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涵 于英香
(上海大学文化遗产与信息管理学院 上海 201900)
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全球化、多元化以及苏联剧变东欧解体引发第三次民族主义浪潮等多重因素的影响下,主权国家的边界开始变得相对模糊、文化差异不断弱化,国家认同危机成了一个全球性的现象,国家认同问题愈发成为社会各界长期关注的焦点。同时期,档案学也发生了后现代转向,加拿大档案学者特里·库克在反思档案及档案工作者的角色定位、档案职业正统思想的基础上提出了档案与身份认同问题,并在多个场合强调了档案资源对于身份认同的建构性作用,最终形成了档案“认同范式”。国家认同作为身份认同的最高层次表现,也逐步成为档案界研究的热点问题之一。国外学者主要以国家历史档案馆建设、档案馆网页及其社交媒体任务声明为研究对象,论述了档案作为构建国家认同的工具的重要性及其认识程度。[1][2]国内学者以“记忆”“情感”为联结探讨了档案对于国家认同塑造及建构的正向作用[3]-[5],提出通过扩大档案情感意识启动空间、构建档案文献特色资源库、开发红色档案资源等方式来构筑或强化国家认同[6]-[8],部分档案资源成为了其他学科(历史学、民族学、政治学等)研究国家认同问题的佐证材料[9][10],还有学者聚焦于个体与国内维度,从历史文化、法律政治两个层面回答了档案如何作用于国家认同的问题[11]。国家认同作为一个内涵丰富的概念,其建构应当被视为一个多维的系统工程,已有研究暂未从“国家认同”的多重意涵出发探讨档案在国家认同建构中的价值问题。因此,本文以国家构成“四要素说”为基础,解构“国家认同”的概念,构筑较为完整的国家认同建构的对象体系,并在此基础之上分析档案之于国家认同建构的多元价值,并提出相应的价值实现路径,推动国家认同的建构,以缓解复杂内外部环境所带来的国家认同危机。
20世纪70年代行为革命时期,“国家认同”首次被引入政治学领域,到了90年代,伴随着世界范围内掀起的第三次民族主义浪潮,诸多国家出现了国家认同危机,“国家认同”愈发成为了各界关注的焦点问题。尽管各领域学者长期热衷于对国家认同问题的研究,但目前关于“国家认同”尚未形成一个公认的、权威的定义,不同学者立足于各自的研究旨趣,对国家认同问题的研究各有侧重。国内政治学者贺金瑞对于国家认同概念的阐释获得了较高的认可,即国家认同是指一个国家的公民对自己祖国的历史文化传统、道德价值观、理想信念、国家主权等的认同,即国民认同。[12]但事实上,任何国家都不是一个完全孤立存在的个体,与此同时随着全球化的纵深发展,国际社会中各国的关系更为紧密复杂,因此对于国家认同的理解还需要延伸至国际层面,涉及国家主权身份的建构,即国家之间的相互认知,国家只有得到他国的承认与国际社会的认可,才能得以存续。国家认同既是维护现代民族国家长治久安的基本要素,又是各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基础支撑与强大底气,因此不断加强国家认同的塑造与建构尤为重要。
国家是拥有共同语言、历史、文化、政府等要素的社会群体,这些具象化的构成要素,使得公民对国家认同的认知不再是混沌、模糊的,而这些要素及其相互之间纷繁复杂的关系也影响着国家认同的建构,并使其呈现多元化、系统化的特征。基于国家构成“四要素说”(人口、领土、主权、政府)将国家认同这一宏观概念进一步分解[13],构筑起包含“政治认同”“文化认同”“国族认同”在内的三重国家认同建构体系,并在建构中融入国际国内双重视角,以此来实现多层次、全方位的国家认同建构。
领土、主权和政府要素决定了“政治认同”是建构国家认同必要的条件。国家作为在一定地理区域内具有对外主权的独立性和对内统治至高性的政治共同体[14],其认同的实现,需要获得国际社会对于该国地理空间归属即领土、主权的认可及国民对于国家治理理念、政治制度、政策法规的支持与赞同。
人口要素的内在人文社会属性决定了“文化认同”作为建构国家认同的深层基础。人之所以能够形成特定群体,其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共同文化的维系,不同国家区分的标志之一,即其内在文化特质所展现的差异性。文化认同是实现国家认同的根本,稳固的文化认同可以消解政治认同危机时国家认同危机的程度[15],并通过历史追溯、情感归属、观念塑造等方式来维系国家平稳运行。
