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教育现代化的制度逻辑

2023-12-13 16:42许三珍夏海鹰吴南中
现代教育科学 2023年6期

许三珍 夏海鹰 吴南中

[摘 要]中国式教育现代化制度建设,须从制度基础、制度执行、制度效能和制度精神四个层面逐层铺开,在基础逻辑、实践逻辑、评价逻辑和精神逻辑的渐次推展中建构起环环相扣的现代化教育制度逻辑。中国式现代化教育制度的基础架构及其基本遵循,是中国式教育现代化的根本保障,其制度支配主体须坚持党的领导,制度目标须在历史性与现实性的双重观照中明确现代化教育的基本精神和时代使命,制度结构要构建稳定性、秩序性、开放性和灵活性相统一的组织形态。教育制度基础架构决定其执行方式,教育现代化制度执行须秉持蓄势赋能、活态执行与双向建构的实践逻辑,提升制度执行的生命力、贯彻力与检验力。制度执行水平通过制度效能表征出来,现代化教育制度效能监测要实现从静态效能到动态效能、从效率到效益、从常态监测到主动监测的逻辑转变与实践更新,实现对教育制度立体性、有效性与和谐性的全面反馈和把握。制度效能的提升则以制度精神为根本驱动,要夯筑以社会主义信仰、中国特色信念和伟大复兴信心为结构内涵的制度自信力,凝聚现代化教育制度建设的思想根脉、情志动力和心理支撑。

[关键词]中国式教育现代化;制度架构;制度执行;制度效能;制度精神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843(2023)06-0001-08

[DOI]10.13980/j.cnki.xdjykx.2023.06.001

中国式教育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在教育领域的具体体现,它既具有自身的本质特征,又反映着中国式现代化的普遍要求。“教育”是人类特有的一种文化传递形式、手段和工具,教育的本质属性是传递性、工具性和手段性[1]。中国式教育现代化,本质上是文化传递形式、手段和工具的现代化。同时,中国式教育现代化又体现着中国式现代化的共性,即面向规模巨大的人口,旨在促进共同富裕,注重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协调发展,注重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坚持走和平发展之路。

教育制度是为达成一定教育目的而对教育事业和教育活动进行控制的一种规范体系,它是概念系统、规则系统、组织系统和设备系统的有机统一体[2]。任何制度都有其生成和发展的逻辑,即制度赖以构建、实施、反馈和革新的深层机理。合理的制度可以界定利益范围,降低交易成本,消解运转冲突。所以,教育现代化根本上有赖于教育制度的现代化。

本文将从中国式现代化的视角探讨教育制度的基础架构、执行机制、效能监测和精神内蕴等深层机理,为中国现代化教育制度建设提供逻辑路标(见图1)。

一、制度架构:中国式教育现代化的基础保障

(一)支配主体优势凸显:中国式现代化教育制度的根本坚守

现代化教育制度体系的构建坚持党的领导。教育制度的主要组成部分是规则系统,包括正式规则和非正式规则,党通过领导构建正式规则系统达成对非正式规则系统的影响。教育制度的正式规则由国家行政机关或权力机关制定,国家行政机关制定教育政策法规,以条例、规定、意见等形式颁行;国家权力机关对关系国计民生的重大教育政策法规予以立法,巩固教育发展成果,推动教育制度正式规则的法律化,提升其权威性、规范性和强制性。所有国家政权机关都在党的领导下发挥职能和作用,要善于使党的主张通过法定程序成为国家意志,善于通过国家政权机关实施党对国家和社会的领导[3]。

现代化教育制度的贯彻落实坚持党的领导。现代化教育制度的贯彻落实要强化党的政治领导、思想领导和组织领导,“各级各类学校党组织要把党建工作作为办学治校的重要工作,把抓好学校党建工作作为办学治校的基本功,把党的教育方针全面贯彻到学校工作各方面”[4]。要在教育决策、实施和监督等各个环节中突出党的领导作用,在党的引领下实现教育决策民主化、教育实施科学化和教育监督立体化。要明确教育制度执行标准,层层压实执行主体责任,加强复命制、问责制、追究制的建设,保障现代化教育制度的高效落实。

