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不灭的火焰

霍锁昌 梁镇川

根据西戎、马烽同名电影文学剧本改编

谨以此剧献给西戎、马烽先生诞辰100周年

时 间1942 年。

地 点吕梁、汾阳、孝义一带。

人 物蒋 三 28 岁，吕梁游击队员。

蒋 母 60 岁，蒋三的母亲。

玉 梅 25 岁，蒋三的未婚妻。

蒋 二 30 岁，蒋三的哥哥，仁岩据点伪军中队长。

铁 柱 28 岁，蒋三的好友，民兵。

蒋 四 25 岁，蒋三的弟弟。

蒋 五 18 岁，蒋三的弟弟。

王立清 50 岁，唐兴庄伪村长。

二夫人 30 岁，蒋二的夫人。

王政委 40 岁左右，吕梁游击队政委。

吉 田 50 岁左右，日军司令长官。

张全民 30 多岁，伪军。后弃暗投明。

秦红胜 30 多岁，伪军。

林二丑 30 多岁，伪军密探。

王大成 30 多岁，唐兴庄村警。

游击队员若干。民兵若干。日本兵若

干。伪军若干。群众若干。

第一场 奉命下山

［初春。上午。巍巍吕梁山，积雪渐渐融化，树枝正吐嫩芽。山谷中传来一声唱。

蒋 三 （内唱）越山河下吕梁虎穴勇闯——

［蒋三英姿勃勃上。

蒋 三 （接唱）奉命令开辟工作到平川，

一路上义愤填膺怒火燃。

但只见满目疮痍残垣断壁，

小日本烧杀抢掠占我家园。

吕梁山游击队迂回征战，

命蒋三深入敌巢斗日奸。

动员抗日烽火点，

武装民兵建政权。

配合主力除日寇，

管教他夜不安寝昼胆寒。

此一去战斗在日伪心脏，

我还得随机应变巧周旋。

［思索有倾。

（接唱）只可恨二哥他卖身投日，

伪中队当队长横行仁岩。

王政委要我相机做工作，

争取老二下贼船。

但愿他明是非迷途知返——

［一阵吵嚷声传来。

一阵阵吵嚷声为哪般？

［蒋三避身路旁大树。

［伪军张全民、秦红胜押五花大绑的铁柱上。

张全民 （推铁柱）快走，死蔫五烂的！

铁 柱 平白无故，为什么抓我？

张全民 你在挖护路沟工地捣乱，不抓你抓谁！

铁 柱 挖屁的护路沟，平展展的土地都让狗日的们毁了！

秦红胜 少啰嗦，挖护路沟是皇军的命令！

铁 柱 皇军？屁军！小鬼子！

张全民 你敢骂皇军！（举枪托欲打）

铁 柱 你打呀！狗仗人势，亏你还是仁岩人，你爹也在工地上受苦哩！

［突然传来两声枪响。两伪军的帽子不翼而飞。

［一声断喝“举起手来，背过身去！”

