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祺,秦晓东
(福建师范大学 经济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随着数字经济全球化的快速发展,世界主要发达国家竞相出台中长期数字化发展战略,纷纷把推进数字经济作为实现创新发展的重要动能[1]。我国也先后出台了《网络强国战略实施纲要》《数字经济发展战略纲要》等,并在《“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中明确提出,要“促进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赋能传统行业转型升级”“加快推动数字产业化,推动产业数字化转型”。在此背景下,我国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尝试数字化转型,并利用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改变传统创新模式,让企业从外部获取更多的创新资源,同时优化企业创新活动的管理方式,提升企业创新潜力[2]。
张吉昌等[3]发现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能够提升企业的动态能力,促进企业创新绩效的提高。郭景先等[4]研究发现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可以提升企业治理水平与缓解融资约束,从而帮助企业提升创新的纯技术效率与规模效率。但张国胜等[5]却指出数字化转型只促进了企业技术创新“增量”,没有促进企业技术创新“提质”。马君等[6]则认为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存在阵痛期,对企业创新绩效具有先下降后上升的非线性影响。综上可知,现有的关于数字化转型与企业创新绩效的研究虽多,但结论并不一致,还存在进一步研究空间。基于此,本文以2007-2020年深沪上市公司为样本,拟探究企业数字化转型对其创新绩效的影响以及传导机制,以期促进企业技术创新,推动企业数字化转型。
数字技术具备交易成本低、信息传播速度快、数据分析精度高等优势,为促进企业创新绩效提供了重要助力。第一,数字化转型可以利用云计算等工具对复杂信息进行扫描、收集、处理,从而为企业获取更多的创新机会[7-9];第二,数字技术可以对企业创新流程进行精准地结构分解与重新定位,使企业的创新模型从粗犷化转变为精细化,同时数字技术还可以减少员工的重复劳动与科研的试错时间,缩短项目的创新周期,大大提高了企业创新效率[10];第三,数字技术可以使知识在企业创新系统中充分流通,促使企业员工快速掌握新知识、新技能,促进人员发展。同时,数字化平台建设实现了全球人才的远程办公与聚集,为企业创新提供更多更强的智力支持[11];第四,数字化转型可以通过数据模拟、仿真等技术降低研究实际试错成本,缩短实验周期,大大降低创新成本。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H1:数字化转型能够有效促进企业的创新绩效。
由于信息具有不对称性,银行很难对企业实际情况进行评估,为规避风险,银行常常会采取提高贷款利息,或是减少甚至拒绝放贷等措施,导致企业融资困难,形成融资约束。但通过数字化转型可以改善这些问题:首先通过数字技术,企业信息更加透明,有利于缓解与银行之间存在的信息不对称问题,降低信息摩擦[12],缓解融资约束[13]。其次数字化转型信息的披露,不仅意味着企业将扩大资金需求,还预示着企业将在未来寻求高质量发展,可向金融机构传递发展态势良好的信号,在此基础上,金融机构会加大对企业的投资意向。最后,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符合国家的发展战略,不仅能够获得国家的补贴,同时还能获得金融机构的政策优惠,有效缓解融资难的问题[14]。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H2: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可以提高自身的融资能力,缓解其在复杂市场中所面临的融资难问题,进而提高企业的创新绩效。
企业创新是一项高不确定性与风险性的活动,因此有些代理人可能会为了追求眼前短期利益而损害企业长期发展利益,进而阻碍企业创新战略的实施。而通过数字化转型却可以有效缓解这种冲突:首先,企业可以利用数字技术提高管理流程,削减代理人的自由裁决权利,减少其利己行为的产生,更加注重企业的长期发展。其次,代理人可利用数字技术,对企业进行评估,并在市场中寻求最匹配的创新项目,降低创新风险。同时,及时有效的数据驱动可以使委托人及时获取企业信息,与代理人共同探讨与决策,有效减少代理冲突。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H3:企业数字化转型可以减少管理层与股东的代理冲突,从而提升企业的创新绩效。
