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学钟,马文娟
(西北民族大学,甘肃 兰州 730030)
农业、农村和农民问题,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受到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2017年,党的十九大报告首次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2018年,中央一号文件进一步明确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目标任务。此后,党中央和国务院先后印发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乡村振兴促进法》《乡村振兴责任制实施办法》。党的二十大报告进一步提出“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等重要举措。2023年,中央一号文件《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做好2023年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的意见》部署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重点工作,强调举全党全社会之力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
按照乡村振兴战略的总体要求,“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是一个内在联系的有机整体,缺一不可。但长期以来,我国乡村振兴实践的推行主要依靠“增加乡村贫困群体收入增长的福利救济”和以市场化、产业化为主导的经济减贫策略来实现[1]。然而,这种侧重于经济层面的减贫策略,实际上导致“小农户从属依附于大资本”和“农业增产农民不增收”的异化现象[2],并没有实现真正的乡村共同富裕。因此,如何实现乡村经济发展、村民自发参与、社区环境改善的全面振兴目标,成为学人必须面对的现实议题。在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乡村振兴战略规划》中,强调乡村振兴要“积极发展农村社会工作”,要“引入社会工作专业人才”。近年来,发展性社会工作的综合发展取向为社会工作介入贫困落后地区社区发展提供了理论指引和实践指南。 鉴于此,本文以西部民族地区乡村振兴面临的现实困境为出发点,探讨发展性社会工作参与乡村全面振兴的实践策略,以帮助实现农业高质高效、乡村宜居宜业和农民富裕富足的全面振兴目标。
发展性社会工作是一种强调将促进人们的经济参与、个人发展与改善其社会功能问题相结合的社会工作理论与方法[3]。这种实践取向根源于西方发达国家倡导的发展型社会政策理念,实际产生于20世纪中期南半球发展中国家的社会工作实践。
发展性社会工作产生于发展中国家的社会工作实践,有着深刻的历史根源和时代背景。20世纪中期,南半球发展中国家逐渐走上民族解放和国家发展的独立道路,经济发展被放在优先地位。传统的社会工作实践或是偏重治疗功能,或是偏重社会正义目标实现,被批评者认定为“浪费有限资源”。鉴于此,发展中国家开始探索能够直接为经济发展做出贡献的社会工作介入。
米奇利被认为是发展性社会工作的倡导者,他把发展性社会工作看作发展性社会福利的传递系统[4],其实质是将发展型社会政策理念应用于社会工作实践。从理念渊源来看,发展性社会工作在发展型社会政策的理念基础上发展而来;从实践取向来看,发展性社会工作在纠正传统社会工作偏重治疗性和补救性的实践中发展而来。
发展性社会工作关注个人、家庭、社区的物质福祉,具有三个特征:首先,它主张从社会结构出发为案主提供帮助,即开展社区为本的介入计划;其次,它关注全体人民的社会福祉而非仅仅面向弱势群体;最后,它秉持积极发展的视角,主张社会发展是一个动态过程,并试图把社会工作项目同经济发展相结合。
1.发展性社会工作的介入策略。在介入策略上,发展性社会工作主张经济发展、人的发展与社会发展统一于社会工作实践,主张社会工作者进行“生产主义”的介入,关注服务对象的经济参与、收入提升和资产建设[5]。具体来说,其实践策略包含人力资本投资计划、自主创业计划、微型企业和小额贷款计划、倡导津贴补助和颁布最低工资标准计划、资产积累计划、消除平等就业障碍计划以及倡导证据为本的成本效益介入计划等。