人口要素的“类”属性决定了“族类”即“国族认同”作为建构国家认同的内生动力。构成一个国家的人口并不是简单个体的联合,而是有着特定社会内涵与内在联系的群体,即人的“类”归属。[16]人对“类”归属的认知是一个逐步拓展的过程,所谓“国族”属类,即“多族群国家渴望民族一统并且寻求通过调适和整合将不同的族群变为统一的民族(但不是同质化)”[17],是民族与国家结合的产物,而“国族认同”既是对“民族认同”的超越与升华,又是“国家认同”建构的基础。现今,多民族国家作为国际社会中的主流国家形态,其面临的国家认同内部危机大多就源于民族与国家之间的复杂关系,国族成为了构成国家的必要前提条件之一,在公民构建国家认同的过程中发挥着纽带性的作用。
档案作为政治、文化与记忆重要承载物,凭借其原始记录性、真实性等特性,在国家认同的建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其具体价值也在国家认同的多维建构过程中呈现出多元化特征。
2.1.1 保障公民权利,建立制度规则信任
对现代国家而言,国民身份是建构普遍性国家认同的关键环节,即以政治性、法律性的标签为基础,并辅以种种面向国民的权利供给,推动国民集体性认同的形成和巩固。[18]因此,公民个体层面的国家认同的建构,需要以满足公民的基本利益诉求为基础,使公民能够认同国家的治理能力与权威。公民利用档案的权利作为信息权利的一种,也是公民的基本权利之一,其实现能够促使公民建立对于国家制度规则的信任,进而使公民从政治意识层面构建起国家认同。诸多国家通过制定相关的法律、政策来确保公民档案利用权的有效实现,使档案的信息价值、知识价值得到充分发挥。早在1979年法国《法兰西共和国档案法》就明确规定:“存放到公共档案馆之前已供自由查阅的文件,在存入档案馆后,对任何要求查阅这部分档案的人继续开放,没有任何限制”[19]。美国的《国家档案和文件出版管理法》主要说明了:“公共打印机可以向公众打印和提供美国档案,包括白宫文件、参众院文件、议会文件、内部刊物、法典等所有附有国会号码的文件。除机密文件、流通信函以及每个阶段国会的决议文件外,向公众提供免费的复制、免费的发行服务。”[20]而我国2020年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档案法》也指出:“一切国家机关、武装力量、政党、团体、企业事业单位和公民都有保护档案的义务,享有依法利用档案的权利”[21]。公民档案利用权利的实现,能够有效满足公民对于信息公平的期望,增强公民对于国家政权及其治理能力的认同程度,并强化公民对于国家的政治忠诚,从而促进国家认同的建构。
2.1.2 提供证据支撑,维护国家主权完整
建构主义国际观学派从国际层面对国家认同的建构进行分析,他们认为国家认同是一种国际社会的政治建构,是一个民族国家的合法性逐步得到认同的过程[22],各国对于本国领土主权的认可理应成为国际政治层面的国家认同建构所包含的重要方面。领土作为国家构成的基本要素之一,其地域范围的形成往往经历了漫长的历史过程,并由相关国家通过签署条约加以划分,在领土范围形成过程中会形成诸如条约、地理舆图、照片、新闻报道等形式的档案,档案因其所特有的原始记录性,能够在国家领土纠纷中为各国自证本国的领土所有权提供强有力的证据支撑,维护国家领土主权的完整,并使本国对于一定地域的领土主权获得国际社会的认可。解决领土争端过程从一定程度上讲是历史档案唱主角的舞台,争端双方往往会搬出档案来论证自己的观点,表明自己的立场,如果拥有足够的历史证据,就会处于有利地位。[23]近年来,我国与周边国家的领土争端呈激化趋势,其中中日钓鱼岛主权争端极具代表性。在此问题上,我国档案领域开展了大量的档案文献整理与编研工作,并形成了相应的编研成果,为维护我国领土主权完整提供证据支撑。南京大学张生教授主编的《钓鱼岛问题文献集》刊载了民国时期报刊资料、晚清及民国时期外交档案、美国国务院外交档案、国家安全委员会档案、英国外交与联邦事务部档案、日本外务省档案等丰富的历史档案[24],以极为齐全的档案史料,阐明了日方非法吞并琉球国和对钓鱼岛的“窃据”的历史事实;2015年中国国家图书馆整理出版的《文献为证:钓鱼岛文献图籍录》,共收录档案文献130余种、地图近260幅,包含明清使琉球录、海防杂著、外交文书、中外舆图、法律文件等[25],充分说明了中国人最早发现、命名并利用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大量诸如此类的证据性档案编研成果,为各国在领土纠纷中证明其拥有相应的领土主权提供了权威性的原始档案证据,以此促进国际政治层面的国家认同的建构。