本文以2007-2020年中国深沪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对样本数据进行筛选,剔除金融行业公司样本、进行ST、*ST等特别处理的公司样本、资不抵债的公司样本与存在数据缺失的样本,并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双边1%水平的Winsorize缩尾处理,最终得到3 580家企业,25 365条公司-年度严格样本观测值。数字化转型数据来自《中国上市企业数字化转型指数评价研究报告》,其余企业数据均来自国泰安数据库。
2.2.1 被解释变量:企业创新绩效(EIP)
专利申请量反映了企业创新投入与研发活动的成果转化情况,是企业衡量自身创新绩效的有效指标之一,对评价企业创新能力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故本文参考李春涛等[15]的研究,选用企业当年专利申请数来测度企业创新绩效,具体计算方式为专利申请数加1后取自然对数。
2.2.2 解释变量:数字化转型(DIG)
本文参照陈和等[16]的做法,从广东金融学院发布的《中国上市企业数字化转型指数评价研究报告》中获取中国上市企业数字化转型指数,并对数据进行对数化处理。
2.2.3 控制变量
借鉴现有研究,本文选取以下与企业创新绩效有关的企业特征变量作为控制变量:企业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Lev)、净资产收益率(Roa)、经营现金流量(Cash)、董事会规模(Board)、独立董事比例(Pid)、账面市值比(Bm)、企业年龄(Age)、股权性质(SOE)、股权集中度(Stru)、股权制衡度(Balance)。具体变量说明见表1。
为检验数字化转型对企业创新绩效是否存在正向影响,本文构建如下模型进行实证分析:
EIPi,t=α0+α1DIGi,t+ΣαnControlsi,t+Yeart+Ιndu+εi,t
(1)
上述模型中,EIPi,t表示i企业在第t年的企业创新绩效,DIGi,t表示i企业在第t年的数字化转型水平,Controlsi,t表示控制变量,Yeart与Indu为年份与行业虚拟变量,εi,t为模型随机误差项。系数α1则表示数字化转型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程度,若假设H1成立,则α1应该显著为正。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2所示。EIP最小值为0,最大值为6.273,说明专利申请数量在不同企业之间存在较大差异。DIG均值为2.743,最小值为0,最大值为5.816,说明我国企业数字化水平不高,并且各企业之间实施数字化转型的程度存在较大差异。同时,所有变量的VIF值均小于2,说明模型的共线性问题不显著,不会影响本文最终实证结论。
3.2.1 数字化转型与企业创新绩效回归分析
由表3中列(1)-(3)可知,在模型中依次加入控制变量与时间、行业固定效应后,DIG的系数始终显著为正,说明数字化转型促进企业创新绩效,本文假设H1得到验证。同时模型调整后的R2从0.019提高到了0.056,模型的拟合程度得到优化,模型的解释力度得到了进一步加强。
3.2.2 融资约束视角下数字化转型与企业创新绩效回归分析
借鉴王小燕等[17]的研究方法,本文采用SA指数模型来衡量企业的融资约束水平。将企业按照SA指数的中位数划分为高融资约束样本组和低融资约束样本组,并对两组数据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3列(4)、列(5)所示。在融资约束较低的样本组中,DIG的回归系数为0.013,且不显著,而在融资约束较高样本组中,DIG的回归系数为0.038,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两组比较,低融资约束组影响系数的绝对值和显著性明显下降,假设H2得到验证。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3.2.3 代理冲突视角下数字化转型与企业创新绩效回归分析
考虑到管理层持股能够促进管理层利益与股东利益的统一,降低委托代理成本,是缓解委托代理冲突的重要手段之一,本文参考靳毓等[18]的研究,将管理层持股比例作为企业委托代理冲突的衡量指标,如果管理层的持股比例越低,那么该企业的委托代理冲突就越严重。本文将依据管理层持股比例的中位数将企业划分为高代理冲突样本组和低代理冲突样本组,并进行分组回归,结果如表3列(6)、列(7)所示。在低代理冲突的样本组中,DIG的回归系数为0.019,且不显著,但在高代理冲突样本组中,DIG的回归系数为0.046,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两组比较,低代理冲突样本组影响系数的绝对值和显著性明显下降,假设H3得到验证。
