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艳芬
小时候,拼命读书为了离开故乡,去往素未谋面的地方;长大后,我才发现故乡早已在心头静静地沉寂着,从未离开过。那人,那音,那景……它的一切在我心里是那样熟悉,那样炽热,那样不舍。
我的家乡是苏北一个偏远的小镇——官湖镇。我从未读到过写怀念家乡的文章,或许我是第一个写它的人。
在我的记忆里,它是质朴的,没有古色古香的楼阁牌坊,只有沿着邳苍公路而建的两三层小楼,白墙青瓦,简单素净。
在我的记忆里,它总是热闹的。天刚蒙蒙亮,人们就被各种叫卖声吵醒,有卖煎饼声、卖热豆腐声、卖粥声……正在熟睡的人一听到叫卖声,会“蹭”地披上衣服,趿拉着鞋子就往门外冲,还会一边跑一边喊:“卖豆腐的,别走!”“卖煎饼的,到这里来!”“卖馒头的,等一下!”……邻居两家同时喊,使得商贩分不清到底谁在喊也是常有的事。
在我的记忆里,它是勤苦的。零下十几度的冬夜里,你能看到邻家油条店、粥铺里三两个人在微弱的灯光下忙碌着;你会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是人们在匆匆赶往镇上澡堂。因为镇上只有一个澡堂,它简陋得可怜,挤在一个洗澡的大水池里,中间也不会换水。所以为了能洗到清水澡,大家不得不凌晨四点多赶到澡堂门口排队。
澡堂从不提供吹风机,洗完澡后,你想用吹风机吹干头发是一种奢望。从澡堂出来没几分钟,头发会像刚从冷冻柜里拿出来的带鱼一样硬邦邦的。这时候,低下头把头发尽量都搬到额前,用手来回拍打,头上的冰碴就会掉到地上。这是我们家乡独创的弄干头发的方式吧!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们或许从小到大一直在勤苦中浸染着,磨炼着,所以骨子里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大气。看到孩子摔倒了,大人常常会平淡地说:“没事儿,自己摔倒自己爬起来。”听到这话,孩子们也没有了之前的哭声,爬起来继续玩。
如果你想吃炒鸡蛋了,发现家里没有,无所谓,去邻居家借几个,等买了再还。借葱、借梳子、借鞋子……能借的都会借,不足为奇。
买水果时,你想尝尝味道,摊贩们从来不会切成一小块让大家品尝,懒得切。“拿一个尝尝,好吃就买不好吃就算了。一个水果请得起。”老板准保会一边说一边把水果递给你。你尝完后不买,他们也不会生气。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不知道为什么,无论走到哪里,只要夜晚看到一钩新月天如水时,我会蓦然想起,小时候和小伙伴一起在月光下玩耍的情形。那时候的月亮比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皎洁、纯净。
寧静的夜晚跳动着我们的月影。我有时候也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总是会想起小时候故乡的那一抹皎洁的月光?因为它承载着我童年最美好的时光,那时的我们都是欢快的,那时的我们都是纯真的,那时的友情是最真挚的……
写到这里,我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喜悦与美好。每个人都会在不如意时,寻找一份慰藉。
故乡的人,故乡的音,故乡的景……凝结成我心中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