［两伪军举手、背身。

［蒋三从树后出来。

蒋 三 把枪放下，齐步走！

［二伪军放枪狼狈下。

铁 柱 三哥，是你呀——

［蒋三为铁柱松绑。

蒋 三 铁柱，你这是——

铁 柱 三哥，一言难尽！

（唱）小鬼子强化治安手段使尽，

二鬼子四处骚扰帮凶害民。

你二哥当队长为虎作伥效忠日本，

伪村长王立清狐假虎威侵害乡亲。

强行深挖护路沟，

妄图把游击队困死山林。

机枪架皮鞭抽强行绑捆，

逼迫得乡亲们昼夜出勤。

铁柱反抗把理论，

不由分说枪托抡。

绑我囚禁蹲号子，

杀一儆百镇民心。三哥呀，吃人的日子没法过——

蒋 三 （接唱）没法过，去斗争，针锋相对，燃起熊熊烈火，风扫残云！

铁 柱 三哥说得对，弟兄们正吵着要找你呢，你带俺们上山，参加游击队，和狗日的们斗！

蒋 三 铁柱兄弟——

（唱）蛇打七寸贼擒王，

哪里有疮就在哪里剜，

敌人心脏把火点，

奉命下山回仁岩。

武装民兵刀枪举，

咱学一个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肚子

里，把晋中平川闹它个地覆天翻！

铁 柱 三哥，你说得对，俺们跟着你干！

蒋 三 弟兄们都在哪里？

铁 柱 大伙儿都在村里。三哥，听说村公所王立清要送十几个年轻妇女进鬼子据点，咱们快解救去吧！

蒋 三 王立清这个王八蛋，坏事做尽。事不宜迟，走——

铁 柱 走——

［二人下。

［切光。

第二场 报信密谋

［当日午后。仁岩伪中队长蒋二家中。

蒋二正在与吉田通电话。

蒋 二 是，是，三天内护路沟一定完成，切断山上游击队与平川的联系，决不让这把火烧到仁岩，是！

［张全民、秦红胜急上。

张全民 报告队长，大事不好！

蒋 二 惊慌什么！

张全民 你，你弟弟蒋三下山了！

蒋 二 （一怔）什么，什么？

秦红胜 蒋三回来了！

蒋 二 你们亲眼所见？

张全民 人倒是没亲眼见，只是，只是——

蒋 二 只是什么？

秦红胜 俺俩押着铁柱走在路上，忽听“呯——呯——”两枪，把俺俩的帽子都打飞了。

张全民 除了蒋三，谁有这么准的枪法！

秦红胜 铁柱也被他劫走啦！

蒋 二 一对怂包软蛋！

［蒋二正踱步沉思，王立清急上。

王立清 报告队长，大事不好！

蒋 二 又怎啦？一惊一乍的！

王立清 蒋三把要送进据点的女人们劫走了！

蒋 二 什么，又是蒋三？

王立清 我，我正在村公所给进据点的女人们训话，蒋三一脚踢开门子，盒子枪顶着我的脑门心，教训了一顿，还，还让女人们都各回各家了。

蒋 二 浑蛋，你怎么不抓住他呀！

王立清 老虎驾车——谁赶（敢）！再说啦，我哪是他的对手！

蒋 二 他，他何时回来的？

王立清 我看也就这一两天。

蒋 二 一两天，一两天——

（唱）看起来老三他来者不善，

一回来就搅得仁岩不安。

我与他一母同胞不同政见，

此一来恐怕要箭上弓弦。

且思谋，且盘算，

对付他我还得抢占机先。

明日是老母亲花甲寿诞，

酒席宴前话亲缘。

软硬兼施拉他变，

同胞弟兄理应是亲密无间。

再拉母亲从中相劝，

老母面子大如天。

但愿老三亲情念，

说不定还真能皆大欢喜亲顾周全。

嗯，便是这番主意！王村长，明天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蒋三一定回家，你给我准备好酒好菜，让俺弟兄们喝它个一醉方休！

王立清 您是想——

蒋 二 你再带几个人，埋伏在我家附近。

王立清 队长是想——（做抓人状）

蒋 二 见机行事，点到为止！

王立清 队长高明，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张全民 （旁白）针尖对麦芒，明天怕是有场好戏看！

［几人密谋。

［切光。

第三场 寿宴反目

［次日。蒋家。蒋母正在做针线。

［（伴唱）人间世事难料度，

一母同胞动干戈。

花甲寿诞撕破脸，

弟兄反目起风波。

蒋 母 （唱）小日本侵家园挑起战火，

害得俺俩儿子争斗失和。

一个参加了游击队，

一个当二鬼子坏事做。

一个在山上不着家，

一个让人把脊梁戳。

一母同胞两套车，

走得不是一道辙。

娘恨老二气破肚，

娘想三儿泪婆娑。

但愿老天保佑我，

两冤家能和合阿弥陀佛。

［玉梅拿鞋上。

玉 梅 大娘——

蒋 母 玉梅，你可来啦！

玉 梅 俺是给大娘做寿来啦！

蒋 母 兵荒马乱的，做得哪门子寿！

玉 梅 （递鞋）俺做了几双鞋，这是四儿和五儿的，这是给蒋三的。

蒋 母 让你费心啦，只是三儿——

玉 梅 大娘放心，俺三哥没事儿！

蒋 母 唉，走了一年多了，连个影影信信也没。

玉 梅 （掐指）嗯，走了一年零二十四天啦。

蒋 母 孩子，大娘知道你是掐着指头一天一天记哩，让你等了这么久啦，他忙得就是打鬼子，自家的事一些些儿也不顾，唉，让人操不够的心。

玉 梅 大娘放心，一准准没事！

［蒋四、蒋五喊着妈上。

蒋 四 妈，听说俺三哥回来啦！

蒋 母 又哄妈开心了吧！

蒋 五 这回准是真的。（低声）听说“叭叭”两枪，把两伪军的帽子给打飞了，除了三哥，谁有这么准的枪法？

蒋 五 还把铁柱也劫走了！

玉 梅 嗯，其他人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蒋 母 三儿呀，娘是盼你回来，又怕你回来。