表3 多元回归分析结果
3.3.1 内生性检验
借鉴张吉昌等[3]的研究,选取企业滞后一期的数字化转型水平(L.DIG)作为工具变量进行两阶段的工具变量法回归,企业数字化转型对创新绩效的正向影响依旧在5%水平上显著,说明前文基础结论稳健可靠。
3.3.2 调整被解释变量的时间跨度
考虑到专利的产出具有滞后性,同时专利申请的审批过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本文采用滞后一期的专利申请数加1后的自然对数(L.EIP)进行替换,表示企业创新绩效。数字化转型对企业创新绩效的正向促进作用依旧显著,说明前文基础结论稳健可靠。
3.3.3 改变被解释变量的衡量方法
考虑到企业专利的产出会受到许多不确定因素的影响,使得企业之间的专利申请量无法进行合理的比较,因此本文选取研发投入占营业收入的比值(R&D)进行替换,以衡量企业创新绩效。数字化转型对企业创新绩效的正向促进作用依然显著,说明前文基础结论稳健可靠。
为了探究数字化转型对不同所有制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本文根据企业产权性质将样本企业划分为国有企业与非国有企业,并对两组数据分别进行回归分析,获得的结果如表4列(1)、(2)所示。由结果可知,在两种类型企业中,数字化转型都显著提升了企业的创新绩效,但这种提升作用在国有企业中体现得更加明显。原因可能如下:首先,由于国有企业的特殊性,他们在追求利益的同时会积极响应国家发布的各类政策,深化改革,发挥引领作用,助力国家发展。因此国有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相较于非国有企业会更高,并且在提升企业创新绩效方面发挥的效用更大。其次,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需要大规模投入资金和技术,国有企业的规模与设备较非国有企业更有优势,能为数字化转型提供坚实的后盾与充分条件[19],从而使国有企业能够更加显著地展现出数字化转型对企业创新绩效提升的巨大作用。
为了探究数字化转型在不同科技水平企业中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本文按国家高新技术企业划分标准将企业分为高新技术企业与非高新技术企业,并对两组数据进行回归分析,具体结果如表4列(3)、(4)所示。由结果可知,数字化转型在高新技术企业和非高新技术企业中均对企业创新绩效起到显著提升作用,但这种提升作用在高新技术企业中更加显著。原因可能在于高新技术企业自身具备较高的科研能力,且数字化硬件设备与创新能力高于非高新技术企业。
考虑到数字化转型对不同规模企业的创新绩效有不同影响,本文以企业公司年末资产总额的自然对数值表示企业规模,并依据样本企业的企业规模中位数将企业划分为大规模企业和小规模企业,并对两组企业重新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4列(5)、(6)所示。结果显示依据数字化转型在两类企业中均对企业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提升作用,但是在大规模企业中的提升效果更为显著。原因可能在于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和科技人才,而相较与小规模企业,大规模企业显然更具备数字化转型条件,同时大规模企业所具备的强大科研能力也促进了企业的创新发展[20]。
表4 异质性检验结果
在数字技术飞速发展的时代,越来越多的企业希望通过数字化转型改变传统创新方式,找到一条高质量发展路径。本文以2007-2020年中国沪深A股上市企业为研究样本进行回归分析,探究企业数字化转型对其创新绩效的影响与中间机制的检验。研究结果表明,企业数字化转型可以通过缓解企业融资约束及减少代理冲突来促进企业创新绩效的发展,并且这种促进作用在国有企业、高新技术企业以及大规模企业中更加显著。
第一,政府应该制定适当的政策来鼓励企业实现数字化转型,如加强国家财政资金保障、拓宽企业融资渠道等,有效缓解企业融资困境和融资成本高的问题。对于中小企业更要加大数字普惠金融支持力度,提供更多的融资支持。
第二,企业应积极响应国家政策的号召,充分把握数字化转型机遇。通过引入数字技术,优化企业创新资源配置,改变传统创新模式,充分利用数字技术带来的潜在红利,实现企业可持续发展。并结合自身情况,制定可持续发展的数字化转型道路,加强创新项目的信息披露,积极寻求融资机会,减少代理冲突,努力克服转型困难,实现数字化转型效益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