(二)目标置定双重观照:中国式现代化教育制度的基本航向

首先,在历史性观照中明确现代化教育制度目标的基本精神。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教育制度目标随着历史阶段和国家建设需要的变化而变化,但始终都贯穿着以下基本精神[5]:第一,教育制度目标的基本性质是社会主义性质。始终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坚持社会本位和人民中心,反映着社会和人民关于教育的思想、愿望和利益。第二,塑造人民的主人公意识,培育社会主义事业的接续力量。新中国的教育制度是为培养国家主人和社会主义建设者、接班人而设计的,保障了广大人民的受教育权利,所有教育力量朝着人民当家作主的方向聚合。第三,注重人的全面发展。新中国教育的培养目标从“德智体”全面發展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始终致力于塑造立体、全面、鲜活的生命个体。

其次,在现实性观照中明确现代化教育制度目标的时代使命。教育制度目标既具有阶段特征,又担当着时代使命。首先,新时期教育制度目标的总体方向是为现代化服务。基础教育制度要为现代化人才培养奠基,助力青少年储备现代化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职业技术教育制度要根据现代化对技能型人才的需求调整自身结构,创新技能型人才培养模式;高等教育制度要确立与现代化相适应的教育管理、教学科研、人才培养、专业设置等多重目标,为现代化培养专业型、学术型高端人才;成人教育制度要设计出与现代化进程相匹配的终身学习规则体系,调动不同层次的人群为现代化建设持续发力。其次,新时期教育制度目标的基本取向是素质本位取向。教育制度要创设有利于素质培育的制度环境,其中教学制度、考试制度、证书制度和学位制度是关系素质培育和考核的四大关键制度,其设计要为素质的培养、监测和甄别服务,主动适应现代化变革需求。最后,新时期教育制度目标以立德树人为旨归。立德树人是现代化教育的根本任务,教育制度要搭建有利于培养社会主义道德和现代化人才的框架结构,调动各种现代性因素为立德树人服务。

(三)结构动能四性合一:中国式现代化教育制度的组织样态

教育制度结构是教育制度的各个组成部分间的相互关系及组合方式。纵向看,教育制度包括国家性、地方性、学区性和个体性等层级要素;横向看,教育制度包括概念系统、规则系统、组织系统和设备系统等构件要素。中国教育现代化的曲折历程表明,一个具有强劲动能的教育制度结构须兼具稳定性、秩序性、开放性和灵活性。

首先,稳定性和秩序性是现代化教育制度结构的基础。新中国成立前,教育现代化一直处于被动施为和散点培植状态,教育制度结构松散、紊乱;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以强劲的资源聚集效能,统整分散、薄弱的教育现代性因素,构建起了稳定、有序的现代教育制度结构[6]。目前,我国现代化教育制度形成了“四层次—五类型—两分支—一辅助”结构样态,其层次结构分为学前教育、初等教育、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类型结构包括基础教育、职业技术教育、高等教育、成人教育和特殊教育,学制结构形成以基础教育为根基的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双重推进分支结构;同时,还形成了终身教育辅助结构,初等、中等、高等三级成人教育层层递进,适应现代化终身学习需求(见图2)。

其次,开放性和灵活性是现代化教育制度结构的灵魂。现代化教育制度要搭建起充分的弹性空间,容纳、吸收和转化自发的变迁性因素和创造性因素。在现代化教育制度结构的改革和完善中,国家办学体制逐步形成了政府为主体、社会各界共同参与办学的新格局;招生就业制度形成了国家任务计划与调节性计划相结合,毕业生少数由国家分配、多数自主择业的新结构;教育投资体制逐步建立起以国家财政支持为主、多渠道筹措资金为辅的新方式。在未来的发展中,教育制度结构应继续深化改革,强化四性合一,使教育整体中各个部分的比例关系和组合方式更趋合理。