玉 梅 四儿、五儿，来试试俺给你们做的新鞋。

［蒋四、蒋五试鞋。

［王立清、王大成提食盒上。王大成敲门。

蒋 母 谁呀？

王立清 伯母，侄儿给您老人家做寿来了。［蒋五开门，蒋四、蒋五堵在门口。

王立清 伯母花甲大寿，侄儿备了点好酒好菜。

（示来人）快——

蒋 母 慢，这好酒好菜是你村公所置办的？

王立清 队长吩咐，侄儿照办！

蒋 母 是送给我的？

王立清 是，是！给老太君做寿。

蒋 母 只怕老婆子消受不起，拿走！

王立清 伯母，应该的。

蒋 母 来路不正的东西，好吃难消化，给我拿走！

王立清 伯母，有手不打上门客。

［王立清等欲进门，蒋四、蒋五堵门。

蒋 四 俺们穷苦人家，招惹不起你们。

蒋 五 滚！

［蒋二夫妇上。

蒋 二 王村长，东西放下，门外候着。

王立清 是，一切安排停当。

［王立清等放食盒，下。

［蒋二夫妇进门。

蒋 二 妈——

二夫人 妈，好想您老人家！

蒋 母 老婆子有的是人想。

蒋 二 妈，最近身体可好？

蒋 母 好什么呀，脊梁骨疼！

蒋 二 怎啦？

蒋 五 让村里人戳的！

二夫人 老五可真会开玩笑。来来来，老二买的寿糖寿果，一块儿尝尝，吃了祝妈长命百岁！

蒋 母 哼，气不死就烧高香了！

二夫人 哟，玉梅弟妹也在，来看老三了吧？三儿呢？

蒋 二 （四下看）妈，老三呢？

蒋 母 谁知道他在哪里！

蒋 二 蒋三不是回来了？

蒋 母 腿长在他身上，回不回来任由他。

蒋 二 这个老三呀真是的，当了八路，连妈的生日也忘了？

［蒋三推门而入。

蒋 三 谁说我忘了！二哥——

蒋 二 三儿，你——

［音乐起，气氛骤然紧张。

二夫人 （背唱）说曹操——

蒋 二 （背唱）曹操到——

蒋 三 （背唱）蒋三我堂堂正正进门了。

蒋 母 （背唱）骤然间突突突心锤儿直跳，

玉 梅 （背唱）一时间又惊又喜意乱心焦。

蒋 二 （背唱）他一身英气有何用意难猜难料，

蒋 三 （背唱）他一脸阴邪贼眉鼠眼难掩难包。

二夫人 （背唱）两冤家狭路相逢怕要倒灶，

玉 梅 （背唱）蒋三哥你可要防他一招。

蒋 母 （背唱）不由得一阵阵心急火燎，

年迈人夹中间难解难调。

蒋 二 （背唱）老三他葫芦里卖的啥药？

我还得用心机使出高招。

蒋 三 （背唱）老二他奸谋邪道下什么套？

我还得防备他使枪弄刀。

二夫人 今日全家难得一聚，又是妈的六十大寿，蒋二备了好酒好菜，大家坐，坐——

［大家坐。

［二夫人张罗摆酒菜。

蒋 二 今天是妈的花甲大寿，咱们共同举杯，祝母亲大人健康长寿！

蒋 三 来来来，祝妈生日快乐！

［众举杯同庆。

蒋 二 三儿，在山上受苦了吧？早就该回家了。

蒋 三 自己家，想回来就回来，谁也管不着。

蒋 二 这次回来——

蒋 三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蒋 二 不走好，不走好。（鼓掌）欢迎欢迎！

蒋 三 只是怕你——（掏腰包）

蒋 二 你要干啥？（急欲掏枪）

［众神色紧张。

蒋 三 （掏出烟袋，擦火柴点烟）我回来，只是怕你不自在！

蒋 二 老三，你可知强龙难压地头蛇！

蒋 三 哼，好一个地头蛇——

（唱）地头蛇你也是冰山作靠，

骄阳一照立马消。

强龙齐飞跃，

腾空志气高。

喷火又闪电，

地动山也摇。

小日本飞扬跋扈长不了，

飞蛾扑火自烧焦。

蒋 二 此言差矣！

（唱）大日本铁蹄猛进飞机大炮，

土八路几杆破枪大刀长矛。

几十万国军且节节败退，

咱怎能以卵击石祸自招。

蒋 三 （唱）看中华亿万强龙鼓号角，

同仇敌忾战歌豪。

哥不能认敌为友卖身投靠，

皇协军二鬼子帮凶使孬。

手拍胸脯想一想，

良心难昧天理不饶！

小日本终究要完蛋，

劝二哥，讲德性，留后路，

弃暗投明是为高。

