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斌
摘要:近年来建设儿童友好城市的理念在我国得到广泛认同和高度重视。上海“一江一河”沿岸滨水地区公共空间营造已引入儿童友好城市理念。以杨浦滨江为例,探索建设儿童友好城市示范区,总结提炼其空间布局的理论与方法,提出为了让儿童突破活动“孤岛”的局限,融入城市公共生活,应致力于营造“无处不在”的儿童友好城市公共空间体系。在滨水公共空间中构建“教育、健康、玩耍和娱乐、社会支持、自然、出行、水和食物、配套”8大体系并实施“儿童友好活动圈构建+安全无障碍的游线路径组织”的网络化空间布局方法。
关键词:儿童友好;滨水公共空间;网络化布局;杨浦滨江
文章编号 1673-8985(2023)05-0044-08 中图分类号 TU984 文献标志码 A
0 引言
近年来,建设儿童友好城市的理念在我国得到广泛认同和高度重视[1]35,并已纳入国家“十四五”规划①和《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21—2030年)》②。2021年9月30日,国家发改委联合22部门印发《关于推进儿童友好城市建设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要求引入“1米高度看城市”的儿童视角,推进儿童友好理念融入城市规划建设,优化公共空间设计,使得城市建设适应儿童身心发展,满足儿童服务和活动需求③。
为民众,特别是妇女、儿童、老人和残障人士,普遍提供安全、包容与便利的绿色空间和公共空间,是城市可持续发展的核心要素,已经成为国际共识[2]20。然而,目前儿童友好公共空间的缺失,让儿童在城市中的自由活动局限在一座座由家和学校构成的“孤岛”里。高质量的儿童友好公共空间对儿童身心健康成长具有重要作用[3]14,是与家庭和学校同等重要且不可替代的成长环境。
在上海推进儿童友好城市建设,让儿童能够参与城市治理、共享品质生活、感受城市温度、拥有归属感,是深入践行“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重要理念的必然要求。2021年11月,上海將儿童友好城市理念融入“一江一河”沿岸滨水地区公共空间营造中,并明确以杨浦滨江为代表创建“生活秀带儿童友好公共空间示范区”④。本文聚焦城市滨水公共空间,以杨浦滨江为例,研究落实儿童友好城市理念的空间布局理论和方法。
1 相关概念梳理
1.1 儿童与儿童友好
根据《儿童权利公约》,儿童是指18岁以下的任何人。但很明显,不同年龄段的儿童群体之间存在差异,不能简单地把儿童视作有着相似特征和需求的同类群体。综合已有的多项研究提出的年龄段划分以及相应的儿童活动特征和需求[4]130,[6],本文将儿童群体划分为0—3岁、4—6岁、7—12岁、13—15岁和16—18岁等5个年龄段,分别对应婴幼儿阶段、幼儿园阶段、小学阶段、初中阶段和高中阶段。总体上看,年龄越小的儿童需要越多的照料与看护,活动范围也受到越大局限;年龄越大的儿童自主活动能力越强,对于获得知识、自主探索等活动的需求越多,活动范围也越大。不同年龄段儿童在公共空间中的活动存在共置的需求,不应绝对隔绝。一方面,低年龄段儿童有向大年龄段儿童和成人学习模仿的需求;另一方面,在“全面放开二孩”和“鼓励生育三孩”的政策影响下,一个家庭同时兼顾照看不同年龄段儿童的需求将越来越普遍。此外,跨年龄段的活动空间可以增强家庭和社区的凝聚力。
《指导意见》中将“儿童友好”定义为:为儿童成长发展提供适宜的条件、环境和服务,切实保障儿童的生存权、发展权、受保护权和参与权。“友好”表达了要以平等为基础,一方面考虑儿童的脆弱性,为儿童提供帮助;另一方面又要让儿童获得发展和自主探索的机会,给予尊重。