2.发展性社会工作的实务经验。在实务经验上,国内社会工作机构与高校合作,尝试在发展性社会工作理念下开展介入实践。四川绵竹青红社工服务中心开展的灾后社区生计项目,以“团结社区、发展生计”为介入目标,以地震伤残人员为服务对象开展生计互助小组,致力于灾后社区归属感营造和发展家庭生计,逐步孕育出专业合作社、手工作坊、合唱团等居民自治组织。蒋国河等在江西省Y村,以开展妇女互助储金会为契机,发展经济互助项目,并利用分红制度开展儿童学前班、妇女文化教育班、早餐营养计划、妇女体检项目等。
总之,相较于国外发展性社会工作实践关注社会投资策略(个人账户积累、家庭资产建设)的介入计划,国内实践更侧重于通过发展合作互助组织促进社区居民的能力建设。
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是乡村振兴的总要求,要实现这个总要求,需要赋予乡村和村民更加积极主动的角色和地位,关注村民能力建设和乡村内生发展。发展性社会工作主张通过具体的服务策略,推动服务群体的意识培育、能力建设和社会觉醒。推动乡村经济发展、社会发展和人的发展,是发展性社会工作理念下实现乡村振兴总要求的具体路径(见图1)。
图1 发展性社会工作理念下的乡村振兴路径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强调,“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促进区域协调发展”。学术界研究也表明“乡村振兴战略的实质,即解决好城乡发展不平衡的问题”[6]。我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西部民族地区是我国国土的重要组成部分。该区域主要包括五个省级民族自治区(西藏、新疆、内蒙古、广西、宁夏)和三个少数民族人口聚居省份(贵州、云南、青海)以及少数民族人口较多的四川、甘肃、重庆等地区。由于地理位置、历史发展、自然条件等多种因素的限制,西部民族地区的广大乡村发展迟滞是我国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短板和重难点[7]。因此,西部民族地区的乡村振兴尤其值得关注。具体来说,西部民族地区的乡村振兴面临以下困境和挑战:
乡村振兴的首要目标是实现产业兴旺和生活富裕,具体要求是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进一步缩小,农民有持续稳定收入来源,经济宽裕、衣食无忧、生活便利和共同富裕[8]。2023年的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指出“坚决守住不发生规模性返贫底线”“增强脱贫地区和脱贫群众内生发展动力”。国家统计局2022年的数据监测显示:2013—2020年,全国累计9899万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其中,一半以上的农村减贫人口来自内蒙古、广西、重庆、四川、贵州、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等西部地区[9]。但也要认识到,广大脱贫地区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现实依然存在,经济基础相对薄弱,农民个人及家庭抵抗风险、防止返贫的能力较差,很容易因病因灾再度陷入贫困。西部民族地区的农村,仍然是我国巩固脱贫攻坚成果、防止返贫任务最艰巨的地区。在实施乡村全面振兴的战略背景下,需要认识到摆脱经济贫困,实现收入增长、物质丰富和生活富裕是西部民族地区民众的第一需求,必须将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
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山东代表团审议时提道:“让愿意留在乡村、建设家乡的人留得安心,让愿意上山下乡、回报乡村的人更有信心,激励各类人才在农村广阔天地大施所能、大展才华、大显身手,打造一支强大的乡村振兴人才队伍。”自改革开放以来,国家通过新农村建设等措施加快了西部民族地区发展。然而,在城市“虹吸效应”的作用下,便捷的交通反而加快了西部民族地区乡村的人口外流。研究表明,乡村人口或为了增加收入而外出务工,或为了改善环境而移民搬迁,或由于升学就业而离开故土[10]。这种单向的人口流失导致乡村出现严重的空心化,不仅表现为人口空心化,还呈现出产业空心化和村级经济的空心化[11]。