（举杯）哥，干了这杯，跟我上山吧！蒋 二 （端起酒杯又放下）让哥也上山吃黑豆？

你哥我没那福气！

（唱）哥也曾扪心自问暗思忖，

鸡蛋碰石头那是自掘坟。

人各有志走鸿运，

大难临头保自身。

良心能值几两重？

柳暗花明又一村。

三弟跟我一起干，

哥保你肉山酒海满包包金！

凭你的枪法本事，决不会在哥之下，

日后在仁岩一带还不是踩得地皮响！

来，干，今后就跟着哥干吧！

［蒋三端起酒杯，蒋二欲碰，蒋三却把酒倒在地上。

蒋 三 这杯酒该悼念惨死在日寇屠刀下的亡灵。

［玉梅、蒋四、蒋五等附和。

玉 梅 悼念亡灵！

蒋 四 俺只知道种地过日子，二哥三哥，你俩就别争了。

蒋 五 俺三哥决不会去当汉奸！

蒋 母 天地良心，天地良心！

蒋 二 （气急败坏地）中毒了，都中了老三的毒啦！打开窗子说亮话吧，今天我就是回来找你蒋三的，你愿意，就跟我走，不愿意，也得跟我走！

蒋 三 我要是不呢？

蒋 二 要知道，这是我的地盘！

蒋 三 我知道，这是中国的地盘！

［二人对峙，相持不下。

蒋 母 都给我住口，这哪是给我过生日，是要老娘的命哪！

［（伴唱）生日酒喝成鸿门宴，

俩冤家唇枪舌战北辙南辕。

急得老母左右劝，

亲生骨肉两难全！

玉 梅 三哥，吃完饭再说。

二夫人 都坐，坐！家宴不谈国事。

蒋 二 哼！简直是尿到我头上了，竟敢在我的地盘上点火放炮，打我的人，拦截皇军的佣妇，你好大的胆子！

蒋 三 蒋三生来胆大包天，这把火我点定了，还要燃起抗日的熊熊烈火！

蒋 二 要打日本到别处去，我的地盘我做主，不许你扯旗放炮！

蒋 三 我还非在这个地方点火放炮不可！

蒋 二 蒋三，你是铁了心了！

蒋 三 不赶走日本鬼子决不罢休！

蒋 二 就凭你们的几杆破枪！

蒋 三 咱走着瞧！

蒋 二 （一摔酒杯）来人！

［王立清带几个伪军上。

蒋 三 （吹一声口哨）吁——

［众民兵上。

蒋 三 没有防备，我也不敢回来！

［两下对峙，欲动刀枪。

［蒋母拦在蒋三面前。

蒋 母 谁敢动俺三儿一根毫毛，我老婆子就

死在谁面前，二讨债，还不叫你的人

放下枪！

蒋 二 哼，今天看在妈的面子上，饶你一回，

走——

［蒋二带夫人及伪军下。

蒋 三 慢，回去告你那日本主子，蒋三不来则已，此一来就叫他们不得安生！（大笑）哈哈哈哈!

［切光。

第四场 烽火遍燃

［数日后。晋中川一带。灯下，蒋三正在召集人们开会。

［玉梅、蒋五在门外放哨。

［蒋母领张全民进屋。

蒋 母 三儿，你全民兄弟可让娘给点化醒悟了。全民，快说！

张全民 三哥，俺也是穷人家的孩子，被逼无奈才当了二鬼子，这张狗皮俺是不披啦，三哥，俺想跟着你干。

蒋 三 弃暗投明，欢迎欢迎。

张全民 三哥收留我啦？

蒋 三 我看这样，你先在伪中队待着，多联络几个弟兄，见机行事，日后有用你的地方！

张全民 好，好，全听三哥吩咐！

蒋 三 同志们，今天咱们仁岩、冀村民兵队正式成立。曹铁柱——

铁 柱 到——

蒋 三 我代表吕梁山游击队，任命你为民兵队长！

铁 柱 （敬礼）是——

蒋 三 大家把过去打山的火枪拿出来，大刀、

长矛都用上，即日起开始训练！

众民兵 是，齐心协力，跟着三哥打鬼子！

［切光。

［（伴唱）群情激昂烽火燃，

纵横驰骋晋中川。

组织民兵齐奋起，

汾水涛涛怒潮翻。

［伴唱声中升灯。

［民兵大刀队上，舞一段大刀舞。

［民兵长矛队上，舞一段长矛舞。

［玉梅领着妇女们上，舞一段做军鞋舞。

［情景表演：民兵们割电线、挖断公路、截获运军粮的军车。

［伪中队办公室。吉田正在训斥蒋二。

吉 田 八格牙路！电线被割，军车被截，公路电话统统地不通，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蒋 二 在下无能，太君恕罪！