1.2 儿童友好城市与儿童友好公共空间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主要从治理的角度提出“儿童友好城市”是指致力于实现《儿童权利公约》规定的儿童权利,将儿童的心声、需求、优先事项和权利纳入公共政策、程序、决策并作为其不可或缺部分的城市[7]。儿童友好城市空间不是指儿童主导的街区或城市,而是指通过一定措施提升原有街区或城市的儿童友好度,让儿童可以独自在街道上安全行走,与朋友见面和玩耍,生活在一个未受污染和有绿色空间的环境中[8]19。
儿童友好公共空间是评价一个具体的公共空间是否对儿童友好的结论性描述,也是对既有公共空间进一步提升品质提出的可能方向。也可以理解为“为了实现儿童友好而专门建设的公共空间”。最典型的例子是面向儿童群体活动需求而建设的迪士尼、欢乐谷、星期八小镇等主题乐园。
简·雅各布斯(J.Jacobs)[9]在《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一书中,反对将儿童一味地赶进公园和游乐休憩场地,提出人行道应该成为儿童“到处瞎逛”的玩耍活动场所。三四岁或更小的孩子相对温顺,能够忍受尺度比较小的“孤岛”式空间;但6岁及更大的孩子精力更充沛,成为环境的主人,不喜欢被限制在趣味索然的地方,喜欢自由探索和自主活动。能让父母放心地让自己的孩子在街道等公共空间进行自由玩耍,在此过程中孩子向成人学习公共责任感,与玩伴建立友谊。这一场景依然是如今建设儿童友好城市所希望实现的。与成人活动有机地“共在”,让儿童走出“孤岛”,融入城市,营造“无处不在”的儿童友好公共空间体系应成为建设高质量儿童友好公共空间的认知基础。
因此,应从整个城市公共空间系统的角度去理解儿童友好公共空间,借鉴李启军[10]提出的广义公共空间系统概念,广义上的儿童友好公共空间包括儿童走出家门后进入的社区、街道和公园等开放空间,以及幼儿园、中小学校、图书馆、文化活动中心、医院、商场等各类服务设施。狭义上的儿童友好公共空间则侧重于街道、公园和滨水公共空间等开放空间,主要为儿童提供安全可靠的出行环境、可接触自然的绿色空间、多样有趣的游戏场所以及必要的服务设施。
1.3 儿童友好城市滨水公共空间
逐水而居是人类自古以来的栖居理想。“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2013年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从思想上指明了新时代城市建设要注重“山水空间”与人的联结。伴随产业的变迁,一些为工业服务的滨水生产岸线通过产业腾退迁移,转变成为人服务的生活岸线,这为城市滨水公共空间的营造提供了必要条件。凭借稀缺的区位和生态景观资源优势,通过贯通开放、嵌入景观和服务设施等精细化建设,滨水空间有条件跃升成为城市中最具吸引力和标志性的公共空间,以及经济发展最具活力的区域。上海近年来完成的黄浦江核心段45 km滨水公共空间贯通开放和品质提升,就是最具代表性的建设范例[11]。
从概念界定上,城市滨水公共空间是指从岸线至第一条市政道路之间及其向水域、腹地适当延伸,对社会公众开放,具有游览观光、文化传播、运动健身、休憩娱乐等公共活动功能的空间⑤。面向公众开放是城市滨水公共空间的核心特征。在保证韧性安全的基础上,通过多元包容和公共开放等核心策略赋予其公共性,允许公众自由出入和使用,是新时代营造人民城市滨水公共空间的普遍特点和价值取向[12]。为强化滨水公共空间的公共性与开放性,普遍需要克服既有建筑、公共设施和自然河道等的阻断,建立连续的滨水步道系统,强化滨水公共空间与腹地及公共交通设施之间的高密度连接以提高可达性;为增加滨水公共空间的吸引力,让人愿意停留,需要注重空间的宜人尺度、塑造舒适且兼具文化特质和地方特色的景观环境、融入复合多元的公共功能、提供必要的公共服务配套设施[13]。