2.2.1 记录传承历史文化,深化优秀传统文化认同
对内构建优秀传统文化认同感,有利于划清本国与外国文化之间的界限,避免历史虚无主义的滋生,展现本国的文化特性,增强本国公民的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进而从文化意识层面建立起国家认同。文化的积淀需要世代传承,档案作为一种原始记录是文化传播的重要媒介,能够在优秀传统文化濒临消亡之际,通过文字、音频、视频、口述历史等方式,唤醒人们的记忆,使历史文化得以传承与延续。“非物质文化遗产”(简称“非遗”)作为一个国家和民族历史文化成就的重要标志,也是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实际上许多传统技艺、曲艺、民间文学等仅在少数群体中薪火相传,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非遗开始面临失传的风险。例如湖南永州女书历经了千年的岁月沉淀,如今却逐渐被世人遗忘,通过保护和抢救女书档案才使得这一优秀传统文化得以继续绽放光彩。女书档案作为女书文化的载体与传播媒介,展现了女书的基本面貌,记录了女书的发展历史,为女书的传承创新奠定了基础,同时还蕴含着独特的文化价值观,警示着现代社会,应注重男女平等的实现。[26]非遗是无形的,档案凭借其凭证价值为非遗提供了有形的物质依托,非遗档案具有文化记忆的功能,不仅可以促进非遗文化知识的传播,甚至能够使弥留之际的优秀传统文化重新“复活”,不断深化人们对于优秀传统文化的认可与赞同,加强国民的情感归属,并以此来塑造群体的特质,维系国家社会文明的延续。
2.2.2 促进国际文化交流,助推国家形象精准塑造
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他国对于本国文化的认知,会严重影响本国在国际社会中的国家身份以及国家形象的塑造,进而影响国际层面国家认同的建构。近年来,文化全球化趋势的出现,造成了大量的文化入侵及异质文化趋同现象,加剧了诸多国家的文化认同危机。但这并不意味着,各国要完全摒弃、排斥异国文化,各国文化都有其精华部分,彼此之间具有一定的互补性,不存在本质对立。各国需要促进国际文化交流,让本国优秀文化积极“走出去”,破除负面谣言,塑造正面积极的国家形象,从而获得国际社会的认可。档案资源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化载体,可以通过联合档案展览、档案文献纪录片、档案文化创意产品等形式,为国际文化交流与传播提供多样化的实现路径。2017年,肯尼亚国家博物馆曾依托馆藏遗产档案,利用3D数字成像技术建立互动的虚拟网站,让全球各地利用者在线虚拟访问并利用馆藏精品档案[27],推动了肯尼亚优秀文化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有利于各国民众对于优秀文化的认同与互鉴。法国也曾在其“文化遗产与公民身份”主题展览上,展出了《人权宣言》在内的7份来自法国国家档案馆的珍贵文献[28],以此来宣扬法国民主、自由、平等、博爱的文化价值观。近年来,由国家档案局主办的“锦瑟万里,虹贯东西——‘丝绸之路’历史档案文献展”,不仅在国内开展了大量的巡展,还走向了国际,先后在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及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上展出,向世界各国展现了我国对外交流、合作共赢的优良文化传统[29]-[31],能够为破除西方舆论极力鼓噪的“中国威胁路论”提供一定的支撑,充分展现中国积极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的决心,便于国际社会对中国形成正确认知,并提升相应的认同感。