吉 田 听说，领头的是你的三弟？

蒋 二 在下管教不严。

吉 田 你给我把他抓来！

蒋 二 那天我本来要抓，只是，只是——

吉 田 只是什么？

蒋 二 只是我母亲死活不让！

吉 田 你母亲？（若有所思地）嗯，何不在你母亲身上做做文章？对，就向你妈要人！

蒋 二 老母亲已年届花甲。

吉 田 抓不到蒋三，就把你母亲抓来！

蒋 二 这——

吉 田 蒋队长，十指连心哪！抓住你妈，何

愁引不来蒋三！你地，明白？

［切光。

第五场 金蝉脱壳

［（伴唱）汾阳满城贴布告，

悬赏蒋三命一条。

隐匿行踪藏破庙，

机智应变斗敌曹。

［一座破败的关帝庙，左侧是顶梁椽檩，关老爷塑像下，放着棉被铺盖。旁边立一辆旧自行车。

［蒋三正在看书。

蒋 三 （唱）奉命下山两月整，

睡破庙饮河溪昼伏夜行。

走遍了方圆十八村寨，

点燃烽火旺腾腾。

山上山下相呼应，

风云际会一片红。

割电线，断交通，

截军粮，扰敌营，

直扰得鬼子晕头转向，

整治得二鬼子胆颤心惊。

伪村长王立清坏事做尽，

报总队候指示等待执行。

放军鸽，去报信，

三日未听鸽哨声。

大事听从党指示，

政策法规应遵从。

除汉奸，惩恶棍，

唤起民众同心赶走东洋兵。

［铁柱与众民兵上。

铁 柱 三哥，王立清已经押了两天，万一走漏风声，不能再等了。

蒋 三 不可马虎行事，估计上级指示就快到了，政策法令，决不能违反。

［玉梅拿衣服吃食上。

玉 梅 三哥，衣服缝好了，俺还给你拿了老

咸菜、豆炒面。

蒋 三 （对众）还是女人家心细哈，啥也能想得到。

铁 柱 人家玉梅嫂子是对三哥才心细哩！

玉 梅 （嗔怪地）不许叫嫂子，叫姐！

铁 柱 叫嫂子还不是迟早的事！

众民兵 对，该喝你俩的喜酒啦！

［众互使眼色下。

蒋 三 回来两个月了，也难得和你坐一会儿。

玉 梅 能隔三差五的来看看你，俺就心满意足了！

蒋 三 天天为我操心，看你瘦成甚样儿啦？

玉梅——

［蒋三握住玉梅的手。

玉 梅 看你成天喝河水啃干窝片，睡破庙，缺铺少盖的，三哥，俺心锤儿疼！（擦眼泪）

蒋 三 （用手擦玉梅眼泪）这点儿苦算得了什么？今日苦是为了来日甜。一人苦是为了大家甜。玉梅，你懂吗？

玉 梅 （破涕而笑）懂，懂，跟了三哥俺懂了好多好多哩！

蒋 三 这就对了，玉梅，等赶走日本鬼子，咱俩就——

玉 梅 就怎样？

蒋 三 就，就，就休了你！

玉 梅 （嗔怪地）俺才不嫁你呢！

［玉梅轻轻地偎到蒋三怀里，蒋三紧紧拥抱。

［（女独伴唱）九层层白菜包了个紧，

井里头绞水一根根绳。

死活跟着三哥闹革命，

心儿里点亮一盏盏灯。

［（男独伴唱）一诺许下千斤重，

出口落地砸成坑。

待到革命成功日，

花轿娶你到家中。

［二人依偎相抱。

［一阵鸽哨声传来。

玉 梅 听，信鸽回来了。

［铁柱捉着信鸽上，众民兵随上。

铁 柱 三哥，上级指示到了。

［蒋三看信。

蒋 三 把王立清带上来！（铁柱下）玉梅，你回去吧，告诉妈，我好好的，给我把车子的气打足。

玉 梅 （顺手抱起蒋三的脏衣服）瞧这衣服，脏兮兮的，俺拿回去给你洗洗。（推自行车下）

［铁柱押王立清上。

蒋 三 王立清，你可知罪？

王立清 我是做了些不该做的事，只是——

蒋 三 敌人几次包围村子，是你报告的吧？

王立清 是，不过——

蒋 三 拆乡亲的房子、给鬼子修碉堡，是你干的不是？

王立清 是，不过——

蒋 三 为鬼子征粮征差，给敌人通风报信，你坏事做尽，屡教不改，来，画押吧！

王立清 这——

铁 柱 不许顽抗，画！

［王立清画押。

蒋 三 拉出去吧！

王立清 你，你们要送我去哪？

铁 柱 送你回老家！

王立清 饶了我这条狗命吧，再也不给鬼子办事了，饶命吧！

蒋 三 汉奸卖国贼，今天不杀你的头，明天你就要我们的头，推出去！（提笔画布告）

［众推王立清下。一声枪响。

［众正欢呼，突然传来几声枪响。

［蒋五急上。

蒋 五 三哥，不好了，王立清老婆引着日本人和二鬼子包围了村子，老二回家找妈要人去了！

蒋 三 （思考少顷）看来是难以突围了，你们装着在这里赌钱，来，把信鸽给我。

［蒋三抱着信鸽攀柱上殿梁藏身。

［吉田率日军上。

吉 田 蒋三地，看到没有？

［众幺二三、四五六的赌钱。

吉 田 王村长地，交出来！

村 警 报告司令，王村长地让他们枪毙了！

吉 田 哪个胆大包天，敢枪毙我的村长！

村 警 他，曹铁柱。

吉 田 （一把揪住铁柱）你地，蒋三的同伙？把蒋三交出来！

铁 柱 蒋三在老百姓心中，你永远找不到！

吉 田 死啦死啦地！（欲开枪）

［蒋二上，急拦，两伪军押蒋母上。

蒋 二 留个活口，蒋三的下落只有他和我妈知道。

吉 田 老太太，委屈您了，押走！

［伪军押蒋母、铁柱下。

吉 田 搜——

［众搜介。

伪 军 没有。

日 军 没有。

吉 田 梁上，搜——

［伪军望着天花板作难。

［吉田朝天花板开枪。

［两只信鸽飞出。

蒋 二 鸽子？有人就不会有鸽子。

吉 田 走，挨家挨户地搜！

［传来两声枪响。

［玉梅头包羊肚子手巾，穿着蒋三的衣服，骑自行车过场。

［一伪军追上。