地方发展的根本性资源在于人口,年轻人口外出务工和定居固然符合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向往的追求,但从当地发展来看,它却导致农业内卷化、农村空心化、农民原子化等问题日趋严重。以留守儿童为例,民政部监测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8月底,全国共有农村留守儿童697万人[12]。其中,位于西部地区的四川省农村留守儿童数量最大,占全国总数的11%[12]。西部民族地区多为劳务输出大省,大量年轻人口外流导致规模庞大的留守儿童、留守妇女、留守老人等弱势群体留在乡村,并由此衍生出一系列乡村安全问题,严重制约了当地的高质量发展。
乡村振兴战略要求实现乡风文明和有效治理。这就要求健全“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的现代乡村社会治理体制,动员一切可能的治理主体参与到乡村振兴中去。然而,在当前西部民族地区的乡村发展过程中,自上而下的行政力量成为主导,这虽然可以直接有效地将政策落实到当地,维护民族团结和社会稳定,但也存在忽视少数民族群众的个别化需求、忽视当地群众的主动性和积极性、缺乏社会组织和广大民众参与等弊端。
有学者倡导,要发挥农村新乡贤(本土本乡有德行有才能有声望者)在乡村振兴中的实际作用[13]。但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西部民族地区乡村的传统文化遭到不同程度的瓦解,传统的礼仪规范、节日习俗、乡规民约、宗教仪式等在改善农民人际关系和规范社会行为等方面发挥的作用逐渐弱化。
综上所述,西部民族地区的乡村振兴面临特有的困境与挑战。从学术界现有主张与讨论来看,无论是从公共服务均等化角度(如强调加大对民族地区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的投入力度)[14],还是关注乡村振兴的内涵角度(如强调以民族地区特色文化带动乡村振兴)[15],其实质都是试图将发达地区乡村振兴的成功经验照搬到西部民族地区。西部民族地区的乡村振兴,必须直面经济发展、人的发展和社会发展的现实困境,因地制宜探索切实可行的振兴路径。
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总要求是“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发展性社会工作倡导综合发展的视角,力图在介入目标上实现经济发展、人的发展和社会发展相统一。从理论关联来看,乡村振兴战略的总要求和发展性社会工作的理论内涵具有高度一致性(见表1)。从发展性社会工作的三个综合发展目标出发,西部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现实路径主要有三个维度:一是经济层面的生计发展策略;二是人的发展层面的人力资本投资策略;三是社会发展层面的社区营造策略。
表1 西部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介入目标和策略
产业兴旺在乡村振兴总要求中居于首位,生活富裕则是乡村振兴的根本。实现农村“产业兴旺”和农民“生活富裕”,亟须关注农村生计发展和农民的经济收入、就业创业等现实问题。发展性社会工作是对这一呼吁的回应:它主张社会工作者进行生产性介入,在社区层面推动生计发展和生产性组织工作,积极回应个人、家庭、社区对于物质福祉的追求。在具体的实践操作层面,社会工作者通过“推动小社群觉醒、投资经济发展项目和就业创业计划”等生计发展措施,推动当地经济社会发展[16]。
1.聚焦乡村弱势群体,推动其灵活就业和自主创业。有学者指出,化解农村贫困问题需要遵循“可持续生计原则”,提升农村贫困人口的生计资本,改善贫困人口的生计策略,并进一步研究指出,促进贫困人口灵活就业和自主创业是增强其生计资本的重要措施[17]。因此,社会工作者要改变传统社会工作“只为案主争取福利救助”的被动消极角色,积极参与到案主经济能力提升的工作中来。
具体来说,社会工作要聚焦乡村中有特殊需求的弱势群体(如残障人士、返乡待业青年、困境儿童、留守妇女、留守老人等)。一方面,社会工作者要发挥自身“扎根基层”和“平易近人”的身份优势,改变弱势群体“等要靠”的不良认知观念,鼓励其积极参与生产经营活动,增强弱势群体通过劳动就业实现经济独立的意愿;另一方面,社会工作者要综合运用专业工作方法,链接整合多方资源,为乡村弱势群体提供岗位介绍安置、劳动技能培训、就业与创业咨询等服务,提升其经济参与能力。