2.3.1 建构集体记忆,维系民族与国家和谐关系
国家认同问题往往与多民族国家内各个民族群体的内部认同纠缠在一起。[32]多民族国家的国家认同,都是在民族群体与国家的关系中形成的,当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相互抵触、发生冲突时,国家的存续及其稳定和谐的发展必将受到威胁,因此需要通过构建国族认同来调和民族与国家之间的关系。档案作为一种关于“社会记忆的存在物”[33],具有集体记忆的建构功能,是社会成员考察追溯身份、形成自我归属、构建国族认同的重要工具。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档案局(馆)举办的“天山作证——新疆民族团结历史档案文献展”中所展出的“清朝哈萨克族堆三伯特部回归祖国文书”,就反映了《中俄伊犁条约》签订后该部民众不愿归属俄国,要求回归祖国怀抱的强烈愿望;“锡伯营正白旗户籍册”,详细记载了清朝政府为巩固西北边疆,远调东北骁勇善战的锡伯族官兵前来戍守,最终官兵及其眷属留守新疆的历史;记录抗战时期新疆民众捐献“新疆号”战斗机、维吾尔族贫民艾沙捐献儿子的档案,充分展示了在外敌入侵、民族危亡的历史关头,新疆各族人民与祖国休戚与共、唇齿相依的爱国传统。[34]通过档案展览的形式,跨时空展现具有典型性与特殊性的历史事件,带领新疆各族人民重温历史,唤醒他们的集体记忆,有效推进新疆各族人民对伟大祖国、中华民族的认同,进一步消除极端主义带来的危害,维系少数民族与国家之间的和谐关系。
2.3.2 触发情感共鸣,铸牢各国民族共同体意识
铸牢民族共同体意识,是实现国家认同、民族交融的情感纽带,是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的基石。“国族”不仅具有民族与国家双重含义,同时还可以概况当今世界占主导地位的多族群国家共同体,如“美利坚国族”“法兰西国族”等[35]。国族认同是少数民族在原有民族认同的基础之上形成的,在中国,国族认同即中华民族认同,其建构需要通过不断增强各族人民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来实现。档案记载了各国民族共同体的形成与发展源流,公民可以通过对历史事件的感触产生情感认同,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角色,从而形成自身归属于本国民族共同体的身份认同。东北大学民族学研究院教授何晓芳在其以《满族家谱: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发展的历史叙事》为题目的报告中,通过梳理满族家谱档案中对姓氏源流、祖居地、世系、婚姻、家规等的记载,展现了满族历史文化变迁、各民族共同开拓祖国疆域、共铸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叙事[36],有助于少数民族成员建立自身归属于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身份认同。红色档案记载了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领导机关、组织与个人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活动,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精神,是培育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教育资源。现今,许多档案馆已经成为红色教育基地,让参观者在陈列着各类红色历史档案的空间场域中,在档案叙事中,深刻体悟革命先烈在救亡图存的艰难时刻所展现出来的优秀品格,激发情感共鸣,使各民族成员对中华民族这个集体身份形成强烈的归属感,促进国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的建构。