二、制度执行:中国式教育现代化的运行支撑

(一)蓄势赋能: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生命力的凝聚与释放

教育制度执行通过守正创新为现代化教育蓄积生命力。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制度的生命力在于执行[7]。教育制度执行的生命动能源自守正创新,“守正才能不迷失方向、不犯颠覆性错误,创新才能把握时代、引领时代”[8]。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的“守正”,在于坚持马克思主义,坚持党的领导,坚持社会主义办学方向,坚持教育为现代化服务,为人民服务;“创新”表现为“顺应实践发展,以满腔热忱对待一切新生事物,不断拓展认识的广度和深度,敢于说前人没有说过的新话,敢于干前人没有干过的事情,以新的理论指导新的实践”[9]。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的创新,是教育部门主导,多元教育主体共同参与,对原有教育关系、教育组织、教育规则及教育价值进行调试、建构的活动,它创造适应教育现代化的价值尺度,通过提供新的模式,降低執行成本,挖掘教育制度的效率潜能,缔造新的教育秩序。

教育制度执行通过群众路线推动现代化教育释放生命力。中国共产党将群众路线作为党的生命线和根本工作路线,作为党永葆青春活力和战斗力的重要法宝[10]。中国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坚持走群众路线,所有教育方针政策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切实回应受教育主体的切身诉求,“着力打通联系服务群众的‘最后一公里’,形成了人往基层走、钱往基层投、政策往基层倾斜的良好导向,改作风改到群众心坎上”[11]。当前“群众心坎上”的教育热点问题是教育公平、教育质量和教育负担等问题。随着现代化进程的推进,优质教育资源分布不均、入学机会地区差距拉大等矛盾日渐突出,要提升教育制度执行力,切实加大乡村地区、民族地区、贫困地区教育支持力度,让每个孩子都享受优质均衡的教育资源。要把提高教育质量发展作为教育制度执行的核心工作,深化改革办学制度、招生制度、就业制度、教学制度、减负制度等,把教育政策落实到群众心坎上。

(二)活态执行: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贯彻力的优化与活化

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须主体与客体协同发力,变“制度强制力”为“制度执行力”,优化执行方式,确保教育方针政策贯彻落实。现代化教育制度的执行主体是教育行政部门,按照一定规范和程序将教育政策法规施加于客体,实现现代化人才培养目标;各级各类学校或教育机构则是执行客体,按照执行主体的意志开展教育活动,具体落实培养方案。“制度执行力是一种需要制度执行主体与客体共建的能力,单纯从制度执行主体方面构建的制度执行力只能称之为制度强制力。”[12]制度执行主体与客体间只有双向互动才能维持教育生态的平衡。制度执行客体是被管理者,但其意愿、需求、困境等都需要被觉察、被回应,要构建高效的教育制度执行反馈机制和调节机制,充分关注制度执行客体的诉求。同时教育制度执行客体也要提高政治素养,以主人翁的姿态关心国家教育的改革和发展,按照规范程序为行政机关提供决策咨询。

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须克服路径依赖,溶解制度惰性,催生制度活性,保障教育现代化成功转型。教育制度执行须克服制度惰性,即克服在教育制度变迁过程中达到效益增长临界点之后表现出的延续性和顽固性[13]。制度路径依赖理论认为,旧制度的回报递增和新制度的信息不完全市场加固了制度的路径依赖。当一种制度趋于稳定后,嵌套于其中的非正式规则会按照固有路径运行,此时任何一种改变都会比维持原状消耗的成本高[14]。制度执行时要善于协调正式规则和非正式约束的关系,完善试点改革机制,强化信息支撑,建立多维反馈渠道,深入宣传改革思想,减轻制度惰性,降低试错成本。

