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时代课程思政的技术嵌入与价值审思

2023-12-20 15:03胡华
理论导刊 2023年11期
关键词:育人思政智能

胡华

(广东石油化工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茂名 525000)

当今社会,智能技术的勃兴发展不仅广泛嵌入人们生产生活的诸多领域,也对人们的思维惯习与价值选择产生了深刻影响,甚或以颠覆式改造、创新重塑了人们的认知世界。课程思政作为学校教学改革尤其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重要载体,蕴含着德才统一的育人价值观。但对智能技术的过度依赖甚或崇拜,使课程思政在智能技术驱动的智能时代面临前所未有的育人“危机”,如何直面危机、化解风险,是智能时代课程思政必须妥善回应的重要命题。为此,需要在智能技术嵌入课程思政建设的过程中,厘清课程思政与智能技术的内在关系,彰显智能时代课程思政的育人价值,推动课程思政对主体“灵动的整全生命,丰盈的精神世界”[1]的有效培育。这不仅是智能时代课程思政守正创新的理论诉求,也是实现全员全程全方位育人的实践要求。

一、智能技术嵌入课程思政:智能技术的勃发与课程思政的式微

课程思政作为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重要举措,是基于课程并在课程教学过程中开展知识传授、能力培养与价值塑造的育人实践。自课程作为相对独立的研究领域以来,如何提升课程的有效性和针对性就成为教育者持之以恒追求的目标。智能时代,课程思政的理论研究与实践探索似乎呈现出被智能技术裹挟的发展趋势,这使得课程思政与智能技术之间看似形影相随实则貌合神离。由此,在智能技术嵌入课程思政的过程中,深入考察智能技术“受宠”与课程思政“式微”的失衡关系,是把握智能时代课程思政育人价值的重要前提。

(一)技术崇拜:智能技术的“受宠”样态

以强算力、算法推荐、大数据分析等为典型特征的智能技术虽反映了现代技术的发展,但这并不代表既往没有技术,也不代表既往技术未对课程建设产生影响。在一定意义上,无论是专业课程还是思政课程,都离不开特定历史条件下特定技术的支撑,否则,课程内容就难以存留,课程发展也无法实现。所以,智能技术与各类课程的交织互动呈现着课程建设的历史、当下和未来。考察技术之于课程建设的作用,不只为明晰课程研究中的技术定位,也为更好展现技术包括智能技术在课程思政建设中的价值实现。

课程思政是对思想政治教育守正创新发展要求的时代回应,其实质不在于增设一门课程或活动,而是以各门课程为基本载体,将思政元素深度融入课程教学,实现“润物细无声”的育人效果。为增强育人效果,适当运用技术辅助课程教学是十分必要的。但过度的技术泛化、工具理性思维也会侵蚀思想政治教育生态。在这一生态场域中,技术已不满足作为课程思政“代具”手段的样态呈现,似有凌驾于“现实中的人”的主体性之上,使其“沦为技术的附庸”[2]之势。其一,过分夸大智能技术的现实效用。在课程思政建设中,部分教师在遇到课程内容呈现方式、过程评价效果等建设难题时,往往会有嵌入智能技术就可迎刃而解的误解,这事实上就夸大了智能技术之于课程思政建设的功效,甚或使课程思政建设成为智能技术运用的“试验基地”。其二,过度扩展智能技术的运用边界。智能技术嵌入课程思政建设固然可以丰富育人资源、优化育人方式,但其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并未因智能技术的深度嵌入而发生根本改变,因而那种认为缺少智能技术嵌入的课程思政即是有缺陷或是不符合育人目标的课程思政的看法需要警惕,这种看法可能导致智能技术在课程思政建设中的过度扩展,以至于诱发技术崇拜的偏误行为。其三,过于信任智能技术的结果呈现。以大数据、算力、算法为典型特征的智能技术,在嵌入课程思政的过程中,变革了既往课程思政的评价样态,从结果性评价向生成性评价的转换使智能化评价方式优势明显。但课程思政的育人对象始终是现实的人,其评价对象也是如此。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当智能技术抓取、整理、分析课程思政育人过程中形成的海量数据时,其评价的数据是为优化课程思政建设而应重点关注的信息内容还是仅“测量能够轻易测量且容易评估的东西?”[3]如果是后者,那就可能导致智能技术在课程思政中的过度“受宠”,而这一状态并不能确保课程思政建设的质量提升。总之,无论是过分夸大智能技术的现实功效、过度扩展智能技术的运用边界,还是过于相信智能技术的结果呈现,对指向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课程思政来说,都是一场形而上学的“思维历险”而非立足现实的“实践旅程”。