2.关注农户和微小企业的小额贷款,推动参与市场经济活动。弱势群体的经济脆弱性不仅表现为金钱的缺乏,更突出地表现为市场机遇的缺失。由于现有制度规范的限制,弱势群体很难通过正规渠道获得贷款,这就导致其要么放弃投资机会,选择保守的储蓄行为;要么冒着风险通过非正规渠道获取高利息贷款。即使当下已经针对贫困农户开展金融扶贫项目,也因为村民“缺乏积累、利用资源的能力和意识”“内生发展动力不足”导致扶贫内卷化。因此,社会工作者要关注乡村中那些没有抵押物和担保人的贫穷个人和家庭,通过入户走访、邻里访问、社区考察等方法,精准评估贫穷个人和家庭的需求。同时,还要链接金融机构为其提供以小额信贷为主要形式的启动资金,推动面临相同问题的困难村民建立生计互助小组,促进乡村弱势群众平等地参与市场经济活动。
人力资本是实现乡村振兴的根本保证,它对于人口外流的西部民族地区来说尤为重要。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在乡村振兴过程中,“要调动广大农民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把广大农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化为推动乡村振兴的动力”。发展性社会工作主张采取优势视角,提升农民参与村庄公共事务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并在此基础上促进农民的全面发展和综合发展。
1.人力资本投资。人力资本投资计划是指通过广泛的教育和健康照顾系统,向服务对象普及参与生产性经营的知识技巧和健康营养知识。一方面,社会工作者可以通过成人扫盲教育、职业技能培训、岗前培训等活动,提升农民的经济参与能力;另一方面,可以在乡村开展营养卫生保健、学前儿童照顾、卫生医疗保健等服务,提升农民的健康水平。这些措施既可以协助农民掌握消除贫困的知识和技巧,也有助于发展更广泛的教育和健康照顾系统。
研究表明,教育不仅有助于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而且是深度贫困民族地区实现自主脱贫的长久之计[18]。在西部民族地区,发展教育事业是进行人力资本投资的有效路径。如甘肃省M社会工作服务中心自2007年开始实施大学生小额无息助学贷款项目,主要面向来自民族地区家庭经济困难的在校本科生,为其提供小额无息贷款。这种贷款方式具有覆盖面广、还款利息低、条件要求宽松的特点,受到在校生的欢迎。“借款是不收利息的,直接借给大学生,他们只需要提前支付四年学费转出的手续费就可以了,大概40多块钱。因为有公职人员做担保,所以我们并不担心还款问题,只是希望考上大学的孩子们能够顺利把大学读出来。”(访谈对象:甘肃省M社工服务中心工作人员)除此之外,甘肃省D社会工作服务中心针对民族地区妇女、农民工识字率低的现实困境,开展扫盲班和信息理财等技能培训,并依托社区为留守儿童、孤儿等弱势群体提供四点半课堂、公益图书馆等服务。
2.个人和家庭发展账户。迈克尔·谢诺登是美国资产建设的倡导者。他认为人力资本是一个广义的概念,包括智力、教育、工作经验、知识、技能、健康、精力、眼光、想象力等内容[19]。他主张国家和社会组织通过个人发展账户、家庭发展账户的方式,为低收入家庭积累人力资本,以更好地抵御金融风险的侵蚀。全国较多的深度贫困地区位于西部民族地区,农民因病因灾返贫现象十分突出。有效的“资产”积累不仅可以帮助农民抵御各类风险,增强自身能力,而且有助于资产的代际传递从而提高家庭福利水平。仿照国外的个人、家庭发展账户政策,社会工作者可整合各方资源,引导农民通过适度储蓄、补贴存款、改善投资观念等方式发展专门用于农村教育发展的个人账户,帮助贫困家庭储蓄教育资产,提升农民个人和家庭的教育程度。
目前,西部民族地区针对个人家庭的资产建设偏重“增加资产”的服务援助,大多数社会组织主要面向当地贫困民众提供牛肉拉面、养蜂、牛羊养殖等技能培训。这些服务有效巩固了贫困家庭收入持续增长和子女顺利入学的可预见性,改善了贫困民众的健康营养状况。然而,资产的更大意义在于“世代积累”,这种积累不仅是物质资产的积累,更重要的是“理财观念、消费习惯、投资意识”等精神资产的积累。西部民族地区可参考国外和国内发达地区的经验,尝试开展“家庭发展账户”“教育发展账户”等社会工作服务项目,以实现村民个人和村庄资产的有效积累。
乡村振兴战略的根本目标是让农民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建设“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乡村社会共同体。社区营造起源于日本的“造町运动”,是包含人的资源、文化资源、自然资源、生产资源、景观资源在内的社区发展活动[20]。社区营造有助于打破西部民族地区乡村空心化的发展趋势,改善农村社区生态文明和乡风文明,培育社区凝聚力和增强社区归属感。