基于档案在国家认同建构中从“政治认同”“文化认同”“国族认同”三个维度展现出的具体价值意蕴,档案部门与档案机构应当采取相应的措施,具体可以从制度创新、管理流程优化、档案收集、档案资源开发利用等角度入手,保障档案价值的充分实现,为国家认同的建构贡献档案力量。
3.1.1 推动档案制度创新与管理流程优化
满足公民利益诉求,保障公民基本权利,是国家获得公民认同的首要任务。档案部门应当不断追求制度创新,一方面是从档案权利的生产源头出发,通过制定国家与公民双向表达的鉴定规则与体现多元主体参与的档案鉴定标准,扩大档案收集范围,使公民及其形成的社群档案、家庭档案、个人档案有机会参与到社会记忆建构与历史叙事之中[37],充分保障公民的档案形成权与选择权;另一方面是从档案权利实现的末端出发,通过制定相关的法律法规将公民利用档案的权利合法化,从缩短档案封闭期限、扩大档案开放主体与利用主体范围、增加档案开放内容等方面入手提高档案开放利用的程度,并建立档案利用反馈监督机制,来更好地满足公民的档案需求,保障公民的档案利用权利。同时档案部门与档案机构还应当在档案实践工作中注重档案管理流程的优化,积极引入现代信息技术(如区块链、AIGC、元宇宙等),创新档案利用服务的程序与方式、提升档案管理工作效率,使公民能够享受更为便捷、优质的服务,切实保障其档案利用权利的实现。
3.1.2 注重国家档案保护与离散档案收集
国家档案是归国家所有的由国家统一管理的档案的总称,是国家存续必不可少的证明,档案中所记录的关于国际条约、国家历史、领土归属、主权让渡等方面的信息,将可以作为一种合法凭证在国际政治纠纷中作出应有的贡献,成为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利器。因此,档案部门应重视对于国家档案的保护,首先从源头出发面向各级各类档案馆主动收集并面向社会广泛征集有关国家领土的档案以备日后的考察佐证,避免档案外流;其次对纸质档案的保存环境进行严格控制,并对其进行数据化处理保存备份,并构建其相应的国家领土档案专题数据库,避免因物理因素、人为因素或不可抗力导致档案损毁,而造成历史的不可追溯。但事实上,当前世界各国都存在一定程度的档案外流现象,该过程中形成了大量的离散档案。离散档案即“由于各种原因未保存在档案所有国的档案”,且多因被迫原因而分离[38],其中部分为战败国的外交档案、军事档案、历史档案及占领军在占领区所掠夺的档案[39],诸如此类的档案中往往蕴含着许多能够证明领土归属的线索。因此,国家应当注重对于离散档案的收集,一是可以通过法律手段追回流失在外的档案,二是可以通过购买、复制、抄录、交换、捐赠等形式收集属于本国或对于维护国家领土主权有益的档案。[40]当然,国际社会中的相关组织也可以采取相应措施积极推动各国友好协商,达成共识,制定出合理的、具有普遍意义与现实可行性的国际准则,加速离散档案回归本土的进程。
3.2.1 加强非遗档案与口述历史档案资源建设
非遗是各国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构成,加强非遗档案与口述历史档案资源的建设,有利于发挥档案对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作用,将促进建立在文化意识、情感归属层面的深层次国家认同的形成。冯骥才曾指出“非遗是口头的、无形的、活态和不确定的,必须通过文字和音像的记录、整理与编制,才能成为确凿的依据”[41],可见需要通过非遗档案化来完整记录非遗工艺技术、准确还原非遗历史记忆,为公民提供全面了解及传承非遗文化的途径。档案部门可以通过加强与博物馆、图书馆、文化馆等公共文化服务机构的合作,充分发挥各机构的优势,提升非遗档案资源建设的专业性,推动非遗档案资源的整合与共建共享,促进非遗文化的传播。数智时代,非遗档案资源建设还将凸显技术嵌入特征,加强非遗档案资源数字平台建设,利用新兴技术优化数据采集、整理、编研等档案工作环节,实现多模态非遗档案资源的相互关联,为公民提供全方位了解非遗文化的渠道,深化其对于优秀传统文化的认识与认同。同时非遗“口传心授”的传承特征,使其与口述档案有着天然的关联。[42]档案部门可以联合高校大范围对非遗传承人开展口述访谈,通过访前制定详尽的访谈提纲并对传统技艺的工艺流程进行全程录音、录像,规范口述档案建档流程以保证其真实性与完整性,最终形成体系化的非遗口述档案文献集并建立起“非遗口述档案资料库”,进而促进非遗文化的传承。