(二)课程失势:课程思政的“式微”危机

学界在理论求索与实践过程中,逐渐明确了课程思政的基本内涵、主要议题与建设进路,并得到了思政课教师、专业课教师的广泛响应。但随着理论研究命题的日益深入与育人实践过程的日趋细化,课程思政在内容创设、形式优化、质量评价等方面还有不尽如人意之处。其中的原因既同问题本身的复杂性有关,也同教育者的思维观念(如工具化思维)有关。如一些教育者简单认为引入信息技术尤其是智能技术,在育人方法、育人手段、育人环境上持续丰富、拓展和优化,就可有效破解上述建设难题。于是,原本只是辅助教育者开展课程思政的“代具”技术越发吸人眼球,各门专业课程及其思政元素挖掘反而呈现出被边缘化的倒置倾向。在对智能技术“千呼万唤”的过程中,课程思政貌似只处于“随时待命”的被动状态。久而久之,课程思政蕴含的专业知识与思政元素将可能在智能技术的过度渲染下被消解甚或遮蔽。

在智能技术勃兴发展并广泛嵌入高校人才培养领域的大背景下,完全拒斥智能技术或者对智能技术熟视无睹的想法或做法都是错误的。既如此,教育者应当怎样科学看待智能技术嵌入课程思政这一情形呢?如果智能技术强大到可以“任意摆布”或“随意裹挟”课程思政的地步,那么课程思政借助智能技术深化发展就可能陷入歧途,走向式微的失势境地。这种失势具体表现为:其一,人与课程的关系疏离。在课程思政视域中,不论是专业课程还是思政课程,二者都是围绕“现实的人”而紧密展开的,即各类课程教育教学必须以人为本。但当智能技术的广泛嵌入引发课程思政育人方式、育人手段、育人环境的深度变革时,事实上其却在潜移默化地解构着课程思政的原初样态。作为“现实的人”的师生身处智能技术深刻影响的立体化育人方式、拓展的多样化育人手段以及营造的多样化环境之中,原本的“师—生”关系拓展为“师—生—技”关系,智能技术的“强势加入”,在一定程度上疏离了师生之间的关系,导致师生在课程思政语境中面临被矮化甚至被异化的潜在风险。其二,课程思政的育人目标偏离。现实地看,立德树人作为课程思政的育人目标,不仅直面课程思政“怎样培养人”所需完成的任务,也在“培养什么样的人”与“为谁培养人”之间架构了桥梁,并使二者共同贯通于课程思政育人目标之中。智能技术的广泛嵌入,使课程思政在海量育人资源抓取、多样育人方式优化、立体育人环境渲染等方面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技术催动和智能支撑。智能技术带来的便利看似强化了课程思政的易控性、可操性,但是否在“立德”和“树人”两个维度真正契合学生的学习需求和情感困惑仍需审慎考察,毕竟一串串的代码或冷冰冰的数据始终无法代替师生之间的真切交流和情感沟通。其三,课程思政的育人价值消解。课程思政的育人价值起始于专业知识的真切传授,但并不局限于此。而是通过知识传授引导并基于思想启迪、价值引领、道德熏陶、真理感悟帮助学生感受理论之美、道理之真、生命之善、成长之意。当智能技术过度嵌入课程思政时,就有可能遮蔽课程思政应有的育人价值。当课程思政演变成信息代码或数字游戏,课程思政原本具有的实现精神成长与生命丰盈的内在价值也就难以彰显了。因而智能技术在课程思政中的过度嵌入,极有可能导致课程思政的价值式微。审慎对待这一问题,才能更好地实现以智能技术助力课程思政建设进而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育人价值。