基于儿童的视角,城市滨水公共空间超出了由家庭、社区和学校构成的日常活动范围,是儿童从熟悉环境向陌生环境认知拓展,认识自己所居住的城市,学习探索课本以外知识,接触自然和加强户外锻炼的重要空间。对于儿童,尤其是低龄儿童来说,一方面,城市滨水公共空间是陌生的环境,加上滨水本身的特点,容易产生不安全感;另一方面,城市滨水公共空间在尺度上超出儿童的认知与活动能力,在动辄几十公里长的滨水空间范围内找到适合自己活动的小空间难度较大。因此,儿童友好城市滨水公共空间就是在已有概念的基础上进一步从儿童的视角和特点出发,考虑和尊重儿童需求,让儿童在得到安全保障的前提下,能够方便地找到适合其生理尺度的学习活动空间,并获得必要的基础服务。
2 既有研究综述及启示
关于儿童友好城市滨水公共空间布局理论与方法的研究应从建设内容体系构建和空间布局方法两方面展开,即回答需建设哪些内容及其如何在空间上进行组织。由于直接相关的研究还较缺乏,需从已有的公开文件和相关研究获得启示,归納形成本文的重要基础。
2.1 提供基本服务和游戏娱乐空间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发布的《构建儿童友好型城市和社区手册》(2019年)将儿童权利总结为5个方面:受到重视、尊重和平等对待,自由表达意见,享受基本服务,在安全的环境下成长,与家人在一起、享受游戏和娱乐[7]。相应地,在儿童友好城市滨水公共空间建设中,实现儿童权利需做到以下5方面:(1)儿童需求成为规划决策中的重要考虑因素;(2)让儿童参与滨水公共空间的规划建设过程,儿童的意见能够被吸收采纳;(3)为儿童提供有别于学校的教育、临时应急救治、低龄儿童临时照料、饮水、如厕、休息等基本服务;(4)保障儿童安全地活动与探索;(5)为儿童和其家人营造游戏和娱乐的空间。其中,规划决策和儿童参与侧重于制度的完善,提供基本服务和游戏娱乐空间需进一步落到具体的建设内容,保障安全则是基础要求。
2.2 接触自然和安全出行
儿童与自然的脱离是现代城市带给儿童生活的最根本变化,是造成儿童群体普遍存在“自然缺失综合症”的根源所在。只有真正解决了这个问题,才能从根源上实现城市对儿童的友好[8]20。针对儿童成长中的“驯养化”趋势,通过更具吸引力的儿童友好公共空间建设及活动组织,更加安全的出行环境营造,让儿童能够增加出行意愿,更多地进入户外空间活动,加强锻炼,减少对电子产品的依赖[3]15。日本“森之幼儿园”为我们展示了在城市中满足儿童接触自然需求的重要性和可能性,以森林为园,让孩子在森林环境中嬉戏和玩耍[14]。为儿童营造安全的出行环境,实现儿童独立安全出行是儿童友好城市建设理想,如何降低小汽车影响是其中最为关键的应对内容[15]。城市滨水公共空间是城市中最有条件实现儿童相对独立的安全出行和随意跑动的空间。
2.3 在既有空间中植入儿童活动内容与安全路径串联
林瑛等[16]以德国慕尼黑、美国丹佛和英国伦敦为代表案例,总结国外儿童友好型城市开放空间规划设计实践经验,得到如下启示:儿童友好公共空间建设,一方面是基于现状既有空间植入面向儿童活动需求的建设内容,另一方面需通过安全路径将这些内容进行串联。比如,德国慕尼黑利用机场的户外空间,充分发挥实地观看体验飞机升降的景观稀缺性优势,着力打造室外游客公园,重点营造儿童游乐教育空间,成功地吸引了儿童群体。美国丹佛从1998年起与公立学校开展合作,将96所公立小学中被忽视的院子改造成多样化、自然的游戏空间,为儿童提供认知自然、熟悉自然的见学场所,并逐渐由点状见学地景串联形成城市儿童开放空间网络体系。“见学地景”模式展现了一种让索然无趣的荒凉场地转变为丰富多彩的自然空间和游戏空间的方法。英国伦敦的“步行巴士”探索了一种既能保证安全又能节约家长时间的健康环保的上下学方式,巴士线路、沿途提示和站点布局都需要精心设计,且有家长自发组织进行轮流护送。