3.2.2 坚持“走出去”战略打造档案文化精品
打造国家档案精品并积极推动其走向世界,有利于加强世界各国对于本国文化的了解、发挥档案在塑造国家形象中的作用,使国家获得来自国际社会的文化赞誉与认可。具体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入手:一是要确保档案精品的内容质量,打造档案文化精品应坚持内容为王,选取能够充分彰显国家历史传统、人文精神与风俗习惯等文化特性的档案文献资源进行主题创作,同时结合时代特征与最新的国际国内动向确定档案编研产品主题立意,打造出既能展现国家文化特质,又符合时代潮流的档案文化精品;二是要丰富档案精品的呈现形式,当前各国主要是通过在国外布设档案精品展览的形式践行“走出去”战略,然而事实上纪录片、微视频、电子游戏、剧本杀、文化创意产品等形式的档案编研成果能够更加生动、立体地展现档案中所蕴含的文化价值,愈发成为大众喜闻乐见的档案文化精品形式,因此创新档案精品的呈现形式势在必行;三是要拓展档案精品的传播渠道,在新媒体发展得如火如荼的今天,可以充分利用以微信、B站、抖音、Facebook、Twitter、You Tube为代表的社交媒体平台,向世界各国推送档案文化精品,并通过实时互动增强不同国家之间的文化交流与融合,扩大国家文化的影响力。
3.3.1 深入挖掘少数民族档案文献资源内容
少数民族即多民族国家中除主体民族以外的民族。挖掘少数民族档案文献资源,寻找少数民族与主体民族、国家之间存在的关联与共性,有利于发挥档案对于国家与民族和谐关系的维系作用,强化少数民族成员的国家认同感。档案部门应当将少数民族档案工作的重心从“编”转移到“研”,不仅仅是简单地对档案文献资源的内容进行系统整合,而要进行深层次的挖掘以知识发现为目标,对具体档案内容仔细研读,从中梳理出能够反映少数民族的历史发展脉络、语言文字、文学艺术、风俗习惯、民族关系等信息的内容,重点关注能够反映历史时期少数民族与国家之间的相互关系及其彼此之间存在的共性的、反映民族融合的、记录其共创国家文明相关文献记录,将此类档案信息有意识地整合形成文献集,作为少数民族成员寻根、自我认同与国家认同的依据。
3.3.2 聚焦民族共同体专题档案资源库建设
民族共同体意识是民族成员对民族共同体的认同、持有的积极情感与维护民族共同体团结和睦的行为倾向集成,是一个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强烈民族归属感的整体意识。[43]民族共同体档案意指那些能够体现民族融合、民族团结、民族共生以及彰显民族之间历史共在、情感共融、责任共担、利益共享等内涵的档案资源,通过建设民族共同体专题档案资源库,可以为民族共同体历史研究、民族共同体意识教育等提供基础资源支撑,增强公民的国族认同与国家成员归属感。民族共同体专题档案资源库建设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依靠多主体协同,确保收集或征集同一主题档案资源的数量与质量,打通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不同机构之间信息壁垒;利用机器阅读翻译系统,跨越档案内容中各少数民族语言文字表达对档案阅读利用产生障碍;从民族共同体的整体视角出发,对收集到的海量档案资源进行筛选、整合与重新组织,构建基于宏观视角的历史、文化、经济、艺术等专题,打破时空、民族界限对民族共同体进行全面的诠释,使公民在历史认知中建立起对于自身民族共同体成员身份的认同,增强国家凝聚力。
随着全球化趋势的持续深化,国家认同的建构问题将成为世界各国持续关注的重点问题。档案作为一种原始记录,是国家政治活动、历史文化、社会记忆的承载物,是建构、强化国家认同的利器。笔者从政治认同、文化认同、国族认同三个维度出发,归纳出档案在国家认同建构的具体的价值体现,辅以具体的应用案例加以形象说明,突出档案独特的价值属性,再针对相应的价值意蕴具体阐释如何充分发挥档案在国家认同建构中的积极作用,以此为档案价值的理论研究与实践应用提供参考,为缓解国家所面临的认同危机提出行之有效的消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