(三)技课相联:课程思政与智能技术的深度互动

从构词学角度看,技术是一个符合概念,“技”指“技艺”,“术”为方法,二者共同指向人们实践活动的工具方法与技艺要素构成的系统。以大数据、算力、算法为要素构成的智能技术,“成为社会生产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工具和手段”[4],深刻变革着人们的生产生活与交往方式。对智能技术的全面考察与有效运用成为推动课程思政建设的现实选择。现实地看,伴随智能技术在课程思政领域的广泛嵌入,二者之间的深度互动已成必然。深度互动意味着通过以智化人、以智助人、以智育人,强化以课程思政数据为驱动,尤其是要对局域网、广域网的课程思政相关数据资源展开全面分析,探寻数据资源之间的内在关联及其规律性,及时适应学生的学习需求以优化教育教学方式方法,丰富和完善教育教学内容精准投放的供给机制,增强课程思政中对学生知情意行的全方位感知与多维度满足,促进课程思政数据资源的多渠道集成、育人活动的多场景可视、知识讲授的多线程贯通等精准化、立体化运行,“建构并实现多要素耦合的系统性数据育人模式,以便强信心、暖人心、筑同心”[5]。

理想状态的预设与复杂的社会现实之间总会存在一定差距。现实地看,智能技术在课程思政建设中具有提升资源获取效率、优化教育教学流程、降低成本(代替工作人员)或量化产出内容等作用。但同其他育人领域一样,这并非课程思政内部的必然创新,主要是外部的开发商和供应商推动的结果。这一情形可能诱发课程思政与智能技术的张力矛盾。为此,教育者、研究者必须审慎看待课程思政与智能技术之间究竟存在何种关系这一具有前提性反思的重要问题。基于对这一问题的思考,形成了运用智能技术改造课程思政、固守课程思政既有边界、智能技术深度嵌入课程思政等三类观点。这三类观点代表着智能技术主导观、课程思政主导观、“智能技术+课程思政”共生观(简称技课共生观)等三种主张。综观这三种主张,各有其立论基础,这是考察课程思政与智能技术之间关系的前提性问题。在智能技术推动“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任务、环境发生了重大转变”[6]的背景下,忽略智能技术和课程思政之间的关系或弃绝智能技术的功能发挥并非明智之举。确证智能技术勃兴发展的客观现实并有效发挥其高效便捷功能,应成为深刻把握课程思政与智能技术内在关系的前提性共识。正如雅斯贝尔斯所说,“抨击技术化并无益处。我们需要的是超越它”[7]。“超越”不是弃之不顾,而是拾阶而上。应通过形塑课程思政与智能技术同向同行的关系、科学规约智能技术的育人应用边界、有效矫正课程思政的技术偏误,精准研判智能技术作用课程思政的内在尺度以及课程思政接纳智能技术的外在限度,使课程思政在“悦纳”智能技术的过程中不断提升整体建设质量,充分展示智能技术在课程思政建设中的嵌入功效,使智能技术和课程思政在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中各司其职、相互促进。

二、技术何以影响课程思政:智能技术的应用尺度及其有效锁定

当前,基于大数据分析、算法推荐、强大算力的智能技术不仅改变了课程思政的空间环境,也改变了课程思政的存在样态。教育者应充分认识智能技术的应用尺度,避免课程思政被动接受智能技术“改造”或“驱使”的情形出现。尺度意为特定事物的阀限与规约,是确证特定事物科学性、有效性的基本前提。超过、不及、适恰构成了尺度的三种样态。如果说超过、不及表征着特定事物的不合理尺度,并制约其功能发挥与价值彰显,那么,适恰作为特定事物的合理尺度,则有利于功能发挥与价值彰显。为此,需要明确智能技术的应用尺度,锁定课程思政建设中智能技术的精准坐标。