(三)双向建构: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检验力的发挥与调适

中国式现代化教育制度是一种认知表现形式,制度执行以其实践性检验制度认知。制度执行是一种社会实践方式,实践是沟通主观与客观的中介,是在一定认知形式指导下对客观世界进行改造的行为,所以实践既可以改造客观世界,也可以检验主观认知。实践对认知的检验分为三种类型:其一,不改变客体,实践样态是观察;其二,改变客体但不创造新客体,实践样态是实验、生产;其三,创造新的客体,实践样态是实验、生产、生活[15]。制度执行是一种融实验、生产、生活为一体的高级实践样态,它既改造客体,又创造新客体。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就是同时改造和创造受教育者的过程,受教育者在教育制度规约下塑造现代化行为模式,培养现代化能力,这是渐变的改造过程;当复多的行为模式和能力累积起来时,受教育主体便会产生质变,成为“时代新人”。教育制度对现代化人才这一新客体的培养过程及结果,是检验现代化教育制度效能的重要标准,可以形象地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是否达到生产目的,二是产品是否合格,三是生产是否亏本,四是产品能否出售。具体表现为:教育制度执行是否实现了现代化教育制度为现代化服务的总目标,培养出的人才是否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现代化人才,教育投入和教育产出是否成正比,培养的人才能否适应现代化需求,即人才类型、结构和数量与社会各领域的人才需求是否适配,人才自身素质结构是否达到相应领域的专业要求。

制度执行检验是一种双向话语形式,须在理论与实践的相互调适中强化检验力的科学性表达。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过程和结果,检验着现代化教育制度的科学性和有效性。相反,现代化教育制度也有自身的科學水准,它是按照契合中国国情的教育制度理论设计的,而理论是经过严密逻辑论证和实证检验形成的命题系统,具有科学性和前瞻性,能够解释中国式现代化教育制度并预测其发展,国家据此拟定制度执行规则和标准,预判执行趋势和结果,科学指导制度实施。教育现代化是一个正在被创造的过程,制度执行存在实践遮蔽效应,而理论恰恰具有解蔽及预见的逻辑穿透力,所以不能因为制度执行过程和结果存在某些偏误就随意降低要求或修改制度。当然,当现代化教育实践有了广泛、深入、长期的开展,获得了某方面的丰富信息支撑,以强烈的实践话语冲击着制度话语时,现代化教育制度就有必要做出回应和调试。

三、制度效能:中国式教育现代化的反馈机制

制度效能指根据制度规定进行实施所体现出的效果和作用,它反映着制度设计的科学性和制度目标的达成度。制度效能评价是对制度本身的科学性及制度执行所体现出的效果和作用进行考察、分析、评估的一种价值判断过程,兼具过程性和结论性。

(一)从静态效能到动态效能:现代化教育制度立体性评价焦点锚定

静态效能评价着眼制度的本体价值,推动现代化教育制度自身的完善。现代化教育制度内在潜能的高低,取决于规则系统、组织系统和设备系统的科学性,现代化教育规则系统直接反映着制度结构的合理性,组织系统直接反映着权力与职责横向分工和纵向支配的协调性,设备系统直接反映着制度运行配套资源的完备性。现代化社会高速变化,现代化教育制度评价须充分关注这一时代特征,变革评价思想,打破封闭的评价观,采用开放的评价模型。开放系统模型理论认为,组织效能的核心标准是适应性和外部支持,组织为了获得外部支持而不断展开政治适应、经济适应和管理变迁等[16]。现代化教育制度的本体评价须重视教育制度的适应性和开放性,回应现代社会高速变迁的要求。

动态效能评价聚焦制度的实践样态,促进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的改革。对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效能的评价,要重视关键绩效指标,即通过对组织内部流程的输入端、输出端的关键参数进行设置、取样、计算、分析,来衡量流程绩效的一种目标式量化管理指标[17]。该方法符合“二八”原理,即组织中20%的环节或因素决定了80%的成效。现代化教育制度评价不能平均着力,应重点检视20%的关键行为和环节,聚焦教育制度实施的关键过程领域、关键实践和关键结果领域。教育现代化的关键过程领域就是攻克教育现代化难题的过程集群,我国教育现代化面临的主要难题表现为高素质教师队伍建设乏力、普职融通困难、学前教育发展不足、数字化转型滞后、高中升学压力大、应试教育倾向严重、教育评价单一等,这些难题的解决过程都指向一个或多个目标,对应着一组关键教育实践,反映着教育制度实施的成熟度等级。关键教育实践的开展促进主要目标的达成,所达成的目标就是教育改革关键成功要素的聚集地,即关键结果领域[18]。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的动态效能,由关键领域决定,要有重点地展开评价,节约评价成本,有效反馈实施情况,促进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的改革和发展。