2.4 儿童友好空间应注重系统性与整体性构建
施雯等[4]132-135在评述国内儿童友好空间研究及实践中指出,国内的研究在21世纪后主要以儿童游戏为切入点,逐步将“儿童”与“空间”关联,研究城市公共空间、儿童活动场地等儿童友好提升方向。基于对上海、深圳、长沙、南京等城市典型实践案例的总结,得出政府对儿童友好的重视度、实践中儿童群体的参与度和空间建设的儿童友好度都有所提升;同时指出实践中存在的不足,如把创建儿童友好环境简单等同于建造儿童乐园、空间建设较局限且缺乏系统性与整体性、局限特定年龄段(主要是3—6岁)而忽视其他年龄段儿童需求、忽视儿童陪同者的需求等。
2.5 平衡儿童安全与成长需求, 儿童与成人活动空间关联交织
凯文·林奇(K.Lynch)[17]在《城市形态》一书中提出一个好的聚落首先应该具有很强的生命延续能力,为生命个体尤其是儿童提供成长机会。但需要警惕的是,我们不是要为儿童创造一个没有疾病、没有压力、不会受伤的世界。理想的状态是孩童在成长的过程中可以有逐渐扩大的活动范围,以拓展他(她)和社会的接触,逐步运用他(她)的能力并建立责任感,同时,也能随时退回自己的安乐窝。城市滨水公共空间中的儿童游戏场地不应完全禁止冒险行为、没有一点挑战,应该给儿童通过冒险激发创造力的机会,让儿童在游戏场地中体验自然惩罚的边界[18]。城市滨水公共空间中的儿童活动空间与成人活动空间应该是一种网络化的关联交织关系,而非绝对的割裂。
3 儿童友好城市滨水公共空间网络化布局的理论和方法
3.1 网络化布局的原因与优势
3.1.1 延续既有空间网络基础
城市滨水公共空间本身是一个多节点、扁平化、均衡性的开放系统结构,通过线性交通网络进行组织串联,符合网络空间结构的典型特征。通过实施生态修复、沿水贯通开放、与腹地区域多通道连接、保护和利用工业遗存、提高第一界面公共功能比重、营造多元活力场所和特色景观等多种策略,形成面向所有人开放和使用的多元场所空间,构成了复杂的城市滨水公共空间网络体系[19]。儿童友好城市滨水公共空间建设是进一步融入儿童友好理念,更加精细化和有针对性地考虑儿童友好的空间布局。因此,在一个复杂的空间网络中植入儿童友好空间的最优结构依然是网络化结构。
3.1.2 符合儿童群体活动特点与需求
首先,网络化布局结构更能适应儿童群体多样性所产生的多元活动需求,以及儿童游戏发生地随机性的特点。儿童友好空间布局需要考虑儿童群体需求的动态变化特征,单个节点的改造应不影响其他空间的正常运转,因而需要去中心化布局。
其次,网络化布局更能满足在较长周期动态落实儿童参与过程中对建设方案的想法和需求。一方面,儿童需求的表达呈现为零散化的特点,例如,长沙构建面向儿童的“沟通行动”规划框架,通过“扎针地图”“手绘地图”等主题绘画的方式提取儿童所希望城市具备的空间要素,融入方案设计和项目实施过程[20]。另一方面,实现儿童全过程参与的周期较长,例如,珠海市西城社区通过搭建儿童议事会平台,引导儿童和家庭参与需求表达、方案制定、决策公示、空间建设、评估反馈的规划全过程[21]。
再次,根据已有研究得到的启示,儿童在城市中的成长是逐渐被城市中的公共生活“同化”的过程,不同于儿童主题乐园,在城市滨水公共空间中植入的儿童友好空间必将与成人活动空间交织,因而是一个开放而非封闭的系统。
最后,网络化布局更有潜力为儿童提供因活动能力有限而需要的小尺度空间,以及合理可达范围的必要服务设施。而且,由于不同年龄段儿童的活动半径存在差异,因此也并非均质化布局。
3.1.3 为儿童友好“无处不在”提供空间支撑