(一)智能技术之“技”的内在尺度

从词源学角度看,“技,巧也。从手,从支”[8]。智能技术之“技”指向工具、方法,其内在尺度体现为特定工具、方法以适恰方式存在并确保特定事物的功能发挥与价值彰显。适恰地把握特定事物的内在尺度就构成了技术运用在内的人之主体行为的现实选择。同智能技术的实际运用相比,其内在尺度具有内生性并建构了智能技术功能发挥与价值彰显的前提条件。由此,智能技术之“技”应立足于自身合理存在、功能发挥与价值彰显的内在尺度。

立足于智能技术之“技”的内在尺度考察课程思政与智能技术之间的关系,应重点关注如下三方面的基本问题:其一,智能技术自身的科学性。“技术的本质是真”[9],科学性作为智能技术的重要属性之一,是智能技术应用区别于艺术创作领域的重要标志。在智能技术深度嵌入课程思政的过程中,如果过度推崇或迷恋智能技术,就可能被智能技术牵绊甚至操控,导致人之主体性的“空场”和“缺席”。而缺失了人之主体性充分参与的大数据分析、算法推荐等智能技术的科学性是否经得起实践检验并在课程思政建设中得到广泛应用,仍需持续关注和冷静思考。这也是规避教育教学不确定性、智能技术依赖性等风险必须考量的重要因素。其二,智能技术功能的实效性。当智能技术深度嵌入课程思政时,基于强大算力、精准推荐、大数据分析的智能技术,优化了课程思政的呈现样态,丰富了课程思政的评价方式,拓展了课程思政的育人场域。但这些技术优势如何转化为技术效能,并提升课程思政的质量与水平,仍鲜见令人信服的证据材料与研究成果。其三,智能技术结果的可评价性。智能技术在深度嵌入课程思政的过程中,必须警惕“无技术不课程”“无技术不思政”的片面论调。作为智能技术关键要素的大数据能否真正建构全模态能力画像的评价账本姑且不论,单就课程思政质量评价来说,就是一项关涉人的思维方式、学习需求、情感沟通的复杂问题,这些复杂问题能否借助数据逻辑充分阐释并达致预期评价目标仍难下定论。总之,智能技术还处于不断改进与持续发展之中,其在嵌入课程思政过程中也会有磨合阶段,因而课程思政中智能技术运用的留白、调试、优化、评价及反馈等,都应以契合课程思政的功能展现及实效发挥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对上述三个基本问题的分析为把握智能技术赋能课程思政的内在尺度提供了深思视角,也为拓展智能技术的应用场景提供了方向遵循。当然,探究智能技术之“技”的内在尺度并非一种苛责,而是基于这样一种反思性探讨,清晰厘定智能技术的应用边界,从而更好地服务于课程思政的创新发展。

(二)智能技术之“术”的外在尺度

智能技术之“术”的外在尺度是指智能技术在运用过程中的规范、标准等,即词源学上的“术,邑中道也”[10]。现实地看,智能技术必须在面向社会实践的具体运用中发挥其真正效能,但在社会实践的应用过程中,技术总会受到各种因素制约。这些因素既是描述智能技术外在尺度的中介,在一定意义上也构成了智能技术的外在尺度。从客观因素看,智能技术生成于特定时空场域,当其深度嵌入课程思政时,仍受制于特定时空场域的规定性,这使得智能技术运用呈现出相对稳定性的状态;从主观因素看,智能技术的创设与运用不仅包括技术开发者,也包括技术应用者,工程师、教师在课程思政领域所持立场、专业背景的不同会使智能技术运用呈现出可变性的特征。