(二)从效率到效益:现代化教育制度有效性评价标准观照

制度效能的效率之维反映现代化教育制度的产能水平,体现现代化教育制度有效性评价的基础观照。效率是指投入和产出的比值,现代化教育制度的效率表现为教育制度运转成本和教育制度对现代化促进作用之间的比值关系。教育部门充分调动社会资源,有组织、有计划地在教育的各领域、各环节投入人力、物力、财力,同时吸纳自由市场资源主动投入,以期产出现代化人才。教育投入和产出的过程,本质上是将物质财富转化为智力财富的过程,其转化率的高低标志着现代化教育制度效能的高低,而教育转化率受制于领导艺术、管理艺术、操作规范、执行力度、工作方法等因素,要切实提高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力,促进教育资源向人才资源转化。边际效用递增规律表明,在知识依赖型经济中,随着知识与技术要素投入的增加,生产者的收益会呈递增趋势。现代化教育以知识经济为背景,知识性投入和技术性投入对增加教育产出和收益有较大影响,要优化教育投资结构,提高现代化教育制度产能水平,扩大教育红利。

制度效能的效益之维表征现代化教育制度的前瞻高度,体现现代化教育制度有效性评价的顶层观照。效益是一项活动开展后的直接效果与间接效果的总和,它不只表现为特定领域发生的正向变化,还表现为对其他领域的辐射带动作用。现代化教育制度追求短期效益和远期效益的统一,它不仅让受教育者获得现实素质的提升,而且要通过人才输送实现政治效益、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规模递增。中国现代化教育制度要完善人才战略布局,按照现代化要求调整各类人才比例,“优化人才培养结构,综合运用招生计划、就业反馈、拨款、标准、评估等方式,引导高等学校和职业学校及时调整学科专业结构”[19],建设规模宏大、结构合理、素质优良的人才队伍,促进人才行业分布和区域布局的合理化、协调化[20],提升现代化教育的改革效能。

(三)从常态监测到主动监测:现代化教育制度和谐性反馈机制构建

首先,关注制度效能常态水平,落实常态监测,监控现代化教育制度执行的和谐度和稳定度。和谐性是事物变化发展的和平、友好与协调程度,描述的是一种经常性的运转状态。教育现代化的和谐性通过制度效能的常态水平反映出来,常态水平通过常态监测获得。制度效能常态监测是一种制度体检形式,是对制度系统本身及其运行效果进行定期分析、评估、监控和预警的一种信息反馈形式,可以帮助及时发现制度功能障碍以及倾向性、苗头性问题,为制度调试提供丰富的信息支撑,其特征表现为大数据、细颗粒度、精细单元或网格、实时扫描、自动输出可视化体检报告,可供行为主体根据治理导向、地域差异、民众偏好等进行差别化使用[21]。如果说教育制度效能评价是国家教育治理强激励下的产物,那么教育制度效能常态监测则是国家教育治理弱激励的应然要求,它不与教育政绩挂钩,削弱考核性、评价性和奖惩性,回归信息的功能本位,以一种高度和谐的方式反映现代化教育制度效能的常态水平。

其次,开展“制度体检”,推动制度效能从被动监测转向主动监测,创生教育现代化和谐推进的能动模式。教育制度效能常态监测的弱激励性质推动现代化教育制度从被动迎检走向主动监测,以“体检”的形式實现教育制度效能常态水平的主体性评估和能动性把握。现代化教育制度体检是一种常态化数字教育资源共建共享机制,能激活教育数字,挖掘普通数字的效能反馈价值。教育制度效能常态监测数据是教育现代化痕迹的全息记录,注重数据的自然性、全面性和立体性,以天然的无功利形式避免考评带来的数据造假或“销毁病历”行为,推动教育制度执行主体从“讳疾忌医”向“主动就诊”转变。现代化教育制度效能最主要的“体检师”和“监护人”是教育制度执行主体自身,各级各类教育行政部门、机构和学校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只有增强主体自觉性,才能促进教育制度监测数据的和谐生成。