从“孤岛”到融入城市,儿童友好城市滨水公共空间建设应致力于营造“无处不在”的儿童友好空间体验,主要表现为:(1)儿童在滨水公共空间中能够自由而不受阻碍地跑动,能够安全穿越街道,不受小汽车威胁;(2)大人们的活动空间应做到儿童可观察、可进入,满足儿童向成人模仿学习的需求;(3)让儿童在步行可达范围内找到可游戏、可参与、安全舒适且有趣的活动场所,在保障安全底线的基础上兼顾冒险探索需求;(4)让儿童在可及范围使用符合自己身体尺度的直饮水、座椅、标识标牌、厕所等设施。
3.1.4 适应构建弹性建设框架需求,衔接理念与具体实施
从已有研究和实践经验来看,对于儿童友好的理念已经形成普遍共识,在局部和细节中如何具体体现儿童友好也已经有了相对成熟的方法。然而从理念到形成具体实施方案之间缺少一个衔接过渡的环节,即为局部建设提供总体布局上的依据。目前由于还没有成熟的儿童友好城市滨水公共空间建设内容体系和空间布局方法的规范指引,建设决策者、设计师和社会公众需要一个可讨论的、弹性的建设框架,一方面为近期建设决策提供指导,另一方面为后续动态调整留有余地。
3.2 网络化布局的建设内容体系
提供基本服务和游戏娱乐空间,让儿童接触自然和安全出行,是儿童友好城市滨水公共空间建设的基本内容。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发布的《儿童友好型城市规划手册》(2019年)绘制了一张“城市孩童经历的空间和尺度图” [22]28,图示了儿童视角下城市的8个要素,即:教育、健康、玩耍和娱乐、社会支持、绿地、交通、食物、废弃物。基于已有研究启示,借鉴国际文献,结合中国特色以及对上海“一江一河”的认识,提出以下8个建设体系和初步建立的各项内容。
(1)教育:在公共空间中开展有别于学校的教育内容,包括素质拓展、技能培训、社会实践、艺术熏陶、知识讲座、亲子阅读、爱国主义教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公共安全体验等。
(2)健康:在公共空间中提供临时应急救护设施,布局类似健康体检中心等公益性设施。
(3)玩耍和娱乐:提供面向低龄儿童活动需求的游乐场、面向中高年龄段儿童的运动设施,以及舞蹈、瑜伽等特别运动类型的设施。
(4)社会支持:为低龄儿童提供托管照料服务,为儿童参与公共空间建设提供空间场所,以及起到基础支撑作用的组织运营体系。
(5)自然:让儿童在公共空间中接触真正的大自然,主要包括公园绿地和自然水域,其中公园绿地中应提供面向儿童活动的自然空间。
(6)出行:各种类型的交通出行通道,包括步行道、跑步道、骑行道和探索道等,还可以提供专门针对儿童的共享单车。
(7)水和食物:按照合理的服务半径提供直饮水,让儿童和家长能够在公共空间中饮用干净且免费的水,另外还应提供售卖点和儿童进餐设施。
(8)配套:主要指垃圾回收设施和儿童如厕设施,尤其需注重儿童厕所的配置。
需指出的是,在8个体系中的每个子项包含的具体建设内容是开放性的,即可以结合实际建设需求进行灵活调整。每项均考虑不同年龄段儿童的需求,做到全覆盖(见图1)。
3.3 网络化布局的空间组织方法
3.3.1 构建儿童友好活动圈
如何消解滨水空间尺度,让儿童在可及的活动范围内使用所需的活动空间和服务设施,是落实网络化空间布局的重要研究内容。参照社区生活圈的组织模式,本文提出通過构建“儿童友好活动圈”在空间上成体系地组织儿童友好城市滨水公共空间建设内容,既考虑不同年龄段儿童生理活动半径的差异,又兼顾其共置需求。具体布局模式为以900 m为一个完整活动圈,包含300 m、600 m、900 m等3个层次,数值表示的均为直径距离,实际布局允许一定幅度的增减。
(1)300 m活动圈层次:按照儿童步行5 min左右(即活动半径150 m左右)可达范围进行划定,是最小的儿童活动空间单元,也是儿童在大尺度滨水空间中建立熟悉感的空间依托。在游戏活动空间的布局上,要求至少能够满足两个年龄段的儿童活动需求,为不同年龄段共置活动提供条件。可依托的空间包括硬质场地、绿地公园、生态湿地、可利用的现状建筑等,可综合采用儿童专用活动空间、分时段共享空间、完全共享空间等不同形式进行灵活组织。