由此,研判智能技术的外在尺度必须重点关注技术运用者的专业素养问题,使其以正确的价值立场在课程思政实践中审慎对待数据分析、算力运用以及算法决策。正如安德鲁·芬伯格所说,“技术面向现实的倾向的特点是如何与技术在社会世界中的实现结合起来的”[11]。在课程思政视域下考察智能技术之“术”的外在尺度,就是研判智能技术在与课程思政相互联系、彼此作用的结合中,人之主体性的发挥程度及其如何推动智能技术外在尺度的价值实现。为此,应把握好三方面的基本问题:其一,智能技术运用的彼此兼容性。在智能技术的运用过程中,不同的智能技术因生成机理与运行逻辑的不同可能会出现“不兼容”情形,功能的抵牾往往会弱化智能技术的运用效果。因而在智能技术嵌入课程思政的过程中,不应过度强调大数据分析、算法推荐等智能技术的叠加效应,数量的加和并不必然带来质量的倍增,反而会因为过于追求智能技术的“多管齐下”而引发运用过程中的效能耗散问题。其二,智能技术运用的伦理规范性。智能技术的“双刃剑”效应始终与自身发展相伴同行。当其嵌入课程思政领域,这一效应并未消失。课程思政的根本任务在于立德树人,这内在规定了“智能技术+课程思政”的规范立场。而当人之主体性与物之工具性同时出现时,必然会引发伦理规范问题。譬如,智能技术运用是否展现了课程思政育人目标的人本定位、是否深化了课程思政实施过程中人的情感陶冶与价值观塑造、是否融入了课程思政质量评价对学生全面发展的观照等,这些都是智能技术嵌入课程思政领域必须关注的伦理规范问题。其三,智能技术应用的价值延展性。数据、算法构成了智能技术应用的核心要素。由于学生专业背景的差异性、学习需求的多样性、思维方式的多变性以及行为动机的难测性,基于课程思政而生的各类数据可能出现“数据洼地”“数据噪音”等失真情形,使作为智能技术“质料”的数据及其有效应用存在必要限度并影响课程思政精度与效度。无独有偶,算法基于功利性需求,往往“会倾向于选择适用简单且能达到利益最大化的程序”[12],当达致高度化自动匹配状态且教育者难以有效把握并实施干预时,往往会产生如“信息茧房”“过滤气泡”等算法黑箱,形成价值固化或拒斥效应,加大课程思政价值引领的难度与风险。

(三)智能技术之“技”与“术”的同向同行

智能技术的运用过程不仅呈现为现实虚拟化与虚拟现实化的互动育人样态,也“呈现为基于现实变革而产生的新范式”[13]。智能技术之“技”的内在尺度规约着智能技术自身的应用边界以及有待拓新的空间,智能技术之“术”的外在尺度展现着智能技术运用中的各类制约因素以及有待破解的难题。辩证看待智能技术的双重尺度,是统合智能技术之“技”与“术”同向同行的现实要求。因为“不管技术如何进步,它永远都是为人服务,不能反其道而行之”[14]。智能时代的到来,意味着智能技术作为一种工具手段或方法载体方式助力社会发展和进步,但智能技术依循科技发展规律与资本主导逻辑,如果不加控制和引导,就可能将“智能技术+课程思政”引入危险境地,因而明晰智能技术在课程思政领域的坐标定位,构成了智能技术助力课程思政建设的重要鹄的。