四、制度精神:中国式教育现代化的深层驱动

中国现代化教育制度精神以宏观的民族信仰为统领,以中观的集体信念为支撑,以微观的个体信心为驱动,三重逻辑共同构成制度精神的结构内涵(见图3)。

(一)信仰铸基:现代化教育制度精神的思想根脉

信仰是制度精神的前置逻辑,从宏观层面塑成行为主体无意识的自觉。《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认为,信仰是在无充分的理智认识证明一个命题为真的情况下就对它予以深层认同的一种心理定势或态度。信仰体现着整个民族对终极意义的追寻,具有统摄价值观的作用,它以一种无意识的感性形式主导着理性逻辑。中国现代化教育制度建设坚持马克思主义信仰,在对真理的崇尚中培铸教育制度自信的核心底气。

马克思主义信仰以其深刻的思想性塑造教育制度的真理性,夯筑了中国现代化教育制度自信最厚实的思想根基。马克思主义信仰消解了传统信仰片面的“主—客”逻辑图式,打破对绝对真理无条件的绝对膜拜[22],在实践中确定主体的本质和存在状态,进而塑造终极的理想生存图景,使之成为行为主体的终极追求和寄托,把信仰构筑在对真理的自觉认同和对自由解放的自觉追寻上。“拥有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指导是我们党坚定信仰信念、把握历史主动的根本所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是一个追求真理、揭示真理、笃行真理的过程。”[23]马克思主义信仰指导中国现代化教育制度实现了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不仅符合教育制度建设的基本规律,而且满足了广大人民的教育需求,达成了制度之真和制度之善的有机结合。中国现代化教育制度坚持党的领导,科学把握教育制度方向和目标,建立合理的教育制度规则,确定有效的教育制度实施方案,激发持续的教育制度改革动力,铸就了中国现代化教育制度自信的核心底气。

(二)信念铸魂:现代化教育制度精神的情志驱动

信念是制度精神的中置逻辑,从中观层面锻造行为主体坚定不移的精神和身体力行的态度。信念是坚信某种结果必定出现、某种目标必定达成并愿为之不断付出的思想观念。

中国现代化教育制度自信力的提升,必须坚定“特色”信念,凝成教育制度自信的精神内核。毛泽东在《论新阶段》中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命题,强调要结合中国环境、中国特点具体地运用马克思主义,在特殊的实践中贯穿马克思主义的普遍原理,用新鲜活泼的、为中国百姓所喜闻乐见的形式赋予马克思主义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中国现代化教育制度从中国实际出发,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形成了鲜明的特色:教育制度性质是社会主义性质,教育制度支配主体坚持党的领导,教育制度服务客体坚持面向人人,教育制度方向坚持服务现代化,教育制度目标以立德树人为旨归,教育制度运行坚持政府主导与社会参与相结合,教育制度效能坚持公平与质量兼顾。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有自己的立场和坚守,如果以洋为尊、以洋为美、唯洋是从,跟随别人亦步亦趋、东施效颦,热衷于去思想化、去价值化、去历史化、去中国化、去主流化,最终会丧失前途[24]。教育现代化应当坚定教育特色发展信念,强化教育制度自信的观念支撑。

(三)信心铸力:现代化教育制度精神的心理支撑

信心是制度精神的后置逻辑,从微观层面为制度自信提供深厚的情感依托和牢固的心理基础。信心是指相信行为主体能够掌控事物变化并能推动事物朝着预期方向变化的一种心理状态。信心具有个体性,可以确指到独立个体的心理活动,这意味着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和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信念在个人教育实践上的形象化和具体化。只有当教育复兴的信心根植于每个人的心中时,制度建设才会具有恒久的驱动力。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指出:“现代社会主义必获胜利的信心,正是基于这个以或多或少清晰的形象和不可抗拒的必然性印入被剥削的无产者的头脑中的、可以感触到的物质事实,而不是基于某一个蛰居书斋的学者的关于正义和非正义的观念。”[25]对现代化教育制度的信心,一方面灌注着民族复兴的伟大梦想,另一方面凝结着个体通过接受教育实现生存现代化的笃定意志,整体的愿景和个体的心灵相交融,真切地折射出现代化教育制度的自信力。