伪 军 太君，蒋三骑着车子出村了！

吉 田 追——

［众追下。

［暗转。

玉 梅 （内唱）冒险蹬车乔装扮——

［玉梅蹬车上。

玉 梅 （接唱）诱敌追赶引出庄。

为救亲人出罗网，

舍身破命也心甘。

［传来呼喊声。一群伪军蹬车追上。

［玉梅、伪军自行车圆场追赶。

［玉梅撂车隐身。

［众伪军将玉梅团团围住。

［吉田、蒋二随日军上。

吉 田 蒋三，看你往哪里逃！

［玉梅现身，卸去男装。

吉 田 （大惊）啊，女的？

［玉梅英姿凛然大笑。

［切光。

第六场 敌巢救母

［当日下午。伪中队一间临时囚室。蒋

母坐在桌旁，桌面摆着菜食。

［（伴唱）日落西山风怒吼，

名为邀请实为囚。

口问心来心问口，

慈母痛心何时休。

［两伪军押拷打受刑后的玉梅上。

蒋 母 玉梅——

玉 梅 妈——

［二人抱头痛哭。

蒋 母 玉梅，难为你了——

（唱）娘知你乔装打扮引开鬼子，

为救三儿身陷敌巢难逃脱。

皮鞭竹签强忍受，

受尽摧残和折磨。

真是娘百里挑一的好媳妇，

玉 梅 （唱）娘是儿知心体贴的好婆婆。

为人处事心良善，

待玉梅胜亲生暖儿心窝。

打从小教育三哥走正道，

为人正直仗义行善办法多。

一年前为救乡亲免遭祸，

刀劈鬼子夜逃脱。

上山参加游击队，

几经征战勇拼搏。

百发百中神枪手，

鬼子听了也哆嗦。

三哥是敢作敢为刚强汉，

三哥是有情有义好小伙。

玉梅今生有福气，

才求得这样的男人和婆婆。

我至死跟定俺三哥，

为抗日愿与三哥苦奔波。

只恨蒋二亲生老母也不放过，

害得婆母身陷牢狱受折磨。

妈，您受罪了！

蒋 母 二鬼还没敢对我动刑，只是皮鞭抽、竹签钉，苦了俺孩儿啦！

玉 梅 俺能忍受，妈——

［二人抱头痛哭。

［（伴唱）婆怜儿媳媳疼婆，

难中婆媳泪成河。

回想家事难忖度，

慈母心碎浪翻波。

蒋 母 玉梅——

（唱）世事万象难料透，

同胞兄弟他他他们怎就反目成仇，

反目成仇！

十年前他爹下世走，

我又当爹又当娘，

家里地里，春种秋收，

茹苦含辛也难以教养全周。

老大病饿少亡故，

老三生性刚烈，

孩子群里他领头。

老四少言人实受，

调皮的五儿品性优。

唯有老二生来身消瘦，

当娘的加心刻意照料周。

溺爱放任亲不够，

一腔心血半腔在他身上留。

他穿新衣弟穿旧，

俺们喝稀他吃稠。

弟弟们放羊耕种田里受，

送他上学前途求。

他在学堂受欺负，

三弟为他强出头。

他夜半风寒生重病，

三弟背他十里途。

指望他光宗耀祖成龙凤，

谁料他走上邪路日寇投。

信子①如同杀子呀——

人间古训早说就，

万不该娇惯他好吃懒做贪图名

利鼠窃狗偷。

几回回梦里惊醒声声唤，

几回回饮泣柔肠泪水流。

几回回痛定思痛又负疚，

几回回焚香秉烛菩萨求。

玉梅啊——

牵肠挂肚念不够，

恨罢二鬼又为三儿担忧。

怕只怕他为把咱娘俩救，

挺身冒险他中圈套罗网投。

盼他来怕他来思前想后，

三儿啊，你万万不可一时性急

闯阴沟。

手心手背都是娘的心头肉，

十指连心折断哪根也心揪。

不知我前世造了什么孽，

老天爷呀，

求求你拉我那浪子快回头！

玉 梅 娘啊娘——

（唱）别悲伤，莫担忧，

有春绿就会有丰秋。

十根手指有长短，

一地苗禾有稀稠。

三哥他雄才大略有胆识，

定然会有进有退巧筹谋。

［蒋二开门进来。

蒋 二 妈，你怎一口饭也不吃？

蒋 母 早气饱啦！

蒋 二 （假惺惺地）这群混蛋，怎能这样对待

我弟媳妇儿！妈，儿也是出于无奈啊！

（唱）娘莫怨，娘别怪，

吃人家的饭，任人家差。

吉田赏儿重金委重任，

自当服从差遣听安排。

儿好比骑在老虎背，

事不由己难下来。

要怪娘就怪三弟，

与皇军作对大不该。

兄弟情分全不顾，

犯我地盘拆我台。

请娘到此实无奈，

为的是把老三引出来。

娘啊娘，

老三如不来就范，

玉梅难免有祸灾；

老三如不来就范，

娘困此地难离开；

老三如不来就范，

儿子我革职丢官是小事，

只怕还得枪子儿挨。

娘思一思，想一想，

甚轻甚重，甚多甚少，

算盘怎打脚怎抬！

蒋 母 哼，逮不住狐子你扯瓜蔓，捉不住蒋三，在你老娘和玉梅身上问罪，算什么本事！

玉 梅 俺三哥神通广大，你休想抓住他！

蒋 二 母子连心，爱妻牵情，我就不信老三不来救！

［传来蒋三的声音：“蒋三来了——”

［张全民故意大喊声上。

张全民 蒋三投降来了，蒋三投降来了——

蒋 三 （内唱）冒风险闯敌巢龙腾虎啸——

［两伪军押蒋三上。

蒋 三 （接唱）救亲人撤岗哨一箭双雕。

游击队来急件任务紧要，

中央首长赴太行夜半午交。

安全过境必须撤岗哨，

还得请中队长颁发令条。

蒋二他怕死惜命钱迷心窍，

我还得巧用心机使高招。

抓软肋，下猛药，

逼迫他乖乖为我开路搭桥。

手提重礼和金条，

蒋三我单人匹马大摇大摆进

来了！

［蒋二、蒋三对视，静场片刻。

蒋 二 蒋三，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蒋 三 二哥哪里话呀，今日归顺二哥，大礼拜见，这沉甸甸黄灿灿的金条人见人爱呀！