厘清课程思政建设中智能技术的双重尺度,目的在于锁定智能技术在课程思政中所处的坐标,进而明晰智能技术的嵌入限度,规避智能技术的滥用风险,充分发挥其在智慧课堂、云端实践、信息传导、资源推荐、数据识别、精准画像、过程评价等方面的辅助作用。为此,要把握好三个基本问题:其一,智能技术的价值立场问题。智能技术的深度嵌入是为了更好地满足学生的学习需要,这是智能技术嵌入课程思政的根本价值立场。这一价值立场要求智能技术紧贴课程思政育人目标,基于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使命,“致力于人文关怀的培育和自我审视的开启”[15],避免在课程思政建设过程中因教育者对智能技术的过度推崇而将教育教学内容异化为冰冷无感的数据代码或数字程序。其二,智能技术的功能发挥问题。智能技术的勃兴发展,促进了其功能发挥。但功能发挥不能偏离价值立场,这一点在智能技术嵌入课程思政建设中尤为重要。为此,应明确“智能技术+课程思政”的发展方向,提升其数据效能,夯实其算法基础,优化其话语表达,在“人—技—课”的构成性关系中坚守课程思政的价值立场,倡导“一种超越‘术’而培养‘道’的教育”[16],推动知识传授和价值引领、功能发挥的有机结合,使人、智能技术与课程思政并存同向。其三,智能技术的实操应用问题。无论是课程思政建设,还是智能技术发展,抑或是二者之间的有效融合,都处于深化推进阶段。一味强调智能技术的强大功能与便捷应用并不必然使课程思政建设质量得到整体提升。缺乏人文关怀的技术应用往往只是一种“无灵魂”的技术实操训练。有效避免这一情形,需要融入人机交互的人文向度,即“以人文性关怀为基础、以与万物和谐共生为原则、适度应用和适时拒绝人工智能”[17]。不仅注重智能技术的实操应用,更强调发挥人文手段涵育情感培育的独特优势,基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弘扬、主流意识形态教育等手段推动人文精神与智能技术的“双向奔赴”,调试情感技术的逆向发展,提升智能技术嵌入课程思政的情感温度,从而在明确智能技术的价值立场、功能发挥、实操应用的基础上,推动智能技术在课程思政建设中的合理“放置”与精准“归位”,并引导学生在课程思政教育教学过程中“辨明大是大非、真假黑白”[18]。

三、课程思政何以面向智能技术:课程思政的内涵厘定与价值开显

恩格斯指出:“只要进一步发挥我们的唯物主义论点,并且把它应用于现时代,一个强大的、一切时代中最强大革命远景就会立即展现在我们面前。”[19]近年来,在学科共同体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中,课程思政建设实现了长远发展。但随着智能技术的广泛嵌入与迭代升级,部分教育者在应接不暇的新兴技术以及疲于应付的技术运用中忽略了技为人用的价值原则,偏离了立德树人的育人目标,以致于智能技术与课程思政之间出现了本末倒置现象。一个新的问题随之出现:究竟是“智能技术的课程思政”还是“课程思政的技术智能”?立足现实,辩证看待这一兼具理论和实践双重意涵的重要问题,有利于深入助推“智能技术+课程思政”的创新发展。

(一)课程思政之“课”的本体追问

美国学者古德莱德将“课程”划分为“理想的课程、正式的课程、领悟的课程、运作的课程、经验的课程”[20]五个类型,在一定程度上规范了不同类型课程之间的本体内涵,使课程研究超越了学科归属的范式纷争,而更聚焦于课程本来面貌的层次化探讨,力求达致对“课程”本体追问的前提性共识。在上述五个类型的课程划分中,“理想的课程”“正式的课程”大都处于静态阶段,可称为“静态课程”;“领悟的课程”“运作的课程”“经验的课程”逐步转向动态实践,可称为“动态课程”。为加强智能时代基于智能技术嵌入的课程思政建设,可从静态和动态两个维度考察课程思政之“课”的基本内涵。从词源学角度看,“课程”一词可作名词与动词,分别指代“跑道”与“奔跑”,名词意义上的“跑道”与“静态课程”内涵相仿,可作为课程思政之“课”的指称。