中国现代化教育制度可以感触到的物质事实催生对教育制度的感性认知和理性认同,凝聚起制度自信的深层情感动力和心理支持。在党的领导下,新中国取得了辉煌的教育成就[26]。其一,全面普及义务教育。建国初文盲占80%以上,适龄儿童小学入学率不到20%,1978年国家基本普及小学教育,进入新世纪后,实现了义务教育的全面普及和免费教育。至2021年,文盲占15岁及以上人口比率降至3.21%[27],义务教育巩固率达95.4%[28]。其二,高等教育实现大众化。我国高等教育规模居世界首位,2021年高等教育毛入学率57.8%[29],高于中高收入国家平均水平。其三,职业教育规模迅速扩大。建国初期职业教育几成荒废,至1978年中等职业教育学校达2 760所;到2021年,中等职业教育学校达7 294所,高职(专科)学校达1 486所[30]。其四,教师队伍建设成效显著。1978年各级各类教育专任教师899.4万人,2021年增长到1 899.1万人[31],小学、初中、中职和高等教育各阶段生师比分别为16.33∶1,12.64∶1,18.86∶1,18.54∶1[32],专任教师配备整体充足。其五,教育公平迈出重大步伐。教育资源结构布局进一步优化,教育惠民政策保障体系得到健全,经济落后地区和少数民族地区教育面貌发生巨大改观。在党的领导下,中国确立了现代化教育制度基本框架和整体体系,形成了多层次、宽领域、全方位的教育对外开放格局,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教育道路[33]。中国现代化教育制度创造的物质事实可触可感,惠及千万民众,百姓在亲身经历和目见耳闻中形成了对中国现代化教育制度的感性认知和理性认同,增强了通过教育现代化助力民族复兴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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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8][29][30][31][32]国家统计局.中国统计年鉴-2022[M].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22:48;684;684;680;680;693.

[33]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新中国60年教育改革发展成就[EB/OL].http://www.moe.gov.cn/jyb_xwfb/xw_fbh/moe_2069/moe_2590/moe_2949/moe_2951/tnull_40116.html.2009-09-11.

The System Logic of Chinese-style Education Modernization

XU Sanzhen,XIA Haiying,WU Nanzhong

(Southwest University,Beibei,Chongqing 400715,China)

Abstract: The construction of Chinese educational modernization system must be spread out from four aspects: system foundation, system execution, system effectiveness and system spirit. In the gradual development of basic logic, practical logic, evaluation logic and spiritual logic, the interlocking logic of modern educational system should be constructed. The basic structure and basic compliance of the Chinese style modernization education system are the fundamental guarantee of the modernization of Chinese style education. The dominant subject of the system must adhere to the leadership of the Party, the system goal must clarify the basic spirit of modernization education and the mission of The Times in the double observation of history and reality, and the institutional structure should build an organizational form of stability, order, openness and flexibility. The basic structure of the educational system determines its execution mode.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educational modernization system must adhere to the practical logic of “building momentum and energizing”, “active execution” and “two-way construction”, so as to enhance the vitality, implementation and testing power of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system. The implementation level of the system is represented by the system effectiveness. The effectiveness monitoring of the modern education system should realize the logical transformation and practical update from “static effectiveness” to “dynamic effectiveness”, from “efficiency” to “benefit”, from “normal monitoring” to “active monitoring”, and realize the comprehensive feedback and grasp of the three-dimensional, effectiveness and harmony of the education system. The improvement of system efficiency is fundamentally driven by the system spirit, and it is necessary to build up the system self-trust with the socialist belief, the belief of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nd the confidence of the great rejuvenation as the structure connotation, and condense the ideological root, emotional power and psychological support of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modern education system.

Key words:Chinese-style education modernization; institutional foundations; institutional implementation; institutional effectiveness; institutional ethos