蒋 二 （掂量金条）你不会是来糊弄二哥吧？

枪——

［蒋三一面笑一面掏出手枪放在桌上。

蒋 二 双枪手，那一支呢？

［蒋三掏出另一支放桌上。

蒋 二 三儿，你真的想通了？

蒋 三 二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总不能让妈和玉梅跟上我受这洋罪吧！

蒋 二 你要是早点儿想通了，何必费这些周折。

蒋 母 三儿，你不该来呀！

玉 梅 三哥，你可别错打了主意！

蒋 三 妈，玉梅，跟上三儿你们受苦了。

蒋 二 （对王大成）去，请中村小队长来。

蒋 三 慢，咱弟兄们谈好了，再敲锣打鼓也不迟。

蒋 二 （疑惑地）你什么意思？

蒋 三 为二哥着想嘛，不能让别人抢了这份功劳。

蒋 二 三儿，不会还有別的事吧？

蒋 三 二哥聪明，还真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劳中队长的大驾。

蒋 二 （惊觉地拿起桌子上的两支手枪）你，你要干什么？

蒋 三 别紧张，听小弟慢慢道来。今晚，我们中央首长要从这里路过，请二哥行个方便。

蒋 二 （色变）什么？休想！你，你可是赤手空拳，自投罗网！

蒋 三 怕死就不敢登你这三宝殿。二哥，那两支枪里都没有顶针！

［蒋二欲掏自己的手枪，蒋三一把按住，又掏出一支枪，顶在蒋二的脑门上。

王大成 （急忙打圆场）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蒋 三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快下命令，把岗楼里的人撤回来！