(2)600 m活动圈层次:按照儿童步行10 min左右(即活动半径300 m左右)可达范围进行划定,空间布局要求能够满足全年龄段儿童的活动需求。该层次是基本服务设施布局的空间单元,主要布局儿童厕所、直饮水、售卖点、儿童进餐、垃圾回收等常用设施。服务设施的布局较大程度上需要依托滨水空间本身所具备的服务驿站、公共厕所、可利用的保留建筑等空间,部分直饮水、售卖点、垃圾回收等可依托绿地和硬质场地植入。
(3)900 m活动圈层次:按照儿童步行15 min左右(即活动半径450 m左右)可达范围进行划定。该层次是应急救护站、托管照料等非常用服务设施布局的空间单元。为保障安全底线,1个900 m活动圈内配置1个应急救护站是硬性要求,托管照料则属于可选项。可依托的空间主要是滨水空间服务驿站和可利用的保留建筑。
以上是儿童友好滨水公共空间布局的一种可能模式。若干个紧密相连或有一定隔断的900 m活动圈构成一段相对完整的滨水公共空间。此外,还需考虑儿童参与和组织运营等服务设施,以及面向城市甚至是全国和国际儿童的更高等级服务设施的布局。
3.3.2 组织安全无障碍游线路径线性路径
串联是形成网络化空间布局的重要支撑条件。基于儿童活动圈布局,进一步考虑符合儿童需求的安全无障碍游线路径的组织模式,总体上分为300 m活动圈内部与300 m活动圈之间两个层次。
(1)300 m活动圈内部:设置儿童特色路径,基本实现儿童在不同活动点之间自由通行,尽量避免被成人跑步和骑行所干扰。一方面,在空间组织上避免一个年龄段所需的活动空间跨越主要慢行通道布局;另一方面,通过标识标牌提醒成人注意前方为儿童活动区,注意避让。
(2)300 m活动圈之间:主要依托既有滨水慢行通道,儿童可以自由选择不同方式安全通行,重点考虑大龄儿童自主步行或骑行以及家庭通行的安全保障和无障碍。一方面,通过标线提示儿童不要靠近危险区域;另一方面,通过划线或地面标识加强儿童通行安全,提示成人注意儿童,在交叉口通过凸显斑马线提示儿童安全过街(见图2)。
4 杨浦滨江儿童友好空间布局构想
4.1 杨浦滨江特色与儿童友好空间基础
杨浦滨江位于黄浦江岸线东端,拥有长15.5 km的岸线,是上海浦西中心城区最长岸线,目前已贯通开放5.5 km,西起杨树浦路秦皇岛路渡口,东至杨树浦电厂。
现状已有零星分布的儿童友好设施与空间,包括:卡其乐园、篮球场、排球场、旱冰场等直接面向儿童的游戏和体育活动设施;朗朗音乐世界为植入儿童艺术熏陶功能提供空间;以黄浦江本身以及共生构架与生态水塘为代表的生态空间为儿童提供接触自然、观察自然的机会;规划在建的大桥公园在方案设计中已经专门针对儿童群体设置音乐广场、亲子剧场、探险乐园、儿童种植园等儿童活动空间;沿线分布的党群服务驿站以及人民城市建设展示馆为布局儿童服务设施提供重要载体;杨树浦电厂、皂梦空间、世界技能博物馆、上海自来水科技馆、毛麻仓库等保留下来的工业遗存为儿童友好理念的融入提供丰富的载体。
杨浦滨江最突出的特色是其在滨江贯通开放中实现百年工业传承的场所复兴,完成从生产岸线向生活岸线的迭代,历史上的“中国近代工业文明长廊”转变为世界级城市滨水公共空间[23],同时它也是人民城市重要理念的首发地(见图3)。
4.2 凸显杨浦滨江特色的建设内容体系
充分利用工业遗产、人民城市理念首发地、自然生态、滨江绿道等特色资源,构建凸显杨浦滨江特色的建设内容体系。
(1)活态传承工业遗产,在教育方面强调素质拓展和技能培训,为培养下一代工程师提供相对于书本更加生动的学习场景,如世界技能博物馆、上海自来水科技馆、皂梦空间等。结合朗朗音乐世界,在以毛麻仓库为代表的工业遗产中植入更多关于音乐等艺术熏陶的教育内容,培养儿童的审美与鉴赏能力。