对课程思政之“课”的本体追问,意在考察课程的本质问题,即无论外部环境如何变迁,作为理想的课程与正式的课程的根本何在。回答好这一问题,课程思政建设才不会被智能技术规约或钳制,并充分展现课程思政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由此,教育者需要把握好三方面的基本问题:其一,探究课程“是何”的事实问题。智能时代的课程思政建设,终究还是要依托于各类课程,无论是静态意义上的课程,还是课程静态维度的目标和内容,无论是专业课程、通识课程,还是思政课程、自然科学课程,都必须经过专家的反复论证和综合评价,并以课程大纲、授课计划、课程标准和教材开发等呈现出来,这表明课程有其严格规定与明确要求而非可以主观臆断或任意创设的产物。如果以智能技术的广泛嵌入任意改造课程,就可能导致课程思政难以承载铸魂育人的应有功能并弱化课程自身的规范性和严肃性。其二,厘清课程“为何”的价值问题。立德树人是课程思政的根本任务,而育人首在铸魂,铸魂是高校所有课程育人的价值本源。从静态层面的课程角度看,铸魂育人就是“思政教育本质核心内涵的准确表达”[21],也是思政课程和其他各类课程最大的价值本源追求。所以,有助于彰显和深化铸魂育人的课程思政育人目标的智能技术,才是应当广泛嵌入并大力推广的教育教学技术。其三,明晰课程“如何”的方法问题。智能技术在嵌入课程思政的过程中,引发了课程教材开发的数字化转向与课程教学方式的多样化呈现。智能技术与静态课程的有机结合,有助于创设良好的课程教学操作界面、实现课程教材技术与知识的深度耦合。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既有课程教学方式、教育体系的拒斥,更不代表智能技术可以主导各类课程的育人目标与建设方向。所以,对课程思政之“课”的本体追问旨在从静态层面把握课程“是何”“为何”以及“如何”的基本问题,为智能时代的课程思政建设提供现实意义层面的认知导向。

(二)课程思政之“程”的发展需要

从动态课程角度看,课程思政之“课程”蕴含着“奔跑”的基本内涵。把握课程思政中的课程问题,同“领悟的课程、运作的课程、经验的课程”具有内在契合性。从智能技术嵌入课程思政的实际情况看,静态课程生成并运行后,智能技术对课程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动态的课程实施与课程评价过程中。要把握好课程思政与智能技术的关系问题,需要教育者围绕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将重点放在课程实施与课程评价中的智能技术嵌入及其可能引发的各种风险问题上,以期实现课程思政之“程”智能生态的不断优化,这构成了课程思政之“程”的发展需要问题。

课程建设是一项兼具复杂性与动态性的系统工程,可以从多个维度、视角加以展开。本文重点探讨普遍性意义上智能技术嵌入课程思政之“程”的建设问题,并基于领悟、运作和经验三个方面加以展开。其一,领悟的课程与教育者的技术素养。在智能技术广泛嵌入课程建设的背景下,教育者如何理解课程与智能技术之间的关系及其由此引发的课程形态变化问题,决定着教育者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有效运用智能技术并切实推动课程思政建设,这对智能时代教育者的智能素养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譬如,教育者教学行为的活动轨迹追踪、思想动态捕捉、校园舆情处置、育人平台调试、教学资源监管、决策系统支持、教育效果评价、反馈信息呈现等,都与教育者的智能素养和胜任力密切相关,因而提升教育者的智能素养已成为智能时代教育者领悟课程内涵的现实要求。其二,运作的课程与智能技术的功能发挥。在智能技术嵌入课程实施的过程中,课程资源承载与配置的流程重置,重构了课程资源的分布样态,优化了课程资源的多样呈现方式、互动共享平台,并因之重塑了智能技术同教育者及受教育者之间教与学的互动场景。为此,教育者应充分利用智能技术的强大功能优势,推动课程资源的有效配置、提升教育教学内容供给的权威性、智能技术嵌入过程的适恰性以及育人效果评价的科学性等。这表明智能技术嵌入课程思政建设,不仅是 “帮助受教育者解决个体的态度、言行的集合”[22],也是为了构建智能技术强力支撑、育人机制有效运转、教学资源充分共享的“学习共同体”。其三,经验的课程与学生的智能技术接受效能。“教育规律揭示,学生的参与度与课堂教学的质量成正比。”[23]课程实施有赖于学生的全面参与,因而课堂教学中的智能技术必须强调与学生学习需求、生活经验与发展潜能的有机关联,减少因技术运用而增加学生的认知负担。为此,应以动态课程观为引领,使智能技术合理嵌入课程领悟、课程运作全过程,并以教育者智能素养的提升确保课程推动学生知识经验的不断增长、价值观念的持续形塑,持续增强课程思政之“程”的发展效能。这表明,课程思政绝非教育者孤芳自赏的“独角戏”,而是以教育者为主导、以学生为主体的教学相长的育人过程。