蒋 二 休想！

蒋 三 枪子儿可不认人，快，打电话！

蒋 二 你们天天割电线，电话不通！

蒋 三 现在通了，快打！

［王大成急忙摇电话。

王大成 通了，通了！（递话筒）

［蒋二不接，蒋三抠动扳机。

蒋 二 （难为地）杏，杏花岗楼吗？今晚撤岗。

蒋 三 （手枪点着蒋二脑门）二哥，铁柱还在你手上吧！

蒋 二 （无可奈何地）放，放。

［伪军拉遍体鳞伤的铁柱上。

蒋 三 铁柱兄弟，让你受苦了！

［张全民领数伪军上。

张全民 三哥，这些都是投诚的弟兄。

蒋 三 谢谢弟兄们配合，全民，背我妈和玉梅走。二哥，只好委屈委屈你，绑了！

［众捆绑蒋二。背蒋母、玉梅下。

［切光。

第七场 大义灭亲

［数日后，上午。唐兴庄村口。林二丑鬼鬼祟祟上。

林二丑 （数板）林二丑，会耍丑，

皇军密探数一流。

蒋三今日办婚礼，

一路跟踪细探究。

密报皇军领赏头，

婚宴搅它一锅粥，一锅粥！

［锣鼓声大作。

［林二丑急隐身大树后。

［声势浩大的迎亲队过场。

林二丑 （望着远去的迎亲队伍）哼，看把他们乐的，密报皇军去也！（急下）

［迎亲队伍复上。

蒋 三 林二丑中计了。铁柱，王政委已经带游击大队下山了，你马上组织村民撤出村子，我带民兵队去和王政委会合。

铁 柱 是——

［切光。

［升灯。

［吉田带日军上，蒋二带伪军随上。

吉 田 情报地可靠？

林二丑 我亲眼所见，蒋三的迎亲队伍一哨人马哩，各村民兵都去祝贺啦。

蒋 二 想他们都在饮酒取乐，咱们出奇兵，包围唐兴庄。

吉 田 要地要地，发兵唐兴庄，把他们一网打尽！

［吉田、蒋二带兵下。

［王政委率游击大队上，舞。

王政委 （唱）带部队下山来争分夺秒，

军分区巧部署捣毁敌巢。

蒋三他半年来大见成效，

组民兵，建政权，

直扰得吉田蒋二乱了阵脚。

此一去军民吹响冲锋号，

管叫他鬼子伪军无处逃！

［王政委带部队下。

［蒋三带领民兵上，舞。

［（伴唱）大刀长矛土枪炮，

军民会合在今朝。

出奇制胜巧部署，

消灭敌人战歌豪。

［王政委上。

蒋 三 （握手）王政委好，可把你们盼来了！

王政委 同志们辛苦了！咱们兵分两路，按计划行动！

蒋 三 是！

［兵分两路，分头下。

［仁岩据点，碉堡门严闭。几个伪军在碉堡顶放哨。

伪军甲 队长领兵去平乱，

伪军乙 咱在据点守摊摊。

伪军甲 和尚撞钟混口饭，

伪军乙 是胜是败都扯淡！

伪军甲 快看，远处来了一辆马车，车上还坐着几个弟兄。

伪军乙 听，后面还有人追赶。

伪军甲 该不是城里修电线的碰上蒋三了吧？

［伪军装扮的蒋三等赶车上。

蒋 三 开门，快开门！

伪军甲 你们是干什么的？

蒋 三 城里出来修电线的，碰上游击队了，快开门！

［内传来追赶声。

伪军乙 拿出证件来！

蒋 三 妈的，想让游击队活捉我们吗？快开门！

［众叫骂。

伪军甲 别骂啦，开，开！

［伪军开门，民兵们一涌而进。

［民兵与伪军搏斗，一个个被活捉。

［堡门关闭。

［吉田、蒋二带日伪军上。

蒋 二 快开门——

（唱）唐兴庄，扑了空，

仁岩方向有枪声。

慌忙调兵回据点，

堡门紧闭为何情？

［蒋三等站立碉堡上。

蒋 三 缴枪投降！

吉 田 你地，什么人？

蒋 三 蒋——三！

吉 田 啊，撤——

［吉田、蒋二带军逃下。

蒋 三 同志们，冲啊——

［蒋三带民兵冲出，追下。

［切光。

［升灯。原野。吉田、蒋二逃上。

［王政委带游击队迎头阻击。

［大开打。王政委刀劈吉田。

［蒋二落荒而逃。

［蒋三追赶，二人对打。

［蒋二被蒋三制伏。

［蒋四、蒋五与蒋母、玉梅以及村民上。

蒋 母 二子，该回头啦！

蒋 四 二哥投降吧！

蒋 五 二哥投降吧！

［蒋二举起双手，跪在蒋母面前求饶。

蒋 二 妈，饶了儿吧，儿也是逼不得已，妈，孩儿知错了！妈，妈，儿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哇，妈，救救你从小惜护宠爱的二子吧，妈，妈！妈——

蒋 母 （唱）声声妈喊得我心如刀搅，

面对着忤逆子，

又恨又疼又恼又怜我乱了方寸，

不由得痛哭号啕。

事到临头这这这如何是好？

枪声一响，二鬼呀，

你可就一命呜呼赴阴曹！

［（伴唱）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生死关头心软了！

慈母亲儿泪涌抱，

心头肉实实的难舍难抛！

蒋 母 （接唱）十月怀胎生襁褓，

一把屎一把尿娘养育我儿命

一条。

娘怜儿体弱多病身瘦小，

面糊糊和泪蛋儿喂养我儿一

勺勺。

原本想他长大学好走正道，

不料你为非作歹成祸苗。

只怪娘从小溺宠少调教，

才落得忤逆子走上邪路有

今朝。

三儿，事到临头，妈也是实实地作了

难哪！妈知道，他有错，他有罪，他

该杀，他该剐！可，他，他他他——

说到底是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亲

生儿子，是你亲怜怜的挨身哥哥呀！

你们俩从小一个锅里搅稀粥，一盘炕

上同耍闹，一条被子伙着盖，一个窝

头掰着吃。妈高兴，你们一起笑；妈

难受，你们一块儿哭！三儿，看在妈

的面子上，看在你俩一母同胞的情分上，就，就饶恕了他这一回吧！

蒋 三 妈——

蒋 母 三儿，要怪，你就怪妈吧！妈不该过

分亲他、宠他、捧他、惯他！是妈把

他娇惯成今天这个样子！妈也有过，

妈愿代他受罚！三儿，你可以让他游

街，让他示众，让他坐牢，你可以皮

鞭抽、棍子打，唯独不可让他死在你

的枪口之下！咱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你二哥会悔过的，会悬崖勒马重新做

人的！自古道，虎毒不食子，弟兄莫

相残，十指连心肉，儿丧母断肠。三

儿，妈求你了，咱就饶了他吧，啊！

蒋 三 妈，您老人家的一片慈母心肠三儿理解，只怕是为时已晚！

蒋 母 什么，没救了吗？

蒋 三 妈，蒋二与鬼子狼狈为奸，作恶多端，血债累累，即使咱们饶了他，政府饶不了他，人民也饶不了他！

蒋 母 （痛惜地）啊，晚了，晚了，没救了呀！

蒋 二 蒋三，你你不要逼人太甚，狗急了也会跳墙！

蒋 三 你逃不脱正义的制裁！［蒋二突然一把将蒋母拉到身前。

蒋 二 有种的开枪吧！

蒋 三 狼心狗肺的东西，放开妈！

玉 梅 放开妈！

蒋 四 放开妈！

蒋 五 放开妈！

蒋 二 老三，乖乖地放哥条生路，要不然——蒋 母 二鬼，你，你——

（唱）烂尽心眼天良丧，

竟拉亲娘来挡枪！

苍天在上难饶恕，

灭了这天理难容的狗汉奸！

蒋 二 妈，儿也是逼不得已，老三，快下命令，让路！

蒋 三 二哥，有话好说，把妈放开，你已经走投无路了，八路军是讲宽大的。

蒋 二 废话少说，让路，要不，我和妈同归于尽！

蒋 母 三儿，别管妈，开枪吧！

［蒋二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刀，猛刺蒋三。

［蒋三眼快，向旁边一闪。

［蒋二趁空就跑。

［人们叫喊起来。

蒋 母 （斩钉截铁地）三儿，瞄得准准儿的，

开枪！

［蒋三手抖地瞄准。

蒋 母 打——

［蒋三“呯”的一枪，蒋二倒地。

蒋 母 我的儿们呀——（双手捂脸痛哭起来）

［无字歌起：啊——

［远处传来军号声。

［王政委上。

王政委 同志们，军分区命令，乘胜追击，攻打汾阳城！

［众欢呼。

蒋 三 四儿、五儿把妈扶回去。

蒋 四 （回头向玉梅）三嫂，你照护妈吧，我也走！

蒋 五 我也跟你们走？

蒋 母 都去吧，你们都是妈的好儿子！

蒋 三 同志们，出发，配合八路军攻打汾阳城！

［众造型亮相。

［（伴唱）扑不灭的火焰熊熊燃，

万众一心举刀枪，

同仇敌忾驱日寇，

胜利凯歌震山川。

——剧终

注释：

①信子：宠子、溺子，汾阳、孝义一带的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