1.挖掘乡村传统文化资源。201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提出“完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制度,实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发展工程”,将乡村文化资源传承和保护与乡村振兴相结合。民族地区的乡村振兴具有“族群文化多样性”和“区域多样性”的特点,这是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重要资源。西部民族地区乡村拥有丰富的传统文化资源,主要表现为民间文学、表演艺术、传统手工艺技艺、生产生活经验、传统节日、仪式活动、传统村落等文化资源。
乡村传统文化资源的挖掘和保护,有助于乡村共同体的构建。具体来说,社会工作者可以通过发动村民编写村庄口述史、村落志和建设村庄博物馆,加大对民族传统节日、风俗习惯的保护和开发力度,充分发挥农村礼仪规范、节日习俗、乡规民约等传统文化在改善人际关系、调节村民行为方面的软作用,培育良好的乡村氛围。
2.推动乡村社会组织建设。乡村振兴的组织建设包括乡镇党政组织、村级党组织、村级自治组织(如村民委员会、村民代表大会和村民小组)和各类村民自组织(如群众性社团、农民合作社等)。目前,西部民族地区的乡村振兴主要在各级党政组织的领导下开展工作,有效推动了乡村事务的治理。为实现乡村振兴的可持续发展,各级政府应进一步充分调动并发挥各类社会组织扎根基层的活力,有效推动社会组织参与乡村社会共同体建设。从本土实践经验来看,发展性社会工作主要通过农村社会组织建设来推动农村社区发展。社会工作者可以以推进农民互助组、农业合作社、妇女手工作坊、老年人合唱团等农民自治组织建设为契机,挖掘农村社区传统的文化资源和互助精神,提升乡村自我治理的能力。
3.培育社区归属感和认同感。有学者将社区营造的内容议题划分为“人、文、地、产、景”五个方面[21]。社区营造不仅包括满足人的需求、提升人的能力、改善人的福利和继承发展社区传统文化资源,还包括保护社区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营造社区公共生活空间、创造独特的社区景观等。社会工作者可以通过整合资源,综合采用地区发展模式和社会计划模式,动员政府相关部门、市场组织、社会团体、社区居民等多元主体充分参与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和发掘、社区商店街铺的复兴和繁荣、老旧小区公共空间改造和提升,以及社区居住环境的优化和改善等社区发展项目。在这一过程中,利用社区议事手法动员居民积极参与社区营造活动,发展社区志愿者组织和互助组织,大力营造“守望相助、邻里互助一家亲”的社区氛围,进而培育社区居民对居住社区的归属感和认同感。
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扎实推动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振兴。这就要求发展性社会工作在推动社区发展时,改变单纯的物质援助或精神关怀策略,探讨如何将村民的经济发展期待与社区发展和文化建设结合起来。本文提出的“生计发展”“人力资本”和“社区营造”的综合发展策略,为社会工作参与西部民族地区乡村振兴提供了一个理想方案。
不可否认,发展性社会工作也存在实践方面的局限性。一方面,社会工作者需要将民众发展经济、提升经济参与能力的迫切愿望,同乡村全面发展和乡村社会共同体建设有效结合起来,以期实现当地乡村的可持续发展。另一方面,社会工作者在进行生产性介入时,需要平衡好经济效益与社会公平的关系。实务工作者需要学习乡村生产经营的现代化知识,以更好回应个人、家庭、社区对物质福祉的强烈需求,但不能代替村民包揽生产经营的一切环节,避免陷入资源利益分配不均和弱化村民参与能力的陷阱。同时,发展性社会工作主张的生计发展策略,也在一定程度上给实务工作者带来经营不善的潜在压力。在实践中,如何最大限度激发当地政府部门、市场和村民的参与意愿,并保证村民之间的充分合作互助,成为发展性社会工作实践中的一大挑战。也可将此类议题看作发展性社会工作实务经验进一步完善的努力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