(2)以杨浦滨江人民城市建设展示馆和党群服务驿站为空间载体,用讲故事、沙画绘制、电影等形式向儿童讲述工业杨浦的发展史、上海的城市发展史和红色革命史等,凸显爱国主义教育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
(3)践行人民城市重要理念,建设人人共建、共享的城市,加强儿童参与,建立完善的儿童参与组织机制,让儿童真正参与到杨浦滨江儿童友好公共空间的建设中来。
(4)利用百草园、雨水花园驿站、候鸟观察区、共生构架与生态水塘以及待建的大桥公园等自然生态空间,让儿童观察自然、接触自然和感受自然。
(5)依托滨江贯通开放的慢行网络,利用滨江绿道、水厂栈桥设置儿童特色出行的骑行道和探索道,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提升儿童出行的趣味性(见图4)。
4.3 在建成环境中植入儿童友好空间网络
将长5.5 km的滨江空间划分为4个900 m级别的儿童友好活动圈,并结合资源禀赋的差异,分别赋予自然与教育、艺术与技能、科普与教育、运动与娱乐等不同特色。基于儿童友好活动圈组织布局的具体建设内容,合理分布服务设施,以及组织安全无障碍游线路径,最终形成儿童友好空间网络。将其绘制成杨浦滨江儿童友好公共空间建设一张图,同时也是一张儿童友好公共空间的认知地图(见图5)。
4.4 建立傳导至“项目节点”的实施模式
杨浦滨江公共空间的建设完善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并且呈现出分“项目节点”进行建设的典型特征,因此有必要将儿童友好空间布局方法进一步传导至具体项目节点,并提出相关要求。初步设想的传导要求内容包括:需建设的服务设施,以及在运营内容上考虑儿童需求。
以最西端的自然与教育特色儿童友好活动圈为例,对于秦皇岛路渡口驿站,需增设儿童卫生间,在运营内容上应强调讲述红色故事,嵌入爱国主义教育;对于百草园,需结合儿童需求进行针对性改造,嵌入儿童植物科普;对于毛麻仓库,需增设儿童卫生间,在运营内容上需植入与儿童艺术培养相关的教育内容;对于古船博物馆,需增设儿童友好服务站,包含临时托管、应急救护站、儿童卫生间、饮水点等设施,运营内容上强调儿童技能培养;对于跑步者驿站,需增设儿童卫生间,运营内容上为儿童提供运动相关知识教育(见图6-图7)。
5 结语
杨浦滨江最终将实现從零星分布到建立全面的建设内容体系和网络化的儿童友好空间布局,为所有年龄段的儿童提供步行可达的游戏和活动场所。在该布局模式下,具体植入的活动内容可以在保证活动圈布局的基本规则不被破坏的前提下,结合儿童参与提出的想法进行灵活调整。
需要指出的是,本文所研究的杨浦滨江儿童友好公共空间布局尚处于初期探索阶段,旨在为滨江建设主管单位、政府决策者、各相关部门、各项目节点的建设运营单位、建筑景观等不同专业的设计师、居民和儿童提供一个可讨论的布局框架。另外,杨浦滨江儿童友好公共空间的前期探索研究主要由杨浦区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办公室牵头推动,但其职权范围并不包括物质空间建设,因而总体上缺乏向具体实施层面传导的清晰路径。因此,从布局研究到融入滨江建设整体规划方案,再到有效传导至各个项目节点,还需要更多研究工作和制度建设予以保障。
(感谢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总规划师周俭教授、雄安研究院副院长付朝伟、规划师吕颖对本文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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