篇引用了《苔丝》 中的一个场景: 苔丝的身体被以一种机械的方式勾勒, 如零部件一般被构入了田野环境之中。 有机体的人跌入无机体状态, 这已是关于“恐怖谷” 的老生常谈。 莫顿的论述不止于此, “生态学” 拓展了关于 “有” 与 “无”的判定。 这种界限的流动甚至消失不仅关乎对象存在样态的分辨, 更在于当代个体随时会被抛入一个在有机体视域里不可能存在的结构, 我们在“人类世” 和“地质学” 的平行结构中参与了在欧式几何直观中不可能发生的连接。 一旦将这种连接可视化,一种幽深怪异的形象就会被展示。出于视野末端的猎奇, 莫顿的理论在最近变得流行起来, 但实际上其基本原理也仍然是对“网络” 这一在20世纪才被发明的概念的特别重述。当我们用“网络” 这个词作为后缀,描绘一种广阔便捷又或者复杂莫测之时, 往往仍在通过默认的“分层”为某种统筹开路, 而忘记了“网络”这个概念内涵的“随机性” 终将展现不可统筹却事实存在的结构。
无论是关心猎奇还是原理分析,这都导向一个更重大的后果: “离散体” 取消了“共同体”。 但这种取消也许并不那么断然。 有机体形式的原理在于“膜” 状边缘始终促成内部与外部信息的交换与接收, “界面” 即对“硬边界” 的否定。 与其说“网络” 表面明示的 “硬连接”取消了“膜” 的信息传导, 不如说后者被蕴含在了“离散体” 的可能性之中, 否则跃层的连接将不可能实现。 将默认的先验“硬边界” 扭曲并穿越自身而形成信息界面, 这是我们所要面对的生态学修正。
本期的两篇文章重审了关于“共同体” 的一些“旧概念”。 但如果能够意识到这样的“旧概念” 在原理层面都在描述对“硬边界” 的商榷和抵抗, 我们也许面对的就并不是一个全无行动根基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