(三)课程思政之“思政”的价值重申

从动态和静态有机结合的课程角度看,课程思政建设的根本任务在于立德树人。能否有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以推动学生的全面发展,不仅是课程思政深化发展的内在动力,也是课程思政守正创新的时代使命。正如有研究者指出的,“技术价值只能是技术对人的价值,只能是相对于人的益处和害处而言”[24]。无论课程思政的内外部环境如何变化,都必须着眼于“现实中的个人”[25]这一逻辑基点,围绕“思政”育人的理论与实践来开展课程思政建设,以确保课程思政始终围绕立德树人这一育人目标。在智能技术深度嵌入课程思政的语境中,“思政”是课程思政的落脚点和主基调,课程思政要借助智能技术实现质量提升,并避免被动接受智能技术改造使其成为评价课程思政建设有效性的首要标准,必须将“思政”贯穿其中。同思政课程中的“思政”教育不同,课程思政中的“思政”强调的是知识育人。而要展现课程思政的“知识育人”内涵,需以知识传授为内核、以能力培育为路径、以彰显价值塑造为底蕴,以此推动课程思政高质量建设,实现时代新人的高质量培养。

重申课程思政的知识育人内涵,并非否认智能技术作为客观性存在的现实,也不是要排斥智能技术对课程思政建设的积极意义。智能技术的勃兴发展必将对课程思政建设产生更大影响,如何确保智能技术同课程思政在彼此互动中不僭越,并为彰显课程思政的知识育人内涵提供助力,构成了课程思政深化发展的时代命题,对这一命题的求解必须回到智能技术与人的关系这一核心问题上来。当今时代,智能技术强势袭来,愈发成为课程思政建设中的重要元素,这为课程思政建设带来重大机遇,一些有关课程思政的育人构想正逐步转变为现实。譬如,通过打造课程思政智能平台,有利于开发和筛选优质教育资源、优化专业知识图谱、开展受教育者数据画像等,精准分析教学状况,开展过程性反馈与增值性评价,不断丰富课程思政质量评价的多样性与实效性,以推动课程思政建设质量的持续提升。同时,对智能技术的过度依赖也使课程思政面临潜在风险,可能导致课程思政与人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相遇这一充满想象的“精神旅程”异化为标准化流程、数字化交涉以及程序化操作。这样一来,本该服务于课程思政和人的全面发展的智能技术反倒成为课程思政建设和学生全面发展的主导性存在,甚至导致课程思政、智能技术的异化乃至人自身的异化。

因而,在课程思政这一关涉价值判断的复杂领域,应合理确定智能技术嵌入的技术标准、数据系统与算法逻辑,用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和道义性回应人的价值关切,丰盈人的精神世界,激扬人的思想动力,引领人的价值观念,聚焦把握思想动态、行为规律、全面发展的“育人”维度,从根本上破除“把人训练成机器”[26]的认知偏误,引导学生深刻把握个体发展与社会进步的辩证统一关系,“牢记生活是连续的、多样的且被体验的,而不是被计算的”[27],不断激发学生的主体创造性,引领学生将理想信念建立在对科学理论的理性认识上、对历史规律的深刻揭示上、对基本国情的全面把握上,使学生心中有社会、有家国、有大德。当然,“课程思政”不能越俎代庖、不能包罗万象、不能淡忘主业、不能冲淡专业。“课程思政”讲政治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进行专业教育,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时代新人。

余论

在课程思政领域中,运用算法推荐、大数据分析等智能技术打造课程思政新平台和铸魂育人新阵地,旨在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嵌于智能技术的运行逻辑和底层框架,发挥主流意识形态对智能技术的引导力和塑造力,实现对智能技术工具理性的逻辑纠偏,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主流意识形态在学生具象化和生活化的认知建构中实现“集知识传承、人格塑造、生命完善于一体的发展目标”[28]。在课程思政对智能技术的合理接纳以及智能技术对课程思政的深度嵌入中,积极推动课程思政与智能技术的同向同行,是新时代课程思政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并由此实现高质量发展的现实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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