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丞
道路名称是人们出行定位、 认识城市的重要地理信息。 路名随着城市建设逐渐形成, 不仅凝结着城市的历史, 留住人们对家乡的记忆, 同时也是人们感知城市、 表达出城市的文化内涵和精神风貌的途径。
大陆许多城市在街道命名中, 大量采用了其他省市的地名元素。 这种现象在台湾地区同样非常普遍。 根据台湾媒体分析统计, 全台约有14%的城市道路名称与祖国大陆的地名一致。 这些地名寄托着台湾同胞对祖国大陆的牵挂, 成为印刻在许多台湾民众记忆里的乡愁印记。
全台湾22 个县市的城市道路, 或多或少都包含祖国大陆的地名元素。 其中, 台北市的比例最高, 占比超过三成 (31.3%)。 嘉义市 (25.6%)、 新竹市(20.5%)、 台东县(20.4%) 的比例也不低, 均超过两成。 大体而言, 该项分布比例呈现 “北高南低” 的情况。 屏东县 (13.4%)、 台南市 (12.4%)、 高雄市(11.9%) 的比例相对较低, 亦高于一成。
作为台湾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台北市以“大陆地名” 为名道路分布最具有代表性。 在台北市老城区, 南北方向的主干道名为 “中山路”、 东西方向的主干道名为 “忠孝路”。 如果以这两条路作为坐标轴, 可将老城区大致分成四个区域。
这些城市道路的分布, 几乎和原有地名在大陆的分布区位相近。 例如在东北方向, 有辽宁街、 锦州街、 松江路、 吉林路、 长春路等; 在西北方向, 有赤峰街、 哈密街、 酒泉街、 塔城街、 贵德街、 太原路、 宁夏路等; 在西南方向,有大理街、 桂林路、 昆明街、 西昌街、 青海路、 西藏路等; 在东南方向, 有绍兴街、 厦门街、 福州街、 徐州路等。
换句话说, 台北老城区的街道分布相当于“微缩版祖国大陆地图”, 台北市顺势成为了“小中国”。 至于横纵两条道路坐标轴, 可以看成是 “京广铁路” 和 “陇海铁路” 的 “台北微缩版”。
实际上, 台湾地区 “大陆地名” 的分布相当普遍。 根据统计, 在台湾地区的道路命名中, 共出现了25 个祖国大陆的省级行政区。 在全中国使用其他城市作为道路名最多的15 个城市中,台湾地区有7 座城市上榜, 分别是台北、 桃园、高雄、 台中、 屏东、 台东、 云林, 比例相当惊人。 其中, 台北的数量仅次于青岛和上海, 排名全国第三。
道路名字不仅是地理上的联结, 也体现了历史岁月的变迁。 如今, 在台湾的路牌上, 还能找到祖国大陆于1949 年后撤销的许多省份或城市名。 例如, 高雄有热河一街、 察哈尔一街, 台东和台中有绥远路、 绥远一街。 这些名字和历史上的热河省、 察哈尔省、 绥远省同名, 但这些地名都在1949 年后陆续被撤除。
不仅是严格意义上的地名用字相同, 许多台湾城市道路特别是主干道, 也和大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类似 “忠孝、 仁爱、 信义、 自强” 等用字, 深具中华传统文化意涵。
据不完全统计, 在台湾地区有109 条 “中山路”, 92 条“复兴路”。 “中山” 显然是纪念孙中山先生, “复兴” 则是寓意中华民族复兴。 类似的道路名在大陆城市里也经常出现。
追根溯源, 中国城市采用其他地名命名街道的根源, 最早源于19 世纪上海公共租界的道路命名规则。
1863 年, 上海英、 美租界合并, 后来被称为“公共租界”。 据记载, 在一次上海道路正式命名会议上, 英国传教士麦都思 (Water Henry Medhurst) 提出, 以中国的行政省和城市地名为上海租界道路命名。 1865 年, 英美租界当局通过相关议案, 这种命名方式就落实并沿用至今。 因此,上海就有了西藏路、 云南路、 河南路、 四川路、北京路、 天津路、 南京路、 九江路等道路。 对应道路在上海的位置, 通常与同名省市在全国版图中的位置有一定相关性。
这种命名方式在很多城市得以推广, 例如天津、 长春、 青岛等城市。 在台北市, 这种方法得以沿用, 且相关地名对应分布更为精细准确。
台湾地区城市道路命名始于1945 年台湾光复后。 结束日本50 年殖民统治后的台湾地区,以祖国大陆地名或人名用于城市街道命名, 体现了广大台湾民众对于回归祖国的欣喜和自豪。
1945 年11 月17 日, 台湾省行政机构发布《台湾省各县市街道名称改正办法》, 强调各县市在拟定街道名称时, 必须 “破除日本统治观念”,应 “发扬中华民族精神” 或 “适合当地地理、 或习惯、 且具有意义”。 大体而言, 命名原则为尽速“去日本化”, 实现“中国化”。
1946 年, 39 岁的郑定邦主持了台北市的改名工作。 他原籍江苏省吴兴县, 早年就读于江苏省立苏州工业专科学校建筑工程系, 1931 年毕业于中山大学建筑工程系。 受召赴台后, 郑定邦初任民政处技正, 后改任营建局技正兼科长。
郑定邦奉命负责将台北的街道名从原有的日本名改为中国名。 他依照上海街道命名方法, 对台北的街道名称进行规划, 除几条主干道外, 次一级街道均按照中国地图方位以中国大陆省市来命名。
由于台北市的特殊地位具有较强的示范效应, 因此郑定邦支持的命名方法逐渐辐射全岛。当然, 各县市在推广过程中, 也产生了一些因地制宜的变化。 如在南部的高雄市, 当地将城市道路命名为一心路、 二圣路、 三多路、 四维路、 五福路、 六合路、 七贤路、 八德路、 九如路、 十全路。 这种命名方法蕴含深厚中华文化底蕴, 成为高雄城市文化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 我们必须看到在两岸对峙初期,台湾当局采用这种命名方式有其政治考量。 特别是对迁台人员, 越是远离祖国大陆故土, 他们就越有将周遭按照 “原乡” 模样来设计的愿望, 从而体现“身处台湾, 心在大陆”。
道路名称作为地理符号, 深刻影响着生活在其中的人们的所看所思, 也提供了想象共同体的记忆线索。
以街道名为代表, 台湾许多地名体现了两岸文化血脉联结, 影响广泛而深远。 然而, 近年来民进党操弄 “去中国化”, 刻意淡化、 消除中华历史文化的影响, 发起了所谓“道路正名运动”。
以台北市中心一条原名 “介寿路” 的道路为例, 它顾名思义原是为庆祝蒋介石的寿辰而命名的。 1996 年, 陈水扁任台北市市长时, 将这条“介寿路” 改名为 “凯达格兰大道”, 号称是为了表示对台湾少数民族历史文化的尊重。
前文提到, 大致上越往台湾南部, 大陆地名在道路命名中出现的比率越来越低, 如高雄和台南都为约一成。 这既和现代台湾由北到南的开发顺序有关, 又和南部乡土意识较浓厚有所联系。特别是民进党长期在南部执政, 出于政治目的近年来改掉了一些有大陆印记的地名。
这些大陆地名会在台湾逐渐消失吗? 短期内应该不会。 随着台湾社会法治意识的进步, 目前街道改名的程序越来越复杂, 无论哪个政治势力都不太容易轻松操控。 以台北为例, 依照相关自治条例及规则, 道路改名需要街道1/5 的住户提案, 3/4 的住户通过, 门槛可谓相当高。
实际上, 道路改名目前多数得不到当地民众的支持。 台湾的街道命名其实是地理文化的一环, 许多街道老故事就是时代的演进, 更有着居住者的生活情感。 随着两岸交流日益深入, 台湾的流行用语用词已经 “大陆化” 了, 包括相同地名在内的习惯用语相似现象已经司空见惯, 很难成为公众讨论的焦点。
然而, 长远来看这些大陆地名, 确实未必能确保一直存在。 前台北市长柯文哲就曾抛出过“台北街道路名正名” 议题, 称 “让住在台北市的人” 决定 “什么是代表台北市的路名”。 因此,万一两岸民众之间误解加深, “切割” “正名”成为较多数民意, 这些台湾道路中的大陆地名,确实有可能会慢慢减少乃至消失。
总之, 以地名命名城市道路, 是两岸同根同源的生动体现。 大陆许多城市都有以台湾县市命名的街道, 台湾城市街道也有不少包含大陆省市名称的字眼。 这种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的命名默契, 是台湾和大陆血脉相连的见证。 只要在台湾街头, 依旧能看到那些熟悉的大陆地名, 我们就有理由相信, 台湾同胞的心灵中始终保留着原乡祖籍的印记, 台湾同胞与祖国大陆连在一起的根脉是无可割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